燕云度一把火烧了匪寨,挑了一块风水宝地,安葬了端王护卫,这才押送着匪徒折回。
谢逸华一夜拼杀,精疲力竭,上了马没走出二里地就睡的西倒西歪,旁人看着就差从马上掉下来了。
燕云度见她这模样,先自心疼了,驱马并行,把她从马上抓了过来,揽到自己怀里:“殿下也不怕掉下去摔断了脖子。”
端王殿下对自己脖子还是极有信心的,闭着眼睛咕哝了一句:“怎么可能。”就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睡了过去。
燕云度怀里搂着这么个大宝贝,也不管众护卫诧异的眼神,驱马下山,到了平地上见端王就快睡出哈拉子了,在她耳边:“齐二——”
谢逸华这化名可是用过不止一回,见到燕云度出现的时候就在猜测他不知道有没有认出来,睡死之前心里也记挂着这事儿,被他一嗓子迷迷糊糊“嗯”了一声,紧跟着就清醒了。
多大的困意都被这句“齐二”给惊飞了。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脑子里瞬间就想到了应对之法,揣着明白装糊涂:“你方才说什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又闭上了眼睛。
燕云度又好气又好笑——被揭穿还能厚着脸皮不承认,他实在没料到端王竟然是两副面孔。
如果是未熟悉未成亲之前认出来,他大约就会当真以为端王性格轻浮,正是当年在营中的登徒子模样,可是两人成亲数月,他实已对她情根深重,除了气恼她竟然骗自己,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是责备?还是秋后算帐?
“你就装吧你!”燕云度没好气的说:“看你装到几时?!”
谢逸华睁开眼睛也不睡了,还振振有词给他讲道理:“这也怨不得我吧?当初你还昏迷着,牟旋强逼了我去给你解毒,但侍候你的小子说我是登徒子,我可不能白担了这恶名!”
“所以……”燕云度恨不得捶她一顿:“所以殿下就不惜自毁形象,也要做个登徒子的轻浮模样?”
“你焉知那不是我本来面目呢?”
谢逸华被揭破也不觉得脸红,她向来随心所欲惯了,连在凤帝面前也是这副大大咧咧的模样,更何况是燕云度。
是不是本来面目,端看她那一院子的花红柳绿,她居然还能洁身自好就知道了,哪里还需赘言。
“那你会武功为何也不告诉我?”
谢逸华就更诧异了:“你也没问我啊。你问了我肯定会告诉你的!”
燕云度:“感情还是我的错了?!”
谢逸华点头:“是啊,这说明你身为正君,对妻主我不闻不问,不够关心,已是失职。”
燕云度咬牙:“殿下倒打一耙的本领很是高超啊。”居然堵的他哑口无言。
谢逸华笃定燕云度是个端方君子,做不来撒泼打滚的事情,就算是事情败露他也不可能翻脸,她反而反咬一口,见他气的恨不得咬她一口,低头偷笑,得意至极。
——能瞒这么久,也属意外。
燕云度感觉到怀里这个人身体在颤抖,还当她伤心了,想想成亲前后端王待他的用心,似乎瞒着他一些旧事也不是什么不可饶恕之事,还当她难过了,不由安慰她:“我……我也没说什么啊,殿下又何必难过成这样。”
谢逸华趴在马背上笑出声来,肚子都痛:“阿云真可爱!”
燕云度气的一巴掌要拍到她背上,哪知道出手之时却落了个空,谢逸华感觉到掌风已是哧溜一下蹿到了马脖子下面倒吊着。
马儿正在疾驰,也难为她轻身功夫这般好,眨眼间已踩过他肩头落在了他身上鞍上。
身后一众护卫看傻了眼,好端端的这两口子倒好似要打起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莫愁向牟旋求助:“咱们要不要上前去保护殿下?”
牟旋对燕云度的心思知之甚深,他对端王殿下患得患失才会失了往日的气度,况且端王殿下既然是齐二,那以她的身手,再加上少帅根本啥不得下狠手,出手肯定留有余地,能闹出什么事儿来?
“两口子久别打情骂俏,莫统领觉得咱们需要上前去吧?”
莫愁略一思索也明白了:“哦哦,既然如此,那咱们就不上前去掺合了。”
一行人往安定郡而去,路上端王与安定郡公围着一匹马过招,一个身姿飘逸,一个出招果决,当真大有看头。
众人看的津津有味,还忍不住议论:“今天之前,都传说端王殿下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哪个能想到她竟是个高手。”
牟旋心道:端王殿下好会隐瞒,就连她的枕边人都不知道,旁人从何得知。
不过这话说出来有失她家少帅的颜面,还容易让人揣测两口子感情不和,她只好牢牢把嘴闭上,又想起钱方当初在大营里对端王殿下的那副嘴脸,心中不觉好笑。
也亏得端王殿下大度,不是个记仇的性子。
不过她跟在燕云度身边日久,到了安定郡之后,钱方还时不时把端王挂在嘴边,时常要忧心几句:“公子跟咱们都来了安定郡,也不知道端王殿下一个人如何生活。”
牟旋还曾开玩笑:“殿下没成亲之前还不是一个人生活,府里那么多侍候的人,也没见真冻着饿着殿下。”
钱方急了:“那……那怎么能一样呢。成亲之后自然是跟以前不一样的,再说……再说不是崔长史也被带到安定郡了嘛,府里没了长史,自然万事都不顺手,殿下怎么能过得习惯呢。”
牟旋为着他好,还暗示他:“殿下的事情自然有少帅操心,你只需要把少帅侍候好就行了,其余的事情莫管。”
钱方红着脸垂下头去:“我们做人小侍的,总是要把两个主子都要侍候的周周到到的,哪能只顾着公子一个人。既然我们跟着公子陪嫁到了端王府,那就是……就是王府的人了,自该奉殿下为主。”
牟旋觉得他那话就差说陪嫁小侍也是端王殿下的人。
众人到达安定郡府衙,水清跟水铭听到消息率先跑了出来,见到端王满脸泪痕,着实是吓得狠了,拉着她的胳膊将她上下细细打量一遍,看那架势若非燕云度在旁边站着,说不定就要扑进端王怀里大哭一场。
“殿下真是吓死奴婢了,若是殿下出了什么意外,奴婢们也不活了!”
端王殿下倒是一收路上跟安定郡公的嘻皮笑脸,正色道:“本王自有天佑,又岂会出事?你俩大可心安!”
紧跟着出来的是钱方跟钱圆,见到端王也是一礼,特别是钱方眼神直往端王身上瞄,抚胸道:“殿下安然无恙就好,安然无恙就好!奴婢们一夜都没敢睡,就怕殿下遇险。”
燕云度一路上与端王打斗,总算将肚子里的闷气散了,哪知道才到郡守府门口,冲过来的小侍们都将端王围住了,全是对她嘘寒问暖,不知为何脑子里就想到她在半道上的那句“这说明你身为正君,对妻主我不闻不问,不够关心,已是失职”的玩笑之语,心里莫名其妙就不舒服了。
——他哪里用得着对她面面俱到的关怀,不是有一大帮人排着队关心她吗?
——她也不需要他的关心吧?!
燕云度心里有气,把马缰扔给门口的衙差,也不管留在门口的端王,就闷头往里走。
谢逸华见他居然不肯等她,忙冲出众小侍的包围圈,紧追着他后面喊:“阿云等等我!”
燕云度果然放慢了脚步,只是一张脸还是臭臭的。
端王殿下好像天生迟钝一般,明明人家已经对她拉着一张冷脸了,她却上前去牵住了他的手,还责备他:“阿云也不等等我,这又是生的哪门子气啊?”
燕云度:“呵呵。”
谢逸华:“呵呵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怕殿下被人绊住了脚步走不动,我又累又困,当然先回房去了。”
谢逸华咂摸了下他这句话,才品出味儿来,不由笑起来:“原来是阿云吃醋了!”
燕云度心中正不自在,没想到被谢逸华一语中的,心里有点唾弃自己这种别扭的小儿女心思,一面又觉得被她察知了自己的小心思,不知道她会不会笑话自己痴人做梦,异想天开,居然对妻主生出了独占的心思,又是不安又是难堪,不由更生气了,恶狠狠说:“我就是吃醋了又怎么了?”
顺势要把她的手摔开。
谢逸华可没准备让他这么轻易挣脱,牢牢握住了他的手,笑意盈盈说:“阿云为我吃醋我很高兴啊。”
燕云度瞪她:“你傻啊?”
谢逸华轻摸的摸了一把他的脸:“阿云若是不喜欢我,又怎么会为我吃醋呢?”
“你……谁说喜欢你了?”燕云度扭头,再不敢与她双目对视,整个人都别扭急了:“你少胡编乱造。”
“就当我胡编乱造好了,我可是很喜欢阿云的!”谢逸华笑的一脸灿烂。
“谁跟你似的,没脸没皮,张嘴就说喜欢……”燕云度数落她,却不敢直视着她,耳尖却渐渐红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