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
离开二校,孙负山自己开车走了，许乔再次坐进秦池的副驾。
终于可以现身的莲花精神体跳了出来，委屈地问：【它不喜欢我的花香吗？】
黑蝎长得那么恐怖凶冷,在它面前都很配合,这只狼獾居然朝它翘尾巴！
车内空间有限，莲花精神体自觉地缩小了体型,从水团底部到花盘只有二十厘米高。
许乔先从小空间里取出一只汤碗，莲青色。
正要跟秦池解释，莲花精神体先跳进碗里,这样它就可以节省保持水团凝而不散的那部分精神力了,虽然只有可以忽略不计的一点点。
许乔朝看过来的秦池道：“还是上次咱们去吃火锅,我突然想到的,回家挑选容器时,它自己选了你送的那套餐具。”
饭碗太小，汤碗刚刚好，而且秦池送的这款汤碗宽底,本身就酷似小型盆缸。
秦池笑道：“它喜欢就好。”
许乔再安慰莲花：“应该跟花香没关系，你想想,周诚不知被人欺负了多少次才会怕我们怕成那样，我们跟他又是第一次见面,狼獾不了解我们,它担心周诚受到新的伤害，所以才会想到用那种方式赶人。”
秦池也道：“我的精神体比狼獾还凶，它就很喜欢你的花香。”
莲花的花盘朝他转过去：【是吗？可上次它攻击我了。】
秦池：“我问过它,它说是想凑近些好闻得更清楚,因为周围太黑，不小心碰到了你。”
莲花回想那短暂的硬硬触感,有点后怕：【它的喙比爪刃还锋利吧？】
凶禽精神体，喙钩跟爪刃一样都是狩猎武器。
秦池：“攻击力确实很强。”
莲花精神体瞬间回了许乔体内。
许乔想象着一张鹰钩利嘴曾经离莲花那么近，手背也觉得有些冷。
车里安静了一段时间，许乔忽然提出一个问题：“你说，是狼獾过于警戒，莲花的花香才没对它起到安抚作用，还是它的等级高于莲花，所以才失效了？”
秦池思索道：“你第一次安抚孟篱母亲，当时黑蝎已经完全被兽性控制，但莲花出现不久黑蝎便陷入了沉睡。对比今天狼獾对花香的反应，等级差距应该是主因。”
她尝试安抚火龙那晚，火龙态度上是配合的，但除了高兴地玩了一场水，回到他体内后依然没有放弃对争抢身体控制权的尝试。
许乔靠在沙发里，垂着眼沉默了很久。
秦池看她一眼：“是不是又想做实验了？”
许乔无奈道：“是，而且是很多种实验，可惜根本找不到实验对象，就算人家愿意，我也没有足够的安全保障，无论对实验对象还是对我自己。”
秦池：“我倒是愿意配合你做实验，只是我比你多练了几年精神力，精神力暂且强过你，冒然尝试极有可能对你造成反噬。”
精神体觉醒后，大多数时间都存在本体脑海，双方五感与记忆共享，可异能者与精神体应该各自开辟了一方精神世界，所以才会衍生出不同的性格，所以秦池还能保持冷静，火龙精神体却受嗜血的杀念严重影响。
又或者说，精神体主动帮异能者承担了那些负面情绪，原本是出于保护，但精神体也有承受的极限。
能让火龙疯狂的精神世界，许乔承受不住。
许乔怕的是不小心伤了他：“别，我还是先拿异兽做实验吧。”.
陆阳的第一周军校时光基本就是在军训中度过的，这批刚觉醒精神体的新生体质都远超从前，军训的意义就在于帮他们适应身体、开发潜能。
来自异能者家庭的新生多多少少都接受了相关训练，有的甚至已经开始了精神力、异能练习，如陆阳。
而周诚这种来自普通人家庭的极少数新生，或是缺少长辈指导的中心区、二环新生，军训的表现就不佳了。
周五晚上，陆阳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到一处远离宿舍楼的僻静地点，给许乔打视频。
许乔认真端详片刻，笑道：“瘦了，早就听说二校军训强度大，你觉得怎么样？”
陆阳苦着脸道：“教官根据每个学生的身体素质安排的训练任务。”
许乔：“你是强度最大的那一批？”
陆阳点头，累得想骄傲都骄傲不起来。
许乔：“其他舍友呢？”
陆阳：“鲍威、魏平野跟我一样，周诚属于严重营养不良的体质，得控制强度。”
周诚跟二校签了从军合同，免了学费，二校也为他提供免费的医疗、饮食。
报道那天周诚的身高数据是一米五五，这才过去五天，食补与营养剂配合，周诚就窜到一米六了。
许乔：“它的精神体有再失控吗？”
陆阳知道她对这件事特别感兴趣，说得很详细：“报道那天下午，班主任来过，朝周诚做了一个拳击的动作，小家伙就扑过来了，被班主任的狮子精神体压在地上动弹不了，还不肯听周诚的话回去。班主任给它讲了一堆道理，就是可以攻击欺负周诚的人，但只要对方没动手也没有语言辱骂，小家伙就得老老实实在里面待着，否则就是给周诚找麻烦，害他交不到朋友。”
“然后班主任问我们三个要不要换宿舍，我们不换，班主任就让我们陪着周诚一起行动，小家伙再疯我们三个就联手揍它一顿，直到它学会克制。”
“第一次开班会，有人窃窃私语议论它放臭液的事，狼獾又出来了，鲍威跟魏平野联手放的水泥囚笼，它跑不出来，挣扎累了就回去了。”
“后面还有三次，都是差不多的解决方式，没闹出大麻烦。”
许乔：“这也是个办法，等它发现周围的人对周诚没有敌意，可能就好了。”
陆阳：“明天你们又要出去？”
许乔：“是啊，你就老老实实住校吧，跑回来家里也没人。”
陆阳皱眉：“为什么突然这么拼了？你以前都只做基本任务。”
许乔笑道：“以前是蹭叔叔的照顾，现在遇到了默契的队友，与其在家里刷剧，我更愿意跟他们出去历练提升战力。”
陆阳：“……注意安全。”
军训很累，可他能感受到体能的进步，那种充实与成就感让他着迷。
陆阳想，许乔与队友们历练时，应该也是一样的心情.
周六，四人小队在B级危险区跑了一天，赶在天黑前回了隔壁的C级危险区。
秦池放出森林小屋，四人分别洗过澡，聚到客厅吃晚饭。
孙负山大口吃完盒饭，又喝了一支中级营养液，人就靠进了他自带的懒人沙发，问许乔：“晚上，你要、做实验？”
森林小屋外面还昏迷着十几只异兽，D级、C级的都有，包括一只半死不活的B级灰鼠。
许乔点头。
秦池：“我替许乔警戒，你们安心休息。”
孟篱：“你们也别太累，下半夜还是我守夜。”
孙负山刚要开口，孟篱直接回卧室了。
孙负山看向许乔。
许乔指指餐桌，把餐桌留给孙负山收拾，她带着秦池出去了。
基地即将恢复冬令时，日落时间也逐渐提前了，还没到七点，夜幕已经完全笼罩。
秦池的卧室开着灯，窗帘半拉，透出一片柔光。
窗外还有一圈木质走廊，走廊离地有些距离，秦池在他卧室外的这一侧铺了一张垫子，示意许乔坐过来。
许乔穿着战甲，没戴头盔，为了方便说话，她挨着秦池坐下，肩膀中间只隔了一个拳头的距离。
她指指屋顶，小声问：“你的精神体在上面？”
秦池点头。
许乔：“正事上这么配合，其实它也没那么不好相处吧？”
秦池：“分人，因为你是它欣赏的治疗师，它才好商量，我以前常找的治疗师，治疗手段比较粗暴。”
许乔：“……”
时间有限，许乔开始集中精神在实验上。
“我先试试莲花花香能否安抚异兽。”
无需过多解释，秦池控风移来一只昏迷的D级野兔，放在二十米外的地上，唤醒。
野兔认出抓住自己的异能者，知道打不过，转身就想跑。
许乔释放精神体。
莲花在野兔的周围凝聚一道环形水墙，野兔冲不出去，试图攻击落在水墙之内的莲花，被莲花一叶子拍撞到水墙上。
隐匿气息躲在屋顶上的火龙看到这一幕，缩小的龙首上露出笑的表情，不自觉地摇了摇龙尾。
野兔不敢再攻击莲花，被迫闻起了花香。
莲花香清心凝神，异兽的精神世界同样受花香影响，没几秒野兔便陷入了沉睡。
此时，许乔将精神力探入野兔的精神世界，发现里面的黑雾没有消失，却被压制到了记忆碎片周围，浓稠如墨。
她朝秦池递个眼色。
秦池打昏野兔移走，再将B级灰鼠的一只C级子鼠送进水墙中。
子鼠到底比前面的野兔高了一级，连着挨了莲叶的三次拍打才变得老实。
大概五分钟后，子鼠睡着了。
许乔：“孟阿姨的黑蝎入睡时间是三分钟左右，可能子鼠的精神世界全是黑暗面，延长了安抚时间。”
交流时她并没有看秦池，只朝秦池的方向微微偏头。
柔和的室内光打在她的脸上，呈现出细腻莹润的白玉色。
秦池：“休息一会儿，还是换母鼠？”
许乔：“现在就换吧。”
母鼠是B级，已经被孟篱打掉了半条命，为了确保实验过程中母鼠无法伤人，秦池还控风磨平了母鼠锋利的獠牙与爪刃。
当时孟篱问：“为什么这么麻烦，可以直接拔牙、断掌。”
秦池：“过于血腥，影响实验过程的心情。”
想到这个小插曲，许乔脸上多了一抹笑，分神朝身旁看去。
秦池没有穿战甲，因为晚上不会远行，他穿了在基地里常穿的衬衫长裤，背靠后面的落地窗。
徐徐的晚风吹得他头顶的短发微微晃动，朦胧灯光下的面容英俊专注。
忽地，那双温和黑眸朝她看来：“醒了。”
许乔心头一突，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去看实验场地，一米多高的母鼠果然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看眼他们这边，再猛地朝莲花扑去。
浑厚的巨浪迎面撞向母鼠，撞得母鼠朝后翻滚，在水流里起起伏伏。
巨浪不停地涌动，直到母鼠筋疲力尽。
水流消失，水墙内的地面恢复干燥，花香渐渐包围母鼠。
母鼠转身，目光恶狠狠地盯着许乔，仿佛知道莲花精神体是许乔的。
许乔耐心地等着。
然而持续了一个小时，母鼠都没有困倦的迹象，反而恢复了一些力气，再次攻向莲花精神体。
许乔皱眉：“它是B级我也是B级，它不可能完全免疫花香的安抚效果。”
秦池：“它主观上的抗拒情绪过于强烈，就像三环的心理师在拒绝配合的病人面前也无能为力。”
许乔改变策略，示意莲花把母鼠打到濒死的地步。
莲花直接控水淹没母鼠的头顶，等母鼠全身抽搐，它再收起水流。
母鼠趴在地上呛出好多水，当它擡起头，看向许乔的眼神依然只有凶戾。
秦池：“异兽等级越高，对人类的嗜血欲越强，异能者无法驯服异兽，莲花的花香对同等级的异兽大概也不会发挥作用。这只就到这里，明天再抓其他类别的B级兽实验。”
许乔同意他的推测，虽然对这次的实验结果感到失望，她还是保持了理智：“休息十分钟吧。”
她收回精神体，看着秦池直接击杀了那只B级母鼠。
她面露可惜，却也清楚现在就尝试进入B级异兽的精神世界过于冒险了。
学着秦池的姿势，许乔靠到了落地窗上。
天边升起半轮明月，月下是连绵的树影。
落地窗玻璃太硬了，靠着不太舒服。
许乔刚这么想，旁边忽然多出一张单人沙发，背抵玻璃，前端刚好与走廊边缘持平。
她惊讶地看向秦池。
秦池笑道：“订做这栋房子时，想着可以坐在走廊上看风景晒太阳，特意买了这张沙发。”
许乔：“那你用过吗？”
秦池：“天气好的时候会用，你坐吧，休息好了才能继续实验。”
许乔没跟他客气，站起来的时候习惯地去拍后面的土。
可她穿的是战甲，拍打声在这样的夜里过于突兀。
才拍一下许乔就停了，再想到秦池就在旁边坐着，视线离她应该很近很近……
许乔连忙坐进沙发。
一片圆圆的莲叶冒出来，团扇似的盖上她的脸。
许乔掩耳盗铃：“我睡会儿。”
秦池笑：“睡吧，十分钟后我叫你。”
一分钟后，许乔调整姿势似的朝另一侧翻个身。
莲叶被她呼出来的气息弄得痒痒，后退一点，凝聚小小的水流字：【看到了也没关系啊，翘翘的很好看。】
许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