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休息时,赵悠悠拿出了昨晚做的一饭盒咖喱,分给和他们兄弟俩一起吃午饭的前台小杨姑娘吃。
小杨姑娘体态丰腴,说话慢条斯理,走路悄无声息。她天生爱八卦,人是个热心肠,每次午休时都爱向兄弟俩传播小道消息。赵悠悠特别喜欢她,每次吃饭都要拉上她一起,因为光是听着她叨叨叨,他就能多吃一碗饭呢。
赵悠悠厨艺好,饭盒刚从微波炉里拿出来,扑鼻的香气就冒了出来。小杨抱着自己装满玉米、地瓜、水煮西蓝花的饭盒往旁边坐了坐,拦着赵悠悠不让他给她盛。
“不行不行,我在减肥,我去年能穿的裙子今年都穿不下去了。”
赵悠悠在关键时刻还是嘴很甜的:“减什么肥,现在你这个体型有个新的称呼,叫‘棉花糖系女子’~来,吃吃吃!”
一句话把小杨哄得喜笑颜开,把小半盒咖喱都倒进了自己碗里。
坐在一旁的何心远没有参与他们的对话,他最近养成了吃饭玩手机的“坏毛病”,全都怪他有个“坏朋友”,每小时都要给他发消息让他分心。
池嘚儿驾:Dania的孩子满月了,这周末办满月酒。那天她爱人问我,想让我帮忙请你和那天动手术的张医生到场。
心静自然远:请我们?为什么?
池嘚儿驾:当然是感谢你们啊。
池嘚儿驾:雪儿对Dania像是亲人一样,你们全力施救,他们特别感激。
池嘚儿驾:孩子的小名就叫猫冬。[伤心]
心静自然远:[害羞]不用了,这段时间特别忙,我们正常轮休是在工作日,周末都休息不了的。
心静自然远:[微笑]而且我们只是做了我们该做的事情。
池嘚儿驾:心远……你这么好,我发现我每天都比昨天更喜欢你一点了。
池骏的话让何心远有些脸红。
这段时间他逐渐发觉,自己和池骏的关系走的越来越近。从刚开始池骏主动找他聊天,到现在自己的每一次进步都想说给他听,他们之间早就不是刚开始那种相敬如宾的普通老友关系。
何心远很喜欢现在这种状态,没有太多负担,不会让他胡思乱想自己的记忆状态能否开始一段感情。
就让他以朋友的身份,再多享受一段时间池骏的关心吧。
“何心远……何!心!远!!”
小杨大声在他耳边吼了起来,这才把他的神智唤了回来。
“怎么了小杨?不好意思我刚才在想事情。”何心远抱歉的说。
坐在他身旁的赵悠悠瞥了一眼他的屏幕,从鼻间里不满的哼了一声,筷子在土豆上左插插、右插插,好好的一块土豆都被他捣成了泥。
小杨八卦的挤挤眼睛:“什么事情啊?明明是在和女朋友聊天……对不对?对不对?”
赵悠悠听后更不开心了,他短短的头发都炸了起来,扭头看向哥哥,何心远都担心他脖子会不会扭伤。赵悠悠眉头打成死结,别扭的小表情里写满了“哥你不交代清楚了今天就不要回家睡觉”。
何心远当然不会承认:“什么女朋友?……我的病情大家都知道,我如果和别人谈恋爱,不是耽误人家吗?”他又看向赌气的赵悠悠,“而且如果我真的谈恋爱了,怎么可能不和我最重视的弟弟说呢?”
小杨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忽然大叫一声,捂着眼睛道:“闪瞎我的卡姿兰大眼睛!我不吃这个CP不要给我硬塞安利啊!”
何心远:“……??小杨你说的话我居然完全听不懂。”
被顺了毛的赵悠悠:“……我也听不懂,但我觉得没必要听懂。”
※
这段时间以来,认真宠物医院的所有员工都忙的脚不点地。按理说冬季并非是动物疾病的高发阶段,他们本不该如此繁忙,但偏偏最近很多人带着狗来补打疫苗、补开绝育证明,打算拿着相关证明去办狗证。
每天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何心远曾经创下一个下午给十二只狗打疫苗的记录。
拿着号码牌的狗主人在走廊里挤得满满当当。
有人抱怨:“怎么说查狗证就突然要查狗证了啊……要不是那天我遛弯的时候碰上了别的狗爸,我都不知道最近抓的这么严。”
有人接话:“可不是,随身出门都得带证。现在巡逻的人每天早晚三班倒,不管什么时候都在马路上巡查,见着牵狗的先给你敬礼,敬完礼就让你拿狗证,拿不出来就直接在狗脑袋上套个布口袋扔上车。”
“我们邻居家养了一只斑点狗,那家孩子小时候看动画片一眼瞧上了,死活非要买。但斑点狗是禁养狗啊,狗证根本办不下来,前几天直接被抄走了。小姑娘哭的啊……你们是没见着,特水灵的一个孩子,眼睛都哭成桃子了。”
“哎,谁让最近查狗查的严呢,我们院子里大型犬基本没影子了,金毛松狮边牧都窝在家里。本来小区保安养了两只狼狗,也都送到乡下了。”
众人越说牢骚越多,有个抱着小蝴蝶犬的大妈很不满:“这都多少年没查过了,怎么突然这么严?”
旁边的一位大姐回答:“这您都不知道啊?——一个月之前,那边那个高档小区里,有个怀孕九个月的孕妇被一只野狗攻击了,要不是那孕妇平常喂的野猫冲出来挡了一下,结果真不好说……但就算这样,孕妇还是伤到了,救护车大晚上过来把人拉走送急救的。这事儿见报了,差点出人命,所以才猛抓流浪狗和无证狗。”
确实如这位大姐所说,Dania一家的事不知怎么被记者获悉然后登上了报纸,导致这段时间B市一直在严抓流浪动物。本来前一段时间就该把绝育后的小花和大黑放回去了,但何心远担心它们被抓走,干脆在医院里多养一段时间。
大家还在讨论:“我听说那猫被撕碎直接吃了。”
“啊?好像她老公也身负重伤,脚被咬掉了。”
“没错没错,孕妇腿上被狗咬了一口,她老公怕她得狂犬,愣是爬到她身边用嘴巴把脏血吸出来了。”
……
听着谣言越传越邪乎,原本专心工作、无心插手此事的何心远重重的咳嗽了两声,打断了各位阿姨姐姐的八卦。
眼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自己身上,何心远指指一旁的诊室,伸出食指在嘴前“嘘”了一声。
大家这才想起来宠物医院也是“医院”,在医院里不该大声喧哗,影响医生的工作。
何心远看看手中的表格,说:“下一位打针的是7号,先量体重测体温再配药。”
7号是一只走路时一步三晃的八哥犬,它慢悠悠的走到点滴室门口停下,耍赖的躺了下来,不管主人怎么拖它都一动不动。众人因它赖皮的模样哄堂大笑,何心远无奈的点点它的鼻子,从兜里拿出消毒过的水银温度计,在它四处乱拱的时候,眼疾手快的把温度计插进了它的肛门中。
八哥犬:“……汪?汪汪汪!”
这次就连狗主人都笑的直不起腰了。
就在大家其乐融融之际,忽然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自门口响起。只见一个面色苍白的高壮男人破门而入,前台的小杨跟在他身后急的不得了:“先生!您到底是来给什么动物看病的!我们这里人很多,要先拿号!”
明明是寒冷的冬天,但男人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毛衣,羽绒服被他团成一个球虚虚抱在怀里,何心远仔细一瞧,见羽绒服有轻微的起伏,断定男人怀里应该是抱了一只受伤的动物。
何心远迎上去:“您好,您的宠物怎么……”
“我要手术!立即手术!让你们这里最好的医生来做!”男人挥舞着手臂不让何心远靠近,他胡乱重复着,“没有时间了,它要死了!”
想必他怀中的宠物是他珍视的宝贝,所以才会如此语无伦次。
也是巧了,就在男人固执的重复着“见到医生才能给他看宠物”之时,任真诊室的门开了,他刚刚接待了一只患了口炎的乌龟,正准备叫下一个病号。
男人看到任真胸口的名牌,眼睛一亮,抱着怀里的宠物冲了过去,心急火燎的拉住任真的手腕:“你是院长?你医术一定最高!你来给我的大王做手术,多少钱我都有!”
任真也有一米八多了,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却比他还要高,看着就像是一只发狂的棕熊。任真被他焦急又张狂的态度弄得头疼:“先生,我们医院另外几位医生都是猫狗专家,如果想要做手术的话,他们会是更好的人选。”
“才不是什么小猫小狗!”男人声音猛然提高声音。他人高马大,不顾阻拦直接硬拉着任真进了办公室,何心远担心他们打起来,赶忙推门闯了进去。
男人走到暖气旁,小心的掀开了羽绒服衣领,露出了被他紧张护在衣服当中的宠物。
只见一条深灰色的蓬松大尾巴软软的从羽绒服中滚了下来,无力的垂落在衣服当中。何心远屏住呼吸,小心挪了个位置,看到了那只动物的全貌。
果不其然,被男人抱在怀里的动物是一只将近三十厘米高的魔王松鼠,而它的尾巴足有它身子的三分之二大。它全身灰黑,腹部洁白,耳毛尖长,脖子上还挂着饰品,想必非常受宠。
但让何心远揪心的是,这只可怜的大松鼠肚子右侧钉着一支足有小指粗细的小型弩箭,直接穿透了它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