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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7章我听小官差的

    窦文转身的刹那,一脸戾气变成春风暖煦:“微臣见过长公主!这烟熏火燎的,长公主怎么过来了?”

    随着窦文拜下,羽林军众军士跟着半跪行礼。刘参军借着行礼的动作,刀无声地归还入鞘,充斥空气中的杀意像浮尘缓缓沉落。

    文宜扫一眼窦文,眼神中隐着锋芒:“本宫今日来上香,没想到寺中失火,故而进来看看。”

    窦文谦卑地俯低的脸上,掠过一丝阴鸷。普通人家不知道圣宁寺封寺跑来上香便罢了,长公主府的下人安排主子行程,断不会犯这种错误。文宜分明是得到消息,特意赶过来的!

    窦文擡头时满面无奈:“唉,谁能想到大年初一出这种事。长公主放心,纵火元凶已经抓住了,就是这个和尚,咱家正打算把人带回去调查。”

    文宜看了看明蒲,又扫一眼始终没吭声的沈星河,说:“区区纵火案,怎能劳动窦将军?再说大理寺的人不是在这里吗?”

    窦文眼角微微抽搐。看这架式,他心中明白,再继续抢人,不是抢不抢得过的问题,只会显得欲盖弥彰。心下略作权衡,便谦卑地躬下身去:“长公主最会体贴老臣!沈大人,有劳了。”他嘴上带笑,眼里含针,做了个“请”的手势。

    沈星河低头看向身边的方小杞:“我听官差大人的,请小官差大人吩咐。”

    方小杞冷汗直冒,心中怒骂沈星河矫情,都这时候了,他为了不承长公主一点人情,这又推到她身上了!

    她眼里火星直冒,硬着头皮说:“那,那咱们就,把人带走!”

    沈星河嘴角微弯:“遵命。”

    沈星河单手拎起明蒲,明蒲拼命挣扎,沈星河干脆一掌劈在他脑后将他劈晕,拖着就走。文宜冷着脸色,随即转身出殿,随行护卫迅速将几人围护起来,在羽林军的虎视眈眈下向寺外撤去。

    匆忙之中,方小杞回了一下头,恰好看到窦文的脸。

    窦文站在众人的背后,脸上带着莫测阴森,明明是在佛殿前,身周仿佛有个无形黑窟,围绕着魑魅魍魉。

    长公主走在前边,头也未回,直接上了自己的鸾驾,护卫紧接着将另一驾马车拉过来。沈星河瞥了一眼长公主鸾驾那边,没有言声,把明蒲拎起来扔进车厢,随后与方小杞同上了车,车队扬尘而去。

    窦文站在寺院门口,目送车队消失的方向,面上如覆乌云。迟小乙走近:“老祖宗……”

    窦文没有看他,齿间冒出森然话音:“说,是怎么回事。”

    迟小乙扑嗵跪在了地上,嗓音压不住慌张,却吐字清晰:“今日一早,孙儿带人过来接明蒲,他正带着僧人们在大雄宝殿做法事。孙儿进去后,按老祖宗吩咐,把明蒲单独叫到一边,又警告了他一番,不许他在圣上面前胡言乱语。当时明蒲看着很清醒,态度顺从恭敬,并无任何异样。他说今日法事很重要,中断不吉,还要一小会儿,孙儿看时候还早,便到殿外等候。没想到就这一会儿功夫出了事。”

    早晨时还晴好的天气不知何时变得阴沉,窦文立在冷风中,不知冻得还是气得,脸色微微发青:“事发前后,可有可疑人等出入大殿?”

    迟小乙赶忙说:“寺外有羽林军守着,孙儿也带了不少人手,事发前不可能有他人进出,只是……”他犹豫一下,“起火之后便混乱了,寺外的香客也拥进寺中救火,那个女官差,大约就是那时候混进来的。孙儿办事不力,酿成大错,请老祖宗降罪!”

    迟小乙在石板地上把额头磕出血来。

    窦文看也不看他,转身就往寺内走。迟小乙不敢擅自站起来,只得爬行着跟在后面。

    刘参军已经指挥手下清场的清场,守卫的守卫,那些还神智不清的和尚被关在禅房里,寺中显得空寂。残烟飘动,与上空低压的灰色云层似连在一起,天地浑浊不清。

    窦文一直走到焚毁的大雄宝殿前,才站住脚步。这段路不近,迟小乙膝行在后,裤子磨穿,膝盖磨破。

    窦文看着焦墟,眉下压着阴沉:“我上次见明蒲,他分明是个怯懦性子,今日的凶狠模样,绝不是演出来的,怕是中了什么让人疯癫的毒物。小乙,你与明蒲说话时,确信他是清醒的?”

    迟小乙跪在地上,又痛,又冷,声音有些颤:“孙儿能确定,他言行举止一切正常,毫无异状!”

    “那么,就是你走出大殿的半刻时间,有人下毒了。”窦文在烟气中微眯了眼,“会不会是那个女官差动的手脚?”

    圣宁寺中青烟弥漫,置身其中的人身影模糊。窦文说:“或许那女官差不是起火后随着香客进来的,而是早就溜进来了,潜入大殿,掐着时机给明蒲等僧人下毒,以当着众人的面闹出来!”

    迟小乙额头抵着地,只忙着领罪:“全怪孙儿无能!”

    窦文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失策了。若早些想到这一点,他们非但不能带走明蒲,还可把这女官差一并抓了!这下子,圣宁寺闹钟馗的事,是瞒不住了。这个小官差不简单哪。之前没有留意过她,现在看来,她很有可能是钟馗的同伙!回头得查查她的底细。”

    窦文说着转身,才发现迟小乙跪着似的,满面疼惜:“哎呀,怎么还跪着呢?快起来,让咱家看看?”

    迟小乙扶着窦文的手站起来,不敢擡头。窦文摸出帕子,替他擦额头磕出来的血迹:“小乙啊,槐儿最近身体不太好,在家养病。咱家全指着你分忧了。”

    迟小乙诚惶诚恐:“孙儿承蒙老祖宗厚爱,愿为老祖宗粉身碎骨,死不足惜……”

    “哎呀,傻孩子,大过年的说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窦文拍着迟小乙的手背,“哪至于粉身碎骨,不过就是,明蒲和尚若留着口气儿,你就得下去罢了。”

    迟小乙面唇失色:“孙儿……懂了。”

    “咱们小乙最懂事了。”窦文欣慰地握住他的手。那宠爱的模样,就好像他真的是迟小乙的祖父。

    只是,两人相握的手都是冰冷的,一个是吓到冰凉,一个原就没有人气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