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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墙里?

    这种形容瞬间让曲一弦毛骨悚然。

    她下意识偏头,打量四周。

    旷野寂静,月光温柔。

    视野范围内,所有土台安静伫立,像一座座廓体相似的金字塔,四面环绕。

    而她和傅寻,此刻就站在雅丹环绕的空地里。

    夜凉,背风。

    除了一辆接近报废的巡洋舰,和一只不知何时爬到车顶,正扒着固架往下看的雪貂之外,别无它物。

    她收回视线,正要再问。

    突的,她脑中灵光一现,骤然回头,重新打量眼前的这片空地。

    和南八仙外围顺着风向塑形的雅丹土台不同,腹地深处的土台形状不受风力侵蚀,大多尖顶厚墩,形似金字塔。

    数量上,更是四四分座,相互错落,像一个简易的八卦盘。

    曲一弦面色微变,数秒后才镇定下来,问:“这里是怎么回事?”

    “帝王陵墓惯用一个规律,人为的布置一些地面标志物,让人迷失方向感。”

    傅寻抬眼,示意了一下四周如同天然屏障般的雅丹土台:“南八仙这几座土台就是一个阵法。”

    又有一束车灯透过缝隙照进来,轮胎摩擦细沙的声音由浅至深,像是翻过了一座土坡,循序渐进地往南八仙的腹地而来。

    傅寻侧目,看了眼渐渐逼近的光源,低声询问:“上车再说?

    他们很快就能进来了。”

    曲一弦皱眉:“你不是说我们在墙里?”

    傅寻轻吹了一声口哨,哨声短促却轻缓。

    几乎是哨声停下的同一时间,车顶的雪貂嗖的一下扑进他怀里,三两下攀住他的冲锋衣外套爬上了他的肩膀。

    他退开一步距离,问:“你开还是我开?”

    曲一弦咬牙:“我开,你去副驾坐着。”

    她侧耳听了听越来越近的车声,没再迟疑,先上车离开。

    傅寻替她指了方向,驶出南八仙雅丹群的腹地后,他重新校准GPS,指挥巡洋舰回到了315国道上,往敦煌方向继续行驶。

    曲一弦一路沉默,巡洋舰的损毁程度让她不敢掉以轻心。

    除了保持正常车速以外,她还需要时时留意车尾有没有跟上探索者。

    好在,直到她一路开进了七里镇,也没再发生令人无法预料又措手不及的突发情况。

    ……

    曲一弦在七里镇的加油站停了车。

    已近深夜,入镇的加油站里依旧排满了等待加油的大卡车。

    巡洋舰仳一入场就吸引了不少目光,曲一弦跟压根没留意到众人打量的眼神,抽了油卡,下车加油。

    油枪插入油箱后,她松手,绕到副驾轻敲了敲车窗。

    傅寻默不作声地揿下车窗,垂眸看她。

    曲一弦的小臂交叠,双肘支在车窗上,微微侧身,和他打商量:“今晚不进敦煌了,随便在七里镇找个宾馆将就下?”

    巡洋舰太醒目,一进敦煌,在城区守株待兔的高利贷一准第一时间知道。

    前有埋伏,后有追兵,指不定敦煌蹲她的还有另一拨人。

    开巡洋舰进敦煌,无疑等于她往自己脸上贴了张标签牌,就差广而告之她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傅寻也是这个意思。

    他靠近车窗,说:“开一间大床,我没带身份证。”

    曲一弦挑眉,险些伸手揪他衣领:“你再给我说一遍?”

    傅寻比她还赖:“再说一百遍也还是没带身份证。”

    曲一弦盯了他一会,嘴唇抿了抿,压低声音问:“真没带?”

    傅寻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反问:“我是不介意你搜身,要搜吗?”

    曲一弦勾了勾唇角,冷笑一声:“搜啊,等会就搜。”

    她话音刚落,油箱加满的提示声响起。

    她放下手,折回车尾拔了油枪,付掉油钱。

    正要上车,一辆新进加油站的途乐车窗半降,胜子探出头来兴奋至极地朝曲一弦挥了挥手:“小曲爷。”

    曲一弦拉车门的手一顿,转身看去。

    胜子正开着他那辆途乐来加油,脸上他乡遇故知的兴奋喜悦还没来得及收回,余光不小心瞥到巡洋舰撞毁的头脸时,整个震惊了:“我靠,小曲爷你的车怎么了?”

    曲一弦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车头。

    这一转头的功夫,她心念一动,计上心头。

    ……

    十分钟后。

    曲一弦开着胜子加满油的途乐驶出加油站,在七里镇镇外的一家宾馆办理停车住宿。

    傅寻没身份证,没法登记更没法入住。

    只能等曲一弦上楼后,发房卡的信息,再单独上楼。

    好在夜深人静,宾馆前台正在犯困。

    他进入得悄无声息,丝毫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曲一弦给他开了门,等他进屋后,她往玄关中间一站,横刀阔斧地挡住了唯一的去路。

    她微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站到门后:“站好,我搜身。”

    傅寻凝视她半晌,笑了。

    这个笑容和以往的都不同,眼神里噙了几分不矜,几分痞气,还有几分坏。

    一瞬间,像是回到了七月初在沙粱重新遇见的那天,他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从头到脚都透着极具压迫感的气场,让人无端生畏。

    他温和了太久,总是收敛起爪牙,让曲一弦几乎忘记了他并不是一个真的良善的男人。

    她立在玄关的暖灯下,突然生出一种……身为猎物的瑟然感。

    她轻咳了一声,试图给自己找台阶下:“南八仙的‘鬼打墙’,你就不打算解释下?”

    傅寻装作不知她在转移话题,配合地接过茬:“你记不记得你说过‘南八仙的雅丹群,车辆半夜入内,容易遇到鬼打墙,被困死在里面’这句话?”

    “‘听说’这种事向来是有人说才有人听,不会无缘无故没头没尾。

    南八仙的腹地应该很少有车会进来,我跟着巡洋舰的车辙印重复走了一次原路后,就在留意周围的雅丹。”

    傅寻随手脱下外套挂在进门的衣架上:“我这几年都有受邀参与一些考古挖掘,很多的帝王陵墓都有一个惯用的规律。

    他们为了保护自己长眠不受干扰,会让风水术士在陵墓里摆阵,迷惑后人。

    南八仙腹地的雅丹就是这样一个天然的屏障。”

    傅寻发现后,顺势进了腹地。

    除了给巡洋舰争取检修时间,也是有意试探对方车队是否的确是他所猜测的盗墓者。

    盗墓和考古同宗不同源,他能看出来的,对方自然也能看出来。

    傅寻的点拨总是恰到好处,曲一弦一听就懂了。

    她回忆起对方扎漏袁野轮胎时用的三角扎马钉,问:“对方真的是盗墓的?”

    “应该是。”

    傅寻说:“不排除是勾云玉佩引来的,这帮人穷凶极恶,比放高利贷那伙还难解决。”

    他往前走了几步,站在她面前:“还有问题吗?”

    “没有的话,是不是该搜身还我清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