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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其它 > 幸运合伙人 > 第60章

    他一笑失误,被洪爽当做恶作剧推开喝骂:“这种时候你还捉弄人,我看错你了!”

    她扭头要走,冷阳赶忙拦住:“我真没开玩笑,就怕你会这样才不敢说嘛。”

    他让洪爽给他三分钟阐述原理。

    “黄丹云这次借高利贷拉悦姐垫背是钻了法律的空子,我们也可以以牙还牙,走法律捷径惩治他。先领证结婚,联系讨债公司的人配合收债,由你从我的账户上支取220万转到黄丹云的户头上,让他在讨债人的监督下用这笔钱还债。按照《婚姻法》规定,一方在配偶不知情的情况下赠予他人财物,另一方有权主张返还。到时就是黄丹云欠我们220万,我们直接告去法院,他不还钱,法官就会把他判入失信执行人名单,面向公共领域曝光他所有的个人信息,工资卡会被冻结,办不成信用卡,坐不成飞机、高铁,连共享单车都会被限制使用。稍微好一点的工作都找不到,想去工地搬砖也难啊。”

    总之一句话,以黄丹云的条件沦为老赖就别想在社会上混了。

    能用法律手段解决问题固然很好,可方式未免太前卫,洪爽窘迫道:“你能不能借220万给我,我帮黄丹云还债以后再找他追债。”

    “你觉得他会这么蠢?”

    “那不结婚,我直接从你的账户支钱给他行吗?”

    “大姐,你不会连基本的法律常识都没有吧,那样你就是非法盗窃他人财物,黄丹云没事,你先坐牢啊。”

    她其实是明知故问,脑子乱成浆糊,装在烧红的脑袋里咕嘟嘟冒泡,慌张道:“你让我考虑考虑,还有,先别跟其他人说。”

    冷阳努力控制表情,正直点头:“我也只是当做建议来提,决定权始终在你。仔细一想对你来说代价是有点高,我也必须冒很大风险,不能草率行事。”

    洪爽不解:“你冒什么风险?”,转瞬醒悟:“哦,我知道了,你那么有钱不能轻易结婚,否则容易被人分、身家嘛。那如果要用这招,我们是不是还得签婚前协议?”

    冷阳忙摇头:“不用这么麻烦,我们是兄弟嘛,相信你不会坑我啦。我说风险是怕你家里人反对。好叔那么宝贝你,今天还警告我不许拿买房子的事胁迫你,要是被他知道我给你出这种主意,他肯定以为我想乘虚而入,我怕到时人头不保啊。”

    洪爽额上又多一道紧箍咒,问他还没有温和一点的策略。

    “你知道黄丹云这次下毒太狠,打官司悦姐也很难赢的,你要是信玄学,我帮你联系泰国一位有名的降头师傅给那混蛋下降头,也许能搞死他。或者,去台湾请黄大仙做法迷住他,让他精神错乱变成废人。我朋友试过,很灵的。”

    无稽之谈犹如利斧砸脑,洪爽捧住痛到开裂的头,虚弱回应:“我先回去想想,想好再答复你。”

    冷阳目送她进入楼梯间,喜悦似山花烂漫。过去他曾连哄带骗做成许多大买卖,没有一次似这般开心。

    他回到东楼天台,走进楼梯间左肩突然被人轻轻拍中,回头看到一个长发复面的人头,大半夜背脊一寒,险些滚下楼梯。

    “女鬼”拨开发丝,露出笑脸,原来是冷欣宜。

    “姐姐,你想吓死我啊?”

    幼时姐弟俩也常开这种玩笑,冷欣宜做鬼脸嘲他活该,比划道:“想不到你这么坏啊,居然趁阿爽家有难,骗她嫁给你。”

    “你都听到啦。”

    冷阳不害臊地嬉笑:“听见都没出去阻止,说明你支持我的做法。”

    冷欣宜拉着他回家,端正态度严肃讨论。

    “阳阳,结婚是人生大事,你为什么突然对阿爽说那种话?帮人也不能用这种方式吧。”

    “姐姐,我不止想帮她,也存了私心。”

    “私心是你喜欢阿爽?”

    “嘿嘿,我知道你早看出来了,你不也很喜欢洪爽,想让我们在一起吗?”

    “我的确那么想,可以前每次问你你都不承认,这次你不放预告突然定档,姐姐实在很意外,非弄清楚不可。”

    冷阳见姐姐似笑非笑望过来,分明想看他的囧样,挠挠腮帮贼笑:“以前我只是朦朦胧胧有那种意思,感觉让她做我女朋友也很不错,但还没急着挑明。前天她家里出事,我很真诚地帮他们想对策,想着想着忽然灵机一动,觉得不如趁这个机会顺便娶她当老婆,那就一举两得了?”

    他思维敏捷,从得知黄丹云勒索房产那一刻就制定出全盘计划。

    本来让洪家直接告黄丹云讹诈也能摆平房子问题,但那样洪悦的婚姻及债务问题就得不到快速解决,他也不能借机向洪爽“求婚”了。现在买下家家乐的商铺,不止让洪家免受黄丹云骚扰,还能提前还清几百万贷款,就当给他们的彩礼。

    冷欣宜明白他没恶意,也对这份心机叹为观止,嘲弄:“这么说你是先有了这些主意,再顺便想到了结婚?”

    冷阳自辩:“顺序先后不代表主次呀,我真心喜欢洪爽,虽然最近才明确这点,但仔细回想,从她上次说要跟我同甘共苦那一刻起我就动心了。我是火眼金睛嘛,这么好的女人摆在眼前,不要就是傻子。”

    冷欣宜提醒:“想跟一个人结婚,只靠喜欢还不够,你有信心能让自己和阿爽都幸福吗?”

    “……如果我说我还没仔细思考这点,你会不会骂我?”

    “这么重要的事怎么能不经思考就去做呢?太不负责了!”

    冷阳抓住姐姐双臂,求她暂时息怒。

    “我是没仔细考虑过和洪爽的将来,因为我觉得按现有步调发展,结果一定不会差。她那个人很慢热,作风保守,又非常在意家人感受,我要是按常规方式表白,她肯定会经历惊讶、犹豫、观察、试探、考验若干环节才会接受我,那样既别扭又费时。不如利用这次机会快速捕捞上岸,等风波过去,她已经做了我老婆,那就能越过多余的内心戏直接进入角色了。”

    他做事讲求效率,这习惯冷欣宜早已熟悉,但放在这里太不合适,批评:“感情靠诚意维护,你这样算计阿爽,还不叫乘虚而入?”

    冷阳认真反驳:“我没算计她啊,是确定她对我也有感觉才行动的。打个比方说,她就像那些减肥中的女性,在超市里遇到一款很诱人的巧克力,很想吃又怕吃了会发胖、增血糖、生口疮、长痘痘,于是犹犹豫豫对自己说‘我要过健康、生活,必须克制食欲,巧克力这种东西还是不碰为好’。这时如果有一个契机迫使她不得不拿起巧克力放进嘴里,她顶多在吃的那一瞬间有所抗拒,之后的感受就是真香了。”

    “吃完后悔也有可能哦。”

    “我有那么差吗?做不了瑞士莲,费列罗总行吧。”

    他向姐姐撒娇,冷欣宜苦笑着戳一戳他的脑门,问他凭什么断定洪爽喜欢他。

    他难掩嘚瑟:“她最近一有麻烦首先找我商量,以她独立的性格来说不反常吗?说明我在她心目中已经有特殊分量。最有力的证据就是刚才,我提议让她嫁给我,放在几个月前她不当场打掉我的门牙就是奇迹,现在居然只是犹豫烦恼,我敢说她并不抗拒跟我结婚,心烦只是因为时间点不对。”

    冷欣宜认同他的判断,她把洪爽当妹妹,不想让她受伤害,再次质问弟弟:“你真的想好了?婚姻非同儿戏,阿爽是个好女孩,你别因为一时兴起做出不负责任的决定。”

    冷阳收起滑头,先向她真诚表白:“姐姐,你跟我生活了二十多年,该知道我的本质。从小妈妈就教育我对待感情问题必须慎重,姜开源就是反面教材,我发过誓绝不做他那样的下作男人。大学那次恋爱我很认真,也伤得很惨,这些年在这方面慎之又慎,一心想找到适合我的女人再开始交往。这次终于被我找到了。”

    冷欣宜露笑:“你觉得阿爽适合你?”

    他喜上眉梢:“岂止适合,她跟我简直绝配,以前我只知道男人遇见中意的女人会产生荷尔蒙效应,但深入了解对方后心动反而越来越少。洪爽不一样,你知道我们是怎么认识的,一开始她像个又凶又恶的克星,差点没整死我,那时我根本没想过喜欢她,只觉得这个人很好玩又能帮助我,跟她在一起经常会发生有趣的事。相处久了渐渐发现我们的思维观念很合拍,很多事我不说她就能知道我的想法,她不说我也能猜出她的意思,沟通顺畅,没有猜忌,还不用刻意迎合对方。最重要的是她善良明理又大方讲义气,性情也恰好是我喜欢的类型,跟她在一起我实在太轻松了,她就是凶巴巴吼我骂我,也很有亲切感。结婚嘛,无非是为自己选一位新家人,我想我应该遇不到比她更合心意的对象了。”

    恋爱像短小精悍的抒情诗,全篇激扬的叹号。婚姻是冗长的流水账,常见潦草的省略号,需要足够多的亲情才不会断章。心意相通的知己比死去活来的爱人更容易升华为家人,相互扶持共度一生。

    听完弟弟的话,冷欣宜有了底,双手搭在他的肩头捏了捏,比划:“你有信心和阿爽相亲相爱过下去,我也支持你们。如果她答应嫁给你,就立刻通知我,我会以家长的身份去洪家提亲。”

    冷阳忙摆手:“搞这么正式她又该犹豫了,消息传开,说不定夏蓓丽和姜开源也会来捣乱,还是等领完证,搞定悦姐的债务再去说,这样阻力最少。”

    冷欣宜料想姜夏二人会坚决反对这门婚姻,便听从意见,耐心等待洪爽的决定。

    今夜“结婚”两个字犹如病毒入侵洪爽的脑细胞,她以各种姿势滚遍卧室每一寸地皮,内心不间断爆发海啸、地震、泥石流、火山喷发等全套自然灾害。

    他没让我拿东西做交换,也没提附加条件,纯粹为了帮我,照道理讲我还得夸他讲义气。可真想到结婚还有这种用途,实在太奇怪了!

    她静止过五秒就会抓狂,干脆戴上耳机大跳僵尸舞和鬼步舞。

    楼下的洪巧病体未愈,神经衰弱,听见天花板不停作响,纳闷二姐在做什么,挣扎起床上楼查看。

    她手脚历来很轻,推开一条门缝偷瞄,只见洪爽背对她站在屋中央手舞足蹈,动作癫狂夸张,活像鬼身上,轻声唤她也没反应。

    洪巧毛骨悚然,心想近日家运不济,没准有不干净的东西作祟,慌忙去求救。

    洪万好去医院照顾郑传香和洪悦了,洪欢为赎罪也坚持留在奶奶的病房陪护,家里只曾淑琴一个救兵。

    “妈,二姐不知怎么了,一直在房里乱蹦乱跳,叫她也不理,我好怕她出事啊。”

    曾淑琴也心虚得紧,一听这话头皮发麻,强做镇定安慰浑身哆嗦的女儿,回头见琳琳仍在安睡,轻轻关上房门,去厨房盛了碗糯米,来到五楼查看。

    “二妹,你在干什么啊?”

    她站在门口呼唤,洪巧也躲在她身后跟着喊,四五声下来,洪爽全无反应,姿态还越发癫狂激烈。

    曾淑琴冷汗狂涌,断定她被鬼怪缠住了,急忙抓起糯米上前迅猛投掷,厉声喝骂:“哪里来的死鬼,快放了我女儿!”,又叫洪巧快拿扫帚来打。

    洪爽遭遇袭击也吓一跳,浑身沾满米粒,屁股挨了一扫帚后才看清继母和三妹,赶忙摘掉耳机叫停:“妈,你们搞什么啊!”

    见她清醒,曾淑琴搂住紧紧依偎自己的洪巧质问:“别过来!先说你是人是鬼?”

    洪爽也怀疑她们中邪了,惊道:“妈你糊涂了吧?我是阿爽啊,哪里来的鬼?”

    洪巧仔细观察,对母亲说:“妈,好像真是二姐。”

    曾淑琴也看出来了,摸着胸口抱怨:“二妹,你半夜三更不睡觉,爬起来跳大绳,刚才喊你也不应,我们还以为你鬼上身了。”

    洪爽明了,给她们看手里的耳机:“我睡不着嘛,起来随便跳一跳,没音乐太枯燥,就戴上耳机啰。根本没听见你们叫我。”

    母女三人都哭笑不得,正想结束闹剧各自休息,洪爽的手机突然响了,接通便传出洪欢的惨哭声。

    “二姐,妈在干什么?老豆说她不接电话,家里出事了吗?”

    “你别急,妈和阿巧都在我房里,你那边怎么样了?”

    半夜自医院传出的通常是噩耗,洪爽等人悬心于喉,终没躲过惊吓。

    “医生说奶奶快不行了,叫你们都过来!”

    郑传香颅内持续高压,出现脑水肿,生命体征严重紊乱,医生下发了病危通知,让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洪家人都赶到病床前,年幼的琳琳也被带来了,家人们生怕这是最后一次团聚,不愿面对又必须面对。

    守候一小时,郑传香眼皮抖动,似要苏醒。医生检查后说病人尚未恢复意识,洪万好等人却坚信老太太能听见他们的声音,争相哭喊着。

    洪万和担心母亲再也醒不过来,吩咐侄女们:“这可能是奶奶最后一次听你们说话,有什么想说的就抓紧时间吧。”

    洪欢呜呜大哭,抓住郑传香手臂喊道:“嫲嫲,都是我不好,不该跟你多嘴。你要是有事,爸妈一定不会原谅我,这个家我就呆不下去了。你最疼我了,从来舍不得我受苦,求你快点醒过来,没你护着我真的好害怕啊。我发誓,以后再也不淘气,再也不惹家里人生气了!”

    她无事生非浑身缺点,却不是白眼狼,知道祖母偏疼她,尽力夸张事实把自己说得可怜,以为这样能提高她的求生意识。

    洪悦坐轮椅来的,还带着刚出生的小女儿。

    她和洪欢都是害郑传香发病的“罪人”,在床前悔恨痛哭:“嫲嫲,你不能走啊,以前都是我不对,不该相信黄丹云那个混蛋。昨天我已经和他离婚了,家家乐也保住了,往后我会改过自新,你再给我个机会让我孝敬你,别这么早丢下我们。”

    她将婴儿放到老人枕边,让她听她的咿呀声。

    “嫲嫲,我又给你生了个重孙女,你还没抱过她呢。我想等你康复了,由你为她起名字,你答应我好吗?”

    洪巧爬在洪欢身旁,紧握郑传香的手泣不成声:“嫲嫲,你知道我爱吃双皮奶,每次陪你去市场买菜,你都会带我去和记甜品,那里的双皮奶比我在别的地方吃过的都好吃,还等着下次再和你一块儿去,你千万别走,我不想一个人吃双皮奶啊。”

    曾淑琴站在床尾向婆婆哀声恳求:“妈,你这些孙女都舍不得你,你那么疼她们就留下来多陪她们几年啊,我和阿好也还有好多过日子的事没闹明白,还等着你教我们呢。”

    生离死别的惨景绞碎洪爽心脏,想说的话车载斗量,喉咙却受悲痛梗阻,呼吸都不顺畅,悄悄躲到门外面墙低泣。

    洪万和跟出来,悄声说:“下午你嫲嫲醒过一次,说了很多遗言一样的话,我没敢跟大哥他们说。”

    洪爽急忙拭泪,问:“嫲嫲都说了什么?”

    “……她说小妹不懂事,必须狠心才能教好,三妹性子太软,别急着让她嫁人,多历练几年,脸皮磨厚练出脾气再成家。大妹拖着两个孩子,再婚恐怕艰难,情愿让大哥大嫂帮她养孩子,也不能再让她被渣男骗。还有你……”

    “嫲嫲担心我什么?”

    “她说四个孙女里你最让她放心,唯一的遗憾是没能看你找个好人结婚,阳仔人不错,你又不喜欢,她怕你错过这么好的对象,为你可惜啊。”

    奶奶的话仿佛曙光,驱散困扰洪爽的黑雾,将她的视线收缩到最近处。

    “二叔,你先回去,我打个电话马上过去。”

    冷阳预感她不会犹豫太久,但天不亮就收到消息仍很意外,听说郑传香病危,忙叫醒冷欣宜,驾车飞驰而来。

    见冷欣宜也来了,洪爽微微脸红,鼓足勇气对冷阳说:“嫲嫲还没醒,但可能听得到我们说话,一会儿到了病房我说什么你就跟着说,明白了吗?”

    冷阳难得犯懵,几种假设涌上来,全被推翻,心想她不至于放飞到那种程度。

    这回他又低估了她的魄力。

    看到冷家姐弟,洪家人以为他们是来向郑传香道别的,只见洪爽拉着冷阳的手来到床头,俯身向老人高喊。

    “嫲嫲,我是阿爽,有件事我骗了你很久,其实我和冷阳早就在拍拖了,昨晚他向我求婚我也答应了,等民政局上班我们就去领证。冷阳还说婚礼时至少摆80桌酒席,你要好起来才能喝到我们的喜酒,我们家的亲戚朋友大部分只有你请得动,你得帮我们撑场面啊!”

    她悍然发话,冷阳不比其他人镇定,白脸首次变赤面,洪爽猛摇他的胳膊,方定神配合。

    “是啊,阿洪婆,上次在多宝寺你帮我求的姻缘签真的很灵呀,我就快做你的孙女婿了。洪爽说结了婚,我就是洪家的上门女婿,凡事都得听她的。她有时脾气很坏,还会动手打人,我还盼着你给我撑腰呢。我知道你现在只是累了,想多睡一会儿,等你休息好了,我再陪你去庙里烧香。”

    突发的结婚宣言冲散病房里的悲伤,人们像受惊的土拨鼠,呆呆凝望这对“准新人”,思路已跟不上高潮叠起的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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