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关佩珊将洪爽叫进办公室,平心静气说:“阿爽,你结婚要休婚假吧,刚好快放春节大假了,我可以批准你双假连休,总共20天,足够你们度蜜月了。”
聪明人懂得自控,事到如今公开表达怨恨于己不利,不如打发对方离开一阵,自己眼不见心不烦,还能落一段人情。
洪爽凭直觉推测出她的用意,歉疚道:“姗姗,你不想看到我,可以直接解雇我的,我这么说不是向你示威,是真觉得对不起你。”
关佩珊已锁好冲动,游刃有余应付:“看样子你真没把我当好朋友信任,才把我想得这么小气。”
“姗姗……”
“昨天我是很生气,后来一想也不能全怪你,是我擅自喜欢冷阳的,他对我没感觉,迟早也会拒绝,如果我死扒住这事不放就太幼稚了。”
“……对不起。”
“你不用道歉,私交方面我不想强求,只希望你能保守成年人的契约精神。当初是我聘请你到香云上班的,你任意辞职会让我很难做,如果没别的原因,请继续干好你的本职工作,别让我为难,好吗?”
她占据道德制高点,有愧之人自然一一迁就。
晚间在洪家聚餐时,洪爽告知家人她获得了20天长假,和冷阳商量后打算来一次阖家旅行。
郑传香反对:“小夫妻新婚燕尔正该过二人世界,拖着一堆老老小小还这么搞浪漫啊?”
冷阳笑道:“奶奶,我和洪爽天天都浪漫,现在更想享受大家族的快乐。我刚成为这个家的一份子,想跟你们多亲近亲近,往后工作可能越来越忙,未来两三年大概都找不到这么大块的空闲时间了。等阿巧阿欢都参加工作,一家人要聚齐就更困难了。”
他长在单亲家庭,常与寂寞为伴,很羡慕洪家的热闹氛围,如今正式以家庭成员的身份加入,迫切想感受大家庭的生活。
洪爽懂他的心思,情愿献出人生唯一一次的蜜月满足丈夫愿望,哄着奶奶说:“我们商量了很久,都觉得全家一起旅游最开心。嫲嫲,你就趁现在身体还硬朗,陪我们出去走走吧。”
洪欢巴不得享受免费旅游,积极支持姐姐姐夫的提案,协助他们动员长辈。
洪万好也觉得这主意不错,开导母亲:“说起来,我们一家人是很久没一块儿旅行了,难得人聚得这么整齐,出去玩玩也不错。”
郑传香放不下两个小孙女,洪爽说:“大姐也攒了十几天的年假,我们都说好了,到时把琳琳香香一块儿带去,那么多人还怕照顾不好她们?”
洪悦也劝:“嫲嫲,阿爽这个婚结得不容易,你就顺着她和阳仔吧,这样他们才高兴。”
说服老人,洪爽请大家集思广益挑选旅游地点。郑传香年纪大了,香香又是婴儿,冬天出游最好去暖和的地方,众人围绕泰国、菲律宾、马尔代夫、佛罗里达、夏威夷几个热门选项讨论。冷欣宜则借哑疾为掩护,快速思筹着。
在她的计划里,洪家人和弟弟等知情者都是障碍,若利用这次旅行彻底隔离他们,就能稳操胜券了。
计议停当,她轻轻拍了拍冷阳,比出一段手语。
冷阳惊喜翻译:“我姐姐建议我们去库克群岛,那是太平洋上一个小国,有15个小岛组成,前年我们一家三口去过,风景很美,当地人也热情好客。目前在国内知名度不高,很少有游客过去,不像其他旅游胜地那么拥挤,很适合度假。”
洪欢忙接嘴:“我知道那地方,前天才在网上看到一篇游记,风景真的很漂亮!”
她上赶着用手机调出照片,干净的碧海蓝天,葱茏的热带雨林,绚丽的朝霞夕阳,如画美景令人神往。
曾淑琴最关心费用,问去那边玩一个人得花多少钱。
“妈,二姐夫有钱,你干嘛操这份心。”
“你闭嘴,别丢人现眼!”
冷阳理解老年人的心理,认真说明:“那边用新西兰元,物价比国内的景区便宜,尤其是海鲜,产量大,基本都是白菜价,上次我们去龙虾还不到猪肉价钱的一半。而且中国游客能免签证,坐飞机从深圳到奥克兰转机去库克群岛首都阿瓦鲁阿,航程总共18个小时,和去夏威夷时间差不多。唯一一点不方便的是它有的小岛上手机信号不好,只能用座机联系,但顶多一两天就能玩遍,影响不大。”
这点正是冷欣宜需要的,游说洪爽:“那边的艾图塔基岛有个环礁湖,里面有很多热带鱼,划船、潜水都很棒,我妈妈非常喜欢那儿,以前还说想再去一次呢。”
洪爽想为婆婆实现未了的心愿,其他人也没异议,当场拍板将旅游目的地定在了库克群岛。
冷欣宜成功迈出第一步,稍后给姜承望发微信。
“我跟阿爽说了,她很不高兴,让我转告你别去骚扰她,我看你别联系她了,不然大喜的日子给她添堵,反而好心办坏事。”
洪爽有这种反应,姜承望毫不奇怪,郁闷地接受劝告。
此等大事不能不告诉母亲,他来到夏蓓丽卧室,通报洪爽的婚讯。
夏蓓丽放下看到一半的财务报表,问他哪儿来的消息。
“昨天听贺阳说的,好像是香云大酒店的关小姐告诉他的,我确认过,二姐的婚期定在这个月28号。我本来想当面送祝福,可她叫我别去骚扰她……妈妈,您看您要不要去见见二姐,结婚是大事,我们总不能不管不问……”
“你少管闲事!”
夏蓓丽火冒三丈,不由自主将累积已久的怨气泼向儿子。
“人家都没拿你当弟弟,就不要拼命倒贴了。”
姜承望诧异:“妈妈,您不是一向很疼二姐,让我多关心她吗?她惹您生气了?”
“这些事你不用管,总之最近别跟我提这不懂事的衰女!”
姜承望怀疑母亲早知晓洪爽的婚事,愤怒也源于此,小心打探:“妈妈,二姐做了什么?您跟爸爸冷战是不是也和她有关?”
“你听不见我说话吗?都叫你别管还一个劲儿问!”
姜承望只得闭嘴,心如风吹草垛般凌乱。
夏蓓丽正好有事知会他,吩咐:“下周盛华集团的大小姐回国,我和她妈妈约好周六让你俩见一面,你调整一下日程空出周末两天跟我去北京。”
姜承望照例抗拒:“妈妈,我说过很多次不想相亲。”
母亲的眼神又锋利了:“这次你必须听我的!知道你爸爸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回家?就因为你在工作中的表现让他太失望,他觉得你迂腐无能不配做他的继承人,埋怨我没教好你。让你马上在事业上做出成绩不现实,那就退而求其次,找个门当户对的亲家,娶个能干贤惠的太太,这样才能让你爸爸重新看好你。”
姜承望认定冷欣宜是唯一伴侣,早想向父母说明,眼看考验降临,沉定道:“如果必须靠联姻获得爸爸的信任,那我注定要让你们失望了。”
夏蓓丽警觉:“你什么意思?”
听他说:“我已经选定了结婚对象。”
惊怒:“你瞒着家里交女朋友就算了,居然擅自决定要结婚,别犯糊涂了,我不允许!”
以儿子的性格,若那女人与姜家门第相当,早欣欣然领来见家长了,隐瞒不报说明两家家世悬殊,女方又没有值得夸耀的资本。
她可不想要草根阶层的儿媳,起身出门,彰显坚定的否决权。
姜承望追上恳求:“妈妈,您听我说,她真是位很好的姑娘,人品才貌都无可挑剔,我很爱她,跟她结婚才能获得幸福!”
“你给我住口!”
夏蓓丽惯演慈母,陡然露出悍厉面目,登时唬住没打预防针的儿子。
“妈妈……”
“别逼我一再重复相同的话,现在我只要求你做一件事,立刻打消和那女人结婚的念头。想继续来往我不阻止,但必须藏好一切行踪,让外界以为你还是单身,明白吗?。”
“妈妈,她是我认定的女人,我不止爱她还很尊重她,绝不能用这种偷偷摸摸的方式对待她!”
“你是福满堂的大少爷,必须找个配得上你的女人!”
“您只要见上一面就知道,她配我绰绰有余!”
“是吗?”
夏蓓丽急怒而笑:“那好,你告诉我她家里有做高官的近亲吗?资产达到10亿了吗?本人是某个行业的精英,在国内享有知名度吗?”
看他答不上来,厉声训斥:“想做姜家的儿媳,这三条标准至少满足一条,她一条都不达标,你还说她跟你很般配,我看你自轻自贱到了极点,完全忘了自己的身份!”
姜承望苦恼辩解:“妈妈,我从三岁起您就教我做人要谦虚,不炫耀自己的家境,以平等眼光看待他人。怎么现在又让我把人分成三六九等,擡高自己贬低别人?我不想让我的婚姻掺杂太多利益纠葛,只想找个能在思想观念上和我有共鸣的妻子,您就成全我吧!”
右脸一麻,母亲女巫般狠毒的目光令他寒颤。
夏蓓丽也气得直发颤,咬牙道:“你爸爸说得没错,我对你的教育方式的确有问题,只给你灌输道德,把你教成了不切实际的傻子!”
她快步下楼,迎面撞上刚到家的姜秀娜。
“妈妈,您怎么了?谁惹您生气了?”
姜秀娜先看到气色不善的母亲,再看到楼梯上垂头丧气的哥哥,料想他们吵架了。
夏蓓丽正好派女儿做说客:“你哥哥找了个小户人家的女朋友,还非要跟她结婚,这件事被你爸爸知道是什么后果,你应该比他更清楚。”
姜秀娜吃惊,瞪了姜承望两眼,急忙安慰:“您别急,我先帮您劝劝哥哥。”
她走上楼梯拉住兄长的手带到自己房内,打算极尽所能让他迷途知返。
“哥哥你有没有搞错啊,从高中毕业那天起,爸爸妈妈就教导我们找对象要慎重,你怎么能随随便便找个女人就想结婚呢?别说妈妈,我听了都来气。”
连妹妹也不赞同,姜承望愈感烦乱,抱怨:“当初妈妈反对你和贺阳交往,我可是全力支持你的,你现在过河拆桥也太没良心了。”
姜秀娜辩解:“我跟你情况能一样吗?第一,你是姜家唯一的儿子,将来得继承爸爸的事业,你的婚姻比我的重要多了。第二,我选择贺阳是看重他的才干能力,事实证明他没让我失望,进公司这大半年已经做出不少成绩,连爸爸都很赞赏他,有这么个女婿带出去也不丢人。哥哥你就不同了,听妈妈的口气那女的既没背景又没能耐,娶这种低级货色不是存心让外面的人笑话我们?”
姜承望忌讳他人贬低冷欣宜,不敢跟夏蓓丽顶嘴,正好向妹妹撒火:“你都没见过凭什么说她低级?我根本不想做继承人,干脆你去说服爸爸让他把家业交给你,这样我就不会有那么多烦恼和压力了!”
姜秀娜确有此意,见哥哥胸无大志不免暗喜。又想他一贯老实心软,想必被狐貍精迷住了心窍,倒要查个清楚明白。
“哥哥,你别急嘛,我只想跟你说明门当户对的重要性。俗话说金杯配玉盏,瓦盆配土碗。你娶个草根女,不光父母不满意,往后她嫁进来也不适应啊。”
“如果你们不接受,我会带她搬出去住。”
“你就不怕爸妈掐断你的经济来源?”
“我有手有脚有学历,还怕找不到工作养家糊口?”
“那是,反正你一向对物质要求不高,平民阶层的生活也能过得有滋有味。”
探出他的决心,姜秀娜正式打听:“你别说我不向着你啊,我们兄妹感情这么好,你铁了心要做的事我当然会帮你。先介绍一下你那位吧,我看看值不值得让你为她拼命。”
她态度转变给了姜承望一丝慰藉,搂着她的肩膀和声道:“其实我早想介绍你们认识了,可她顾虑很多,我不想给她增加压力。”
“这么小心翼翼,看来我们姜大少用情至深啊。她叫什么名字?是干什么?”
“她叫冷欣宜,在榕州理工大学图书馆工作,我就是在那儿认识她的。”
“怎么又是个姓冷的?”
姜秀娜自言自语,姜承望见她表情微妙,忙问缘故。
她嫌恶道:“洪爽的男朋友也姓冷,那贱男整过我,我想起他就火大。”
姜承望吃惊:“你认识冷阳?”
换来她更大的惊愕:“你也认识他?”
僵默数秒,她悍然打破他隐瞒的企图。
“那个冷欣宜跟冷阳有关系?是他姐姐还是妹妹呀?”
“……他们是亲姐弟。”
姜秀娜闻言变脸,怒斥:“哥哥你好蠢啊,我敢肯定你被人利用了!知不知道那冷阳是是谁?他是爸爸在生意场上的仇人,处心积虑想整垮姜家。他姐姐肯定跟他一伙的,就想从你下手开始搞事!”
姜承望的反射弧绕过了赤道的长度,半晌方回过神。
“你搞错了吧,冷阳真是我们家的仇人?”
“是妈妈亲口跟我说的,不信你马上去问问。不!你不能去!幸亏妈妈还不知道你交了什么样的女朋友,否则真会被你气吐血!”
姜秀娜情愿先放下争产的野心,凭着亲情和责任感警告兄长:“哥哥,这次我真不能帮你了,因为帮你就是犯错,而且大错特错!你赶紧跟那女人分手,别给她和冷阳可乘之机来祸害我们!”
言罢挣开姜承望拉扯,气冲冲摔门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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