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锁掀起茶壶盖来看看,去续了水。
小葵目光跟随着她,继续说:“好像事情挺着急的。彭先生说如果快的话下周一就回来正常上班。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及时回来……”
“他不回来你也不敢偷懒吧。”小虎笑嘻嘻地说。
“不敢。不过他交待的事情我要是做好了,他也不管我偶尔偷偷懒。”小葵也笑嘻嘻地说。等索锁回来,把茶壶放下,小葵看着她说:“锁姐姐,你脸都睡肿了……我给你带了面膜来。我小姨去日本带回来的。还有这些口服液,全都是调理身体、美白护肤的……都给你用。”
索锁坐下来,看着小葵从自己随身带的那个巨大的马蹄形皮包里掏出一个挺大的袋子来,打开一看果然里面都是各种各样的面膜和口服液。
她摸摸脸,成心逗小葵,问:“你觉得我黑?”
“不黑。就是需要美白。”小葵马上答道。
“那还不是说我姐黑?”小虎补了一句。
索锁把这包护肤品都接过来,微笑着说:“谢谢你,小葵。”
小虎张了嘴,转头对索锁说:“这不公平啊,这绝对不公平。”
“有什么不公平的?”索锁把包放在一边,自己也倒了杯茶来喝。
“为什么以前我要送你礼物,你就从来都没这么跟我说过话……”小虎做出哭腔来。
“你一个穷学生,送礼物就送老贵的,我还得好好儿谢谢你?鼓励你下回送更贵的?”索锁说着,哼了一声。她坐在姥姥身边,拉了姥姥的手,给她按摩着手上的穴位。
“没送过贵东西……”小虎小声说。
索锁没做声,就是又看了他一眼。小虎就不吭气了。她笑了下,让小虎喝茶——小虎这孩子还是单纯的很。每回送她东西,都搜肠刮肚的。有时候告诉她是假的……当她看不出来么,哪有假货做的那么真的……东西贵重当然在其次,关键是这份心意,让人不能不感动。
她还是很幸运的……
索锁低头看到身上的羊绒衫。这几天冷的很,回去给姥姥拿换洗衣服,她换了贴身穿的羊绒衫。触感太舒服,也太暖和了……昨晚穿着睡的,才睡的热出一身汗来——彭因坦说,这个穿上就不想脱,当睡衣穿也好的……她停了下手,把袖子卷了卷。果然这下露出两截颜色的手臂来,看着还真触目。
“是该好好保养下的。”姥姥也说。
“嗯。”索锁倒是真不在意这些。保养嘛……以她工作的性质,很多东西都是不能用的。她看看小葵,说:“等姥姥出院了,我请你们吃饭……不知道康先生最近忙不忙?”
“我们康先生,只要是有好吃的,一定有空。康先生今天早上在工地还跟我讨论,昨天晚上的东西有多好吃呢,说不知道下次再吃到是什么时候了。”小葵笑着说。
索锁笑着点头。
康一山给她介绍工作,她都没有好好谢谢他呢。要是用别的方式,康一山真不一定会接受,但是既然他好吃,那就好办……索锁要再跟小葵讨论下他们的饮食偏好,小虎回头看了看,把她的手机送过来。
因为怕吵到姥姥休息,手机在昨晚进门前她已经调到静音模式。这会儿接过来一看来电显示,她脸上神情一滞,说了声抱歉我接个电话,就拿气手机往外走。边走,她边轻轻喂了一声,压低声音道:“稍等一下……”她走到外面,看到走廊上空荡荡的,并不见什么人,但还是谨慎地走到了走廊的另一边去,这才对着话筒说:“对不起,刚刚不方便说话……在医院里。姥姥动了手术……不用的,没有危险。我可以应付……有事我会请张警官帮忙的。谢谢您关心。”
听筒里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就像是机器在发声,听不出太多的感情色彩来,但因为一向也言简意赅,索锁总是得打起精神来,才不至于漏掉什么。
“……不,现在不需要。如果需要的话,我会请求您帮助的。眼下真的不需要,在这里很好……再说老太太并不知情,跟她解释理由,势必牵涉很多,我也担心以她的身体状况吃不消。所以请您理解我的决定。”索锁说。
对方又叮嘱了几句,才挂电话。
索锁转身向着窗外,看了一会儿。今天虽然天气很好,温度还是很低。窗子只开了一条缝隙,冷空气进来,在这里站久了也就冷到了骨头里……索锁拿着手机回病房,边走边翻看着手机。电话和短信经过一夜并没有再增加些,也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东西。因此来自彭因坦的电话和短信就显得格外触目……索锁倒是没有犹豫,打开了信息。
彭因坦短信写的很简单:急事回京。等我回来。
索锁捏着手机看了好一会儿,加标点符号一共十个字,反复看了两遍,意思还是那个意思,可是却让她觉得沉重……她想不出来该怎么回复这条信息。
“索锁?”有人在索锁身后轻轻喊了她一声,索锁忙回头,见是唐恩窈,她忙把手机放进裤袋里,笑着问好。唐恩窈看看她,说:“姥姥这一住院,你也累坏了。等姥姥出院,让我姥姥来我家吃饭,你出门旅行休息几天去,换换心情。”
索锁听了,微笑道:“那哪儿行,我去哪儿,都带着姥姥。”
“那你不是还得有自己的安排吗?以后蜜月旅行也带姥姥去?”唐恩窈被索锁让进门,轻声笑着问。
索锁有点儿窘,看着恩窈,说:“嗯。”
恩窈笑起来,过去问候过姥姥。小葵和小虎一告辞,恩窈就拿这当新鲜事儿讲给姥姥听,逗的姥姥笑个不停,说:“索锁都是因为我,哪儿都去不成。”
“哪有的事。”索锁忙说,“以前也去过很多地方,没有哪儿特别想去了……等姥姥出院了,身体休养好了,咱们真的去旅行。”
恩窈听了,微笑着抚了抚索锁的肩膀。她看着在给姥姥削苹果的索锁,想起来自己今天来医院,除了探望姥姥,还有个挺重要的事情要探探恩窈的口气。
索锁没有察觉,但是老太太察觉了,微笑着看看恩窈。
唐恩窈见老太太如此,就问索锁:“你还记得上回你去我们家送蛋糕?”
索锁把苹果切成小块,先给姥姥,又递给恩窈,点点头说:“记得。”
“那,我可问了。”恩窈看看姥姥,微笑着说。
“嗯。”索锁这两日头脑发木,而且她也想不到恩窈要问她什么。
“那天给你开门的人你还有印象么?怎么样啊?”恩窈推了推她的眼镜。
索锁没提防恩窈说的是这个事情。她仔细想了想,还是摇摇头。那天去的匆忙,总觉得不好在人家里四处乱瞧的。至于人,她只有一点模糊的印象——像是个很温和持重的人……她听着恩窈轻声在跟姥姥和她解释下,说那天其实是巧了,本来想介绍两个人认识的,偏偏两个人都害羞。
“小郭对你印象很好的,索锁。你肯跟他正式见个面吗?”恩窈问索锁。
索锁有点口干。
她看看姥姥,还有热心的恩窈,这拒绝的话还真没办法断然出口……
……
几乎是同一时间,在祖父病房会客厅里,彭因坦却斩钉截铁般地拒绝去赴一场已经约好了的会面。他态度之坚决,连一向稳如泰山的彭老太太都有点动摇了。
“把爷爷入院进行常规检查说成突然发病已经很过分,这还是让我去相亲的借口就更过分。以后你们再告诉我爷爷身体不好,我是相信还是不相信?”彭因坦问祖母。
彭老太太见宝贝孙子生气,忙着安抚他说:“你爷爷确实身体不舒服,不算骗你。再有,这不是周末嘛,让你回来一趟,也不影响你工作不是?”
彭因坦一肚子不高兴。
他对祖父和祖母向来尊敬顺从,没有跟他们唱过反调。两位老人对他也是视若珠宝,从来不勉强他,今天回来,先看到祖父并无大碍,就已经觉得蹊跷,等祖母跟他单独提起来让他去跟父亲老战友的女儿见个面,他心里就门儿清了。
“那我也不去。”彭因坦说。
彭老太太沉默下来。彭因坦见祖母这样,又说:“您要非让我去,我就告诉爷爷去。”
“小鬼。”彭老太太无奈,“你怎么知道这不是你爷爷的意思?”
“爷爷都是先问问我的意见。”彭因坦说。
“是,你们爷孙俩……先问问你的意见,永远是say–no。这么没得商量,我不是只好剑走偏锋?”彭老太太说。
“奶奶,我有喜欢的人。”彭因坦说。
彭因坦话音刚落,门外就有人声。彭因坦听了那低沉的嗓音,脸色就微微一变,但也还是站了起来。
是他父亲彭近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