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锁避了下,说:“我感冒了……”
她想走开,彭因坦揽过她,轻轻在她唇上碰了碰。见她这次没躲避,他就得寸进尺……耳边所有的声音在这一瞬像被清空了。索锁清凉的嘴唇被他亲到温暖,他才默默地放开她。
索锁还攥着彭因坦的衣袖。风吹到脸上还是很冷,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一点温暖就不见了……她吸吸鼻子。
彭因坦垂手握住索锁的手,想说什么,可又想不出来。他看着索锁,在她转脸看向里面的一瞬,他以为她哭了。他心里一惊,再仔细看,并没有。但是借着屋内的光,他看清她鼻尖红红的。
小馆子里头湿气氤氲,门上的玻璃像蒙了一层薄纱。
“姥姥不知道我的事。也不知道……博雅姐姐的很多事。你不要告诉她。”索锁声音很低,转过脸来看着彭因坦,神情像是恳求了。
彭因坦没说话,只是揽过她来,紧紧抱了抱。
索锁的脸贴在他胸口,一点声息都没有……
彭因坦开车将姥姥和索锁送回家,并没有进门。
他站在车边看着索锁搀着姥姥走在院子那卵石路上的背影,夜幕中这对背影看上去异常温馨……他忽然想,在这个时候大概来一只烟或者一杯酒更合适。但是烟他不会抽,酒倒是可以回去喝几杯。
他也挺想跟她们一起走进去的。不过现在恐怕是不行。
估摸着索锁和姥姥该进屋了,他打了索锁的手机。索锁好一会儿才接。像是刚刚经过长途跋涉,她气息有点不定。
“吃过药好好睡一觉。明天我再打电话给你。”彭因坦说。
索锁没有应声。但她的确是在听的。
“要我翻墙进去陪你吗?可以不被姥姥发现的。”彭因坦又说。
索锁听到他这话时候的表情,他都能想的出来——其实她有时候真是正经的很,太正经了……他挺喜欢她摆出正经的样子来的。虽然这样的时候总是让他恨的牙痒。
“胡说。”索锁低声说。
彭因坦无声地笑了笑,说:“那我走了。真不要?”
“等等。”听筒里索锁的声音像是她人就在他面前。
彭因坦望着院子里隐约的灯光,“嗯?”
“回去慢点开车。”索锁说。
彭因坦笑出来,说:“我还以为要说什么呢。知道了,到了给你电话……哦,对了,忘了跟你说。我有礼物送给你,明天早上让人给你送上门。你明天开着手机,我要打电话打不通不行。”
他说完不等索锁再说什么就收了线……
索锁把手机放在台子上,去洗过手,打开冰箱看看都有什么食材,适合做明天的早饭。
彭因坦说有礼物送她,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她合上冰箱门,额头抵在门边。
心跳还是不怎么规律,但是也没有特别不舒服。只是身上有些酸软,真像是长途跋涉良久,总要停下来歇一歇的……她看看表,去姥姥房间敲敲门。
“姥姥,到时间了。我给您点眼药水。”她说。
姥姥在里面应声,她进来,看姥姥睡衣换了一半,过来帮姥姥系扣子。扶姥姥上·床坐好,她拿了眼药水给姥姥上药。姥姥的眼睛恢复状况很不错,索锁给她滴眼药水还是小心翼翼的。滴着眼药水时,听到厨房里手机在响,索锁没动,姥姥听见了,让她快点去接。
“不着急。”索锁拿着棉纱给姥姥擦了擦眼角。“大概是彭因坦到家了。”
她说完了,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忙趁着收药瓶的工夫转开了身,却听到姥姥说:“嗯,小彭妥当。真是他打来的,我也放心了……去吧。”
索锁回头看看姥姥。
姥姥闭上眼睛靠在床头。
索锁出来时就想,姥姥今晚并没有说多少话……她回厨房拿了手机上楼去,翻了来电显示,发现电话不是彭因坦打来的。
她最近都不接陌生号码来电,是刻意想要避开会令她不愉快的人和事的缘故。但是这个号码,她犹豫了下,还是拨了回去。
响了到第三声,对方接了电话。只轻轻的一声“喂”,索锁就立即把电话给挂断了。她站在楼梯拐角处,室内的光线就只有从窗子里进来的那一点月光。楼下落地钟的钟摆有节奏地响着,此时听起来像有千军万马经过她的面前……
手机又响,她拿起来看看,这才是彭因坦的电话。
她接起来,就听到彭因坦问她:“想不想吃红丝绒蛋糕?晓芃拿过来一个。”
索锁说:“不要了。”
“好吧。我硬要给你送过去,你又担心我别有用心了。”彭因坦声音低些,也许是避开了其他人。
索锁听着他的声音,隔一会儿才说:“我要去睡了。”
“记得吃药。要是明天早上还不好,我陪你去医院看医生。”彭因坦说。
“没那么严重的。”索锁当然听得出来彭因坦担心。什么红丝绒蛋糕那么矜贵……他其实是想陪在她身边。“彭因坦……”
“嗯?”彭因坦当然不傻,她犹犹豫豫的声音让他不安,“怎么了?”
“谢谢你。”索锁说完,趁着彭因坦没反应过来,挂了电话。她在楼梯上坐了下来。
她听着钟摆滴滴答答,数着时间一分一秒走过。大概过了一刻钟,手机屏亮起,她这次没有犹豫,接通了电话……
……
章晓芃把酒打开,看看彭因坦还站在阳台上,却没有再继续打电话了,就过去敲了敲玻璃窗。彭因坦果然是站在那儿发呆呢,她敲了两次窗子,他才回了下头。
“干嘛傻站在外面?不冷吗?”晓芃裹着披肩出来。她长裙曳地,披肩一裹,长发飘飘,风情万种的。
彭因坦只穿了衬衫,倒不觉得冷,见晓芃缩着肩膀,微笑着揽过她一起进屋来。发现晓芃已经把酒开了醒着,问道:“还没喝够?”
晓芃喝过酒来的。她酒量还是有一点的,但这么喝下去,今天看样子是打算醉一醉的。
彭因坦尽管心情不错,也没忽略了表妹,边倒酒边问:“怎么义方没陪你?”
晓芃在桌边一坐,说:“他哪儿顾得上陪我啊。”
彭因坦嗅了嗅酒香,说:“他这阵子是忙一些。”
“再忙,订婚结婚都是两个人的事,总是我一个人在操心,到底算怎么回事儿呢?”晓芃喝了一大口酒。
彭因坦喝酒,不出声。晓芃又不满意他什么都不说,擡脚自桌下踢了他一脚。
“迁怒于我也无济于事。”彭因坦知道晓芃的脾气。她绝不是不肯付出的女孩子。这里面恐怕另有缘故。正式订婚的日子就在眼前,原本章家对这桩婚事就都不十分赞成,只是出于尊重晓芃的选择才最终认可巩义方。晓芃好强,越是如此,越是事事想要完美,样样尽心操办,未免紧张些。这个时候巩义方有点不周到,她必然敏感。彭因坦跟晓芃是一起长大的,了解她,就说:“只是个仪式。没有又怎样?你跟义方日子还长。”
晓芃出了会儿神,说:“我也不是太看重这些……跟你说也不明白。”
彭因坦笑笑,不以为意。
晓芃把酒喝光,趁彭因坦给她倒酒,拿了刀将红丝绒蛋糕切开,语气淡淡的,说:“会带索锁来订婚宴吗?姥爷姥姥都来。”
彭因坦刚刚举杯,杯沿碰在嘴唇上,停住了。
晓芃低垂眼帘,说:“我觉得义方心里有人。也许是他最近喜欢上什么人了,也许是他……从来没有忘记过的一个人。”
“别胡思乱想。”彭因坦说。
晓芃听了,笑笑,说:“你见过我说没根据的话么?”
“如果是真的,你想怎么样?”彭因坦问。晓芃不是矫情的女孩子,感情上也从不拖泥带水。但越是这样,他反而有些担心。“要跟义方谈一谈么?”
“如果他回答说是呢?”晓芃盯着面前这块蛋糕。
彭因坦沉默。以晓芃的性格,义方回答说是,就回不了头了。
“我怕他说是。”晓芃趴到桌上,闭上眼睛。“我会狠不下心来离开他的……天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爱他。如果说得清楚为什么……可能也不叫爱了。”
彭因坦听着晓芃的声音低下去了,她最后几个字已经说的很含糊。他把酒杯放下,过来把晓芃抱起来先放到沙发上躺好。
他刚给晓芃盖上毯子,巩义方的电话就打来了。他没有接晓芃的电话。不一会儿,巩义方就拨电话找他了。
“在我这里。”彭因坦说。还是听得出来,巩义方平静的声音里也有一丝难得一见的焦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