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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唐·克罗斯 1947年 第18章

  萨沃伊王室①的昂伯托国王二世是一位谦逊平和,深受人民爱戴的人。他同意举行全民投票来决定意大利是否应保留名义上的君主制度。如果人民不需要他,他不希望继续当一个国王。在这一点上,他像他的前辈们一样。历代萨沃伊国王都是些毫无野心的统治者;君主制实际上是由议会领导的民主政体。一些政治行家们确信全民投票将有利于君主制。

  ①意大利古老的王室统治家族,由昂伯托一世于1804年建立,终止于1946年。

  他们指望西西里岛能提供大多数的选票,这样便能维持现状。此时,岛上两支最强大的势力分别是图里-吉里亚诺——他的队伍控制了西西里的西北角——和唐-克罗斯-马洛——他和他的“联友帮”控制了西西里的其它地区。吉里亚诺不参加任何政治党派的选举策划;唐-克罗斯和黑手党则尽一切力量确保天主教民主党的重选获胜和保留君主制。

  但是,出于大家的意外,意大利的选民们扫除了君主制;意大利成了共和国。而且,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者们作出强烈的展示,说明天主教民主党摇摇欲坠,几乎垮台。下一次选举可能会看到一个无神论的,社会主义的政府在罗马统治。天主教民主党开始集结它的一切能力来赢得下一次选举。

  最令人吃惊的事总发生在西西里。他们推选了很多代理人到议会,这些人属于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政党。在西西里,工会依然被视作魔鬼的工具,很多资方人员和土地所有者们拒绝与他们打交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唐-克罗斯勃然大怒。他的人已经尽职尽力了。他们进行威胁,恐吓所有乡村地区的村民们,但是,最终这些恐吓明显地失败了。天主教会让教士们做反对共产主义分子的说教,修女们把装着面条和橄榄油的慈善篮子送给那些答应投天主教民主党选票的人。西西里的教会集团惊呆了,他们分配出去价值数百万里拉的食品,但是狡猾的西西里农民吞食掉了慈善的面包,却朝天主教民主党身上吐唾沫。

  司法部长弗兰科-特雷扎也为他的西西里同胞感到愤怒——一群背信弃义的家伙,甚至当他们无利可图时也显示出狡诈,他们连撒尿的尿罐都没有时照样为他们的个人的荣誉而自豪。他对他们丧失了信心。他们怎么能投票支持那些将最终毁坏他们的家族结构以及从意大利所有辉煌壮丽的教堂里清除他们的基督上帝的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分子呢?只有一个人能够回答他的这个问题,而且能够找到解决即将到来的,决定意大利未来政治生活的大选的办法。他派人去请唐-克罗斯-马洛。

  那些选举支持左翼党派,选择废除他们爱戴的国王的西西里农民应该吃惊地了解到所有这些高层人士的愤怒。美国、法国和英国等强大的国家关切地注视意大利将会变成俄国的一个同盟国,他们对此应该感到惊奇。他们中的许多人从未听说过俄国。

  西西里的穷苦人,20年来第一次被给予民主选举这一礼物,选举那些候选人和政治党派,仅仅由于他们得到允诺可以获得以最小的金额买到他们自己的小块土地的机会。

  但是,他们会感到震惊,如果他们知道他们支持左翼政党的选举是一个反对他们家族结构的选举,是一个反对圣母玛利亚和神圣的天主教会(它的神圣的形象被点燃的红色蜡烛照亮了西西里的每一间厨房和卧室)的选举的话;他们会吃惊地了解到他们的选举将把他们的教堂改变为博物馆,将他们的敬爱的教皇赶出意大利的海岸。

  不,西西里人选举是为了他们自己和他们的家庭能得到一块土地,不是为了某一个政党。他们不可能想象出生活中任何更大的欢乐;耕种他们自己的土地,为他们自己和孩子们留住他们用汗水浇灌的农产品。他们最美好的梦想就是有几英亩庄稼地、一块在山坡上的梯形菜园、小小的一国葡萄、一株柠檬树和一株橄榄树。

  司法部长弗兰科-特雷扎是一个土生土长的西西里人,一位真正的反法西斯主义者,在逃到英国之前被关在墨索里尼的监狱里。他身材高大,一副贵族模样,虽然整个胡须夹杂着灰白色,但他的头发依旧乌黑发亮。他是真正的英雄,然而,他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官僚和政客,这是一种令人可怕的结合。

  部长在罗马的办公室十分宽敞,配有笨重的古色古香的家具。墙上挂着罗斯福总统和温斯顿-邱吉尔的照片。窗户由彩色玻璃镶嵌,窗户外面有一个小阳台。部长为他的尊贵的客人唐-克罗斯-马洛倒了一杯酒。

  他们一边坐着慢慢地唤酒,一边谈论西西里的政治前景和即将来临的地方选举。特雷扎部长吐露出他的担忧。如果西西里在投票选举中继续由左派所操纵,那么天主教民主党可能会完全失去它对政府的控制,天主教会可能完全失去它作为意大利官方国教的合法地位。

  唐-克罗斯对此毫无反应。他不停地吃,而且不得不承认罗马的饭菜要比他的家乡西西里的强得多。唐低下他那庞大高贵的头贴近配有块菌调料的面条盘子;巨大的上下颚坚定地,不屈不挠地咀嚼着,偶然用餐巾擦擦他的稀疏的小胡子。威严的钧形鼻子像哨兵一样站立在佣人端来的每一道菜盘子上,好像要从它们

  227中嗅出毒药一样。他的一对眼睛在菜肴丰盛的餐桌上来回扫动。当部长低沉单调地谈论重要的国事时,他一字没说。

  他们最后吃完了一大盘水果和乳酪。然后礼节性地喝了一杯咖啡和一球形玻璃杯白兰地,此时唐作好了说话的准备。他把他的庞大的身躯移到一张难以承受他重量的椅子上,部长慌忙领他到客厅里又软又厚的扶手椅上。他指使佣人把咖啡和白兰地端来,然后把他打发走。部长亲自为唐倒了咖啡,接着又递给他一支雪茄,被唐拒绝了。他洗耳恭听唐的高见,他知道那一定是中肯的。唐-克罗斯不停地注视着部长,他并非为那贵族式的外观,直率粗犷的相貌以及强有力的权势所动容。他鄙视部长的胡须,认为它富有一种慈爱感。这是一个只可以在罗马却不可以在西西里招人注目的人。然而,这是一个可以在西西里用来巩固黑手党势力的人。在过去的年代里,对罗马的轻蔑是一大过错;结果导致了墨索里尼和法西斯主义者的上台。唐-克罗斯没有幻想。左翼政府会认真地实行改革,扫除“联友帮”的秘密政府,只有天主教民主党的政府才会维持那种能够使唐-克罗斯坚不可摧的合法进程,所以他同意到罗马来,以一种信仰治疗者的得意之情看望一群丧失能力的乞求者,他们主要遭受着癔病之苦。他知道他能够达到治愈的效果。

  “在下次选举中我能把西西里交给你,”他对部长说,“但是,我们需要武装人员。你必须对我保证不再对图里-吉里亚诺采取行动。”

  “这我不能答应。”特雷扎部长说。

  “这是你必须要答应的。”唐-克罗斯答道。

  部长捋了下小胡子。“这个吉里亚诺是什么样的人?”他勉强地问道,“他太年轻了,而且如此凶残。即便作为西西里人也不会是这个样子。”

  “啊,不,他是个文雅的小伙子。”唐-克罗斯说,不顾部长的冷笑,没有提及他从未见过吉里亚诺。

  特雷扎部长摇摇头。“我想那是不可能的,”他说,“一个杀了那么多武装警察的人不能被称为文雅的小伙子。”

  这的确是事实。唐-克罗斯想,在过去的几年里,吉里亚诺特别鲁莽。自从他处决了道达拉“神父”那个时候起,他就把怒火投向他的一切敌人,黑手党和罗马政府。

  他开始向一些报纸发送信件,宣布他是西西里西部的统治者,任凭罗马采取什么行动。他发送信件阻止蒙特莱普、科莱昂和蒙瑞阿勒市的武装警察午夜后在街道上巡逻。他对此的解释是,他的人必须到达一定的地点会见朋友或家人,他不愿意他们在床上被抓获,走出家门时被枪杀,或者他本人希望去看望在蒙特莱普的家人的时候遇到麻烦。

  报纸刊登这些信件并附了有趣的小短文。萨尔瓦多尔-吉里亚诺禁止卡塞塔酷刑?这位土匪禁止警察在西西里的城镇里履行合法的巡逻任务?多么狂妄,多么厚颜无耻。难道这位年轻人自认为是意大利的国王?一些漫画描绘武装警察隐蔽在蒙特莱普的小巷里,这时吉里亚诺的巨大身躯趾高气扬地步入广场。

  当然,蒙特莱普的指挥官只有一件事可以做。每天夜里他派巡逻队上街,每天夜里他的驻军扩充到100人,处于警戒状态,守卫从山里进入城里的入口,这样吉里亚诺便不能发动攻击。

  但是,有一次他派武装警察进入山里,吉里亚诺和他的五名头目——皮西奥塔、特拉诺瓦、帕萨坦波、西尔维斯特罗和安东里尼——每人带领50名匪帮伏击了他们。吉里亚诺毫无怜悯之心,六名武装警察丧命,其他支队在机关枪和步枪的强大火力下四下逃散。

  罗马起来进行武装反击,但正是吉里亚诺的这种鲁莽才能在目前为他们大家服务,只要唐-克罗斯能够说服司法部长这个关键人物。

  “相信我,”唐-克罗斯对特雷扎部长说,“吉里亚诺能够为我们的目的服务。我将劝说他与西西里的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党派宣战。他将袭击他们的总部,镇压他们的组织者。从广义上说,他将是我们的军事武装。那么,我的朋友们和我本人当然将会做不能在公开场合下做的必要的工作。”

  特雷扎部长并未被这一建议所打动,但是他用一种目空一切的语气说:“吉里亚诺已经是一个民族的罪犯,一个世界的罪犯。我的桌子上有一份军队参谋部的计划,准备发兵镇压他。现在出1000万里拉悬赏他的头。1000名武装警察处于戒备状态,即将开赴西西里去增援在那儿的部队。你要求我保护他?我亲爱的唐-克罗斯,我正要指望你帮忙把他交给我,正像你以前帮助交出其他土匪一样。吉里亚诺是意大利的耻辱。大家都认为必须要除掉他。”

  唐-克罗斯呷了一口咖啡,用手指擦了擦胡子,对这种罗马式的虚伪有点不耐烦。他缓慢地摇摇头。“图里-吉里亚诺活着对我们太有用了,在山里干出了壮丽的业绩。西西里的人民崇拜他;他们为他的灵魂和安全祈祷。在我的岛上没有一个人背叛他。而且,他比其他的匪徒精明得多。我有一些密探在他的营地,但他人格的魅力使我不知道他们究竟对我有多大程度的忠诚。你谈到的就是这样一种人。他能激发起每一个人的感情。如果你派1000名武装警察和军队将他们打败——以前他们也失败过——然后又怎么样?我告诉你这情况:如果吉里亚诺决定在下一次的选举时帮助左翼的党派,你将会失去西西里。”他停顿好长一段时间,目光盯着部长。“你必须与吉里亚诺取得和解。”

  “但是,这一切如何来安排?”特雷扎部长带着彬彬有礼而又高傲优越的微笑说,对此唐-克罗斯嗤之以鼻。这是罗马式的微笑,此人却是在西西里土生土长的。部长继续说:“我有绝对可靠的消息,吉里亚诺并不喜欢你。”

  唐-克罗斯耸耸肩:“由于他没有理智地去忘却一次怨恨,三年来他一直耿耿于怀。我和他有一种联系手段。赫克托-阿道尼斯博士是我的人,他也是吉里亚诺的教父和最可靠的朋友。他将作为我的调解人,使我与吉里亚诺言归于好。但是,我必须从你那儿以某种具体的形式得到必要的保证。”

  部长嘲讽地说:“你愿意要一封我的署名信件,上面说我爱这位我正尽力追捕的土匪吗?”

  唐的最大的能力在于他从不理会侮辱性的语调和无礼的举动,尽管他会将此铭记在心。他十分简单地作了回答,他的脸上表现出令人不可捉摸的神情。“不,”他说道,“只要给我一份军队参谋部准备向吉里亚诺发动进攻的计划,另外一份你的增派1000名武装警察到西西里岛的命令。我将把它们交给吉里亚诺并向他允诺你将不履行这些命令,条件是他帮助我们说服西西里的选民们。以后这件事也不会连累到你——你完全可以声称文件被盗。还有,我将答应吉里亚诺,如果天主教民主党赢得下次的选举,他将得到赦免。”

  “啊,那不行,”特雷扎部长说,“赦免不在我的权力范围之内。”

  “允诺并没有超出你的权力,”唐-克罗斯说,“以后这件事如果能做,那非常好。如果你认为这事不可能,我将告诉他这个坏消息。”

  部长领悟了其中的奥妙。他明白了,正如唐-克罗斯打算让他明白的那样,最终唐-克罗斯必须除掉吉里亚诺,在西西里他们两人不可能共存。唐-克罗斯对此将承担一切责任,部长在解决这一问题时,无须为自己担心。允诺完全可以做得到。他只需交给唐-克罗斯两个军事计划的副本。

  部长默默地思索着他的决定。唐-克罗斯低下他那巨大的脑袋,温和地说:“如果赦免有点可能,我将出面力争。”

  部长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思考着可能出现的一切复杂情况。唐-克罗斯没有随着他的走动而移动他的头或身体。部长说:“以我的名义允诺对他的赦免,但是,你必须清楚目前是困难的,可能会成为特大丑闻。新闻界如果知道我们两人的会面,他们会活剥我的皮,我将不得不隐退回我在西西里的农场去掏大粪,剪羊毛。目前你是否真正需要那些计划和我的命令的副本?”

  “没有它们什么事也做不成。”唐-克罗斯说。他的男高音的声调如同伟大的歌唱家的声调那样具有效果,那样富有感染力。“吉里亚诺需要一些说明我们两人是朋友的证据,和从我们这儿得到他为我们服务的一些预先报酬。我给他出示军事计划并允诺那些计划将不再得以履行。他将像过去一样自由地运筹,无须与军队和额外的警察作战。我拥有你的军事计划才能证实我与你的联系,当计划不能奏效时,这将会证明我对罗马的影响。”

  特雷扎部长为唐-克罗斯又倒了一杯咖啡。“我同意,”他说,“我相信我们之间的友谊。慎重行事是关键。不过,我担心你的安全。当吉里亚诺执行了他的任务却没有得到赦免时,他肯定会找你算帐。”

  唐点了点头,但没有说话。他呷了一口咖啡。部长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然后说:“你们两人不能在这样一个小岛上共同存在。”

  唐微微一笑。“我将给他留有余地,”他说道,“还有充分的时问。”

  “好,好,”特雷扎部长说,“记住这点。在下次的选举中,如果我能向我的党保证西西里的选票,如果我能为政府荣耀地解决吉里亚诺的问题,那就难以预料我在意大利的统治地位会上升多高。但是,不管有多高,我决不会忘了你,我将永远听你的。”

  唐-克罗斯在椅子上移动了一下庞大的身躯,暗暗思索,使这个西西里的橄榄王成为意大利的总理是否真正值得。不过,他的愚蠢会对“联友帮”非常有利,如果他变得背信弃义,他也是一个容易被搞垮的人。唐-克罗斯以一种他惯用的真诚的语气说;“我感谢你的友情,将尽我的一切力量支持你的好运。我们取得了一致。明天下午我将动身去巴勒莫,如果你把计划和其它文件在早晨送到我的旅馆,我将感谢不尽。至于吉里亚诺,如果你能在他完成任务之后设法赦免他,我将安排让他在意大利销声匿迹。或许去美国,或者去任何不能使你在今后有任何麻烦的地方。”

  就这样两人分了手。特雷扎这位西西里人,他决意维持社会,而后-克罗斯,他视罗马的机构和法律为降在人间奴役他的恶魔。因为唐-克罗斯相信自由,一种仅属于他个人的自由,一种不归就于其它任何势力的自由,这种自由只有通过从西西里同胞所获得的对他的尊敬来赢得。唐-克罗斯想,实在是不幸,命运使他与图里-吉里亚诺对立,这却是一个完全符合他的心意,而不像部长这样虚伪的恶棍式的人。

  回到巴勒莫,唐-克罗斯便召唤了赫克托-阿道尼斯。他告诉了他关于会见特雷扎部长以及他们所达成的协议,然后给他看了政府制定的反对吉里亚诺的计划的副本。这位小个子深感忧虑,这也正是唐所期待的。

  “部长已经答应我,这些计划将不会得到他的许可,决不会得到实施,”唐-克罗斯说,“但是,你的教子必须使用他所有的能力去影响下次的选举。他必须坚定,不能过分地为穷人担忧。他应该关心他自己的切身利益。他应该明白,与罗马和司法部长的联台是一次机会。特雷扎指挥所有的武装警察,所有的警察和所有的法官。有一天他会成为意大利的总理。这件事如果发生了,图里-吉里亚诺就能够回到他家人的怀抱,或许他自己还能在政坛上发迹。西西里的穷人爱戴他,但是目前他必须宽恕和忘却。我指望你去影响他。”

  赫克托-阿道尼斯说:“他如何能相信罗马的允诺?图里一直在为穷人斗争。他不会做任何违背他们利益的事。”

  唐-克罗斯尖锐地说:“他肯定不是共产主义分子。为我安排一次与吉里亚诺的会面。我将说服他。我们是西西里势力最大的人。为什么我们不能一起合作?过去他拒绝,但是情况变了。目前,这件事将拯救他,也将拯救我们。共产主义分子们将会一视同仁地击垮我们。一个共产主义的国家不能容忍像吉里亚诺这样一个英雄或像我这样的家伙。我将在他愿意的任何地方与他会面。请告诉他,我确保罗马的允诺。天主教民主党如能赢得下次选举,我将为他的赦免负责。我以我的生命和名誉担保。”

  赫克托-阿道厄斯明白了。如果特雷扎部长违背诺言,唐-克罗斯将冒着吉里亚诺把仇恨转向他的危险。

  “我可以带着这些计划给吉里亚诺看吗?”他问道。

  唐-克罗斯考虑了一会儿。他知道他再也不能搞回这些计划,把它们移交之后,他将给了吉里亚诺一件未来的强有力的武器。他对着赫克托-阿道尼斯微笑着,“我亲爱的教授,”他说,“你可以带着它们。”

  图里-吉里亚诺在等待赫克托-阿道尼斯时,思索他的行动过程应该是什么。他懂得选举和左翼党派的胜利将会招致唐-克罗斯向他求助。

  近四年来,吉里亚诺在西西里向他那块地方的穷人发放了数亿里拉的钱和食品,但是只有掌握了某种权力,他才能真正地帮助他们。

  阿道尼斯带给他读的有关经济和政治的书籍困扰着他。历史的进程说明,除了在美国,左翼党派是一切国家穷人的唯一希望。他仍然不能和他们站在一起。他憎恨他们反对宗教的宣传以及他们对西西里人古老的家族关系的蔑视。而且他知道,社会党政府将会比天主教民主党政府下更大的气力把他从山里赶出去。

  已是半夜时分,吉里亚诺观看着他的人点燃的散落在山里的篝火。从峭壁上俯瞰蒙特莱普,他偶尔能够断断续续地听见村庄广场上的高音喇叭播放的音乐声以及从巴勒莫传来的音乐。他可以看见城镇像一个灯光的几何图案,组成一个几乎完美的圆圈。他想了一会,当阿道尼斯来这里,他们办完了事后,他便可以陪他的教父下山,然后看望他的双亲和拉-维尼拉。对此他毫无畏惧。三年的时间在该省他完全控制了动向。城里的武装警察支队完全在他的火力范围之内,此外,如果他们胆敢靠近他母亲的家,他就会带领他的足够的人员把他们全杀光。目前他在贝拉街有武装的支持者。

  阿道尼斯来了,图里-吉里亚诺把他领进大的山洞里,里面有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洞里用美国军队的电池灯照明。赫克托-阿道尼斯拥抱了他,给他一小包书籍,吉里亚诺感激地收下了。阿道尼斯也交给图里一个装有文件的公文包。“我想你会对此感兴趣的。你应该立即读一读。”

  吉里亚诺将文件摊开在木制的桌子上。它们是特雷扎部长签署的命令,批准从大陆增派1000名武装警察到酉西里与吉里亚诺匪帮作战。还有一些军队参谋部制定的作战计划。吉里亚诺怀着兴趣对它们作了研究。他并不害怕;他只需转移到山的更深处,但是,预先的警告是及时的。

  “谁给你的?”他问阿道尼斯。

  “唐-克罗斯,”阿道尼斯说,“他从特雷扎部长本人那儿搞到的。”图里听到此消息似乎并不那么吃惊。事实上他轻轻一笑。

  “就指望用这来吓唬我?”吉里亚诺问道,“山深得很。他们派来的所有的人都能被吞掉,我将在树下逍遥自在地睡觉。”

  “唐-克罗斯想与你会面。他将到你指定的任何地点。”阿道尼斯说,“这些计划是他善意的表现。他要提出一个建议。”

  图里说:“我的教父,你建议我与唐-克罗斯会面?”他紧紧地盯着赫克托。

  “是的。”阿道尼斯简单地回答。

  图里-吉里亚诺点了点头。“那么我们将在蒙特莱普你的家会面。你能保证唐-克罗斯将冒那个险吗?”

  阿道尼斯认真地说:“他为什么不?他有我对他的安全的允诺。我也会有你的允诺,对此我坚信不移。”

  吉里亚诺握住赫克托的手。“正像我信任你一样,”他说,“感谢你带来这些计划,也感谢你给我带来的这些书。今晚离开前,请你帮助我阅读其中一本好吗?”

  “当然可以。”赫克托-阿道尼斯说。在晚上的其余时间里,他用那优美的职业语调解释了他带来的书中困难的章节。吉里亚诺专心致志地听着并提出问题。他们好像很多年前他们是教师和孩子在一起时那样。

  正是在那个晚上,赫克托-阿道尼斯建议吉里亚诺保存一本确凿的证据,用来记录发生在自己队伍里的一切事情,它将详细记录吉里亚诺与唐-克罗斯和特雷扎部长之间的一切秘密交易。它将会成为一种巨大的保护物。

  吉里亚诺立即热情高涨。他怀着这样的愿望,即便它没有什么权力,甚至即便它丢失了,或许一百年之后,另一位反叛者会发现它。正如他和皮西奥塔发现了汉尼巴尔的大象遗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