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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红玫瑰与白玫瑰

    幸福的人往往幸福得像一个个孤岛,倒霉的人却容易扎堆倒霉。这几天,顾晓音觉得罗晓薇忽然有些奇怪,自己走过她身边的时候,对方似是在观察她,等她望过去,罗晓薇又移开了视线,像是有什么不欲被她窥探到的秘密。

    如果一个人怀揣着秘密,只要她让你知道了这件事,这便是个猫捉老鼠的游戏。真正怀有秘密的人不会露出任何端倪,如果她有意露了破绽,必然是希望引来追问。一旦看到破绽的人不愿追问,整个游戏的主动权便掉了个个儿。顾晓音早年经常用这个方法把小时候的蒋近恩逗得团团转,现如今,她十分沉得住气——顾晓音是个擅长掩耳盗铃的人,若是罗晓薇知道什么关于她的坏消息,只要她顾晓音还没有发现,这事就还与她无关。

    果然,这天中午顾晓音吃完午饭,罗晓薇提着自己刚买的盒饭在茶水间里遇到她,放下盒饭便说自己忘了买果汁,要顾晓音陪她再下一趟楼。

    这便是要图穷匕见了,顾晓音想。继续做鸵鸟也没什么意思。顾晓音跟她下了楼,果然,在一楼写字楼闸口外,一个姑娘和陈硕面对面站着,两手握着陈硕的一只手,在玩他的手指。

    这样依依惜别的景象,从前顾晓音在宿舍楼下见得多了。看这女生的打扮,貌似不超过二十五岁,因此,即使是顾晓音这“情敌”看来,也并不觉得她做出这小女儿情态有什么不妥。顾晓音在心里叹口气,这些年陈硕的口味始终如一——大眼睛,鹅蛋脸,中长发,性格要娇俏,正是妥妥的高中校花型。

    罗晓薇见顾晓音明明看到了陈硕跟个小姑娘你侬我侬的场面,仍旧好整以暇地和他们擦身而过,连面部表情都没有什么特殊变化,恰似买了高价票去电影院看大片,结果却看到一部注水电影的观众,心下懊恼得很。两人买了果汁回来,十八相送的戏码已经结束。罗晓薇急着上楼去挽救她那怕是已凉了的午饭,倒没注意顾晓音这会儿对着两人话别的“遗址”露出了一个无比惆怅的表情。

    顾晓音明明只是喝了果汁,倒像咖啡过量一样,坐在办公桌前还觉得心悸,脑海里却是奇异的心平气和。她不是第一次见到陈硕谈女朋友,楼下那一幕从视觉上给她的冲击,甚至未必有前日谢迅背后伸出的那双手来得更尴尬,更像某种捉奸的场景。她只是无法接受陈硕又找了一个同样类型的女朋友,而自己还站在原地,幻想有一天他的口味终于发生了变化,能用玫瑰色的眼神看向自己。这亏她吃了一遍又一遍——然而愚公移山到底是骗人的,龟兔赛跑也是骗人的,她那一点不肯动摇的执着,说得好听是不自量力,其实不过是自暴自弃。

    她强迫自己工作,未果。刚推送进来的工作邮件不过短短几行字,顾晓音在电脑屏幕上看了三遍,也没读出对方是什么意思。她干脆把邮件打印出来,对着那白纸黑字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过去,一句话一句话地想,才总算把那漫天游移的思绪聚拢回来了。

    那走了蜜运的人此时也并没有人逢喜事精神爽。罗晓薇拎着饭盒上楼时,自以为并未被陈硕发现,但其实陈硕看到了她走进电梯的背影。几分钟后,她带着顾晓音下楼,陈硕便在心里啐了一声“八婆”。凡人总擅严以待人,宽以律己。陈硕就完全没去想,自己任由女朋友站在员工出入闸口的对面告别,在大多数人眼里都是昭告天下的意思。顾晓音看见他的时候,他确有几分奇异的被捉奸在床般的感觉,等那眼神只在自己身上停留片刻,那人便翩然而去时,他心里又兀自涌起几分失落,像冬天被人长久握过的手指松开了,指尖的皮肤有淡淡的痒,带着并不受人欢迎的凉意。此时,对面的姑娘正一根根把玩他的手指,那感觉和心上的感受别扭地合二为一,又完全不是同一码事。陈硕忽然难以忍受这样的身体接触,他抽出手来,揉揉对面姑娘的头发。

    “我该上去了。”他声音平淡地说。

    陈硕在电梯里还在回味顾晓音那个短暂停留的目光,是因为无法忍受还是事不关己?陈硕发现自己其实相当在意这个问题的正确答案。他从大学时就知道顾晓音和他的审美喜好实在不同,他也从没打算过要改变口味,但那些娇俏的姑娘们会和他有争执,让他时不时地觉得她们不可理喻,持靓行凶。而顾晓音是平和的,稳妥的,笨拙的,他甚至不必去考虑顾晓音的想法,只需要在她面前松弛地做自己就好。这种经年累月的松弛让陈硕不知不觉地生出对顾晓音的依赖感来,它慢慢演化成了一种悖论:他对顾晓音的依赖和在顾晓音面前的安全感源自笃定顾晓音对他的心思,一旦他对这心思产生了怀疑,陈硕便陷入强烈的患得患失中去。

    他割不掉心上的朱砂痣,也不能想象没有月光的晚上。

    罗晓薇专门带顾晓音走这一趟,是出于女性之间的兔死狐悲还是落井下石?陈硕发现无论怎样推演,都只能让他对这位两届同事充满憎恶。

    北京已经进入隆冬。整个城市的上空飘着一股淡淡的烧煤的味道,国贸写字楼里的人也许整天谈着不接地气的项目,但有了这点共享的煤味,大家也算是天涯共此时。冬季是心脏病高发季节,连沙姜鸡都好几个月没去看过小师妹了,谢迅如今了无牵挂,更加心安理得地忙得脚不沾地。

    顾晓音一下午最多也只能算打了酱油,她在办公室磨到八点多,总算把今天必须交出去的工作做完,再也没有心情留在所里。走出大望路地铁站,她忽然看到对面出了个烤红薯的摊子,顾晓音这个冬天时时提醒着自己,贴秋膘一时爽,春天减肥火葬场。然而今天她决定自己还就破罐子破摔了,烤红薯一买就是俩。

    付钱时十分豪迈的顾晓音,走在路上想到中午那个姑娘的腰身线条,刚才那股劲儿不由得泄了一半。她正想着要不留一个明天当早饭,手机响了,是个不熟悉的座机号码。这种时候的座机来电,除了推销就是客户,她叹口气接起来,却是她的高冷芳邻。

    谢迅其实也不确定这电话打了有没有用,纯粹是死马当活马医。他昨天通了个宵,今天白天的事没人接手,他只好又上了一整天班。下班回家后,他热上谢保华前几天非塞给他清火的绿豆汤,眯了会儿,起床叫个外卖,外卖还没到,老金的电话先到了——晚上有紧急手术,他得立刻回去。

    这人一累,脑子就不那么好使,尤其是生活上的事。谢迅都踏进中心医院大门了,想起他那锅绿豆汤——他到底关火了没有?谢迅死活想不起来。这时候也没法再回去看,谢迅一个没辙,只好给顾晓音打电话,想着要是顾晓音也在加班,他就只能去麻烦始作俑者谢保华。

    顾晓音听完谢迅阐述的来龙去脉,刚好走到他家门口,地上放着一袋被辜负的外卖。谢迅家还没烧起来。顾晓音跟谢迅汇报了情况,那边沉吟一下,“我立刻叫闪送把钥匙送给你,这之前能不能麻烦你留意一下我家?要是情况不对,你立刻打119。”

    顾晓音一口答应下来。挂上电话,她仔仔细细地闻了闻谢迅家的门缝——没有特殊味道,又把耳朵贴在门上听。这1003她从没进去过,不知道厨房在哪儿,可顾晓音觉得自己隐隐约约听到“咕噜咕噜”,像是液体沸腾的声音,再仔细听,又好像没有。她左耳右耳轮流听了好几遍,那声音时有时无,搞得她就跟神经病似的。

    她最终还是放弃,回家搬把椅子坐在谢迅家门口,幻想自己是一只鼻子未必好使的哈士奇。哈士奇剥开一个自带的红薯,刚咬一口,想起什么,把椅子往自家门口挪动两米——这会儿要有个邻居刚巧回来,见谢迅家门口这块宝地刚接待过一个姑娘,这会儿又来一个自带椅子的,不知道要脑补多少三角恋爱剧情。

    一个红薯吃完,钥匙还没送到。顾晓音回屋里拿了个阅读器,像卖火柴的小女孩那样蜷在黑暗里读起了书。

    可能中心医院和大望路确实离得近,也就半个多小时的工夫,顾晓音拿到了钥匙。她打开门,第一时间找到厨房冲进去。里头安静得很,灶台上一只精钢锅,一点声息也没有。顾晓音揭开锅,锅盖上凝结的水滴噼里啪啦地掉进汤里。顾晓音笑了,整整大半锅水,锅底有浅浅一层煮烂了的绿豆——她对着这奇妙的比例摇头,就算谢迅真的忘记关火,这会儿怕是离烧干也还远得很。

    顾晓音叹口气,单身男人的生活啊。

    谢迅却是白戴了这顶高帽子。母亲去世后,他和谢保华相依为命这许多年,两个男人加起来虽然也抵不上他妈,但跟那些从小到老在女人羽翼下被保护得滴水不漏的男人相比,谢家两父子还是相当有生活经验的。以前他家困难,逢年过节下不了馆子,俩人联手能凑出整整一桌菜来,今天谢迅怕自己睡过头,硬是给冲多了水。

    不过露怯有露怯的好处,顾晓音这会儿心里软软的,完全没有要怪罪谢迅无事生非的意思。她掏出手机来,想到谢迅这会儿恐怕在手术室里,便发了个信息:“火是关着的,放心。”想想她又补了一句:“其实下回你可以用电饭煲煮绿豆汤,就算真忘记了也没事。”

    汇报完工作,顾晓音开门把那袋外卖拿进来,帮谢迅放在冰箱里。等他回来,他这锅绿豆汤和外卖怕是都吃不得了——一念及此,顾晓音去把她自己买的另一个红薯拿来,放在谢迅客厅桌上。

    谢迅的房子跟她家的格局差不多,客厅、卧室、厨房、卫生间,再加一个小小的阳台,最多四十平米。客厅里有一张小餐桌,摆着两把椅子,别人家放电视柜的地方,谢医生靠墙堆着一摞又一摞的书,可就是没书架。靠阳台的角落放着一把躺椅,侧面还有一个小茶几。

    堪称家徒四壁。

    顾晓音蹲在谢迅那“书山”前看书脊,前几排都是医学类,又一排是历史类,谢医生看起来喜欢唐史,连着好几本赖瑞和、荣新江,下一排的主题估计是外国人写的中国史,有史景迁、孔飞力……顾晓音接着往下看,发现黄仁宇被归在此类,还压在几乎最底层,不禁笑了起来。她发现谢医生的书全是按主题归类的,除了医学类,以历史类为主,兼有些考古类、武侠小说什么的。文学书极少,除了几本张大春,还有帕慕克的《纯真博物馆》。顾晓音在心里啧啧了一阵。《纯真博物馆》她也买过一本,有阵子每天晚上睡前读,不超过三五页的工夫,书必定砸了头,第二天醒来,读了什么一点也记不得了。她嘲笑自己,附庸风雅果然现形得快,顺理成章地将其束之高阁。

    谢迅这本看起来却是好好读过的,顾晓音抽出来看,发现书脊的背面都有些弯曲的痕迹,也许这书谢迅读了还不止一遍。这谢迅还真是文艺得很,怪不得一脸高岭之花的样子,顾晓音想。他的家和“书山”一样整整齐齐,看着一样多余的东西也无,跟雪洞似的。也不知道他是天性如此,还是学医学出的强迫症。

    还好谢迅卧室的门关着,顾晓音没遇上试探自己好奇心底线的机会。她把钥匙塞进谢迅门口的地垫下便回了家。好奇心会杀死猫,对女人也同样致命——顾晓音整个晚上都在惋惜谢迅这么个端方青年,端的是时运不济,命途多舛,工作像她一样,既忙又没钱也就算了,还为此赔上太太,没等到他挽回,太太交了新男朋友。这样看来,两人倒有点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意思,怪不得有缘当邻居。

    顾晓音带着一点同病相怜的心情入睡。早上醒来,手机上有芳邻的两条信息。第一条是两点多发的,大概刚做完手术,看到她汇报的情况,向她致谢。第二条的时间是一个小时后,只有短短一句:“谢谢你的红薯,很甜。”顾晓音头脑一热就回复:“邻居互相照应是应该的。”

    似乎并不需要睡觉的谢医生竟然立刻顺杆爬了上去:“你要不介意的话,我搁一把备用钥匙在你这儿吧?”

    顾晓音立刻翻身坐了起来,盯着这条信息瞅了半晌。要是那信息是一颗种子,此时也许能被顾晓音瞅成一棵树。她觉得谢迅的建议有些不妥,虽说邻居之间互相帮忙是应该的,她自问也心安理得得很。但是自己一单身女青年,拿着隔壁离异男青年的钥匙算什么事?更何况她自己下班时间也挺没点的,下回谢迅再产生同样需求,自己搞不好被电话会议困住,只能眼看着他的屋子烧了。要说备用钥匙的最佳归宿,其实还是1001的于大妈。

    顾晓音正考虑着怎么帮谢迅和于大妈牵线,谢迅又发了条信息来:“刚才我考虑不周,唐突了。”

    于是顾晓音倒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她皱着眉打字:“没关系,只是我也经常加班,我介绍1001的于大妈给你吧,她整天在家,人又热心,靠得住。”

    谢迅没接于大妈的话茬儿。他发出那条信息,纯粹是从前杂院生活的惯性,还真没有什么旖旎的心思。谢迅结婚才从杂院搬出来,徐曼不上班,他俩自然也没有托付钥匙的需求。这会儿有了,谢迅第一个想到的还是邻居。信息发出去,他才后知后觉地想到楼房里的邻里关系不比杂院,而对方还是个年轻姑娘,这可太不恰当了。

    谢迅的心情顿时就像昨夜看到顾晓音说火没开着的时候一样懊丧。那时他刚从手术室里出来,病人送来的时候就不大好,他和老金努力许久,病人还是没能下得来手术台。老金去抽烟,谢迅拿出手机来看,真确认了是虚惊一场,他却丝毫没有“果然如此”的喜悦,只觉得自己实在是蠢。

    谢迅一时没回复,顾晓音也没多想,自个儿起床梳洗,准备上班。临出门时,她收到一条谢迅发来的商品链接,是个密码锁,可以挂在防盗门上,把备用钥匙藏里面。

    顾晓音如释重负,心下便顽皮起来,不由得打趣谢医生道:“您这是社恐,还是视于大妈为洪水猛兽啊?小心我向于大妈告状,够你喝一壶的。”

    谢迅回复:“我这是在为晚年移居芬兰做准备。”

    两人有来有回地聊,顾晓音不知不觉便已走到办公室。她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办公桌上放着一杯咖啡,杯口还贴心地插着绿色的防溢棒。

    那防溢棒好似插在顾晓音的心口,堵得慌。她不由得劈手拿过那杯子便往外走,想送回陈硕那里去。如果她想要的最终求而不得,顾晓音也并不打算从此老死不相往来,感情本是一件求仁得仁的事,只是她不能忍受自己这样明晃晃地被放在一个备胎的位置上,像足球队里的替补队员一样,主力训练的时候他们也训练,为的是保存实力,以待他日,然而“他日”也许永远不会到来。

    陈硕的办公室关着门,里面传来电话会议的声音。顾晓音把咖啡放在他门口秘书工位挡板的横沿上,到底顶不住秘书的八卦眼光,解释了一句:“陈律师送错了。”

    陈硕打完电话会议出来,那杯咖啡便明晃晃地戳在他眼里。没等秘书开口,他抄起杯子扔进秘书的字纸篓,纸杯承受不了这样的冲击力,杯盖脱落,咖啡全洒了出来。秘书来不及跟陈硕计较,也顾不上自己丝袜上被溅上的咖啡,急急拎起字纸篓往茶水间冲。陈硕呆呆地站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他走去茶水间对正在收拾残局的秘书说了声对不起。秘书心里有气,不由得嘟哝一句:“您二位闹别扭别殃及我呀。”

    这一天陈硕心里都烦闷得很,本想用咖啡示好,把昨日那章尴尬揭过,没想到却种瓜得瓜,收获了变本加厉的尴尬。下午刘煜问他,过段时间校园招聘,去他的母校,他要不要和罗晓薇去。陈硕还置着气,便回答:“我不跟她去,她那二流学历,代表咱所是不是有点寒碜?”

    刘煜想想,说:“也是,那你还是和顾晓音去吧。你俩都是校友,刚好合适。”

    和顾晓音去,陈硕也觉得别扭。早晨那杯咖啡,是他的示好,同时也是确认一切如常,跟机器检修是同样的道理——衣服上身了一件新的,手足还是那个手足。然而今日机器忽然人工智能起来,不仅异常运行,还负隅顽抗。但这回陈硕没有再跟刘煜要求换人。换一个还能说出点别人的不合适来,换第二个只能说明自己有问题。也罢。干脆搁置一阵,等校园招聘的时候再争取破冰吧。陈硕想。

    顾晓音早上凭着骨气拒绝了陈硕的咖啡,然而骨气不能当咖啡因用,一个小时以内,顾晓音打了十来个哈欠,到了这个份儿上,茶水间的胶囊咖啡是不中用的,顾晓音认命地下楼,远远看见星巴克绿色的招牌,顾晓音后知后觉地感到早上那杯咖啡里的防溢棒化成了喉间刺,你以为它已经下去,下一次咽口水,它还在那里,不动如山。

    顾晓音转身往Costa[1]的方向走。

    路上倒是遇见了蒋近男。

    蒋近男还是老样子,得仔细看,才能发现小肚子那里有一点点凸起。她连打扮都没什么变化,衣服也继续选有腰身的式样,不过是从前三寸的高跟鞋变成了两寸,铅笔裙变成伞裙,妆都照样化着,和顾晓音所里那些一怀孕便躲在粉色碎花防辐射罩衣里不见天日的孕妇简直云泥之别。

    顾晓音在心里为表姐叫好,又不由自主地想,蒋近男到底是掌握自己命运的人,朱磊对她可谓言听计从,哪是那些因为婆婆一句话就得喝一个月不加盐鱼汤的孕妇可比的。然而自己的条件跟蒋近男相比可差得远……顾晓音强令自己打住,作为早上刚被盖章备胎的人,想这些屠龙之术纯粹是浪费脑细胞。

    蒋近男走近便说:“我刚好要找你。我们要投一个公司,我这边用外资所,公司那边用不起太贵的,之前两轮用的中资所又太差了,刚好介绍给你。这公司我挺看好的,估计这次C轮融资做完,最快明年下半年就能启动上市。”

    顾晓音迟疑了一下。“我跟合伙人说一下。”

    “你傻呀!”蒋近男打断她,“你们律所里不是谁带进来的客户算谁的吗?您倒好,直接送给老板。合着我白替你张罗了。”

    顾晓音还想辩解:“项目上也必须得有个合伙人呀。”

    蒋近男摆摆手。“你们那套,我懂!你听我说,明儿我带你和公司的人喝次咖啡。这事谈得八九不离十了,你再找你老板批折扣,顺便把他的名字挂上,这才能算是你的业绩。你现在就找他,回头项目有没有你的事都难说!”

    “好,可你还没告诉我这公司是做什么的呢……”

    “做高端医疗耗材的,具体我晚点再给你打电话,约了医生产检,要迟到了,我得赶紧的。”蒋近男扔下这句话就走。

    顾晓音望着蒋近男踩着中跟鞋风风火火的背影,哪儿像个孕妇呀,她笑着腹诽,领了表姐的情。

    注释:

    [1]一家咖啡专卖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