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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千城将无尽的生命留给了贺青。

    故事的后续是她短暂而灰白的记忆回溯,从天之极到地之角,所见的一切都是那么无聊。

    她活了几百年,而漫长无尽的生命叫人惶恐,她每夜都在寂寞中惊醒。她离开不周山,回到了人间的家。

    只是百年之后,她已经成为传说。

    没有人认识,也没人看得见,过往种种尽归于一幅画里。

    画中少女嫁衣如火,垂眼人间,人间人人尽失色。

    新生的爬山虎爬上旧时的窗。

    她的手指拂过画,拂过少女座下白狐的眼,红色的眼眸如被血洗过。

    这让她记起出嫁那一晚,少年明亮干净的笑,以及最后死前,他温柔又冷酷的眼神。

    那么多年过去后,她开始明白了。

    他嘴上说着不怪她,其实一直都不曾原谅。

    姬千城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人,对什么人很狠,不然怎么会留她一人在这世间呢。

    又过了很多年。

    她越来越疲于去寻找永生的意义,也越来越疲于去排解内心的寂寞。

    辗转多年,最后回到最初的地方,寄生画中。

    空中传来女子轻轻的疲倦的声音。

    “他给我的永生,从来,都是惩罚啊。”

    贺青的回忆到此终止。

    刹那楼阁粉碎草木凋零,万物灰飞烟灭。

    直到世界归于混沌,谢柯的眼睛也开始有光,慢慢恢复了视线。

    眼前一片虚无暗沉。

    从别人的故事里脱身,即便没有多少代入感,也依旧恍惚。

    或许,他更恍惚的,还是凤凰的现身。

    沈云顾从凤火出现过之后,就陷入沉默,一改之前漫不经心的态度,最后几幕,一直看得很认真。

    谢柯偏头看他。明灭不定的世界里,光线是昏沉的,空气是凝固的,而沈云顾一袭雪衣染霜,处在其间,眼眸认真而清醒。

    有他的存在,把一切不真实的、错误的都映衬得分明。

    沈云顾察觉到他的注视,转头,冰冷的视线就和他对上了,四目相对。

    沈云顾挑眉,嗓音凉薄,“你的眼睛好了?”

    谢柯收回视线,“嗯。”

    眼睛好了,而且,现在他知道了,这一回他会获得的是什么火,大概是生吧。

    永生是苦难。

    怪不得,怪不得贺青会提出那样的请求——杀了她。

    谢柯道:“你进这里面,为的什么?”

    沈云顾今天对谢柯的所有问题都有不可思议的耐心,他道,“不为什么,我没找到我想要的东西。”

    谢柯:“哦。”

    沈云顾忽然道:“不归境能映出人的前尘往事。”

    谢柯接下去:“所以呢?你在里面看到了什么。”

    沈云顾冷淡道:“什么也没看见。”

    他浅蓝色的眼眸盯着谢柯,“我倒是想问你,看见了什么。”

    看见了幼时的自己,看见了漫天的火海,只是,这些都不足为外人道罢了。

    谢柯道:“一些很早的事。”

    不归境的天空扭曲成一个出口,和他们进来时的入口一模一样。

    谢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身,往出口走去。

    沈云顾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道:“说说。”

    谢柯:“不想说。”

    沈云顾轻声笑了一下,笑意转瞬即逝,他道:“你还是瞎眼的时候叫人看得顺眼点。”

    谢柯没理他。

    沈云顾道:“至少比现在听话。”

    谢柯:“哦。”

    出了不归境,外面的月色一如他们进去时那样清明。晚风徐徐而来,那副画还悬在空中,只是贺青已经不见踪影。隐隐约约有女子轻微抽泣的声音,和着风传来。

    寻声望去,声音自那间破旧的老屋发出,紧接着,星星点点的青火像萤火虫一样,飘了满空。

    谢柯往老屋里走去,贺青坐在墙头,红色的衣裙坠满点点青火。她脸上泪痕半干,看到他们的到来,表情似笑似叹。

    “少年人,你在里面找到了你想要的东西么?”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还有一半。先定时发啦。谢谢你们一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