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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步步为营(5)

    第三十一章步步为营(5)

    静渊并不回答,瞧着锦蓉,眼神有一缕温情和关切:“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你也听到了,头几个月要小心。”

    锦蓉很久没有见到他对她如此表情,心里重重一震,心中的壁垒与敌意被击碎,低下头轻声说:“还好。”

    静渊缓缓坐下:“你的脾气我还不知道,平日里稍有不如意就会气得脸红青胀的。”

    欧阳松见他语气缓和,心中暗喜,便凑趣道:“可不是,我看锦蓉读那么多书没用,火气一上来,便是农妇伙夫也闹不过她去。”

    锦蓉抬眼狠狠瞪了下哥哥,静渊正温和地看着她,她胸中涌起一股柔情,眼眶登时湿润。

    静渊道:“你给我好好保重身体,别让我的孩子有一丝一毫的闪失,我真不敢惹你,让你烦心。”

    他的话说着不对劲,林夫人心中一凛。静渊见母亲目光闪烁地看着自己,便笑道:“宝宝这个小丫头调皮得很,要让她回来住,指不定闹得锦蓉心烦,我可不敢冒这个险。”

    他说到这里,欧阳松和林夫人对看一眼,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锦蓉兀自怔怔地看着静渊,静渊轻轻叹口气,笑道:“本来说把文斓也带走,想着还是给你做一个伴好。”

    “带走文斓?为什么?”锦蓉不明白,欧阳松气得搓了下手。

    静渊看着她只是微笑:“放心,我刚不是说了,我不带走儿子,让他好好陪你,我也会常回来,只要你安安心心在家里养着就好。”

    这才转头看向林夫人,郑重地说:“我看七七和宝宝就不过来了,等锦蓉生了孩子再说,虽说她们姐妹俩关系好,可毕竟七七算是正室,下人们难免因尊卑有别,做出让锦蓉生气的事情。锦蓉如今有孩子,她要生起气来,岂不是让我心疼,让大家都难处?”

    林夫人气得脸都白了,喉咙里“啃”地一声清清嗓子。锦蓉此时才算真正明白,只觉得寒心痛恨,眼泪颤巍巍掉了下来。

    欧阳松看着静渊,似笑非笑:“妹夫真是想得周到。”

    静渊轻轻哼了一声,见佣人们默默无声上着菜,桌子上有盘葱溜鱼,眉间一蹙,说:“把鱼撤了,以后凡是大*奶过来,就不要做鱼,她不爱吃。”

    一个下人恭恭敬敬答应了,把鱼端了出去。

    锦蓉忍不住呜咽了一声,静渊看了她一眼,叹道:“瞧瞧,就这样就会难过。要真让她过来住,你不是又会要死要活了?”

    林夫人见事情似无回旋余地,再向静渊施压只是徒让他反感,儿子绝情起来有多狠她不是没有见过,便在锦蓉肩上拍拍,拿手帕给她擦擦眼泪,然后笑着对静渊道:“你看你,说话阴阳怪气的,是不是盐场里有烦心事?”

    静渊淡淡地道:“还是母亲知道我,最近因为要办铁厂,好多事情要去操心,井灶里这两日又闹鼠害,老鼠把盐工的手都咬破了,现在就怕引起牛瘟,这么多事,我真恨不得有个分身才好。”

    欧阳松是提起生意就来了兴趣,忙道:“听说有云南那边的商人要给你那儿投钱,可是真的?”

    静渊轻轻一笑:“可不是我的菜都做好了,他们见盘子里有肥肉,争先恐后地要来吃。哪有这样的好事?可把我姓林的小瞧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人,有没有跟我一起吃的资格。”

    欧阳松脸色不由得一变。

    静渊瞧了他一眼,忧虑万分道:“在清河谁不知道我向来不跟人搭帮结伙,除了大哥,你是我自家人,那是另说了,这几年我们一起做了多少事情,别说我心里有本账,别人也是一笔笔给我算着呢。如今大哥做了高官,风生水起天不怕地不怕,我可是越来越胆小的人了,如今又要顾着老母妻儿,每天都战战兢兢过日子呢,大哥你可是不知道”

    欧阳松笑了笑,那笑容却甚是勉强,兀自不放弃,追问:“你的意思是说,杜肘子的事情你不参与了?”

    静渊薄薄的嘴唇向上一扬,低低笑了一声,那笑声中却一丝暖意也没有,一双幽深的眼睛看着欧阳松:“看情况吧。”

    可他的语气,欧阳松听起来却更像是“看心情”的意思。

    他站了起来,朝林夫人行一礼,道:“还有公务,就不在府上吃饭了,见亲家太太无甚大碍,也就放心了。”叮嘱锦蓉好生养着身子,又向静渊告辞。

    静渊也不挽留,只说:“大哥常来坐。”

    欧阳松不语,沉着脸拂袖而去。

    静渊冷冷地看着他的背影不声不响,侧过头,见到锦蓉一双含泪屈辱的眼睛,毕竟夫妻多年,他今日伤了她多少他心中自然有数,叹了口气,心中也自然酸楚。

    ……

    七七走进书房里,一开始并没有看到文斓和宝宝,只听到他们唧唧咯咯在说笑着。循声找过去,在厚厚的窗帘下,两个孩子挤得紧紧地坐在角窗窗台上,端着一纸袋子花生饼吃着,嘴里塞得鼓鼓的。

    见到七七走过来,宝宝便晃动着小手叫她,嘴里喷出花生饼的粉末,文斓正把头放在她肩上,也端正了坐姿,脸红红地叫:“大妈。”七七一听着这称呼,背脊就起了一阵疙瘩,可满心的烦恼与焦躁,在看着两个孩子天真纯洁的脸庞那一刻,便被压制了下去。

    “马上就要吃饭了,你们两个现在这么吃东西,一会儿就没胃口了。”

    “妈妈你也吃,这是小dd藏起来的。”宝宝拿起一块饼子举到母亲面前。

    文斓从角窗下跳了下来,叫道:“我藏了好多好多东西”像小猴子献宝一样,把他的各式毛笔铅笔、卷笔刀、画册、玻璃纸、糖果全拿了出来,它们全都装在一个鞋盒子里,被放在静渊大书桌最底层的抽屉下面。

    “文斓,你爹爹很宠你,是不是?”七七看着文斓,他正用白白的小胖手拨弄着盒子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

    文斓点点头:“我要什么爹爹都给我买,爹爹走到哪里都把我带着。爹爹说,我以后要替他管生意,所以我要好好读书,练好字,还要学算账”

    “你的字写得很好吗?”

    “还可以。”他笑嘻嘻地说。

    “妈妈,小dd刚才给我写了字的。”宝宝擦擦手,从兜里掏出叠好的一张纸,细细展开,七七看得清楚,是端正清秀的小楷,写着“宝宝”两个字。

    “好多笔画啊,”宝宝长睫毛一闪一闪,用手指在那两个字上勾画着,“小dd好厉害,一下子就写对了。我总是会写错。”

    七七微笑着给宝宝把纸叠好,重又放回她的衣兜里,对文斓道:“文斓,以后你多来陪小姐姐玩好不好?教小姐姐练字。”

    “好啊好啊”文斓眼睛都亮了,“我要跟小姐姐一起养兔子”

    她看着这个男孩,多么俊秀的一张小脸,眼睛黝黑,像一潭明澈的深水,可这双眼睛如此干净,里面没有算计,没有仇恨,他笑起来是藏着掖着的,因为他的门牙掉了一颗,还没长全,他怕不好看,老抿嘴笑,那斯文的样子和静渊多像。这么完美的一个孩子,却不是她生的。

    不知怎的,以为自己不会再心疼,心里还是一阵抽搐。

    回到堂屋,锦蓉抢先一步把文斓拉着,文斓本跟宝宝牵着手,锦蓉这么一拽,宝宝就差一点跌一跤。七七忙伸手扶着,抬眼一看,见锦蓉眼睛都恨不得出火了,七七如何不知她心中想些什么,心里微觉快意,可随即又是凄然无味。

    好歹两个人都曾经是朋友,如今,真是什么情分都没有了。

    吃过饭,七七说要带着宝宝去学校看看,便要告辞。林夫人没说什么,只懒懒点了点头。静渊随七七走到走廊上,轻声道:“母亲原说让你和宝宝回这边住,被我给挡了回去。”

    七七嗯了一声,并无他预想的喜慰。

    静渊见她神色平静,心中倒有些讶异。七七看着他,说:“你今天是要留在这里,是不是?”

    静渊被她说中心事,脸上不由得有些犹豫:“你也听到了,她毕竟有了身孕,我今天不好走。”

    七七轻轻一笑,忽道:“我现在才知道,你们之前原是那般恩爱的夫妻。”

    他被她这句话噎住,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沉默半晌,方道:“七七,凡事你看我名下,多担待些。”

    七七看着天井里经霜后变成淡紫色的菊花,眼光清冷,叹了口气:“静渊,你这样好累,所有的人都好累,这样有什么意思?”

    静渊轻轻叹口气,“七七,我现在没有办法跟她离婚。”

    她点点头,说:“你可以跟我离,这样便省事许多。”

    他觉得满心的好意全被她淡然处之,现今又说出这般伤心的话,不由得极是生气,沉下了脸来,呼吸变得粗重。

    文斓和宝宝走在前头,不时回过头看,见静渊突然顿住了脚步,脸色严峻之极,七七眼中隐隐含泪,知道两个人发生了争执,都悬起了心。

    静渊道:“清河三妻四妾的人家很多,你不是没有见过。再说我的心一直在你这一边,你即便不为我想,也得为宝宝想。我们两个分开了对她有什么好处?你刚才没有看到,我几乎算是跟欧阳松撕破了脸,能为你们母女做的我都做了,七七,我问心无愧。以后不要动不动说离,这太伤人。”

    七七咬着嘴唇没有说话,他见她冷淡,越发灰了心,索性就不跟着她走了。

    七七只觉得一****像灌了铅似的难挪动一步,却不得不继续往前走,仿佛每走一步就赢得几分自尊似的。走到孩子们面前,文斓仰起头问:“爹爹也要跟着走吗?”

    七七尚未回答,静渊在后头接了话:“我不走了,这两天我都在这儿住。”

    几乎是负气一般的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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