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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索: 热词:春天的十个瞬间明开夜合民国就是这么生猛03:激战北洋雾满拦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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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小群人从“红牛小店”里走出来,简短的验尸工作已经完了——结果要再等两天。罗莎梦-戴礼走到了马歇尔的身边,低声说道:“情形并没有那么坏,是吧?甘?”

  他没有马上回答,也许他注意到很多村民注视他的眼睛,以及那些强行忍住才没有指向他的手指。

  “就是他。”“看,那就是那个女人的丈夫。”“罗!他就是那个老公。”“你看,走过去的那个人就是……”

  这些细语的声音还不够响得可以传到他耳朵里,但他却仍然能够感受得到。这是现代人的枷锁,新闻界他已经接触过了——那些充满自信,极具说服力的年轻人,拼命想推倒他以“无可奉告”砌起的那座沉默之墙。就连他所发出的一些无意义的声音,原以为至少不会引起胡乱猜测的,在第二天的报纸上,却也有了完全不同的意义,“在问到他是否同意他妻子之死只能以杀人狂到了岛上之假设为唯一解释时,马歇尔先生表示——”等等云云。

  照相机不停地响,就在现在这一刻,这个他很熟悉的声音又传进他的耳里,他半侧过身来——一个面带微笑的年轻人朝他开心地点了点头,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罗莎梦喃喃地道:“马歇尔及其友于验尸后离开红牛小店。”马歇尔做了个苦脸,罗莎梦说:“没有用的,甘!你必须要面对这件事!我说的不只是艾莲娜已死的这个事实——我是说随之而来的这些麻烦,那些瞪着你看的眼睛,和说闲话的口舌,以及在报上的那些虚假的采访——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面对它,一笑置之。用一些陈腔滥调的空话去回答他们,对他们不屑地撇着嘴。”

  他说:“这就是你对付他们的办法?”

  “是的,”她停了下,“我知道,这不是你用的方法,你要用的是保护色,要保持着一动不动地退隐进背景里去!可是你在这里没法这样做——这里没有可以让你混进消失的背景,你很明显地可以让每一个人看得清清楚楚——像一支有斑纹的老虎衬在一块白布前面。你是那个被谋杀的女人的丈夫!”

  “我的天,罗莎梦——”

  她温柔地说:“亲爱的,我这是为你好。”

  他们默默地走了几步,然后马歇尔用另一种语气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并不是不知感激,罗莎梦。”

  他们已经走到村子外,还有很多人的眼光跟着他们,但没有什么人在他们近处。罗莎梦的声音放低了,重复了一遍她起先所说的第一句话,“情形其实并没有那么坏,是吧?”

  他沉默了一阵,然后说道:“我不知道。”

  “警方怎么想呢?”

  “他们没有发表意见。”

  过了一分钟之后,罗莎梦说:“那个小个子——白罗——他是不是真的很有兴趣调查?”

  甘逸世-马歇尔说:“那天他好像是一直跟着警察局长。”

  “我知道——可是他有没有在做什么呢?”

  “我怎么会晓得呢?罗莎梦?”

  她沉吟地道:“他相当老了,也许多少有点老糊涂了吧。”

  “也许吧。”

  他们走到了堤路上,那个小岛就在他们对面,浴在阳光中,罗莎梦突然说道:“有时候——一切都很不真实,我现在就不能相信真发生这件事……”

  马歇尔缓缓地说道:“我想我懂你的意思。大自然总是那样——丝毫不受影响!不过是少了一只蚂蚁——在大自然中不过如此而已!”

  罗莎梦说:“不错——实在也应该这样去看才对。”

  他很快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他用很低的声音说道:“不要担心,亲爱的,一切都没问题,一切都没问题!”

  琳达由堤路那边过来接他们。她像一匹紧张不安的小马,动作突兀而激动,她那张年轻的面孔上两眼下有深黑的阴影,两唇干而粗,她有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怎么样了——什么——他们怎么说?”

  她父亲很突兀地说:“要再延两天才知道。”

  “那就是说他们——他们还没决定?”

  “是的,还需要有更多证据。”

  “可是——可是他们怎么想呢?”

  马歇尔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啊,孩子——谁知道呢?你说的他们又是谁?验尸官?陪审团?警察?新闻记者?还是皮梳湾村子里的渔民?”

  琳达慢慢地说道:“我想我是说——警察。”

  马歇尔淡然地说:“警察想的不管是什么,目前都没有透露。”说完这话后,他的嘴就闭得紧紧地,迳自走进了旅馆。

  罗莎梦-戴礼正要跟着进去,琳达说道:“罗莎梦。”

  罗莎梦转过身来,那女孩子不快乐的脸上所流露出来的默默哀求使她深受感动。她挽起了琳达的手,一起离开旅馆门前,沿那条通往岛那头的小径走去。

  罗莎梦温柔地说:“尽量不要太在乎这件事,琳达,我知道对你来说这是个很可怕的惊吓,可是一直想这件事也没有用,而且很可能只是——这件事的可怕使你很忧心,你知道,你根本一点也不喜欢艾莲娜。”

  她感到琳达的身子起了一阵颤抖,听到她回答道:“嗯,我不喜欢她……”

  罗莎梦继续说道:“对一个人来说,悲伤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你不可能把悲伤抛在脑后,可是一个人若是能不让自己去想的话,对震惊和恐怖是可以忘掉的。”

  琳达不乐地说:“你不了解。”

  “我想我了解的,孩子。”

  琳达摇了摇头,“不,你不了解,你一点也不了解——克莉丝汀也不了解!你们两个对我都很好,可是你们不了解我现在的感觉。你们只觉得这是件可怕的事——我明明不需要想,却偏在想它。”她停了一下,“可是事情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要是你知道我晓得什么的话——”

  罗莎梦一下子呆住了,她的身子并没有颤抖——相反的,却僵直了。她站在那里过了一两分钟,然后她将手由琳达的臂弯里抽出来,说道:“你知道什么?琳达?”

  那个女孩子瞪着她,然后摇了摇头,支吾地道:“没什么。”

  罗莎梦抓住了她的手臂,紧到使琳达痛得皱起了盾头。罗莎梦说:“小心点,琳达!你给我小心点!”

  琳达的脸色死白,她说:“我是很小心——一直很小心。”

  罗莎梦急切地说:“听好,琳达,我一两分钟前说的话,现在还是那个意思——而且还要加一百倍,把所有的事忘掉,永远不要再去想他,忘掉——忘掉……只要你肯试,就一定可以忘得掉的。艾莲娜已经死了,再怎么样也不能使她复生……把一切都忘掉,活在将来,最重要的是,要守口如瓶。”

  琳达向后退缩了一点,她说:“你——你好像全都知道?”

  罗莎梦用力地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在我看来,是有个杀人狂偷上了这个岛,把艾莲娜杀掉了,这也是最可能的答案。我大概可以说得定警方最后一定非接受这种说法不可。事情就一定得如此?事情根本就是如此!”

  琳达说:“要是爸爸——”

  罗莎梦打断了她的话。“不要说了。”

  琳达说:“我一定要说一件事,我母亲——”

  “怎么样?她怎么样?”

  “她——她曾经因为谋杀案而受审,是不是?”

  “是的。”

  琳达慢慢地说道:“后来爸爸娶了她,这样看起来,好像爸爸并不认为谋杀是很不对的事——我是说,并不都是不对的。”

  罗莎梦斩钉截铁地说道:“不准再说这些——那怕对我也是一样!警方并没有任何不利于你父亲的说法,他有不在场证明——一个他们打不破的不在场证明,他完全安全。”

  琳达低声说道:“难道他们起先以为爸爸——?”

  罗莎梦叫道:“我不知道他们原先怎么想法!可是他们现在知道不可能是他干的了,你懂不懂?不可能是他干的!”她的语气十分权威,眼光似乎在命令琳达接受她的说法。琳达叹了一口长气,罗莎梦说:“你不久就可以离开这里了,你会把一切都忘掉的——所有的一切!”

  琳达突然用令人意外的暴烈神情说道:“我永远也忘不掉。”她车转身子,跑回旅馆去,罗莎梦瞪着她的背影。

  “夫人,我想请问一两件事。”

  克莉丝汀-雷德方抬起头来,有点茫然地望着白罗,她说:“什么事呢?”

  赫邱里-白罗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茫然,他早就注意到她的视线一直跟着她那在酒吧外阳台上走来走去的丈夫,可是他目前对别人夫妇间的问题并无兴趣,他要的是资料。他说:“夫人,我要问的是一句话——那天你偶而说出来的一句话,引起了我的注意。”

  克莉丝汀的两眼仍然盯着派屈克,说道:“哦?我说的哪句话呢?”

  “那是一句回答局长问话的话,你说你在发生刑案的那天早上到了琳达-马歇尔小姐的房间里,发现她不在,后来她又回来了,就在那时候,局长问你她起先去了哪里。”

  克莉丝汀有点不耐烦地说:“我说她去游泳了,是不是?”

  “啊,可是你那时候不是这样说的,你并没有说:‘她去游泳了’,你说的是‘她说她去游泳了’。”

  克莉丝汀说:“这根本是一回事嘛。”

  “不对,这可不一样!你那样回答法暗示了你这边的某种看法。琳达-马歇尔回到房间里——她穿着泳装,可是——因为某种缘故——你并没有马上假定她是去游泳回来,这由你用的句子‘她说她去游泳了’就听得出来——是不是由于她的态度,或是她身上穿的什么,或是她说的什么话,使你在她说她去游泳了的时候感到颇为意外?”

  克莉丝汀的注意力离开了派屈克,而整个落在白罗身上,她这下感到了兴趣。她说:“你真聪明。一点也不错,我现在想起来了……当琳达跟我说她去游泳了的时候,我的确有点觉得惊讶。”

  “为什么?夫人,为什么呢?”

  “对了,为什么?这正是我现在想要回想起来的事。啊,对了,我想是因为她手里拿着的包裹。”

  “她拿着个包裹?”

  “是的。”

  “你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吧?”

  “啊,我知道,绳子散了,他们村子里绑东西绑得很松散,里面是蜡烛——全散在地上了,我还帮她捡了起来。”

  “啊,”白罗说:“是蜡烛。”

  克莉丝汀瞪着他,她说:“你好像很兴奋,白罗先生。”

  白罗问道:“琳达有没有说她为什么要买蜡烛呢?”

  克莉丝汀答道:“没有,我记得她没有说。我想大概是晚上看书用的吧——也许电灯不大亮。”

  “正好相反,夫人,她床头的灯亮得很。”

  克莉丝汀说:“那我就不知道她要蜡烛做什么了。”

  白罗说:“她当时的态度怎么样——绳子散了,蜡烛从纸包里滚落出来的时候?”

  克莉丝汀慢吞吞地说:“她很——不安——尴尬。”

  白罗点了点头,然后问道,“你有没有注意到她房间里有绿色的日历?”

  “日历?那种日历?”

  白罗说:“可能是绿色的日历——一张张撕用的。”

  克莉丝汀两眼望向上面,努力回忆,“绿的日历——翠绿色的,不错,我见过这样的一份日历——不过记不得是在哪里见过了。可能是在琳达的房间里,不过我不能确定。”

  “不过你绝对看过有这样的东西?”

  “是的。”白罗又点了点头,克莉丝汀有点没好气地问道:“你在暗示些什么?白罗先生,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白罗没有答话,却拿出一本由退色棕皮面装订的小书来,“你以前有没有见过这本书?”

  “哎——我想——我不大确定——对,那天琳达在村子里的租书店看这本书,可是我到她身边的时候,她就把书一合,很快地放回架子上,我正奇怪不知道这是本什么书。”

  白罗默默地把书名给她看:“巫术及无迹可寻毒药史”。

  克莉丝汀说:“我不懂,这一切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白罗郁郁地说:“夫人,其中的意思可能相当多。”

  她不解地望着他,可是他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却又问道:“还有一个问题,夫人,那天早上你在去打网球之前有没有洗澡?”

  克莉丝汀又瞪大了眼睛,“洗澡?没有,我当时根本没有时间,而且我也不会想到洗澡——不会在打网球之前洗澡的,打过之后才会洗澡呢。”

  “你回来之后,有没有用过浴室呢?”

  “只洗了把脸,洗了下手,如此而已。”

  “完全没有放洗澡水?”

  “没有,我很确定没有。”

  白罗点了点头,他说:“这件事不重要。”

  赫邱里-白罗站在贾德纳太太正费尽心思在拼图的桌子边。她抬起头来,吓了一跳。“哎呀,白罗先生,你怎么这么静悄悄地就走到我身边来了?我根本都没听到声音。你刚去参加过验尸回来吗?你知道,一想到验尸什么的,就让我紧张不安,都不知如何是好。所以我才会在这里拼图,我只觉得没办法像平常一样坐在外面的海滩上,贾德纳先生知道,我一神经紧张,再也没有比玩拼图更能让我镇定下来的了。哎呀,这块白的该放在哪里呢?一定是这块长毛地毯的一部分,可是我好像看不出……”

  白罗很温柔地伸手由她手里拿过那一块来,他说:“该放在这里,夫人,这是猫身上的一部分。”

  “不可能的,这是支黑猫呀。”

  “一支黑猫,不错,可是你看,黑猫尾巴的尖端碰巧是白色的。”

  “哎,果然是这样!你好聪明呀!可是我真觉得那些做拼图游戏的人真坏,他们故意想尽办法来骗你。”她放好另外一块,又继续说道:“你知道,白罗先生,最近一两天我一直在注意你,我是想看你怎么侦查,你懂我的意思吧——倒不是我这样好像很没心肝似的,好像这是一场游戏——而实际上死了个人哩。哎哟,每次我一想到就全身发抖!我今天早上还跟贾德纳先生说我非离开这里不可。现在验尸也验过了,他说他想我们明天就可以走了,这真是件好事。可是关于侦查的事,我真希望能知道你的方法——你知道,要是你能向我解释说明的话,那我真是感激不尽。”

  赫邱里-白罗说:“那有点像你玩的拼图,夫人,我要把所有的碎片凑起来,就像一幅镶嵌画——很多的颜色,很多的式样——而每一片奇形怪状的小碎片,都一定要拼在它该在的地方。”

  “哎,这可真有意思。哎,你解释得实在是太棒了。”

  白罗继续说道:“有时候又像你刚才拼上去的这一块拼图碎片,一个人玩这种游戏的时候,总会很有一套方法——把各种颜色分开来——可是也许有某个颜色的碎片好像是拼在——比方说,长毛地毯上的,却该拼在黑猫尾巴尖上才对。”

  “哎,这可真是太奇妙了!有很多很多的碎片吗?白罗先生?”

  “是的,夫人,差不多在这个旅馆里的每一个人都给了我一块碎片让我去拼凑,你也是其中之一。”

  “我?”贾德纳太太的语气十分兴奋。

  “是的。夫人,你的一句话,对我极有帮助,我可以说,对我有振聋发聩的作用。”

  “哎哟,那真是太了不起了!你能不能再跟我多说一点,白罗先生?”

  “啊,夫人。我要把这些说明留到最后一章。”

  贾德纳太太喃喃地道:“哎哟!那真是太可惜了!”

  赫邱里-白罗轻轻敲了下马歇尔先生的房门,里面传来打字的声音,以及一声“进来”,白罗走了进去。马歇尔的背朝着他,正坐在两扇窗子之间的小桌前打字,他并没有回头,但他的眼光在正挂在他对面墙上的镜子里望着白罗。他有点不乐地说:“哎,白罗先生,什么事呀?”

  白罗很快地说道:“真对不起,这样来打扰你。你正忙吗?”

  马歇尔很简单明了地说:“很忙。”

  白罗说:“我有个小问题想请教你。”

  马歇尔说:“我的老天,我回答问题都快烦死了,我已经回答过警方的问题,我不想再回答你的问题。”

  白罗说:“我的这个问题很简单,就是,在尊夫人遇害的那天上午,在你打完字之后,去打网球之前,你有没有洗澡?”

  “洗澡?没有,我当然没有!我在一个钟点之前才刚洗过澡呀。”

  赫邱里-白罗说:“谢谢你,没别的事了。”

  “可是我说——哦——”马歇尔不知所借地停了下来,白罗退出门去,轻轻地带关了房门。甘逸世-马歇尔说:“这家伙疯了!”

  白罗在酒吧间门口碰到了贾德纳先生,他手里端着两杯鸡尾酒,显然正要送去给忙着拼图的贾德纳太太,他很客气地向白罗笑了笑。“来和我们一起坐坐吧,白罗先生?”

  白罗摇了摇头,说:“你对这次的验尸调查觉得如何?贾德纳先生?”

  贾德纳先生放低了声音说:“我觉得还没什么结果,我想你们警方还有没使出来的招数。”

  “很有可能。”白罗说。

  贾德纳先生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些,“我很想把贾德纳太太带着早些离开这里,她是个非常非常敏感的女人,这件事让她很难过,她很紧张咧。”

  赫邱里-白罗说:“贾德纳先生,我能不能请教你一个问题?”

  “哎,当然可以,白罗先生,我绝对乐于尽我所能来帮忙的。”

  赫邱里-白罗说:“你是个见多识广的人——我想,你也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坦白地说,你对已故的马歇尔太太到底有什么看法?”

  贾德纳先生吃惊地扬起了眉毛,他很小心地四下环顾,然后放低了声音说:“哎,白罗先生,我听到一些传言,你懂我的意思吧,尤其是那些女人之间传来传去的话。”白罗点了点头。“可是要是你问我,我倒可以告诉你我心里真正的想法,就是,那个女人实在是一个该死的傻瓜!”

  赫邱里-白罗沉吟地道:“唔,这话倒很有意思。”

  罗莎梦-戴礼说:“这回轮到我了,是吗?”

  “对不起,你说什么?”

  她笑了起来,“那天警察局长问话的时候,你坐在一边。今天,我想,你是在作你自己非正式的调查,我一直在注意你。先是找雷德方太太,然后我从休息室的窗子里看到你跟玩她那个讨厌的拼图游戏的贾德纳太太在一起,现在轮到我了。”

  赫邱里-白罗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他们在阳光崖上,下面的海水显出漂亮的绿色,再远一点的地方,海水却是一片耀眼的淡蓝色。白罗说:“你很聪明,小姐,从我到这里以后,我就一直有这样的想法,和你讨论问题会是一件很令人高兴的事。”

  罗莎梦-戴礼柔和地说:“你希望知道我对这件事的看法?”

  “我想一定很有意思。”

  罗莎梦说:“我认为这件事其实非常简单,案子的线索就在这个女人的过去。”

  “过去?不是现在?”

  “哦!不一定非要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我对这件事的看法是这样的。艾莲娜-马歇尔很有吸引力,对男人极具吸引力,我想她也可能对某个男人很快就会感到厌倦,在她的——我们可以说是,追求者里——有一个人对这一点很不喜欢,啊,不要误会我的意思,不会是一个很突出的人,也许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很虚荣,又很敏感——那种会钻牛角尖的人,我想他跟踪着她来到这里,等到有了机会,就把她杀了。”

  “你是说他是个外来的人?是从对岸来的?”

  “是的,他很可能就藏身在那个洞里等下手的机会。”

  白罗摇了摇头,他说:“她难道会到那里去见一个像你形容的这种人吗?不会的,她一定会置之一笑,不会去的。”

  罗莎梦说:“她也许不知道自己会见到他,也许他是用别人的名字送信给她的。”

  白罗喃喃说道:“这也有可能。”然后他说:“可是你忘了一件事,小姐,一个想谋杀别人的凶手不会敢冒险在光天化日之下经过堤路,穿过旅馆的,说不定有人会看到他。”

  “可能——但是我想这也不见得一定,很可能他来了之后,一个人也没注意到呢。”

  “这的确是可能的,这一点我同意,可是问题在于他不能这么有把握。”

  罗莎梦说:“你忘记了一件事,天气。”

  “天气?”

  “不错,凶案发生的那天,天气很好,可是前一天呢?你还记得吧,既下着雨,又有浓雾。那样有谁要到岛上来,就不会有人注意了。他可以直接走到小妖湾,在洞里过一夜,白罗先生,那场大雾是很重要的。”

  白罗沉吟地望着她,过了一两分钟。他说:“你知道,你刚才说的有不少很有道理。”

  罗莎梦的脸红了。她说:“不管对不对,那是我的理论。现在说说你的吧。”

  “啊,”赫邱里-白罗说,他望着下面的大海。“小姐,我是个很单纯的人,我总会相信是嫌疑最重的那个人犯的案。起初我想有一个人,各项证据都很清楚地指向他。”

  罗莎梦的语气冷了下来,她说:“说下去。”

  赫邱里-白罗继续说道:“可是你知道,其中还有障碍,似乎那个某人根本不可能行凶。”

  他听到她猛地吐了口气。她有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怎么样呢?”

  赫邱里-白罗耸了下肩膀。“哎,我们该怎么办呢?这是我的问题。”他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我能请教你一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

  她转过头来对着他,有点警觉而充满戒备,但白罗所提出的问题却大出她的意料之外。“那天早上你回房间换衣服去打网球的时候,有没有洗澡?”

  罗莎梦瞪着他,“洗澡?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洗澡!一个磁的大缸,你扭开水龙头,放水进去,然后进了浴缸,再出来,然后哗啦——哗啦——哗啦,水就从排废水的水管里放出去了。”

  “白罗先生,你疯了吗?”

  “没有,我非常清醒。”

  “不管怎么样吧,反正我没有洗澡。”

  “哈!”白罗说:“原来谁都没洗澡,这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可是为什么要有谁洗澡呢?”

  赫邱里-白罗说:“就是说嘛,为什么呢?”

  罗莎梦有点不高兴地说:“我想这是福尔摩斯的手法吧!”

  赫邱里-白罗微微一笑,然后他嗅了下空中。“我能不能再冒昧地问一个问题,小姐?”

  “我相信你不会冒昧的,白罗先生。”

  “你太客气了。那我可不可以说你用的香水味道很好——有种特殊的气质——很迷人的香味。”他挥了下手,然后煞有介事地说道:“我想,是佳百丽八号香水吧?”

  “你真聪明,不错,我一向用这种香水的。”

  “已故的马歇尔太太也用这个牌子的香水,很流行的,呃?而且很贵吧?”罗莎梦耸了下肩膀,微微一笑。白罗说:“案子发生的那天早上,你就坐在我们现在坐的这个地方,小姐,有人看见你在这里,或者说,至少布雷斯特小姐和雷德方先生划船经过的时候,看到了你的阳伞。在那个早上,小姐,你确定你没有走下到小妖湾,进过那个山洞——那有名的妖精洞吗?”

  罗莎梦转过头来瞪着他,她以很平静的声音问道:“你是不是在问我有没有杀艾莲娜-马歇尔?”

  “不是的,我是在问你有没有走进妖精洞?”

  “我甚至于连那个洞在哪里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进洞里去?为了什么原因呢?”

  “在罪案发生的那天,小姐,有个用佳百丽八号香水的人到过妖精洞里。”

  罗莎梦以很凌厉的语气说:“你自己刚才也说过,白罗先生,说艾莲娜-马歇尔也用佳百丽八号香水,那天她在那里的海滩上,大概是她进过山洞吧。”

  “她为什么要到山洞里去呢?那里面又黑、又狭、又不舒服。”

  罗莎梦不耐烦地道:“不要问我为什么,因为她实际上就在那里,所以她是最可能进去的一个人,我早已经告诉过你说我整个早上都没离开过这里。”

  “只除了你回旅馆去马歇尔先生房间的时候。”白罗提醒她说。

  “啊,对了,我忘了这件事。”

  白罗说:“而且你也错了,小姐,你以为马歇尔先生没有看到你。”

  罗莎梦不敢相信地说:“甘逸世说他看到了我?他——他是这么说的吗?”

  白罗点了点头,“小姐,他在挂在书桌上面的镜子里看到了你。”

  罗莎梦倒吸了一口气。她说:“哦,原来如此。”

  白罗没有再望着大海,他盯着罗莎梦放在怀里的两手。她的手长得很美,手指修长。罗莎梦看了他一眼,顺着他的眼光望去。她不快地说:“你看我的手做什么?难道你以为——难道你以为——?”

  白罗说:“我以为——什么?小姐?”

  罗莎梦-戴礼说:“没什么。”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赫邱里-白罗到了通往鸥湾的小径上,有个人坐在海滩上,小小的个子,穿着红衬衫和深黄色短裤。白罗顺着小径下去,穿着紧紧时髦皮鞋的脚小心翼翼地踏下。琳达-马歇尔猛地转过头来,他觉得她似乎畏缩了一下。在他坐到她身边海滩上时,她的眼光带着像落入陷井的小动物一样怀疑而警觉的神色,落在他的脸上,他突然感到她是那样的年轻而脆弱。她说:“什么事?你想干吗?”

  赫邱里-白罗有一两分钟没有答腔,然后他说:“那天你告诉警察局长说你很喜欢你的后母,她对你也很好。”

  “怎么样?”

  “其实不是这样的,对不对?小姐。”

  “谁说的?就是。”

  白罗说:“她也许不见得真对你怎么不好——这一点我同意,可是你并不喜欢她——啊,——我想你很讨厌她,这种事情很明显。”

  琳达说:“也许我并不是非常喜欢她,可是人都死了,不能再这么说,这样太不庄重。”

  白罗叹了口气,他说“他们在学校里是这样教你的吗?”

  “我想,多多少少总是这样的吧。”

  赫邱里-白罗说:“碰到有人被谋杀的时候,说实话要比庄重不庄重的事重要得多。”

  琳达说:“我想你就是会这样说的。”

  “我会这样说,我也这样说了。你知道,我要查出是谁杀了艾莲娜-马歇尔。”

  琳达喃喃地说:“我想把这件事忘掉,这太可怕了。”

  白罗温和地说:“可是你忘不了,是吗?”

  琳达说:“我想是个凶残的疯子杀了她。”

  赫邱里-白罗喃喃地道:“不会,我想不是这样的。”

  琳达倒吸了一口气。她说:“你这话说起来——好像你已经知道了。”

  白罗说:“也许我的确已经知道了。”他顿了一顿,又继续说道:“孩子,你能不能相信我会尽我一切的力量来帮助你解决麻烦?”

  琳达一跃而起,她说:“我没有任何麻烦,你也帮不上我什么忙,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白罗望着她说:“我说的是蜡烛……”

  他看到她两眼中突然现出恐怖的神情,她叫道:“我不要听你的话,我不要听。”她冲过海滩,像一支年轻的羚羊,顺着弯弯曲曲的小径一路跑了上去。

  白罗播了摇头,他的表情忧郁而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