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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其它 > 妖勒个去 > 第三十六章

    41)

    “小姑娘,对你所看到的一切,还满意吗?”

    我默默地看了一眼中年男人邪魅娟狂酷霸拽的调戏模式小表情,活动了一下自己两条早已酸麻的腿,往旁边挪了挪,做凛然不可侵犯状:“老前辈,请自重。”

    男人大笑三声,将昆仑镜收起:“好啦热闹看完啦,收工!”

    我蹲在那儿捡了根树枝在地上画圈圈,画一圈就擡头欲说还休的瞄他一眼,又一圈又一眼……

    到第九圈的时候,他终于被我诚挚的小眼神瞄得弃械投降,在我对面席地而坐,大手一挥,言简意赅:“有屁快放!”

    我谄媚:“英雄不愧是英雄,实在太有爷们气了!”

    他挑眉将我斜睨:“你贱兮兮的小模样还真是挺对老子胃口的。”

    “受宠若惊,不胜感激。”我继续谄媚:“求收!求包!求投喂!”

    他似笑非笑着意味深长:“莫非你不仅想神妖跨界,还想师徒通吃?”

    我噎了一噎,干笑:“怪不得一开始就总觉得你面熟,果然……”

    “上次你跑得像只中了箭的兔子,难为居然还能记得我这张脸。”

    “失礼,失礼。”我赔笑,停了少顷,嗫嚅着:“夜墨他……”

    “还在闭关。”

    “噢,那就好。”我莫名地松了口气,挠挠头:“因为那家伙一直都没告诉我关于你的事儿,所以……”

    “那小子什么都不知道。”

    “……啊?”

    “很奇怪吗?”

    “……如果我说奇怪你会觉得奇怪吗……”

    “一个普通的凡人而已,为什么要知道那些跟自己无关的东西?”

    “……你对普通和凡人这两个词的定义会不会太高端洋气了些?”

    “不管他现在是什么,将来又会变成什么,在我看来,永远都不过是个愚蠢的人类。”

    “……犀利!”

    “客气。”

    “麻烦问一句,关于你没死这件事,都有谁知道?”

    “以前有杨戬,现在有你。”

    “没了?”

    “没了。”

    “……我何德何能啊……”

    “所以关于我的事,不是他告诉你,而是你告诉他。”

    “什么时候?”

    “等他出关。”

    “为什么你不自己说?”

    “我害羞。”

    “……还真是看不出啊。”

    “因为你眼睛瘸了。”

    “……”

    “对了,你为什么会收夜墨为徒?”

    “因为我别的徒弟都死了。”

    “……节哀。”

    “好说。”

    我终于有机会问出了那个困惑已久的问题:“可你一个昆仑山的神仙大佬,为什么会教出一个妖怪徒儿呢?”

    他闻言便又纵声大笑了起来,仍是那般的洒脱豪迈却难掩骨子里透出的愤懑苍凉:“他要做妖怪,我就教他做妖怪!况且何为神?何又为妖?一为王侯一为寇罢了。我曾试图改变日渐腐朽的旧有框架,却在最后发现,这千疮百孔的三界竟已再也经不起重建新秩序所必需的四起狼烟。于是只能放弃,于是只能用无数枉死的冤魂去填补那腐朽框架的缝隙,以便其再摇摇欲坠的茍延残喘。好笑吧?”

    我一点都不觉得好笑,只觉得浑身有些发冷。

    这才猛然想起,其实绝大多数的截教弟子都是自行修炼成精的各式走兽猛禽,所习的术法也与成神升仙标榜的正道之徒大相径庭。

    所以封神一役尽皆覆灭后,才会被冠以诸如邪门歪道邪不胜正的罪名。所以某种程度上,截教门人应该更接近于,妖。

    我定定直视面前的中年男人,这个当初一手创立截教又一手将截教拖向万劫不复之地的通天教主,脑中万般思绪翻涌,却只能一时无言。

    他则后仰靠树,举目苍穹,没什么情绪似的缓缓道:“不过刚刚看了那帮原本超然物外的阐教门人,在天庭为官不过千余载,便可为了区区权势名位而毫不犹豫的背叛师门甚至欺师灭祖,我就又觉得,自己的那些弟子死便死了吧,总好过如这般不堪。”

    我暗暗叹了口气,不再去提那段早已成定局的惨烈过往,也不再去想个中的是非对错,只顺着眼前的这个话题:“其实倒也难怪他们,毕竟那一战之后,阐教便几乎紧闭山门不问世事,封了神的那群家伙也再没见过自己的师父,基本可算是和师门两不相干了。不过玉帝也确实不是个省油的灯,简简单单一句话,便分出了谁是今后可供驱使利用之徒,谁是马上便要除去之辈,谁又是须日后慢慢再行铲除的棋子。所幸……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昆仑立世几万年,门徒无数。

    虽几经战乱多有死伤,时至今日却也依然有弟子三千。

    阐教掌门元始天尊座下的十二金仙更是徒子徒孙一大堆,然却唯有玉鼎真人,因种种缘故而一生只得一徒,便是杨戬。

    这也就不难想象,一旦得知自己唯一的爱徒被害横死,玉鼎将会有何种激烈的反应。而昆仑十二仙同门情深,必不会坐视他独自犯险。

    当然更重要的是,个个法力强横不受任何约束的鸿钧众门人根本从不把天庭放在眼里。也正因如此,他们对玉帝而言才一直都是不除不快的眼中钉肉中刺。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

    想必,当初的玉帝也知道自己的王朝有着诸多已然成了毒瘤的弊端,故而任用杨戬进行大刀阔斧的整肃。而窥得三界动荡之象的杨戬则更明白若任由天庭腐朽将必定断然无法应对日后的危局,况也可藉自己的高位给妹妹一个永世安逸,故而领命。

    是为,各取所需。

    这之后,诸般变数,多方筹谋。

    终成就了以杨戬之死为诱因,你方唱罢我登场的一台大戏。

    玉帝算准了昆仑众仙势必闹上天庭,遂趁机以谋逆为由集结大军进行讨伐企图将其重创,同时,派兵攻占精锐尽出的昆仑,一举夺得这块觊觎已久的灵脉宝地。

    而杨戬又岂会不知师父待自己是怎生的看重,于是和潋尘一起,扮演了最后得利的黄雀。

    杨戬死,潋尘接任,大权仍在握。

    可怜玉帝忙了半天,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且大有可能在那高高的王座上,摆着一副空架子,永垂不朽。

    潋尘三日前上昆仑,当是为了将杨戬死讯相告。想来,也并未道出他甘以元神做山魂的实情,而只将一切归咎于玉帝因恐其功高震主遂故意为之的陷害。

    昆仑众仙避世已久,对那些围绕着争权夺利的诡计关窍必定知之甚少,不会细思衡量,行事不计后果。且个个恃才狂妄,又坐拥灵脉怀璧其罪,根本不可能被任何统治者所容。是故,不如彻底令其关闭与外界的通道。

    如此,即便有朝一日,天地当真崩塌重归混沌,昆仑一脉,亦当无尤。

    这,便是那日在灌江口,潋尘对我说的——杨戬虽死,却并没有输。

    只是啊,杨戬终究算计了对自己情深意重的师父。

    而潋尘,也到底是利用了对自己毫无戒备的朋友。

    一句对不住,又有何用……

    我摇摇头,无意识地将手中的树枝一截一截掰断:“可据我所知,潋尘的功力并未曾恢复,他虽有伏羲琴,却恐怕连夜墨都打不过,又怎会一曲便搞定了几十万大军并昆仑那帮牛神?”

    “所以真正起作用的是一种异世傀儡虫……”眼前的中年男人,曾经的通天教主伸了个懒腰,站起身:“由杨戬和陆压分别想办法种在天兵天将和昆仑众仙身上,只要伏羲琴一响,即可控其神智。不过也就那么一时半刻,完了就消失了,无迹可查。”

    “异世?”

    “三十三天之外。”

    我张了张嘴:“那陆压……”

    “就是把你养大的烂酒鬼。”

    “……我操!”

    先有鸿钧后有天,陆压道人尚在前。

    换而言之,鸿钧老祖是盘古开天地之前便有的存在,而陆压道人则比他更老也更牛。

    所以除了一句‘我操’,实在想不到别的词语能表达我此刻澎湃的心情。

    通天却无视我的震惊,将昆仑镜在手里抛了两下,然后忽然丢给了我:“这个你拿着玩吧。”

    “……太贵重了吧。”

    “贵重个屁!除了偷窥什么作用都没有!”

    “……话虽如此,不过好歹是居家旅行之必备……”

    “那就祝你偷窥愉快,我走了!”

    他竟说走就走,我呆了一下才跳起来:“等我一起啊!”

    “不顺路。”

    “你不回雪窟?”

    “我回,你不回。”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昆仑镜还有个功用,便是可通过元神看前世今生。所以你把自己的事情都搞清楚了以后,再来找他吧。”

    我愣在原地。

    “那傻小子虽愿为你做任何事,你却不该将这一切视作理所当然。”他欲再度举步,但想了想,又道了句:“毕竟,我也只有这么一个徒弟。”

    “所以……”我迟疑片刻,还是冲着通天远去的身影大声问出了口:“你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

    “以前,我带着徒弟求死。”他沉声入我耳:“现在所求,唯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