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桩大买卖!男人连自己的东西都不顾了,非常主动的提起篓子要帮人送货。
祝长乐看老妇人并不反对就也没有拒绝。
自然,以她的性子不会一路无言,刚出了码头就非常自来熟的和人聊上了。
“云北的话还挺好懂的,你们听官话呢?容易懂吗?”
“能听懂一点。”男人颠着篓子往上一些,回得也保守,他们云北生面孔不多,每每有来几个外地人也是极快离开,头一回见着这种看着好像打算长住的人,心里难免多想了想。
“县城有几个码头啊?”
“就这一个。”
祝长乐非常惊讶,“这里不是靠海吗?怎么会就一个码头?”
男人眼神游移,低头不回话。
祝长乐看他一眼就点点头,“也对,每个地方都不一样。”
见对方不揪着继续往下问男人明显松了口气。
“小哥我再问问你,为什么你们这都用竹排啊?我一艘船都没见到。”
“竹子多,我们这竹子多,费得起。”
得,又是个不好回答的问题,祝长乐看他都结巴了索性就不打听这些了,不过让她什么话都不说也是不可能的。
挠了挠下巴,祝长乐想到一个,“那个婆婆为什么这么大年纪还要出海啊?”
“梁叔动不了,只能梁婶出来。”
“她没有子女吗?”
男人又埋头往前走不说话了,得,又问着不好回答的了。
就在祝长乐要放弃时他突然又回答了她的问题,“没了。”
没了……祝长乐哑了声,也对,是她太没脑子了,要不是实在没了办法又怎会让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出海,哪怕是有人帮,哪怕可能重活都有人帮她做,她也在码头上把自己当个男人一样在用。
祝长乐情绪显见的低落下来,“幸好不是当面问老婆婆。”
男人很是意外她会这么说,擡头飞快看她一眼又低下头去,若不是早看出她心善特意买下梁婶那篓子蟹,他也不会回答她的问题。
祝长乐没再说话,看着脚步都没那么轻快了。
秋离看她耷拉脑袋的样子有点想拍拍她的头,她还是更适合欢快活泼的样子。云北什么样他并不关心,但他非常想弄明白一件事情,跟着钟凝眉长大的人是怎么长出这副菩萨心肠的?若说是受了她父兄影响,他们总不会在谈政事的时候还带上祝长乐,便是真让她旁听,她那么个跳脱性子又怎么能坐得住。若说天天和她谈理想……他们也该没那么闲。
可他瞧着这祝长乐确有长成大侠的潜质。
莫非钟凝眉其实内里是个菩萨?这话说出去谁信,他都不信。
“四小姐。”徐正迎面过来,看到四小姐连忙过来见礼。
“你这是去哪啊?我大哥醒了没有?”
“大公子未醒,小的出来置办些东西。”他看了眼四小姐身后跟着的人,“您这是?”
“买了一篓子蟹,不少呢,回头大家都有得吃。”在祝长乐这,跟了大哥多年的左青和徐正就是自己人,“对了,你顺便帮我买些黄酒,吃蟹怎能没酒。”
徐正笑着应下。
“去吧,别耽误事。”
“是。”
被这一打岔,祝长乐情绪缓了过来,从她蹦蹦跳跳的脚步就看得出来。
“一会让人给我爹送两个去,可惜他在衙门里不能给他送酒……。”
“砰!”
祝长乐回头看着掉在地上的篓子,盖子也打开了,一只蟹试探的伸出了大钳子。
男人慌忙把钳子拨下去,盖子捂住了,抱着篓子当街跪了下去,“小人,小人不知道,不知道……”
祝长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知道她身份了。
“没事没事,我不吃人。”祝长乐想去把人扶起来,秋离眼疾手快的拉住她,对她摇摇头。
祝长乐稍一想就明白了,以前在外时别人不知道她是官家小姐,和人怎么说话怎么接近别人都不会让人产生害怕的心理。比如在新村,那里的孩子都敢和她抢吃的!
可她现在就是官家小姐,百姓对官的畏惧是在骨子里的,她离得近些他们都怕。
给自己几息时间适应这个身份带来的束缚,祝长乐温声道:“你起来吧,我真的不吃人,也不会动不动要你们脑袋,官员家眷是没有那个权力的。”
男人不敢违背,低着头站起来,身体躬着,腰塌着,祝长乐都担心她声音稍微大一点这人是不是就会立刻跪下去。
“将篓子放下,你回转去忙吧。”
男人二话不说,极其听话的将篓子放下退着走了几步离开得飞快。
县城就这么大,消息传得快,他昨日也听说了新的知县大人到了,不过那和他没什么关系,他也就听了一耳朵,怎么能想到这两张生面孔就是衙门的人,还是知县家的小姐。奇怪,怎么县老爷家的小姐也跟着到云北来了?以前可没有过。
祝长乐要去提篓子,秋离拍开她的手,将扇子伸进那个竹圈里将之拎起来。
祝长乐看看人,又看看扇子,“我要是没看错的话,这扇子挺值钱的。”
“所以?”
“所以秋离是大好人!”
接收了这记马屁,秋离就这么伸着一只手用扇子拎着竹篓回了后院交给下人去处理,闻着身上哪哪都是味儿,他嫌弃得五官都快皱一起了。
“四小姐您回来了。”李娘子快步过来见礼,转而朝着秋离又屈了屈膝,“夫人让下边擅绣活的娘子给您做了身衣裳放在客馆您住房的隔壁了,就照着您身上穿的这款式做的,若有哪里不好您尽管和我说,我再让人改。”
对未带行礼,还看不上这小地方成衣店的秋离来说这是及时雨!
秋离拱了拱手,“代我谢过祝夫人。”
李娘子侧身不受礼,“换下来的衣裳您放在隔壁房间就是,待洗涤好了再给您送回去。”
“劳烦。”
李娘子再次一礼,转向四小姐时就自在多了,“老太太说半天没见您了,盼着您呢!”
“我在的时候嫌弃我,走开了又说盼我,哎,大人的心思总是变来变去的。”
祝长乐摇头晃脑的叹气,身体却非常诚实,头也不回的朝秋离挥挥手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