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不知要怎么劝这个哭得如此伤心的孩子。
最后索性也放任了,哭吧,把伤心都哭出来反倒好,憋着不哭才要坏事。
千机突的看了屋外一眼,“有人来了。”
兰草赶紧抹了泪起身,运功一个周天让自己平复下来,用帕子擦了泪就往外走去。
宅子不小,房屋却不多,多数地方要么就小桥流水极富诗意,要么就空旷得似个演武场,要么就是师徒俩异想天开弄出来玩乐的东西,比如从墙这头到那头的大大的吊床,比如一个不那么归整的亭子,以及里边同样不那么归整的桌椅,上边还放着酒坛。
看着这些,兰草扶着墙捂着嘴泪如雨下。
她还不敢哭久了,拼命将这情绪平复下去,拿帕子浸湿擦了脸,快步往大门走去。
见是蔡滨她咳了一声问,“蔡老,您今儿怎么过来了?找主子还是小姐?”
“都能找着?”
“平日里自然不敢这么应,可今儿小姐正好回了,我可就敢这么应您了。”
兰草笑得没事人一样,蔡滨却也没那么轻易放下疑惑,“刚才见着小长乐了,听她声音不太对劲,在外边被人欺负了?”
“怪不得您过来,原来是见着小姐了。”兰草笑,“可不就是在外边受欺负了,外边都传她千金小姐出身却投身武林用心不纯,她那脾气当然是动手了,对方虽然打不过她说话却招人恨,这不,招惹得她回来告状找帮手了。”
是她干得出来的事,蔡滨大笑,最近那事是传得挺开了,小长乐要打过那些个嘴贱的人不难,可要一直让对方不说话却难,她又狠不下心因为这个就伤人。
“凤尾又被她抛后边了?”
“哪次不是这样。”兰草侧了侧身,“怎么在门口和您说上了,您快里边请。”
“你家最近有客人吧,不进去了。”蔡滨将手里的桶往前递,“正新鲜,你拿去煮汤,回头小长乐告完状了让她来找我,告诉她蔡爷爷给她出主意。”
兰草也不客气,接过来边打趣,“您可少给她出些主意,别又挨主子收拾。”
“那也是收拾她,不是收拾我,没事,哈哈哈。”蔡滨把钓杆往肩上一扛,“行,我走了。”
“是。”
目送人走远,兰草转身回屋,关上门人就蹲了下去急喘了几口气,蔡爷起疑心了,所以故意前来观望,不知道他最后信了没有。
她曾和主子说这些人一起做了多少年的邻居,也看得出来确实有隐世之心,并且他们对小姐是真心爱护,被他们知晓应也无碍,说不定还会因此更看顾小姐。
可主子说若只得他们个人知道了无妨,可他们身后各有一方势力,他们可以退隐,和身后的势力却不可能完全切割,这许多人知晓了就等于整个武林都知道了。
现在她们是多做多错,能让他们放下疑心的只有小姐。
这么想着,兰草快步往里走去。
祝长乐抱着师父不放,谁说话都不理。
文竹着急,却又不敢上去拉人,只能不停的劝。
还是千机看不下去了,“你们去布置灵堂,我算了时辰,明日寅时入殓……”
“不。”小声但坚定的声音从床上传来,“我在新村见过白喜事,他们是三天后才入殓,这三天是给往生者复生准备的,我也要三天,我要给师父留三天。”
“好。”不等其他人反对,秋离一口应下,这么做能让长乐在缓过劲来后想起这事不会后悔没有给师父留三天复生时间。
文竹看他一眼,虽说是匆忙间定下的婚事,可主子亲眼看着行的礼,这桩婚就是算数的,也就是说,这人今后将是她们的半个主子。
三人对望一眼,不再说话。
兰草快步进来,头一低看到手里的桶子又走回去放到门外。
“是蔡老。”
一直闭眼念往生经的老和尚撚着念珠擡头,“蔡滨?”
“是他。”兰草走到床边跪下,轻声道:“小姐,蔡老起疑了,晚点您需得去一趟他那里把这事抹过去。”
祝长乐突然坐了起来,被泪水洗刷过后的眼睛更显明亮,“没有关系,全武林知道了都没有关系,就算有些人我现在还打不过,就算会要受一些欺负我将来也一定能打回来的,师父说过输一次要理直气壮,又不是输这一次就没有以后了,我会好好练功早日突破的,所以师父不用在水里睡那么久,三天后我就送她回钟家祖坟。”
她想明白了,不就是挨些欺负吗?她又不是打不还手的人,而且她还有那么多帮手,现在打不过将来也打得过,为什么一定要为了她舒舒服服的突破就让师父在水里睡那么久?
对,就是这样!
祝长乐越想越觉得自己想得对,坐到床沿道:“兰姑姑,咱们不让师父在水里睡这么久,暗河我去玩过,太阴冷了,师父一直睡那里得多冷啊!咱们让她睡到她爹娘身边去,那样她就也是在爹娘的护佑下,她就,她就不用当我们的天了,她也可以被人保护着……”
用手背擦去又开始流个不停的泪,祝长乐哽咽着道:“兰姑姑你听我的好不好?师父不能罚你了,我能罚你,要是你不同意我就让你,让你去暗河陪着师父,你们几个都去。”
兰草伏在床沿上悲声呜咽,她想啊,想让主子回到爹娘身边被保护着,可是,可是……
“主子说,主子说若我们不依言行事,她将……魂飞魄散。”
祝长乐怔愣在那里,师父以魂飞魄散来威胁她们,威胁她!
“小姐,小姐,兰草也想啊,可是你看,我们做不了!”兰草握住她的手抵在额前,“主子太了解您了,知道您一定心疼她,她防着了,她防着您不听她的!小姐,您让我去暗河陪着主子吧,反正这条命也是主子救的,您让我去吧呜……”
祝长乐低头看着她,突然笑了笑,“她也防着你们了,是不是?”
一直试图忍耐的兰草终于哭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