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长乐却并不心软,朱正易这样的人心志太强大,短暂的崩溃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修复,并且会比之前更恶,而他今日承受的痛和恨都会数倍的加诸在他人身上。
只有彻底打疼了他,让他连想一想都害怕,身体都发抖才能让他少造孽。
看着又晕过去的人祝长乐打算下去,手被人拉住了,她下意识的往后一扯,没扯出来。
秋离附到她耳边低声道:“再看看。”
祝长乐惊讶之下忘了此时这姿势有点儿不对,连忙往下边看去,果然没让她等多久朱正易就‘醒’了过来,左右看了看,往没有野兽的方向退去。
祝长乐万万没想到经过这一天的折腾朱正易还能和她耍心眼,是她大意了,也是她小看了当朝丞相,一个草包便是有家族福荫也是坐不稳那个位置的,更不用说他还和何太尉能旗鼓相当的斗那么多年。
可有些事也是人力不可为的,她倒要看看强悍的朱丞相能撑多久。
祝长乐轻巧的在树冠顶上跳跃,无声的缀在朱正易身后,完全忘了刚才被人拉了手,也没留意到那人是什么时候松开的。
秋离这一天也不是什么都没干,长乐折磨朱正易的时候他做了两副简易的袖箭出来,两人一人一副绑在手腕上,箭矢随手做了几支,之前赶走大虫熊瞎子那些猛兽就是用的这个。
这时候他见长乐跟上去了也不着急,这老林里的野兽对长乐造不成伤害,见下边有竹子顺手劈了一棵就地削了几支箭矢。
“啊!”
朱正易突然的惨叫声入耳,秋离的身影快得都出现了分身,一眼看着还在原地,再一看时到了远处。
看长乐并不在他预料的方向,他去到她身边低声问:“怎么了?”
“表象是他想钻木取火,实际上是想引我现身。”祝长乐冷哼一声,同样低声回话:“我如他所愿现身给他一箭。”
“他看到你了?”
“当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祝长乐有点儿小得意:“箭一放出我就换位置了。”
“聪明。”秋离赞赏的点头,并且还摸了摸她的头,不等她发现什么又道:“接下来怎么做?”
“他都有余力算计我,自然也有力气见识见识夜晚的森林是什么样的。”
晚上的森林一般人都不会想见识,秋离笑:“我们也见识见识他的样子。”
两人真就居高临下的见识了一番,听着丞相大人的惨叫,看着他连滚带爬的逃,看他双腿夹住树双手用力往上攀却无论如何都爬不上树,看他屁滚尿流的喊救命,看他疯子一般的和畜牲叫阵,看他昏过去醒过来再昏过去。
这是真的昏了,但是以防万一祝长乐还是点了他穴位才露面,捏着鼻子摸了摸他的脉象,是真乱,但是死不了,她又喂他吃了一颗药。
野兽是有直觉的,被赶了两次后就不敢靠近了。
“让他歇歇恢复恢复力气,还早着呢!”祝长乐抓了把草擦手,这朱正易真是脏得很。
秋离把帕子递给她:“我走开一下。”
祝长乐随意点点头也不多问,她再没男女大防也不能去问人有三急那点事吧,那她也不用做人了。
少了一人,威慑力就低了,周围的野兽又蠢蠢欲动,祝长乐抽出了剑警惕。
森林中是有等级的,一物降一物,再加上祝长乐和秋离在周围把控,朱正易一般都只需要和一只野兽对上,要是野兽一拥而上他早被撕碎了。
现在他们俩都在这里,围过来的野兽就多了,大家伙没有,不过光是狼群就颇有战斗力。
祝长乐自然是无惧的,但她是打扰了它们的外来者,不想在这里大开杀戒,它们不攻过来她也就不动手。
身影一闪,秋离回来了。
“这么快?”祝长乐随口问完就看到了他手里的东西,这土疙瘩……
祝长乐试探着问:“叫化鸡?”
“没做过这事,就看别人做过一回,不知道能不能吃。”秋离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忘了手这会是黑的,白皙的鼻子瞬间黑了,再加上那一身白衣这时也好几处地方沾了脏污,就好像打落了凡尘的嫡仙一般,让他凭添几许烟火气。
祝长乐想笑,鼻子却有点儿酸。
她知道自己在走的是一条什么路,所以她尽可能思虑周全的斩断和家人的关系,远离朋友,和秋离解决婚约,她就是想如果到头来事发,她身边的人都可以从这事里摘出去,只要她把前边的事都做好了,皇帝是一定会站在她这边的,因为她做的,是皇上想做却无法做的。
她也做好了单打独斗的准备,可人天性里就是贪恋温暖的,事情能说做就做,关系能说断就断,可对温暖的依恋哪里那么容易斩断,就像现在,因为有秋离在她没有了从老和尚那离开就围绕在她身边的孤独感。
如果可以选择,如果可以选择……
可她没有得选择啊!
祝长乐擡头就要说赶人的话,秋离举高了土疙瘩笑:“我其实对烤的比较有把握,不烧糊了就肯定能吃,可这地儿烤吃的野兽肯定馋,我就想起来你说过的叫化鸡,埋土里上边全是火它们总不能去扒了是不是。”
“……恩。”
秋离蹲下来,轻轻一按外边的土就裂开了,香味传出来,“闻着好像不错,你那百宝袋里是不是有带盐?”
自然是有的,祝长乐从袖袋里摸了盐递过去,秋离却不接,伸出手给她看:“我手脏,你先拿着。”
秋离低头去扒外边那一层泥,动作算不得熟练,担心泥会溅到里边的鸡肉上看起来还有些小心翼翼,祝长乐看着看着就出了神。
这个人对她真的好好啊!想想自打相识,不要说从她这占着什么便宜,净被她使唤帮忙了,从云北的事开始明里暗里不知从他那借了多少便利。身为玲珑阁少主,还是个皇子,如今却在这深山老林里给她弄吃的,明明也不会做,明明也不欠她什么,明明他们之间也不过是一个临时的婚约,却在她说出那种拒绝的话还是留在她身边,他是那么骄傲的人啊!
她不知道自己是该不识好歹一些,任他留下陪她一起趟这条路,还是再不知好歹一些,狠狠拒绝这份心意将人远远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