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长乐突然笑了,“看起来肖副将也有所防备。”
“做的不是好事,自然就会防备有人卸磨杀驴。”肖明凯低头看向几乎等于他另一层皮的盔甲,愧吗?愧!可如果重来一次,他仍然只会做出这种选择。
他本也没有选择。
“不止有家父的书信,还有我这几年暗中收集的一些信息,并附有一些佐证,希望对将军有用。”
祝长乐微一沉吟,“吴信怀,可有叛国?”
“他又贪又蠢,利用来做个掩护正好,叛国这等事他干不来。”
“倒也是,他不够肖副将聪明。”祝长乐刺了他一句,已经不止一个人吴信怀蠢了,可见他是真的蠢。
都到了这个地步,肖明凯并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他只在意祝长乐之前答应他的事。
“我已全盘拖出,不知在将军看来诚意可够。”
“不急。”祝长乐看向秋离。
秋离起身:“我即刻派人前去。”
“那就请肖副将再留几天做点别的。”祝长乐道:“请你详细的写一份为何会叛国,做了哪些事,其中牵涉到哪里人等等这些留在我手里,记着,是你的罪你认,是谁的就扣谁头上,务必实事求是。”
“我以为将军会让我多写写朱丞相的罪。”
“我若那么做了和他又有什么区别。”祝长乐下巴一擡,骄傲又张扬,“我会光明正大的把他打败。”
真是天真啊!肖明凯心想,曾经的他也这么天真,只是那已经是很多很多年前的事了,等经历得多了,天真自然就消磨干净了,一如他现在。
“愿将军如愿以偿。”
“不诚心的话就不用说了,知道你不信。”祝长乐扬手,“将肖副将送去我城中的住处,呆瓜,你安排兄弟们轮流看守,除你们之外任何人不得靠近。”
“明白。”
肖明凯一走,屈直想着自己是不是也离开为好,就见祝将军拿出一个水囊拔了塞子喝了一口,酒香味扑鼻而来,他顿时吞了口口水,这哪里是水囊,里边装的分明是酒!
“赵叔觉得我做得不对吗?”
“不能说不对。”赵坚组织了下语言,“于公于私,你这么做都有道理,可是长乐,你不能总忘了你西廉军主帅这个身份。”
祝长乐喝着酒沉默了。
“来前线这些时日,你始终没有很好的融入这个身份当中,完全是一副事了随时挂印离开的态度。并不是说你就没将西廉军的将士当回事,你有替他们着想,所以你解决他们吃喝的问题,安排如何操练他们,你有在护着他们。可比起你为护翼队花费的心思这些完全算不得什么,光那个合击之术你就琢磨几天了,还不用说你为了维护他们的尊严做的种种安排,这些不是不应该,只是你既为西廉军主帅,就要纵观全局,以大局为重。”
见她认真在听,赵坚继续道:“肖明凯此事我非常赞成你之前的决定,并非是要用鲜血来磨砺你,而是那么做更能震慑全军,为你立威,年轻和女子之身这两点是你的劣势,再加上你平时太过通情达理,就会让你看起来威望不够,慈不掌兵,这话并非没有道理。”
祝长乐乖乖放下酒囊受教,“我记住了,我会融入主帅这个身份,把这个身份看得更重一些。”
“主帅的秉性决定一军的性质,你太慈下边的将士就温了软了,如何打仗?你应从吴应怀身上汲取教训,如果做不来不近人情,就学会恩威并施,让他们穿暖吃饱的同时将他们练成一支勇猛无敌的军队,这两者并不冲突。”
祝长乐起身朝着赵坚抱拳一礼,“赵叔提醒得对,是我想当然了。”
赵叔起身将她托起来,“这些道理我不提醒你晚一些也会知道,可赵叔不想你走弯路,当然,也是因为知道你听得进去我才会说。”
祝长乐笑弯了眉眼,“赵叔的话我当然要听的嘛。”
屈直看着眼前这一幕低头笑了,他曾想过两人会不会因为太亲近而失去界限,也想过两人会不会因为关系的改变而改变,甚至曾暗暗提醒过赵坚让他退到他该站的位置,不要替祝长乐处理那些公事,以一个幕僚的身份来说那过界了,互相信任时这是情份,若哪一天信任不再,这些都可能变成互相猜疑的武器。
现在他有些明白为何赵坚明明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却只是笑着摇头,祝长乐对他的信任太外露了,隔着八丈远都能感觉到,换成自己,面对这样的信任也无法去想那些乌七八糟的事。
“关于肖明凯这事。”赵坚看向自小看大的孩子,“你真要保下他的家人?”
“已经答应的事说话算话。”
正好此时秋离回转,祝长乐眼神跟着他在身边坐下,似是底气更足了,认真的表达自己的想法。
“如果朱正易是我们一直在找的那个出卖大皖的人,那肖明凯就不那么重要了,他可以为了一己之私拿捏住肖家让肖明凯为他所用,他就能拿捏住军中的其他任何人,从源头上解决了问题这些事才不会再发生,所以于公于私,我都一定要把朱正易拉下来。”
“哪怕因此坏了平衡?”
“会倾斜,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何庆博肯定要借机把朱正易踩下去,生死存亡面前朱正易不会轻易罢休的,一定会想方设法把何庆博拉下水,越处于劣势他会越疯狂,到那时皇上再从中使些力,他们两派就算想停也收不了场了,如果两方这么消耗皇上还是不能借机取得上风,那我也没办法了。”
赵坚听得暗暗点头,如果从这个方向来想肖明凯就真不那么重要了,若不把朱正易除了,没了肖明凯还有黄明凯刘明凯,他想要多少就能有多少。
不过,“若是两派看出不对联手了呢?”
“赵叔你是故意在考我吧?”祝长乐大笑,“到了那时候还能让两派联手,只能说明那位太无能了。”
赵坚摇头,“皇上的处境比你以为的还要难,这些年下来他的人手要么不明不白的死了,要么像你爹一样被外放,要么在无实权的位置被晾着,不然朱何两人怎么把持朝堂。”
“……好惨。”祝长乐瞠目结舌,这皇上也当得太憋屈了。
“这么坏的局面皇上还稳住了,已非常人。”
“因为有我爹,我大哥啊!”祝长乐理所当然的把功劳分到爹爹和大哥头上。
“你们,是不是忘了我的存在?”屈直趁隙插话,“这些事都无需避着我吗?”
祝长乐眨眨眼,“屈大人莫不是以为自己还能从西廉军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