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搜索: 热词:末世的思念末世的思念多情侠客痴情种楼采凝害相思艾珈啼笑因缘张恨水

返回顶部

悦阅书阁 > 其它 > 窈窕如她 > 第71章

    公主瞪着一双大眼睛,一时反应不及,愣在当场说不出话。

    那人调转视线轻轻一瞥她,“怎么了?不认识了?”

    不久前还颠鸾倒凤了一整晚,不会这么快就把人忘了吧!

    公主艰难地笑了笑,“怎么会呢,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出现在这里。”边说边转动眼珠子四下打量,“你带着这么多人马,想干什么?先说好,我们私人之间的恩怨,不要累及家人。”

    他冷笑了声,“你果然珍惜家人,就不该做出那种事来。我问你,为什么不告而别?为什么把我独自扔在荒地里?”

    公主被一种自责和羞惭的情绪包围,目光闪躲着,不敢看他。

    关于那件事,她真的做得不太厚道,现在人家千里寻仇找上门来了,应该怎么应对才好?感情债最难清算,尤其她这种负债累累的,几乎是偿还无望了。

    当然萧随看来,也确实是如此。

    真没想到她是这样的女人,原本和沙朗哈联姻,还可以当她是被迫,结果现在居然又跟着小白脸私奔,两个人还同乘一骑,要不是路上巧遇,他们是不是就要跑出膳善边界,隐姓埋名躲到外邦过日子去了?

    好个花花公主,女人心野起来,真叫人招架不住。他怒火中烧,碍于周围都是眼睛,有些事不能做得太过明显,唯有按捺住火气发狠盯着她,然后朝伊循抬了抬下巴,“他是什么人?膳善的兵马大元帅?”

    伊循终归是男人,虽说战神威名远扬,令人敬畏,但到了紧要关头,自己还是要拼死护住公主的。谁也不知道一个镬人发起狂来,会做出什么血腥的事,这类人战斗力太高,自己在他面前犹如螳臂当车,但是能拖住他一刻,公主便有一线希望。

    伊循抽出刀,将公主挡在身后,“皇帝陛下,男人大丈夫,不要为难女人。”

    萧随道:“朕和她之间的事,用不着你来插嘴。”

    几乎就在伊循拔刀的瞬间,周围便响起整齐划一的呵斥——“放肆”。那些天岁大军噌地抽出了佩刀,刀尖向前,月色下的刀锋冷芒耀眼。

    公主见势不妙忙说别,“都是自己人,别上火。”

    萧随一哼,傲慢地调开了视线,“谁和他是自己人!”

    伊循仍作垂死挣扎,手里的刀并没有放下的意思,这种挑衅的态度惹得萧随不快,盛怒之下抬指在刀身上一弹,那柄跟了伊循十几年的战刀竟如春冰一样,乍然断裂了。

    他不由哂笑,“朕还以为是什么削铁如泥的好刀,膳善的兵马大元帅,居然用着如此不堪一击的兵器,未免过于寒酸了。”

    公主简直有些不认识他了,这还是那个儒雅温和的大和尚吗?她看看地上被折断的刀,再看看伊循的神情,兵器对于习武之人来说最要紧,她小声地嘟囔:“有话好说,也不必弄坏别人的东西嘛……”

    结果话没说完,就被他的一个眼风吓得噤住了。

    “我是不会赔的,你自己什么处境还不自省,居然有闲心替别人打抱不平?”

    公主这回不敢吱声了,自己的一屁股烂账没料理干净,确实没有资格指责他。

    只是他怎么会率领大军出现在扜泥城外?他们的到来和若羌大军又有什么关系?公主别的不敢多嘴,但事关膳善命运,还是要冒险问一问的。

    “那个……我还以为你回上京了呢,你此来膳善,究竟有何贵干?”

    有何贵干?真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啊!萧随心里气恼,愠声道:“还能有什么,自然是来提亲的。”

    说出来简直羞耻,被人甩了,最后还不是奔波六千里,巴巴地将聘礼送上了门。

    边上的萧庭让摸了摸额头,替他感到难堪,尤其撞上了公主跟着青梅竹马私奔出城,这不是公然打大皇帝的脸,是什么?

    萧随现在没好气,公主又善于打马虎眼,两边僵持不是办法,萧随不好问出口的问题,就由他这个情感军师代劳了吧!

    萧庭让叫了声殿下,“若羌大军是不是在城里?这黑灯瞎火的,你们怎么跑出来了?打算上哪里去?”

    公主到这时才续上一口气,回身指指城内说:“若羌军围住了王城,宫外火光冲天,都说若羌人要趁今晚王城办喜事,借机吞并膳善。伊循为了保住我,带我潜出王城逃命,要上哪里去也说不准,大概是龟兹吧,先去了那里,再图后计。”

    边上的萧随听了,含沙射影道:“身为最高将领,不与国家共存亡,遇见敌军攻城,头一件事就是逃跑,这样的人真该感谢膳善爵位世袭,要是换在天岁,当个校尉恐怕都不够格。”

    伊循被他说得面红耳赤,“陛下误会下臣了,膳善兵力早就被东夜国控制了,沙朗哈容下臣自由行动,不过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

    萧随复又一哂,“指挥官丢了士兵,就如猎人丢了弓箭一样,都是无可辩驳的失职。”

    一般身处高位的人只在乎结果,没有几个人愿意了解过程的艰辛,加上萧随现在被醋意扰乱了心智,跟他讲道理是行不通的,只会触发他更大的反应。

    萧庭让只得向公主解释,“膳善与东夜国联姻的消息,在半个月前就传到了陛下耳中,陛下担心东夜国恃强凌弱逼迫殿下成婚,特命先锋赶至若羌,请若羌国主借兵,及时阻止了婚礼。殿下不用害怕,并非大军压境吞并膳善,膳善是天岁的附属国,除了沙朗哈利用联姻蚕食,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敢对膳善兴兵。所以殿下连夜逃命大可不必,这是正巧遇上了我们,若是错身而过了,不知又会生出多少不必要的事端。”

    公主弄明白了来龙去脉,干笑着说:“果然是我太草率了,要是跑得慢一点,也用不着寒冬腊月挨这份冻了。”

    萧随闻言,就着火把的光打量她身上的斗篷,精细是精细,但经不得直面寒风。女人总是这样,喜欢那些花哨的东西,却忽略实用性。他气恼归气恼,还是解下身上大氅,严严实实将她包了起来。后来也没有多言,抱她送上了马背,自己翻身上马牵缰,继续向扜泥城进发。

    月色如练,公主坐在他身前,如坐针毡。一夜情后玩了失踪,不相见才是最好的结局,结果现在被逮个正着,实在让她有种弄巧成拙,愧对列祖列宗的感觉。

    萧随这人就有一桩不好,太过执着了,这种事反正是女人吃亏,他有什么可计较的。可能是大和尚觉得自己的贞操很宝贵,不想轻易便宜了她吧,所以要把她抓回来,让她用余生偿还。

    事到如今没有办法,人总要屈服于现状的。公主抬了抬头,前额正够到他的下巴,厚着脸皮和他搭讪:“你冷不冷啊?”

    他不说话,下颌线条坚毅,一副不受蛊惑的样子。

    公主有些无趣,现在的心情堪称复杂,一面羞于见到他,一面又因他的出现感到高兴。

    好在一切都是他的安排,要是若羌大军确实打算趁着两国联姻来个一网打尽,那么膳善不保,她也未必能够跑出膳善边境。毕竟若羌、膳善和东夜在地理位置上呈三角之势,若是吞并两国,那么若羌的领地便能在十二国中排第二,如此巨大的利益下,未必不冒假戏真做的风险。

    公主的半张脸埋进了领圈里,这大氅下满是他的味道,让她逐渐感到安心。

    她小心翼翼触了触他的手,“你让若羌国主调兵阻止我大婚,万一若羌顺势而为,把膳善和东夜都接管了,那该怎么办?”

    身后的人目视前方,城门上的灯火越来越近了,在他眼中投射出细小的光点。他木着脸说:“若羌紧邻膳善,让若羌出兵,也是为了试一试他们对天岁有多忠诚。天岁大军随时可以调遣,如果若羌有异动,正好给了天岁一个全线吞并的好借口。”

    公主迟迟哦了声,“这么说来你是赌了一把啊……”

    上方的视线终于调转过来,垂眼看了她一眼,“我鞭长莫及,只有这一个办法,像你这种人,有什么资格来挑剔我?”

    公主被他说蔫了,立刻矮下去三寸,裹着大氅小声嘀咕:“好好好,我说错了还不行吗,你大呼小叫干什么,我又没聋……”

    唉,反正偷鸡不成蚀把米,要是早知道计划不能成功,也不必费那老鼻子劲了。

    不过他刚才虽然气急败坏,但还是表明了此来的目的,来提亲的啊。公主心头五味杂陈,转了一圈,尤其见识过了那位东夜国主,还是她的大和尚最好。被甩之后能够坚持初心,说明皇帝的面子没有她重要,本来她都已经不抱希望了……

    只是她的所作所为,一时半刻还不能让他消气,她想和解,几次去摸他的手,都被他推开了。最后他蹙起眉,正经地说:“天寒地冻的,毛手毛脚干什么?还不把手藏好!”

    公主被他一吼,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老老实实对插起了袖子。可能他还不痛快吧,咬着后槽牙恫吓:“你给我等着,等大事办完了,我再和你算账。”

    公主一听立刻仰起了头,“到床上算吗?”

    夜色朦胧,看不清他的脸,只听他咕哝了声“无耻”,便不再理她了。

    天岁大军浩浩荡荡入城,这是萧随第一次来膳善王城,只觉处处薄脆。大概因为尽是白色的缘故,建筑和天岁的敦实完全是两码事,众将士人人束手束脚,生怕动作大些,就碰坏了这座干净却羸弱的城。

    王宫之前倒是热闹得很,若羌军仍在,东夜的人也被压制在一旁。若羌首领见长街那头有人马出现,忙翻身下马相迎,到了近前一拱手,“若羌振国将军卡都克,恭迎天岁国皇帝陛下。”

    边上的国主一听,腿都软了,来不及仔细分辨,立刻率领膳善将士伏地跪迎,泥首道:“膳……膳……膳善国主尉君直,恭迎上国大皇帝陛下。陛下远道而来,臣迎接不周,还请陛下恕罪。陛下威震寰宇,一统江山,臣派遣使节前往上京道贺,原本要等使节回来,听他描述陛下天人之姿,没想到陛下亲临,臣有幸一睹天颜……真是……真是激动坏了……”

    从未受过兵戈之苦的小国,当然不知道战神长得什么模样。萧随伸手虚扶了一把,和颜悦色道:“国主不必惶恐,朕这次专程赶来,是为国事,也是为私事。仓促间向若羌借兵,震动贵国上下,实属无奈之举,请国主见谅。”言罢又对若羌将军道,“多谢贵国主施以援手,这个人情朕记下了。请将军带话给贵国主,天岁与若羌多年交好,愿两国之谊长存。日后若有需要,天岁也将尽全力,以解若羌燃眉之急。”

    有了大皇帝这句话,那么若羌大军此行就无比的有意义。若羌将军拱手长揖,“多谢陛下,下臣一定将陛下原话转达我国国主。陛下,东夜国主沙朗哈及五千兵马交接贵国,扜泥城内再无战事,下臣等功成身退,这就折返都城,向我国主复命了。”

    萧随颔首,一旁的萧庭让与卡都克对接,商量移交事宜去了。

    尉君直虚惊一场,背上热汗冷却,到这刻才痛快地打了个寒颤。

    一直让皇帝陛下站在冷风里总不像话,他忙上前引路,点头哈腰说:“关外岁暮比关内更冷,陛下请入宫中吧,烤烤炭火再喝杯热酒,先暖暖身子要紧。”

    一行人簇拥着萧随进入王宫,裹着大氅的公主也混迹其中,国主看了半天没认出是什么人,终于抵不住好奇心,放慢了步子,一面歪过脑袋问:“你哪位啊?看你的个头是个女的,你和上国陛下是什么关系?”

    尉君直还是很关心妹妹的婚姻幸福的,之前沙朗哈登门求亲,公主就要求沙朗哈散尽后宫,这次皇帝陛下要是随身还带个宠妾,那不是要憋屈死烟雨了吗!

    国主忧心忡忡的时候,那个被大氅蒙住了脑袋的人,终于不情不愿露出了脸。国主一看是自家妹子,顿时大吃一惊,“你不是在珠宫吗,怎么会和皇帝陛下在一起?”说完又在人堆里发现了伊循,“你们搞什么鬼?”

    伊循垂首道:“是臣的错,臣以为若羌大军进犯,臣手上的兵马又被东夜控制了,只好先带殿下逃出宫,不想迎面遇上了皇帝陛下。”

    国主哦了声,“你带公主出逃,孤不怪你,但这么做,会不会让陛下误会你们私奔啊……”

    再要商议,见大皇帝已经进了光明殿正殿,国主来不及说别的,忙快步跟了过去。

    皇帝陛下在上首坐定,就有司礼官捧着礼单敬献给国主,那位素来让人不敢仰视的战神,以一种分外温和的语气对国主道:“这是天岁迎娶皇后的聘礼,请国主过目。”

    国主捧着礼单,厚厚的七八页,那沉甸甸的份量,让人喘不上气来。

    “皇……皇后?陛下要聘我家烟雨当皇后吗?膳善弹丸小国,国力微薄,怎配得上真龙天子……这不是要折煞臣等吗……”

    萧随舒展着眉目,和声道:“朕和烟雨的种种,她可能从未告诉你,但她当得起朕长途跋涉亲自下聘迎娶。”

    国主看了公主一眼,公主满脸局促的神情,想必是心里有话不好开口吧!国主作为一母同胞,隐约知道她的心事,便阖上礼单,吸了吸鼻子道:“陛下看上了我家烟雨,臣受宠若惊,但是娘家嫁女,是不是也可以提一点要求啊?”

    萧随颔首,“国主请说。”

    国主壮了胆道:“我家烟雨,其实是个外软内刚的人,上次东夜国提亲时,她曾给出个条件,要求沙朗哈后宫无妃,她才愿意嫁过去。臣了解她的脾气,不敢强迫她,堂堂上国又不同于我们小国,臣实在不敢向陛下提这样非分的要求。所以臣是想……臣是想……”国主讨好地笑了笑,“陛下何不再……考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