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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人生总有那么多不动声色的圈套

    刁稚宇的新工作就是方清显之前做过的007,在蒙自路的secretcinema的皇家赌场主题,伦敦爆火的沉浸式剧场,在仓库一样的二层建筑中搭建,四小时沉浸式剧场加电影表演,到了国内因为演员略水土不服,点评上很多玩家觉得观众多时间紧,刁稚宇去应聘时,现场删掉了电影,结局变成了关卡制,NPC多都换成了国内的演员。

    据说方清显离职的主要原因是……英语水平不太行。

    有舞蹈底子的刁稚宇,口袋里藏着三十张黑桃A扑克牌,发完之后就隐在人群中做歌舞表演的一员,跟着黑人女演员跳踢踏舞。

    为了这个还集训了一周,四舍五入,两个人十几天没见面,胡羞为了看刁稚宇跳踢踏舞,约上了赵孝柔一起去刷007,赵孝柔盛装带着马良出席,刚进门就走散了,只抓着胡羞上扶梯。

    两个人在烟雾缭绕的场景里迷了路,对着每个有歌舞的小剧场都瞄了半天,也没能看到发黑桃A穿闪片燕尾服的刁稚宇,最后被稀薄的空气弄到缺氧,坐在赌场打了一个小时德州。

    胡羞每次拿到任务卡都被启动做任务开关,看到军情六处和文件袋里的名片和信件就来劲了,完全忘记了看刁稚宇跳舞,全程都在找佩戴金色花朵的地勤人员做任务。

    结果金发碧眼的NPC被玩家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还是胡羞自己靠着标准英音把NPC骗出来的——精通一门外语有多么重要。

    四个人出来都有点迷茫,刁稚宇跳得小腿抽筋,还从头到尾没见到自己的女朋友;胡羞被500个玩家的大狂欢挤得治好了肋骨外翻;

    赵孝柔在赌场三千块的VIP门票没买,钱都赌了个干净,结果剧的大结局在VIProom,门票六千,她没钱了;马良没懂这东西哪里好玩,女孩打扮得像掉进了异次元盘丝洞,还各个都不理他。

    靠在久光的花坛下看对面的萨克斯风表演,四个人捧着杯热奶茶,看着人来人往。

    刁稚宇卸了妆,口袋里抽出张湿巾来擦脸,湿巾拿掉的瞬间也引得路过的年轻女孩注目。

    赵孝柔说,007如果控制一下玩家人数,下次考虑再来一次,几十个人打德州,她好久没有这种争奇斗艳的疲惫了。

    刁稚宇把芋圆大口往肚里吞:“这个厂房的四千平方的场地,本身就是个大party性质,人不多怎么热闹。”

    “三十张扑克牌发得快吗?”

    “本来还好,多刷玩家的人多的场次,很快就没了。”

    “又是来为你多刷的?”

    “这儿对个人演员不突出,讲究整体氛围,所以我蛮喜欢这儿的,没有那么多和玩家的强关联,带玩家很累的。”

    “你就直说怕胡羞查岗好了。”

    胡羞没接话,想着没有李埃一起玩的密室和沉浸式剧场,空落落的。

    算了,李埃拄着拐杖来跑上跑下肯定不方便,不来也很正常。

    赵孝柔掸了掸裙子上的烟灰,cosplay白雪公主的妆还在脸上,抽烟愣是抽出了后妈的质感,咬了一口的毒苹果像要喂给其他人。

    马良贴心地把空奶茶盒子拿走扔了,赵孝柔烟很快续上第二根第三根,胡羞皱着眉头:“这旁边就是静安寺,上香去那儿就行,别给自己烧……”

    赵孝柔没说话,还在琢磨007的剧情,说到一半她像是想起什么:“刁稚宇,你那个电影拍完就拍完啦?没什么后续了吗,大明星电影宣发要不要配合宣传啊?保密协议呢?什么时候给我个包场的机会。”

    “小电影而已,去电影节展映的那种。”刁稚宇笑着说:“不会公映的,大概都过不了审吧。”

    赵孝柔和胡羞惊掉了下巴:“啊?”

    “血腥暴力的场景很多的,还有十九禁内容呢。”

    “谁?”

    “我……”

    “啊?”赵孝柔看了一眼胡羞:“什么东西,有床戏也不说?”

    “打架啊,跳桥,你说的那个也有……一点。不过没那么低俗,整个故事基调比较灰色,叙事也很碎片,就看剪辑了。”

    刁稚宇有点脸红:“当时监视器里的画面还是挺……唯美的。”

    胡羞整个人跳起来:“刁稚宇,你怎么都没和我说?”

    “我以为你知道……爱而不得的故事,肯定会有一些限制级内容……”

    刁稚宇像在故意逗胡羞,正色翘着二郎腿:“做演员不是都这样,又不是真的发生什么,宁泽臣和林秋美也有肢体接触啊!”

    已经酸得心烦意乱,她也不动声色,只悄悄嘴里咬吸管,灯光里雨后的空气和缠绕的眼神像一场湿润的媾和。

    这沉默逼得刁稚宇站起身,黑亮亮的眼睛是越发心虚:“我真的以为你不太在乎这些,女主角就像个姐姐,对我挺好的,也是业内知名的女演员了,跟我绝对不会有什么的。”

    胡羞依旧没说话,看刁稚宇围在身边不知所措。赵孝柔抽完了最后一根烟,笑得眉毛都起飞了:“演员体验不同的人生,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

    回家的路上胡羞一声不吭,心口酸涩,是醋坛子打翻的标准感觉。

    刁稚宇跟在身后等她开口训诫,完全是一副自己错了的样子,楚楚可怜。

    走进门他说,感觉你好像不是很想看到我,我先回家去,明天排练四点起床,也会打扰你睡觉。

    她拉住刁稚宇的手,大大咧咧:“没什么啊,我心胸那么不开阔?”

    而进到房间也不对他热情,磨磨蹭蹭去洗澡,出来穿着睡衣坐在桌边看翻译资料,甚至读出声来。

    洗过澡的刁稚宇穿一身MUJI的睡衣坐在旁边,眼神惶惶乱乱:“真不是不和你说,就怕你胡思乱想,刚才赵孝柔问起来,我心想真的电影出来了你总会知道,就说了。”

    “你和我讲讲剧本里都写了什么嘛。”

    “保密协议……”

    “那,你说的唯美的画面,和我同样的演一次。”

    刁稚宇的眼神更慌了:“别吧……”

    “怕什么……”胡羞此刻也觉得自己演技出神入化:“你们是在怎么样的场景,镜头大概是从那个角度开始拍?”

    “别闹……”

    “我没有闹……”胡羞身上是件宽大的纯色黑T恤,上露锁骨下露腿,腰在空荡荡的衣服里盈盈可握,身上还涂了一层兰花润肤露,脚往刁稚宇腿上一搭,冰冷的脚踝碰到刁稚宇的手指:“来……”

    刁稚宇的眼神温度变冷,很快就入了戏。那的确是和秦宵一不同的感觉,他像是瞄准猎物的野兽,阴森的神情靠过来,惹得自己浑身燥热。

    他把自己带到床上,手指从膝盖往上滑,很难觉察的冷酷藏在漆黑的眼睛里,有点可怕。

    他靠近了自己嗅味道,鼻子就在皮肤毫厘的距离逡巡,手从T恤探进来握在腰间,顺着凹下去的弧度向上抚摸,气势凶猛。

    她想起九十年代经常会有的文艺片,特定的色调,碎片的剪辑,摇滚乐一样的氛围,屏幕里散出来的都是遥不可及的孤高傲气。

    而刁稚宇送过来的感觉又有不同,他新的气息散发出来。

    比如他会在情欲上涨到一半时突然伸手指进自己的发从,手指在手心画了圈放在她面前,犹豫几秒又笑着递过来,在她的胸前画圈,手指的动作很轻,不算撩拨,只算心意传达。

    细微的摇头则像在克制,表情也不凝重,是专属于年轻男孩的羞涩,纠结,以及……可爱。

    这种演法的确令自己酸楚。

    他紧紧抱着自己的时候,锁骨硌着她的胸口。在耳边她听见刁稚宇坏笑着说,镜头就停在这儿,接下来都很隐晦了,那我就直接切到戏外了。

    说完握着手往自己胸口引,胡羞燥热难忍,依旧推开他,抿着嘴说:“就演到一场戏结束就好了,你睡吧,我要准备下一场会了。”

    她从来没见过刁稚宇如此震惊,坐在床上像见了鬼:“啊?这就结束了?”

    说完还指了指两腿中间。

    “我认真的,还有大会要准备,007玩掉了大半天,现在慌着呢。你别过来,我只是想知道演到了什么程度。”

    开窗通风十分钟,刁稚宇跪在沙发上把头送到窗外:“你不主动给我联系方式,在这窗子看到我也不下楼,在我犹豫不定的时候把裴轸送到我面前让我着急,现在临门一脚玩熄火。我还劲劲儿给你上课,你才是大师。”

    “说什么呢……”胡羞键盘敲得咔咔响:“真的快睡吧,我估计今晚要熬到三点。”

    等刁稚宇真的在被窝里睡熟,她悄悄地在网页上搜索演员轶事,香港很有名的电影演员因为在电影中喜欢上自己对手戏的女演员表白被拒,不混不娶改变了性向;曾经青葱年代感情颇深的一对璧人,男演员去拍了同志片爱情故事,女主角每天探班,电影获得大奖两位演员被真情实感地当作情侣,璧人也悄然分开,理由不得而知,江湖上一直传唱两个男演员错综的感情……

    看着刁稚宇清爽的脸,光是想象一下他和别人抚摸纠缠拥吻在一起的画面,用力地摇了摇头,曾经和林秋美在剧里表白都会难出戏的男孩,在剧中和人有肢体接触,这怎么得了,没办法轻易抹掉回忆吧?

    毕竟哪怕是自己,对刁稚宇越来越依赖,也是从……每次的见面和拥吻积累起来的……

    空调在深夜贫瘠的风吹得她一个寒战。好久谈过没恋爱了,这一遭算是提醒自己,谈恋爱从来都不是痛苦的终点。

    暗恋时看到秦宵一有忘不掉的戏中人是痛苦,恋爱中的刁稚宇只要做演员就会有卷入其他感情波动的可能。

    演员有多重人生,外表优越和人格丰富,人生本就比人奢侈,年轻的男孩即便离开自己,还有很多机会阅尽人间风景。

    换做以往她可能会自卑,而现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海潮逐渐散去,晶莹的贝壳是这段感情给过她的宝藏,她把这些贝壳捡起来离开,口袋也会是沉甸甸的,不虚此行。

    收集到这样的男孩,大概也算是生活中的奇遇。她钻进被子里用冰冷的手去摸他的胸口,被迷迷糊糊地握紧搂在怀里,毫无怨言;换作前任,可能弹开再凶她几句。

    她酸楚地想,及时行乐。

    赵孝柔也没睡。她今天直播的时候马良不小心出现在了屏幕里,被截图发去小象组八卦,又换了男朋友,赵孝柔真是从来都不会有空窗期。

    这倒不是什么值得生气的,主要是评论里有一句:“她好像一直喜欢愚园路的咖啡店老板,圣诞节阵仗很大的。

    我一直以为她就是老板娘,听说店也是合伙开的,如果现在有了新男朋友,那就是一直拿这老板当备胎?”

    她捏扁了烟盒扔垃圾桶,掉到地上捡起来扔了好几次都没投进,索性把垃圾桶踢翻了。

    马良在身后出现,她关了页面在抽屉翻新烟,马良从身后出来抱住她:“我的宝贝,不开心吗?”

    “没有啊……”

    “刁稚宇今天那个样子,我在旁边忍笑又不敢说。以前我住在他家的沙发,他手机从来不开提示音的,会有很多女孩发信息给他,手机就像大鱼塘。后来晚上他把手机关机,只在睡前集中回复。”

    “哦?”

    “尤其有几个富婆,特别喜欢在深夜给发消息,装作没结婚在朋友圈发自拍,其实都只有雪国列车这几个演员可见。

    别问我怎么知道的,这些富婆的微信我都有,刁稚宇朋友圈的图我都看不见。”

    这话信息量有点大。赵孝柔只问:“你怎么加了这些女人的微信?”

    “我虽然没什么钱,却一直都很喜欢健身,在健身房看到要帮忙拿器械的,都会随手帮忙,客人就都认识了。

    她们经常聚在一起聊雪国列车,别的剧本杀都不玩的,专门只刷雪国列车,有个红头发的刷了快三十次。

    据说就是单独喜欢那身西装,无论那个秦宵一穿上都会打赏。

    不过柔柔,你不要吃醋,这些女人我一个都不喜欢,可以给你看我手机,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知道啦……”赵孝柔心想,估计也是看你太平庸。点了烟坐在位置上等李埃的邮件——

    他现在九点钟会固定发一封商务邮件和交接,大部分工作回到了自己身上,等这个邮件再逐字看有没有感情牵绊和有温度的问候,没有再在心里骂一通,成了她每晚的习惯。

    今晚除了表格什么都没有,赵孝柔无聊赖地看着表格打计算器,马良在身后开口:“柔柔,那个男助理,经常出入家里,不太好吧。”

    他说的是跟了自己五年的助理,男生,做司机做跑腿,从无怨言,员工粘性极高。赵孝柔没回头:“他怎么了?”

    “一个男助理一天到晚帮你熨烫衣服,连内衣都帮你拿,不太合适吧。

    而且我也很勤快,这些我也能做,找个机会辞退他吧。”

    “什么意思……”

    “九点多的时候他来过,我跟他说以后晚上不要来,白天也送了东西就快点走,这毕竟是你的私宅,脸上有个疤也怪吓人的……”

    赵孝柔把打火机轰地往桌上一扣:“你虽然是我男朋友但不是我的主人。他跟了我多久你知道吗?

    他进过监狱,再出来没有人肯雇佣他,我是他唯一的雇主,工作从来都没有出过任何岔子,就算是身边所有人都背叛我他也不会。

    我离婚都是坚定地帮我保留证据不辞辛苦各个城市跑腿的人,一句怨言都没有,和他说不要来,你算老几?

    马良我告诉你,沙发可以睡床也可以睡,但我身边的人你别碰。”

    手震得生疼,马良走过来笑着揉她的头:“亲爱的,我就是问问,你这么生气干什么。我是怕他对你有非分之想,男朋友谁不会吃醋呢?你和我解释清楚我就知道了,消消火……”

    浑然不觉自己已经令赵孝柔失去耐心。赵孝柔推开他:“你先去洗澡吧,我这儿工作做不完。”

    她对马良完全没有演的耐心,如果对历任男友还能保持温柔性感的形象,现在她大概就是个暴躁人设,随时随地在家里发火,马良如果去小象组爆料,她才是真的崩盘。

    回完李埃的邮件打完款,她越发烦躁,给胡羞发了个消息:“明天你下完班,我找你吃个饭,有八卦。”

    而第二天胡羞并不在本部,而是跑到杨浦做翻译。跟着副院长和院长去做报告,说了一整天加快医保报销的全国推广地方特色的精准治疗贫困县区专项科室的定点帮扶,胡羞对接下来自己的工作内容也掌握了个大概。

    接下来的半年她免不了这一块的报告和出差差旅要做。

    行政和翻译真是两个相反方向的牵扯,虽然内容偶尔会有交集,算是让她对医学有大概了解。

    但多数情况下云里雾里,不是专业出身,她学不会就记不住,忘得干净。

    唯独记住了金医生的那句“不孕不育并不是罕见病,如果有生育打算,尽量提前去做安排”——粗浅的伦理知识出于人性也能记到脑子里。

    地铁上她困得打晃,靠在凳子上快睡着了。刁稚宇发来信息:“周末满场,估计不能见面了。要不我工作日到你那儿去见面?”

    “都可以……”

    “上次的电影导演介绍了个网剧团队给我,叫我下周去面试,是个爱情偶像剧,我大概率选不上,不过还是和你报备。”

    “没关系啊,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说了这句话,心还是提到了喉咙口——怕什么来什么。

    “你生不生气我还是读得懂,虽然你演技逐渐高超,我很难辨认了。”

    “别担心,大不了让你把跟女主角演过的,都和我演一遍。”

    到了站下车,她太阳穴突突地跳:“说不定真的成了大明星,我还可以吹吹牛了。”

    说到这儿自己也想笑,爸爸听见绝对会冲过来叫她分手,不要被这种演艺圈的男人占了便宜。

    五号口出来她在莉莲买了芝士蛋挞,赵孝柔自从和李埃搞决裂,甜点吃得都少了;而以她的了解,这个女人会因为饥饿变得刻薄。叹了口气,无论单身还是恋爱,得到还是得不到,感情真是没有一帆风顺。

    走到医院门口她被行人撞了一下,蛋挞盒子差点撞翻,再擡起头时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目光也对上了自己。

    没有谁希望在感情稍微动摇的时候正好遇到曾经暧昧过的对象。

    即便兑过水般清淡的月光掺着灯脏兮兮的暖黄让画面看起来像是绝妙的情节即将来临,她还是觉得,不应该。

    而且,对方看到自己的眼神过分粘稠了,像三个月憋着劲儿攒了成倍的思念,人生真是不动声色的圈套。

    裴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