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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言情 > 野兽搞逆袭 > 第二章

  「桃花。」

  没听见、没听见,人听不见鬼说话,她耳朵只闻人语,不与非人类的鬼魅打交道。

  撒盐撒盐,用桃枝驱鬼,再多贴两道符降魔除妖,她就不信敢有恶鬼敢顶着大太阳现身。

  哼!她名字是鬼能喊的吗?他滚吧!不见那麽久,现在也不用见,他最好滚回地底找他那些兄弟,恕她九泉之下不与他同行。

  身後的声音喊得越急,前头的何桃花走得越快,面无表情,两片嘴唇抿得快成一直线,浑身透着生人勿近的戾气。

  「桃花。」

  叫魂呀!都已经不理他了还跟什麽跟,路那麽大条干麽跟她走同一条,他不知道「不熟」的人走在一块会产生误会吗?各走各的才是正道。

  她现在正处於大姨妈来前的暴风雨期,脾气不是很好,最好谁也别来惹她,否则……

  「何桃花。」

  耐性不足的她冷着脸停下脚步,左肩的包包改换到右肩,皮笑肉不笑的回身故作张望。「是哪只鬼在叫我呀!本人八字重,有桃花仙子护体,尔等小鬼有多远滚多远,别自找苦吃,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

  「桃花,我知道你对我有诸多不满,我可以解释,当年我……」他当年没当面和她道别是有原因的。

  穆幽华想说明当时不走不行的原因,可笑得冷冷淡淡的「故人」不给他机会。

  「哎哟!原来是穆顾问,抱歉刚才没看到,大热天的也出来散步,你辛苦了,慢走,不送。」

  人有人道,鬼有鬼道,识相点,别来纠缠!她冒火的眼如此说道。但脸上平静得无风无雨,明明是三十六度高温却给人寒冬将至的错觉。

  「桃花,别当我是擦身而过的陌生人,这样我会很难受。」他的心像被无形的手揪住,隐隐发痛。

  「我看穆顾问你是中暑了,台湾的气候实在不适合你,要打道回府吗?我非常乐意替你订机票,分内之事无须言谢。」她的笑,很假,像戴了层面具。

  「我不是不回来,而是有困难,我写了无数封信,你都没收到吗?」他一直在等,等她的谅解。

  她全撕了,一封也没有!

  「穆顾问额头在冒汗了,是做了亏心事不舒服,还是身体不适?我看你还是快点走,别杵在这里。」

  看她一脸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穆幽华不由得苦涩一笑。「你不原谅我情有可原,谁教我走得太匆忙,未能遵守和你的约定,你怪我我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还能说上一大串,庄孝维吗?「天气一热脑子就发晕,果然疯子也特多,自言自语还能说得如此痛快,真是国家将亡,必有妖孽。」

  「桃花……」

  何桃花杏眸一扬,语调冷得像雪,「穆顾问,明明不熟硬要装熟,这就有点过分了,你这样纠缠我,令我很不舒服,以台湾现行法律我可以告你职场性骚扰,你不想被告吧!」

  他苦笑。「桃花,你别真把我当陌生人,好吗?我不是有意伤你的心,这世上我最不忍心伤的人就是你……」

  「停,穆顾问,你的肺腑之言肯定搞错对象倾诉了,我不认识你,今天是初次见面,幸会了,再见。」说完,她扭头就走。

  何桃花不高,中等身材,不穿高跟鞋时,号称一百六十公分,实际身高省略不提,但匀称的体型使她身材显得修长,走起路也是摇曳生姿。

  可当身边站了棵大树,相差二十公分的差距,就令她看来有些小鸟依人了,更别提两人外貌都很出色,一前一後的走着,特别引人注目。

  但何桃花外表清妍灵秀是骗人的,事实上她是脾气欠佳的母恐龙,不仅会喷火还一身尖刺,谁靠得太近谁倒楣,她一发火会吃人,属於肉食性动物。

  反观面容清俊、满脸谦和的穆幽华是不折不扣的草食男,他说话不快,温温和和的,不容易生气,品性好得足以颁发「典范」奖盃,从没见他气急败坏扬高声量与人恶言相向。

  两人的个性正好相反,一个外表纤细却火爆,活脱脱是一根辣得教人喊救命的朝天椒,一个是温润如玉、谦逊有礼的参天古松,怎麽看怎麽不搭轧,活似两个世界的人。

  不过教人意外地,这样的组合看来并不刺目,还有点赏心悦目,虽然现下两人神情僵硬了些,但娇柔与刚直并济的画面看起来就是舒心,好像他们理所当然就该这样在一起。

  「桃花,不要仇视我。」长腿一迈,穆幽华眼神沉痛地挡在面前。

  她在笑,却笑得彷佛吸人血的吸血鬼,让人冷得发颤。「我跟穆顾问并不是很熟,你说的话太深奥,我听不懂。」

  静静地看着她,他有很深的无力感。「不能好好地说句话吗?我真的有很多话想告诉你。」

  每个人都有他与生俱来的坎,过不了也跨不过去,何桃花便是他放不下的坎,时时刻刻存在於心中,一直提醒他她的存在。

  「录音吧,我有空再听。」她摆明了连多说一句话都不愿,冷淡有余,热情缺货中。

  「桃花……」

  何桃花手腕一挥,止住他的话。「不要再跟着我,不然我报警捉你。」

  他眼神一黯,略显萧瑟。「我的离开真让你痛恨至此吗?」

  她不回答,漠然地推开他,拒绝的意味着实伤人,彻底给人重重一击。

  无奈又不舍的叹息声幽幽响起,令何桃花看似波澜不兴的神色微微一僵,心底有个微弱声音叫她停下,但她修齐的指甲硬生生戳入掌心,微痛,却教人清醒。

  千万别相信他,男人都是擅长花言巧语的骗子,人是自私自利的,不会有人爱别人比爱自己更多,天长地久、山盟海誓是用来骗无知小女生的,她是有见识,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女人,不上他的当!

  可男人的出现令她止不住的心烦,特别是发现对方仍跟在她身後。

  「该死的天气,存心想热死人,再不下场大雨,人都要蒸发掉了。」还跟?嫌她不够烦呀!

  心情烦闷的何桃花索性躲进一间冰店,电动门一开,迎面而来的冷气消了不少暑气,也让频临爆发的火山点稍稍地降温了些。

  「两碗红豆牛奶冰。」

  穆幽华的声音先一步响起,点了她爱吃的冰品。

  即使过了多年,当年的女孩还是一如往昔,喜欢的东西没什麽变动,买衣服只去固定的那几家,对食物仍是坚持,对百吃不厌的老店死忠,讨厌流汗,不做被晒乾的鱼。

  其实何桃花没变,变的是环境,她只能努力融合,但骨子内的顽固仍是存在,而且坚决的竖起保护网,不让别人有机会伤害她。

  「多事。」她咕哝着。

  口味未变,他轻扬嘴角。「桃花,我很想你,在离开你的每一分、每一秒。」

  她听若未闻,等着店员上冰的同时低头玩手机。

  「也许你不相信,但我从未忘了对你的承诺,所以我回来找你了。」这一段路不算长,他却走了十年。

  海洋的相隔阻绝不了他对她的思念,十几个小时的航程对他也不是阻碍,以他的经济能力随便跳上一架飞机都能飞回台湾见她。

  但是担心她的态度,他却步了。他最明白,她会被伤得多深,又会多固执拒绝他。

  那一年,他是无法不走。

  他的父亲曾隶属海军,官阶上尉,过世的原因是有一巡航舰遇风浪搁浅,船底破了个洞,情况十分紧急,船上官兵纷纷跳水逃生,接获救难通知的父亲奋不顾身地出动了,与狂风恶浪搏斗,奋力救起十余名官兵,谁知到了最後竟体力不支,被海浪卷入海中。

  搜救部队搜寻了三天三夜才在外海的浅滩发现父亲被海水冲上岸的屍体,父亲四十岁不到便因公殉职。

  虽有可观的抚恤金,他母亲却一直走不出父亲已死的打击,镇日忧伤地想搬离伤心地,但顾念尚在念书的他而打消了念头。

  直到几年後母亲遇上了初恋情人,为了不留遗憾,她毅然决然为爱远走他乡,和第二任丈夫定居美国,切断对台湾的留恋,也坚持要带儿子走。

  他不想走却不得不走,母亲的丧夫之痛他最了解,唯有离开她才会放下,重新寻获属於她的幸福。

  冰送上桌後,穆幽华很自然的把红豆舀到她的冰上,像以前一样。

  「穆顾问,我们真的不是很熟,我对吃你口水这件事兴趣不高。」他是怎样,不熟硬要装熟,他们没要好到能共吃一碗冰的地步……嘴巴这样讲,内心却因他记着自己的喜好而有些触动。

  见她想吃又故意拨到一旁的嫌弃样,穆幽华好笑又心酸,「我还没吃过。」

  她喜欢红豆,红豆冰加炼乳更是她的最爱,常常叫一大碗吃到撑,闹肚子疼。

  不管她要不要,他一碗红豆牛奶冰现在只剩下清冰,大部分的红豆全被他一匙一匙地舀到她冰盘上,看着她,没味道的清冰他也能吃出甜味。

  「穆顾问,以後请你别自作主张,我在糕饼店工作,红豆馅吃到快反胃了。」别以为捉到她的弱点,她可以半年……不,三个月……三个礼拜不吃红豆。

  见她皱着小脸逞强的样子,他忽然很想笑,只能硬生生的忍住。「嗯!我下次弄少一点,冰吃多了对女生的身体不好,你有经痛的毛病……」

  何桃花冷冷一扬眉。「穆顾问,我是女人不是女生,还有,不要越界了,我身体好不好轮不到你来管。」

  「我是关心……」看她又低下头吃冰,摆出不理人的架式,他涩然一喟。「桃花,我们之间真的有必要这麽生疏吗?我对你而言不是陌生人。」

  「请叫我何小姐,谢谢。」她依然不冷不热地拉出一条海沟的距离。

  不是陌生人难道是亲密爱人?他未免太厚脸皮了。想到关键字,何桃花要自己冷冻、冷凝起心。

  「桃花……」他轻唤。

  「何小姐。」她纠正。

  「小桃。」穆幽华目光饱含温柔的凝视曾经许下海枯石烂诺言的女子,不曾消失的深情在心底翻动。

  何桃花却地搁下舀冰的汤匙,杏眸火花迸射。「你到底想干什麽缠着我对你有什麽好处?」

  「我想和你重新开始。」等了好些年,他终於把这句话说出口。

  「我有男朋友了。」被骗一次是天真,再被骗一次就是傻子,连她都要瞧不起自己!

  「分了。」他有第一手资料。

  谁出卖了她?她眼角微抽。「分了不能再找吗?你不晓得我换男朋友的速度比换衣服还快,随便伸手一招就有一堆男人排队。」

  「但是你找不到比我更爱你的男人,他们无法走入你的心,让你露出真心的微笑。」他看过那美得无邪的纯真笑容,所以他心疼,心疼现在筑起高墙、戴着假面的她。

  何桃花悄悄地咬了咬牙,吃冰扑灭体内的怒火。「我不需要太爱我的男朋友,我只要说话算话,不心存欺骗、背叛我的男朋友。」

  一句「背叛」相当十颗黄色炸弹的威力,当场压得穆幽华喘不过气来,心口沉重得几乎呼吸停滞。

  他怎麽会忘了她最恨的是不守信,即使是无心的,仍是她心中的一道伤痕,那年的事深深划破她的心,就算伤好了也会留下疤,清清楚楚地留在心上。

  「我有留下一封信给你……」

  她倏地起身,掏出钱包。「我头痛、背痛、神经痛,我先走了,不奉陪,穆顾问请慢用。」

  「桃花,把钱收回去,我不会让你付帐。」他难得强硬,不容拒绝。

  何桃花将捏在手上的百元钞放回小钱包,看也不看他一眼地走出冰店,店外的热气一袭来,莫名的火气又上扬,怒焰一发不可收拾地直冲天际。

  「我送你。」随後赶上的穆幽华走在身侧,以高大的身形替她遮阳。

  「不用,我认识路。」他不招惹她很痛苦吗

  「我坚持。」他有他的固执。

  她很生气,气得手握成拳。「太闲了就去做义工,我还没老到要你扶着过马路,日行一善的童子军先生。」

  「我希望一直到老都是我牵着你的手漫步林荫大道。」不论去哪里他都愿意陪着她。

  「……」何桃花气到说不出话来,又大又圆的眼儿闪过一丝脆弱的怅然。

  不去爱就不会受伤害,不去爱就不会受伤害,不去爱就不会受伤害……她不可以动摇,她做得到,不去爱就没人伤得到她,她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哎哟!这不是穆家的小华吗?几时回来的,怎麽没来美花姨这里坐坐,瞧瞧你长得又高又结实,真的长大了,美花姨差点认不出你来了……」

  没看见我、没看见我,我是隐形人,渺小得如同沙粒,快点把我忽视,你们谈你们的,愉快的叙旧,千万别扯上我……

  何桃花口中念念有词,像在作法,故意缩起身体只希望美花姨什麽都没看到,两脚走得极快毫不迟疑,想快步地通过地雷区,免得被炸得屍骨无存。

  可是她的动作还是不够快,美花姨眼角依然瞟见她,里内的小事大事全在她掌控中。

  「桃花呀!走得那麽快干什麽,来来来,来跟美花姨聊聊天,许久没瞧见你们这对小情人出双入对了,想想还挺怀念的。你那时背着书包,穿着高中制服,跳到小华背上要他背……」真快呀!一眨眼工夫,成天胡闹的小丫头也长成漂亮的小女人了。岁月不饶人,她都被这些孩子追老了。

  「不是小情人,美花姨,我要赶着倒垃圾……」她找着藉口想开溜。

  「今天垃圾车不会来。过来,小俩口又闹别扭了。」美花姨一手拉一个,三人就在她家门口栽种的五十年龙眼树下,容得下七、八人一同泡茶的木雕茶几旁齐齐落坐,一个也不让他们跑走的拉紧。

  有意无意地,她做着和事佬,制造协调机会。

  「美花姨!我真的有事……」何桃花一脸忸怩,坐不住地望望美花姨又瞪瞪神色淡定的前前前……男友。

  没错,他们的确有过一段很蠢的感情,那又怎样?早就是沉到海沟里的过去式了,那麽久远的事谁还记得住,他不过是前男友「其中」的一个,没什麽大不了,该忘的她早忘得差不多,无须再提起。

  「桃花,你逃得够久了,别忘了张大师说过什麽,你这一辈子欠下的情债太多,要记得还呀。」美花姨劝着。

  前生债,今生还。

  今生不还来世还,一样逃不过。

  「……」算命师的话哪会百分百的准确,听听就算了,当不得真。

  「真正爱你的男人摆在眼前不去捉紧,错过了就没了後悔药好喝,别跟自个儿呕气,平白浪费老天爷送给你的好机会,又糟蹋人家的心意。」小孩子不会想,要她美花姨多提点提点。别跟自己过不去,人生苦短,要懂得把握时机。

  「美花姨,我要回家洗衣服。」何桃花一脸倔强。美花姨说什麽她听不懂,也不想懂,後悔就後悔呗,总好过伤心。

  见她不受教,一副固执的死样子,美花姨换个方式劝说。「一个人孤伶伶的晒衣服、收衣服有什麽乐趣,有个人陪在身边才不寂寞。」

  桃花的外公外婆是福薄的人,好不容易抚养外孙女成人便相继辞世,让桃花孤孤单单,大家看了都心疼,原本三层楼,四、五十坪的房子只剩桃花一人居住,说不寂寞才奇怪。

  她曾提议把房子卖了,或是租出去,换间小一点的屋子住才不至於感到孤单,可是桃花舍不得和二老同住的回忆。

  「我养条狗。」她赌气地说道。

  「呿!养狗哪有男人好,不能跟你说话不说,更别提替你做做家事什麽的,你还得反过来照料牠,帮牠扫大便、喂牠吃狗食。」伺候动物吃喝也不轻松,还是有伴比较好。

  「狗很忠实,叫牠坐就坐,叫牠停就停,不会顶嘴,不会唱反调……」何桃花最後一句说得很重。「就算主人不要牠也不会弃主而去,丢得再远还是会自己跑回来。」

  闻言,美花姨更加无奈。「桃花,你怎麽就老记着那回事,小华不是跟你解释过了,他是身不由己……」

  何桃花脾气上来了,话说得有些冲。「美花姨,我和你口中的小华不熟,请你别动不动就讲得我好像跟他很熟似的,他尴尬,我也不自在,大家见面都难堪。」人不如狗,狗忠心,一心护主;人只会反咬一口,让人痛不欲生。

  「你这孩子偏就想不开……」脑子打结了,没得救。「小华呀!我们桃花就是这拗脾气,搬颗石头来敲也没用,你以後就辛苦点,让着她一点。」

  何桃花重重的哼了一声。

  「是的,美花姨。」穆幽华看着挂在心尖的人儿,面色有难掩的心疼。

  「她这些年过得苦,你一定要体谅,一个太硬一个就要退让,硬着来走不了长久。」她语重心长的说道。

  「我明白。」他一颔首,表示明了。

  明白个鬼,他们自个儿说得高兴,休想她配合。何桃花冷着脸,闷不吭声。

  「你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外国的月亮再圆哪有故乡的好,幸福里的土地香,水甜人情暖,还有离不开泥土的小花儿等着你呵护。」美花姨意有所指,拐着弯替某人问。

  了然於心的他顺势一答,「不走了,我打算把国外的事业重心移回台湾。」

  他在美国的形象公司规模虽不大,员工大约也有二十来人,以华裔居多,口碑向来不错,深受业界赞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