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搜索: 热词:豢养佳人莫辰日瓦戈医生帕斯捷尔纳克大地龙蛇老舍极魄孤星刘建良

返回顶部

悦阅书阁 > 其它 > 夜雾 > 第55章 软尺

    天色熹微时,深烟灰色的床单上多出一团褶皱。

    布料褶皱处留有黄栌掌心的潮湿,是她在某个瞬间无意识抓攫,所留下的痕迹。

    黄栌被孟宴礼从浴室抱出来,放在床上,他看了眼周围,难得慵懒:“先睡吧,醒了再收拾。”

    他们带着满身同款沐浴露的淡香,相拥入眠。

    再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

    这大概是孟宴礼的床最杂乱的时刻,有一只枕头被推至床脚,另一只枕套凌乱,两部手机堆在枕边,连被子也落了一半在地上……

    黄栌精疲力尽地睁开眼睛,想到苏轼先生的《前赤壁赋》:

    “肴核既尽,杯盘狼藉,相与枕藉乎舟中,不知东方之既白。”

    确实不知道黎明是什么时候到来的,她只记得,自己被拦腰翻了个身,跪趴在床上。孟宴礼欺身过来同她接吻,唇齿相依,寥落晨光驻进他的眼睛,眸色温柔得如同春江水暖。

    察觉到她醒了,孟宴礼也睁开眼,同她对视。

    他浅吻她的额头:“睡醒了?”

    黄栌摇头:“渴醒了。”

    孟宴礼去帮她倒水时,她拿过自己的手机,想看看时间。

    手机解锁,屏幕还停留在昨晚睡前,她和程桑子的对话框映入眼帘,“一夜三次”这个字样简直不忍直视。

    一次都差点要了她的命,像是被撞散了骨骼又被重组一遍。

    三次她绝对会死在床上。

    那天早晨出门时,对着影青素采相交叠的漂亮天色,黄栌感慨:“孟宴礼,除夕时你看的那款轮椅,要不买了吧,我觉得我比你需要。”

    孟宴礼大笑着,开车挤入早高峰的车流,带她去酒店喝南方大厨亲手熬煮的五红粥,说是补气血。

    正式开学之后,黄栌比寒假更加忙碌。

    毕业设计正式开工,校外租的工作室也已经开始着手装修。

    她这一忙,人又瘦了些。

    孟宴礼的日常工作也就多了一项,每天搜寻各种好吃的店,带她去吃。

    黄茂康也忙,家里总是没人,所以黄栌回去住的时候少。经常是工作室和画室来来回回跑,晚上被孟宴礼接回他家里去住。

    情侣住在一起,热情当然是常有的。

    有一次他们在客厅拥吻,深更半夜的,气氛又很好,吻着吻着就有点要起火的意思。

    这次接吻,是黄栌先开始的。

    她仰头亲了一下孟宴礼的喉结,孟宴礼撑着沙发,把人堵在自己怀里,手刚摸到她睡裙的下摆,玄关传来“滴滴滴”几声,打断了他的动作。

    然后是语音锁冷漠地提示,“密码有误,请重新输入”。

    早在这次过完年回帝都,孟宴礼就把门锁密码改成了黄栌的生日,说以防万一。当时黄栌还没明白,改密码能以防什么万一。

    现在她懂了,防的就是这种大半夜闯到人家家里的神经病!

    而这种神经病,只可能是一个人。

    “一定是徐子漾吧?”黄栌猜测。

    “嗯。”

    只是几秒钟的对话间,门外的人就开始哐哐凿门了。

    徐子漾扯着嗓子狼哭鬼嚎,唱《小兔子乖乖》也能跑调:“孟哥!是我啊!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

    黄栌怕邻居报警上门来抓神经病患者,推孟宴礼:“快去开门吧。”

    孟宴礼走到门边,靠在防盗门的门板上,蜷起食指敲了两下门,让徐子漾听到。

    然后,他开口,语气很淡:“小兔子乖乖?”

    “哎呦我不是说你,我是随口唱的。孟哥,我错了!快开门,我开了好几个小时车,快要累得暴毙了。”

    孟宴礼垂头,看了眼自己的运动裤:“闭嘴等着。”

    两分钟后,徐子漾终于被放进来。

    一进门就问他们,是不是在做什么坏事,怎么这么半天才开门。

    黄栌到底是个女孩子,脸皮薄,抱着抱枕不吭声。

    徐子漾被孟宴礼盯着看了两眼,也不敢乱皮瞎问了,大咧咧坐进沙发里,拿起茶几上的零食,吃起来。

    “有事儿?”孟宴礼问。

    徐子漾“咔嚓咔嚓”嚼着椰子脆片,从裤兜里摸出车钥匙,丢给孟宴礼,吃着零食也堵不住他的嘴:

    “孟哥,给你送车来了。我听杨姨说,这几个月出门你都开车黄栌的车给她当司机呢?车还是她爸给她买的?”

    “这事儿不行,我和你说,你这样会有人误会你倒插门的,有损男人的面子!”

    “我孟哥啥车买不起,这面儿必须得争!”

    “这不,我不辞劳苦,特地把你车给你从青漓开过来了。”

    徐子漾说得一套一套的,黄栌还信了。

    过年她是开着车去找孟宴礼的,回来也只开了她的车,她还真就顺着徐子漾的话想了想,孟宴礼开着她的白色车,他会不会觉得丢脸……

    孟宴礼一个字儿都没信。

    他接住车钥匙,瞥了徐子漾一眼:“找黄栌?”

    被拆穿,徐子漾捏着椰子片的手顿住,笑容也收敛起来。

    椰子片丢回包装袋里,他冲着黄栌招手:“妹妹,你手机借我用用。”

    黄栌不明所以,把手机递过去。

    徐子漾用她手机按数字,边拨号皱眉告诉她,程桑子把他手机号拉黑了,而且他去青漓找她,她也不在酒吧。

    “人间蒸发了似的。”徐子漾这样说。

    电话拨通,程桑子轻快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妹妹,怎么想起来找我了?说实话,我今天还想你来着,心有灵犀么么哒~”

    徐子漾沉默片刻,开口:“是我。”

    那边的程桑子连犹豫都没有,直接把电话挂断。

    后面再打,就不接了。

    徐子漾捏着手机,低声骂了一句。

    然后他就开始赖在沙发上撒泼打滚,非要孟宴礼陪他聊天。

    明天黄栌要起早去画室,先回房间休息去了。

    睡一觉起夜,发觉身边的床位仍是空的,门缝透进灯光,隐约能听见说话声。

    拿手机看看时间,已经夜里1点多了。

    孟宴礼和徐子漾还不睡么?

    她爬起来,悄悄拉开卧室门,从门缝窥探。

    茶几上堆着几个喝空了的啤酒瓶,徐子漾靠在沙发里,神色迷茫寂寥。

    他举着一罐啤酒,铁罐已经被他捏得有些凹陷:“程桑子问过我,‘你懂什么是爱情吗’,老实说,我不懂。”

    徐子漾转头,问孟宴礼:“孟哥,你说,什么是爱情?”

    孟宴礼手里敲着电脑,没擡眼:“不知道。”

    “你看!你看你看!你一个谈着恋爱的都不知道什么是爱情,我上哪儿知道去?不知道有毛病吗?没毛病啊!”

    “我说的不知道,是不知道别人的爱情是什么。”孟宴礼纠正他。

    徐子漾灌了一口啤酒,反驳:“你的爱情你就知道了?”

    “我的爱情,是黄栌。”

    说完,孟宴礼把笔记本电脑合上,起身,“你自己喝吧,别唱歌,免得吵醒黄栌,她明天还有毕业设计要忙。也别在屋子里抽烟,二手烟对女孩不好。”

    “不是,孟哥,你这就睡了?不管我了?”

    “再吵把你丢出去。”

    黄栌就站在卧室门后面,躲闪不及,被拉开门的孟宴礼逮了个正着。

    他笑她:“偷听?”

    “才没有,就是看看你怎么这么晚了还没过来睡。”

    其实黄栌心脏怦怦跳,因为她听见孟宴礼说的那句,“我的爱情,是黄栌”。

    孟宴礼把电脑丢在床上,关上卧室门,扣着她的后颈吻她。

    黄栌小声说:“徐子漾在呢。”

    “想什么呢?”

    孟宴礼好笑地捏了捏她的脸颊,“是晚安吻。”

    忙碌的人不止是黄栌,这阵子孟宴礼似乎也格外忙。但黄栌没问过,他在忙些什么。

    倒是4月底,她的毕业设计绘制进入尾声时,听说了一个消息。

    她爸爸在青漓买了一栋房子,在就孟宴礼那栋别墅的后面。

    包括杨姨在内的所有人,都在讨论暑假时聚在青漓的行程。

    杨姨夸张到,已经把他们夏天每天的菜单都计划好了。

    黄栌紧绷在毕业设计中的情绪,也在这些愉快的设想中松弛下来。她还抽空给杨姨发了信息,撒着娇说自己想吃无花果曲奇。

    也是4月底的某个晚上,她在深夜接到程桑子的电话。

    坚强洒脱如程桑子,也在夜里清唱着一首伤心的情歌,苦笑着逞强:“妹妹,你说我这个智者,是不是不该入爱河?”

    黄栌听得牙痒痒,恨不能穿越回徐子漾来帝都的那天晚上,打爆徐子漾的狗头。

    那天白天下了一整天的雨,晚上微冷。

    她怕吵醒孟宴礼,蹲在客厅窗边接电话。

    说了没几分钟,孟宴礼从卧室走出来,帮她披了一条空调毯,还帮她穿了袜子。

    有时候黄栌觉得自己很幸运。

    她第一次谈恋爱,遇见的是孟宴礼这样的男人。所有她欠缺的经验,都被他呵护着。

    家长们又很支持他们。

    好像一切都非常、非常顺利。

    连孟宴礼的妈妈,也在4月最后一天打来电话,询问黄栌的三围。

    孟妈妈说,要亲手帮黄栌缝制一条旗袍,做为送给黄栌的见面礼。

    黄栌曾因为孟宴礼,而对他妈妈抱有隐约的不满。

    可听孟妈妈哽咽着叹息,说“可能会缝制得比较久一点,毕竟我的心情总是难以捉摸的,希望能赶上黄栌的毕业典礼”时,黄栌感到无比温暖。

    睡前,孟宴礼拿着一条软尺,帮黄栌量腰围。

    他脱掉她的睡裙,冰凉的尺带贴上她的腰线,勒紧,然后在她耳边说:“腰太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