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今天到这儿的时候多少有点不得劲儿,所以我现在还没出屋呢。不过也没有办法,在这种时候要是显出高兴的样子来反会被人说三道四的,我想还是装得蔫一点好啊!”
“你挺得住吗?可要振作起精神来。”嘴上虽这么说,可英男心里却是一阵高兴。
“怎么啦?你怎么突然不作声了?”
“啊,没什么。也许正象你说的那样,明天尽量装出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可能会更好一些。晚上出来时可要装得更象一些呀!反正装过分点也没什么亏吃。等我们见面以后再尽兴地快乐一番!”
“得了吧!好不容易才离得近了些,可你还不和我见面,却说……哎呀,对不起,我竟一点也没考虑到你还有工作……”
自从发生了那个事件,定子也变得温顺懂事多了,这使英男感到很诧异。就要付诸实施这件事,虽然自己认为不会出错,可万一方才通过电话的内容被定子所住的旅馆的电话员或帐房的先生听了去,可就一切都宪了。
“你怎么了?我借用的是餐厅的公用电语。十块钱的硬币手里头可只剩下一枚了。”英男总算放心了。
最后说了一句“我爱你”以后,英男撂下了话筒。他不自主地苦笑起来,因为就在今天早晨,他还在轻井泽用英语向维恩蒂轻声地说过同样的话。
次日清晨,中村英男和山田定子在黑姬站见面了。他们乘上乳白色的卡罗拉,从妙高游览到赤仓。由于连日来阴云密布,山巅处己经是蒙蒙一片。按原定计划,俩人在赤仓旅馆的西餐馆吃了午餐。定子在汽车里快活得很,可是在服务员面前却装出了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英男放心了,这出戏如果照这样演下去的话,事后警察即便到赤仓旅馆来调查也绝不会露出什么破绽来。
4点半钟以后,英男在黑姬和定子分了手,他乘出租汽车赶回自己住的旅店。途中,他在昨天就看好了的一家商店买了一个很大的塑料桶。
回到旅店以后,英男立刻用休息室的公用电话给户隐的“马温特思”旅店打了个电话。当然,定子还没有回到那里。
“山田定子小姐在吗?啊,是吗,她说身体不好啊,不必了。”
当对方要问他姓名时,英男已经放下了听简。只要这个服务员能把自己打电话关心定子身体的事转达给定子就完全可以了。
回到房间以后,英男躺到了床上。
他已经打定主意,要在野考湖杀死定子,再把尸体运送到“大座法师”湖,制造一个投水自杀的假象。可是真干起来却丝毫也马虎不得,必须慎之又慎。
杀死定子的地点虽然大体已选在旅馆旁边的船埠一带,然而在绞尽了脑汁之后他才决定,就在那座栈桥的桥头下手。如果叫人知道定子曾来过这里,那可就是自找苦吃了,所以不能在旅馆里下手。但是要想证明发生案件时自已不在现场,那就必须在旅馆附近动手,而且必须是个能把汽车停在跟前的地方。可这旅馆附近的道路上车来车往地又过于显眼。
最初,英男想在船埠的湖边把定子推下水去,然后自己再跳到水里把她灌死。可是英男的水性很差,更重要的是如果弄出声响来可就一切都完了。但是,要是先杀死她然后再把她到水里,一查死因也就会真相大白。
在轻井泽的那一天晚上,他费尽心机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先把“大座法师”湖的水装到塑料桶里,到时候把定子的脑袋嗯到桶里呛死她,这是个最为安全妥当的办法。野考湖与“大座法师”湖的水质肯定不同,如果尸体被解剖,发现体内的积水不是“大座法师”湖的水或者发现了那些只有野考湖才存在的浮游生物的话,那可就前功尽弃了。解剖会进行到什么程度他不得而知,但是绝不能有丝毫的马虎大意。为此,他昨天才不辞辛苦地把“大座法师”湖的水装到容器里,并把石油容器运到了这里。
但是,要是在汽车里装上个大桶,定子一定会起疑心;在湖边或附近的林子里下手倒是不错,但是却有被人发现的可能。何况已经决定杀死她以后还要把尸体放到野考湖中去泡一会儿,因此在林子里也不大方便。
英男脑海中产生了一个连他自己都拍手叫绝的想法,那就是把动手地点安排在栈桥桥头。那个地方一到晚上便无人光顾,多少弄出点声音也不大要紧。
水质与浮游生物的问题也是一样,尸体的解剖也许会细到根本料想不到的地步,因此,必须三思而后行。使用塑料桶把定子呛死后马上就把尸首塞进汽车尾部的行李箱中是危险的,为了使事后检查时看上去更为逼真,最好还是能把她放到水里边去泡一会儿,那么从旅馆回来后再把尸首装到汽车尾部的行李箱中,或许会更理想一些。行李箱里要是弄得湿漉漉的那会惹出麻烦来,所以他事先买好了一块大号塑料台布。把尸体裹到台布里,大概就不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了……
英男睁开双眼,深深地吐了一口气。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白色的天花板,刹那间,脑海中又浮现出维恩蒂那轮廓鲜明的面孔。
7点55分,中村英男到“雷库维尔”旅馆的帐房前打了个照面。在房间的角落里,放着一台小型电视机。英男事先已经看过报纸知道今天晚上的电视内容。此时,正是名演员联播节目,一个颇受观众欢迎的漂亮的大明星正在接受采访。
至此,制造自己不在自杀现场的假象的第一个步骤就算结束了,英男离开了帐房。
他匆匆赶回房间,换上一件黑色紧领衬衫和一条茶色裤子,从后门走了出去。这时正好是8点,比预定计划提前了l0分钟。他早就打听好了,这个后门一直开到午夜l2点。
夜色迷漫,大雾宠罩着湖畔的小径。不要说五米,就是三米开处,恐怕也看不清人影。夜雾啊,今晚上可真得谢谢你了!英男一边想一边踏着夜雾向前走去。
来到船埠时己是8点20分,由于夜雾障目,走路的速度己不及昨夜。停车场内停放着两台汽车,周围没有一个人影。为了取出装有“大座法师”湖水的塑料桶,英男向林子里走去。把塑料桶在栈桥头安放好了以后,他又折了回来。这时,他突然感到一阵心惊肉跳。虽然己和定子约好,她在8点半以前赶到这儿,可眼下夜雾茫茫,定子赶到这儿的时间,就有可能要晚得多了。
英男在黑夜中看了看手表,已经过了8点20分。就在这时,在远方的雾幛中闪出两道淡淡的光线,而且越来越亮。英男在雾气中蹲了下去。
显然是一辆白色的卡罗拉。英男一动不动地蹲了有一分钟,然后猫着腰向汽车靠近。透过夜雾所看到的车牌号是品川·85×87没错,正是山田定子的汽车。美男敲了敲靠近驾驶席的窗子。
定子钻出了汽车,紧紧地缕住了英男,气喘吁吁地说了起来,不过声音压得很低:“总算见到你了!这大雾真叫人害怕呀!怎么祥,我够了不起的吧?我早就料到今晚儿雾大车子不好开,所以提前二十分钟:就离开了旅馆。瞧,比预定时间还提前了……说心里话,我可真想早点见到你啊!”
英男松了口气,用手搂住了定子的腰肢。“反正你还得回去,先把车向调一调吧。”
定子调了一下牢向,车尾部的行挛箱正对着湖面。这时的时间是8点25分。
真是太好了!英男在心里想。
“好冷啊!还是这边的气温低呀!听了你的话,这毛衣真穿对了。”
定子穿着一件深蓝色毛衣,外边套着一件天蓝色细斜纹布罩衣。真够寒酸的,可这种打扮正合英男的意。
“这湖边的雾气,怎么看怎么美,太罗曼蒂克了……连牟天岛的影子都看不见了。我想到栈桥头上去看看。”说着,定子挎起英男的胳膊。紧紧地依偎着他。
方才,英男己经把塑料桶搬到桥头,石油容器里的水也全部倒进了桶中。
送来到栈桥桥头,在离塑料桶极近的地方,定子弯下腰蹲着,抱两个胳膊肘放到膝上,用两只手托着下颌儿,向雾气腾腾的远方凝望着。
英男悄悄地将双手伸向定子的脑后。动作是那么准确。
英男现在才意识到,杀掉一个人竟是如此简单。定子的脑袋插在塑料桶中一动不动,她不仅没有进行任何反抗,甚至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肩头卡在水桶的两侧,套着深蓝色毛衣的手臂聋拉在栈桥桥板上。
英男也是第一次体会到,人在丧失了生命以后,其躯体竟是那样沉量,当时如果稍不注意,真会连自己的身体也要被尸体带入水中。他怀着恐怕不安的心情,吃力地把定子那软绵绵的尸体放进水里。
应该用一根结实的绳子缠住她的上半身,先回一趟旅馆,然后再把尸体从栈桥桥头拖到岸边。把尸体放到水中浸一会儿,看上去大概会更加逼真,这是他事先就已经考虑到了的。
英男在雾气中看了一下手表,8点34分。整个行动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就完成了。英男深深地吸了口气,他只觉得冰凉的雾气直沁肺腑,丝毫也没有感到自已已经犯了罪。
8点48分,他打开后门,回到旅馆的房间里。差不多正是预想的时间。但是,也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他消磨,他只披着一件上衣,悠闲自得地迈着卉步来到酒吧间里。
“怎么,己经播送新闻了?这么说,我在屋里已经眯了一个小时了?我说服务员,能不能给我来一杯掺水的酒,从东京来到这儿以后也太爱睡了。”
“从东京来的客人都这么说呀,看您这样子,真好象没睡醒似的。”
跑过小径返回游艇栈侨的停车场时,四外依然没有一个人。雾气仍然很浓,被大雾弄得湿漉漉的卡罗拉停在那里。
从现在起,必须争分夺秒地赶路了。
走向栈桥桥头的时候,英男身不由己地哆嗦了一下,原来塑料桶还原封不动地放在那里,按原计划,本应在桶里放上块石头,然后把桶沉到水底去。为此,他已经拴好了绳子,可现在那块石头依然放在桶旁。好险!好险!
一想到定子是在水桶中丧的命,英男的心情也不怎么畅快。他急忙把水倾倒在栈桥上,然后把装有石头的水桶向水里吊去。
之用绳子把已在水中泡过的定子的尸体拖到岸边,这可比想象的容易得多。到此为止,他所制造的定子在“大座法师”湖投水自杀的条件已经齐备,就是解剖恐怕也难以辨别真伪!
英男抱起尸体,把尸体用台布裹了起来,接着就把尸体塞进汽车尾部行李箱中。这时,他已经汗流夹背了,衬衫和裤子的前部分也都弄得湿淋淋的。定子的手表停在八点三十五分上,真是停得恰到好处!
一想到会不会在哪儿留下破绽,英男又不能立刻离开了,直到9点25分,他才开动了卡罗拉,不过,大体上也还是预定的时间。
英男心里有数,走环绕饭钢山南麓的近道要比绕户隐高原节省时间,而且那一带雾气似乎也会小一些。维恩蒂那里他己经打过电话,告诉她自己今晚陪客要陪到十一点多钟,因此她不会给自己打电话来。尽管如此,也还是早点赶回旅馆为妙,英男开始加大了油门……
7月×日早7点半左右,东京摄影爱好者协会的一名成员在“大座法师”湖的北岸聚精会神地选景。突然,他大声喊叫起来,因为他看到水面上似乎漂浮着一具尸体。
8点刚过,从S警察署来了两位刑瞥,一位是五十出头的唐岛主任,一位是二十多岁的大西警宫。
尸体是二十五岁左右的女性,暂时被推断为溺水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