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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其它 > 夜阳鸟 > 第74章

    第74章

    第十二年秋

    直到姚珹离开黎湘的公寓,还在“回味”刚才的对话。

    他问黎湘,把这么隐秘的事告诉他,怕不怕他拿她来对付靳寻,透过曝光她的黑料拉靳寻下来。

    黎湘反问:“在知道这件事有钱,你难道不知道我的其他黑料吗,再加上媒体的推动力,无论是哪一条都足以让我成为污点艺人,再把脏水甩到靳寻身上。”

    姚珹笑笑,没接话。

    靳寻不傻,这种事他知道怎么脱身。

    黎湘自己也很清楚:“如果我出事,靳寻唯一会做的就是跟着踩我一脚,将自己摘出来。再说十二年前的事就算我不说,你早晚也能查到,那倒不如我自己坦白,还能争取一个机会。事成之后如果你要连我一起收拾,我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也只能认了。”

    认。

    这个字她说得轻描淡写,好像别人都在尽量避免的绝境,她没有半点感觉。

    姚珹:“原来你在赌。”

    黎湘:“我是个赌徒。”

    她没有告诉姚珹,自从十六岁第一次上“赌桌”,她就是“人生赌场”的常客,从别人拿她当筹码,到她将自己视为筹码与人谈判,再到现在她要赌一个脱身,每一步都走得很险,但凡发生一个“万一”,她都不可能成为现在的黎湘。

    输是常态,赢也只是阶段性的小插曲。

    十赌九输,她输了太多,赢得的也只是继续坐在赌桌前的机会。

    这十二年她看明白一件事,就像是网友调侃的那句一样“三代经商凭什么输给你的十年寒窗”。

    她若按部就班上大学出社会,努力工作,永远没机会走到今天的位子。

    当年如果不是她把心一横要了张大丰的命,无论她怎么挣扎,怎么隐忍以待来日,都不可能挣出泥潭。

    来日姚珹和靳寻正式开战,她只是捎带手的炮灰,吹一吹就散了,姚珹若真有意这样做,她挣扎与否有意义么。

    以前距离这些人遥远,看到的只是他们背后的天文数字,等距离拉近了才发现扎在泥土里的根基有多深厚,何必蚍蜉撼树。

    她和辛念不同,辛念反对束缚,追求自由,认定真相。

    而她只有在束缚的压迫感中才能自由呼吸,她不要自由,要的是背后错综复杂如同渔网一样的人脉关系。

    至于真相。

    什么是真,有多少事的“真相”经得起切换角度的推敲?

    那无非就是人心里面的那点执着。

    ……

    余下几天假期,黎湘先去探望郗望和陈熹。

    她们似乎比之前更适应春城的生活,偶尔也会外出。

    黎湘让助手杨隽安排了一辆车,接送她们去春城几个著名景点。

    直到玩完一圈,身体疲乏了,黎湘才问有没有兴趣去她家里坐坐。

    陈熹立刻答应,郗望虽然犹豫,眼睛里却流露出期待。

    两人来的那天,杨隽也来帮忙。

    陈熹比较健谈,和杨隽一起在厨房里忙活,有说有笑。

    郗望有些拘束,就坐在宽大的沙发里看电视,其实什么都没看进去。

    黎湘榨了一壶果汁端过来,给她倒了杯。

    郗望接过喝了口,就听黎湘说:“我这里有很多书,你有兴趣就去看看。”

    郗望点了点头,便跟着黎湘走向书房。

    其实这里大部分书都是摆设,很多都没拆封,黎湘能挤出时间看上两眼就不错了,但基本上都是翻两页就合上。

    郗望站在暑假前,眼睛里闪着光,抽出一本看着简介。

    黎湘站在一旁:“有没有想过继续念书,上大学?”

    郗望摇头:“我不想去。”

    黎湘:“为什么?”

    郗望:“我和他们不一样。”

    黎湘:“我听说……你以前成绩很好。”

    郗望:“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黎湘:“那你想做什么呢,余下的人生还这么长。”

    郗望将书放回去,小心翼翼地看过去:“你不是说,让我们先去剧组学习么?”

    黎湘笑了:“是啊。”

    郗望又别开视线,拿出另一本书,眼睛盯着书页,嘴上问:“你安排我们去剧组,是不是因为我们的经历?我看电视上说,演员要体验生活,要取材,积累人生阅历,才能演好角色。”

    这的确是黎湘对剧方提出的理由,但她没有跟郗望说过。

    黎湘只道:“你们不想说我不会强迫。”

    “如果我愿意说呢?”郗望忽然问:“我可以拿到报酬吗?”

    黎湘有点意外,也有一瞬间词穷。

    随即她说:“当然有报酬,我……可以给你走个顾问费,按次数计算怎么样?”

    郗望露出一点笑容,含蓄腼腆的,遂快速看她:“那咱们需要签个协议吗?”

    黎湘:“好啊。”

    直到这一刻,黎湘才明白。

    如今的郗望虽然没有当年的活泼,没有陈熹的外向,对外面的世界缺乏好奇心,但她并没有因此木讷、胆怯,她对他人是警惕的,对自己的利益十分保护。

    而且她提到报酬、协议,还是选陈熹不在的时候。

    黎湘走向电脑桌,找出纸笔,写下两行字:“郗望向黎湘提供个人经历,作为表演素材,黎湘愿意按照次数支付郗望两千元每小时。”

    然后她又照抄了一份,并将笔递给郗望。

    黎湘:“你看看有没有问题。其实这称不上协议,最多就是个字条,但它也有法律效力。”

    郗望读了一遍,没有犹豫在下面写上名字,歪歪斜斜的两个字,笔画有点飞,字体很幼稚。

    等落下笔,郗望说:“我相信你。我从电视上看到的,你的片酬很高,在我们的事情上你还提供资助,我想你不会为了这些钱骗我的故事。”

    黎湘没接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郗望又道:“不只是我的故事,我还可以将其他人的告诉你。”

    黎湘动了动嘴唇,一时间有很多话想说,到嘴边了又不知道如何启齿,最终只剩下一个字:“好。”

    直到离开书房,黎湘说了句:“这件事别让陈熹知道。”

    郗望:“我不会说的。”

    此后一顿饭的时间,黎湘都在观察郗望和陈熹的互动。

    陈熹和杨隽谈得来,追问很多剧组的事。

    郗望跟着听,但兴趣并不大。

    有些时候郗望也流露出一些反应,基本上都是因为谈到“酬劳”,尤其是当杨隽提到群演的价格,工作人员的工资。

    而这些细节,黎湘之前从未注意过,或者说是即便看到了,也没有往这个角度去想。

    郗望看似对一切麻木,却对“钱”有着强烈需求。

    当然这对她来说是件好事,情感上她无法接近郗望,却用另外一种途径“买”下和郗望的相处时间。

    郗望需要钱,而她不缺钱,这样的姐妹关系也可以很牢固。

    至于世俗中所说的“姐妹情”,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还剩下多少,有没有变质。

    与人建立情感这项技能她已经生疏了,她对郗望的印象始终停留在十二三年前,那时候她们的关系很矛盾,和正常家庭里的姐妹关系不太一样。

    她们之间会有矛盾,因为荞姐的偏心。

    荞姐会将最好的东西给她,郗望就捡剩下的。

    小时候,荞姐会带她们去照相馆拍照,她的照片完完整整的收在相册里,郗望的却丢的丢,扔的扔。

    荞姐说郗望长得不好看,拍照就是浪费。

    有时候郗望参加学校活动,和同学们的合照,以及同学给她拍的照片,同学会洗出来给她一份,她会拿回家藏起来。

    但有一次荞姐收拾东西看见了,随手就撕了。

    郗望叫嚷着问为什么撕她照片,姐姐的就不撕。

    荞姐反问,你姐姐长什么样,你长什么样,也不照照镜子。

    每当类似的事情发生,“郗晨”都会接收到来自郗望的怒视,那里面有着清晰明确毫不遮掩的恨。

    其实她心里是知道的,荞姐的偏心针对并不只是因为外貌。

    郗望并不丑,只是越长大越像她的生父。

    这样扭曲的母女关系,一定会影响姐妹关系的走向。

    “郗晨”不知道如何让郗望宽心,她也无意站在荞姐一头针对郗望,便习惯性的将自己东西送给郗望。

    郗望在物质上得到满足,便没有那么生气,好像她的情绪价值是可以兑换的。

    黎湘也不知道是不是从那时候开始,郗望就建立起对物质追求的认知,如今回想起来,自己当时也是在寻求一个快捷省心的解决办法,给郗望东西她就高兴,那就一直给,这样可以维持家里的平静,不至于整日生活在剑拔弩张的氛围里。

    到后来她们姐妹之间就生出一种奇妙的相处模式,郗望的怒火可以调节,有时候对她会温和些,有时候会多几分埋怨、委屈,有时候会带着眼泪,还有时候郗望直接点出来某件东西。

    她把东西送给她,她高兴了,会对她露出笑容,她便会松口气,终于可以恢复平静。

    人在社会上,会时刻反应出家庭关系的影响,大到一件事的选择,小到一个细节的处理。而没有家庭关系羁绊的人,生活里精神上会缺少一份支撑。

    黎湘自问虽然她的支撑十分糟糕,而且支点腐烂,但它还是存在的。

    郗望回来了,她们又建立起某种“交换”关系,就好像她生命里一个消失许久的支点再度找到了一样。

    她想这样也好,或许她们不会相认,或许郗望也不会在意“郗晨”是否还活着,只要这种交换模式可以维持,她甚至可以给郗望安排一个助理工作,让杨隽带着她。

    正这样想着,她的手机里蹦出一条微信,是郗望发来的:“咱们什么时候开始?要定期见面吗,还是等去剧组了再说?”

    黎湘:“随时可以开始,不一定要见面,线上语音也可以,一次一小时。”

    郗望:“那只能晚上了,等我回到自己房间。”

    黎湘:“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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