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搜索: 热词:风尘三侠司马紫烟星球大战前传1:魅影危机特里·布鲁克斯火并萧十一郎

返回顶部

悦阅书阁 > 其它 > 夜阳鸟 > 第156章

    第156章

    绝望的优雅

    这一夜黎湘没睡几个小时。

    她太过兴奋,脑子转动起来就停不下来,实在累了就看看视频,正好刷到一个国内素人相亲节目的cut。

    这期讲的男人,希望找到一个高知高薪且独立自主的女性,但不只要独立自主,还要在家里包揽家务,要小鸟依人以他的面子为先。

    当然还有一些细节要求,暂且不提。

    留言区大部分人都觉得他在做梦,因女人独立自主的前提就是在婚姻这件事情上做了取舍,注定了这样的女人不会愿意待在家里围着柴米油盐。更不要说高薪女性了。

    职业女性在职场上拿到和男人一样的职位需要付出十倍的努力。这十倍努力是有时间成本的,她哪来的精力与时间在家里给男人做饭收拾屋子?

    留言区有一个女人说到自己的故事,曾经自己也是独立自主的职场女性,因为婚姻和生育几年没有出去工作。当初丈夫说喜欢她的独立自主,婚后又说能养得起家,希望她回归家庭退居幕后。如今丈夫又说她和社会脱节,太依附于他,和他缺乏共同语言,再没有当初他喜欢的那些特质了。

    或许在一些男人眼中,独立自主是一个弹性选择,需要的时候它要贴心出现,不需要的时候它要懂事离开。

    出现或离开要以得利者的需求为标准,不要在不该来的时候来。比如要一个人做家务不麻烦男人,就是女人应有的独立。自己多挣点钱别伸手跟男人要,就是女人该有的自主。全职太太也要放眼天下,男人回到家里要随时能建立他感兴趣的话题,说到他心里去。

    看到这些,黎湘或多或少有点共鸣,即便从没有将婚姻纳入人生选项,只单纯站在性别立场上。

    女性,因为这个性别她吃了二十多年的亏。

    因生来贫穷,生来就不是得利的一方,于是被迫学会掌握了许多自保手段,时刻警惕他人。

    她不是不婚主义。

    所谓的不婚主义,大多是在明确婚姻这个选项之后,慎重做出否定态度的人。

    她甚至都没想过婚姻会与自己有关。

    当生存条件满足了,当生存变为生活之后,她就已经获得巨大的幸福感。

    至于婚姻,那在她看来就是另一种受法律保护的男女关系,利益既得者与弱者的结合。

    似乎与她和靳寻、靳疏的关系没什么不同,与荞姐和那些男人的关系也差不多。比如荞姐和她以及郗望的生父,荞姐和夜阳天之前的老板。无论是欺骗、抛弃、离开,荞姐弱者的身份从未改变,她永远是被舍弃的一方。

    当然这里面也有荞姐自己的问题,除了身体她没有其他生存技能,她和男人建立关系的基础就是交换、得到。既然有得到,那就会有失去。

    那些什么恋爱脑,什么女人对爱情、婚姻的憧憬,婚姻幸福不用上班的辣妈生活等等,在她还是“郗晨”时,在她还来不及培养这些向往之前,就已经在荞姐的言传身教之下看得明明白白。

    她从不需要长辈教育她要小心社会险恶,小心渣男,因在她的思想中,连自己的母亲都要警惕,何况是男人。

    这个世界就是弱肉强食、你死我活。

    即便她现在又往上踩了一节台阶,依然如此。

    靳清誉那样的人渣也有这么一天,而这一天来临时是这样突然、短促,快得令人不敢相信。

    她想起靳疏提过的脐带血鉴定结果——性别男。

    当时虽然觉得离谱,这一刻却觉得越发可信。

    这件事姚珹一定准备了很久,虽然他来法国的行程看上去没什么特别,就和过去每一次一样。

    杀招藏在暗涌中,谈笑间灰飞烟灭。

    假扮了姚涓这么久,黎湘逐渐明白一个道理。

    即便靳清誉曾为靳家的权力中心又如何,说到底也就是一条命。

    这里不只是豪门与寒门的区别,性别已经被淡化了,哪怕姚老爷子也有重男轻女的观念,依然培养出姚仲春、姚岚这样的女性。

    在阴谋诡计和滔天利益面前,无论男女都是一样,谁有本事坐上去,就是谁的。

    反之亦然,一旦掉下来,下场也是一样。

    天蒙蒙亮时,黎湘才入睡。

    直到中午,她都睡得很沉,后来还是被窗外的羊叫声吵醒。

    起来后有点水肿,眼皮都睁不开,她在房间里冲了一包速溶咖啡,又做了一块面膜才逐渐缓解。

    等到下楼,正好是用餐时间。

    姚珹正在饭厅与民宿老板说笑,且穿着十分休闲的卫衣长裤,多了几分清爽。

    黎湘站在门边看了会儿,姚珹的笑容比以往都要多,她忍不住想,是因为去掉了一块心头病么?

    直到姚珹看到她,笑道:“正要去叫你,开饭了。”

    黎湘入座,姚珹在她旁边坐下,问:“睡得怎么样?”

    “很好。”黎湘说。

    老板夫妇将饭菜端上,姚珹的手机就扣在一边,专心吃着盘里的食物。

    黎湘时不时看他一眼,有时候会拿起手机回复消息,比如《远山》的后期和排期,比如《她有罪》的最终敲定的播出时间以及宣传。

    《她有罪》是华胜的项目,她和华胜已经解约,只能算合作关系。

    杨隽来消息说,华胜那边的意思是还想谈第二季,没有换女主的打算。

    黎湘只说:“让我考虑一下。”

    待黎湘放下手机,见姚珹正看着自己。

    姚珹问:“有工作找你?”

    黎湘说:“一直都有,但有杨隽顶着,这段时间我什么都不接。是之前的合作,还有后续没有处理。”

    姚珹喝了口酒,靠向椅背:“你已经自立门户了,下一步怎么打算?”

    黎湘说:“先不着急拍戏,等一个好本子。到时候可能自己演,也可能只投资。谢家有海外资源,如果将来要引进版权,或是跨国合作,这也是个路子。”

    姚珹笑了笑:“思路很清楚。”

    黎湘又换了个话题:“对了,小小心那边,你之前说想联系立心……”

    姚珹:“立心那边派了人到春城,这几天就把手续办了。”

    黎湘:“比我想象得要快。”

    姚珹:“这事慢不得。等靳寻回去再要人,米已成炊,他也无计可施。”

    提到靳寻,黎湘又一次看向姚珹。

    恐怕不只是无计可施,也是自顾不暇吧?

    小小心只是一个半大不点的孩子,还有心理疾病,靳寻不会在他身上花费太多精力,只会全神贯注的和靳疏争权。

    不得不说这个时机真是恰到好处。

    等两人吃过饭,黎湘提议到外面走一圈消消食。

    差不多走出几十米远,周围没有其他人了,黎湘才将话题引入正轨:“靳疏回国了。”

    姚珹没有任何明显的反应:“哦。”

    黎湘又道:“昨儿半夜,我和他通过一个电话,还提到他回国的原因。你知道为什么他走得这么急么?”

    这场对话早晚都会来,姚珹似乎并不意外。

    他站住脚,笑容和煦。

    黎湘回头看他,风拂过发梢和衣角。

    “靳清誉被绑架了。”黎湘说。

    姚珹依然平定,保持沉默。

    黎湘也笑了:“是谁做的呢,我要谢谢他。”

    几秒钟的对视,彼此心照不宣。

    姚珹开口说道:“巴黎那边正在全力找人,你高兴得太早了。”

    “是么?”黎湘说:“巴黎在找人,国内却做着人不会再回来的打算。这“时差”可真有意思。”

    姚珹没接话。

    黎湘试探道:“以你的推测,他回得来么?”

    这话等于是直接问,“你”会不会杀了靳清誉。

    姚珹说:“可能,但希望渺茫。就算回来了,也是个废人,而且是靳家重新分配内部结构之后的事。”

    也就是说,靳清誉会被架空,何况还需要养伤,体力和实力都不再是从前的他,回来就要面临退休。

    想想也是,靳家的豺狼虎豹们怎么会放过这种钻空子的机会。

    属于靳清誉的时代结束了。

    黎湘:“听说豪门被绑架的撕票率还挺高的。”

    姚珹:“是有这种说法。”

    黎湘又是一笑:“拿了千万赎金还要杀人,图什么呢?会不会是那些赎金本来就包括撕票的费用。”

    姚珹继续往前走。

    黎湘跟上:“他的行踪只有身边人知道,这种事通常是熟人犯案,会是谁泄露了他的行踪呢?”

    姚珹不紧不慢地接话:“听你的语气,你已经有答案了。”

    黎湘:“只是一点猜测,和对当事人的了解所做的分析。”

    这话落地,黎湘刻意停顿片刻,再开口时收了笑容:“在我来姚家之前,我对靳寻的了解,他是个亲情淡薄,却又依附于靳家背景的富二代。他几乎没有提过他的父母,他的种种表现也不像是一个受亲情羁绊的富家子。虽然他没有明说,但他的一些观点从侧面表达了他对成功的看法。在靳家,没有人会以为他是靳清誉的儿子而高看他一眼,他要站稳脚跟,靳清誉的儿子只是一块敲门砖,后面每一块都要自己争取。靳清誉也不只他一个儿子,那些私生子也有混得不错的。这就有点像是动物与大自然,狮王生了一窝小狮子,小狮子长大了要生存,要么就干掉老狮子,要么就去开辟新的领地。”

    “靳寻在这套教育下长大,他又对你姑姑有着那种偏执变态的情感。她走了,他就失去了得到她的机会。他对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一定心怀怨恨,即便那个人是他父亲也一样。如果亲情多一些,或许还会约束他的言行,可惜那一点联系可以忽略不计。他虽然不会亲自动手,但如果有人将刀递到他手里呢?”

    黎湘停下来,看向姚珹的目光笔直坚定:“姚珹,你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姚珹迎向她:“你想知道在这件事情里我扮演什么角色,参与有多深。”

    黎湘点头,同时屏住呼吸。

    虽然没有亲情,虽然姚珹和靳清誉的关系此前只是靳疏的猜测,没有实据,虽然“弑父情节”在人性里早就存在,无论如何弑父这两个字她不希望和姚珹挂钩。

    直到姚珹说:“我可以肯定地回答你,我没有动手。你刚才的分析和我想的一样,我只是借助这里面的关系,推了一把而已。”

    黎湘松了口气,却还是忍不住问:“那些不是你的人。”

    姚珹:“不是。”

    黎湘又道:“靳寻这阵子在集结新的人手……”

    姚珹:“毕竟是发小,他有需要,我帮忙介绍资源罢了。”

    介绍资源。

    她终于明白了,这就是姚珹递的刀。

    当然不会仅止于此,应该还有其他的推波助澜,制造“天时地利人和”的条件,令这件事在这个节点发生。

    黎湘:“靳寻一定知道你在利用他。”

    姚珹:“他知道,他可以选择不受利用,可他选择接受。”

    黎湘:“也是,利用不利用不重要,这本来就是他想做的事。”

    风势渐强。

    姚珹看了看天,说:“回吧。”

    黎湘又跟着他往回走。

    风打在他们的背上,呼呼作响。

    姚珹的声音合着风声传来:“姚岚是不是和你联系过了。”

    这不是疑问句。

    黎湘:“是。”

    姚珹:“叫你看着我?”

    黎湘:“嗯。”

    姚珹:“看来过几天就要叫咱们回国了,这两天趁着机会再转转。回去先把手续走了,股权拿到再说。”

    黎湘:“你的意思是,靳家会生变。”

    姚珹:“这是一定的,股东们各怀鬼胎,到时候立场就不一定了。不过只要靳寻和靳疏对上,最终它还是你的。”

    黎湘没接茬儿,只是看着他的侧身背影。

    他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声音低沉,步履平缓,好像就是在闲聊风景。

    黎湘:“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们谁都不希望股权落在对方的手里,或是被立场不明确仍在摇摆的其他股东手里,与其那样倒不如给我。因为在他们眼里,我始终都是最安全的,是可控的棋子。”

    姚珹轻笑:“他们怎么认为不重要。人总会犯一些自以为是的错误,他们越这样想对你越有利。”

    黎湘:“所以我什么都不必做,只需要看着就好。”

    话音落地,黎湘快走两步,挽住他的手臂。

    姚珹脚下停了一瞬,黎湘再开口时多了几分笑意:“回去如果家里问了,我要不要告诉他们你每顿饭都喝酒的事?”

    姚珹:“哪有每一顿。这两年葡萄盛产,年份好,我只是尝一点。”

    黎湘:“那也是酒啊,你有按时吃药吗,中药和红酒冲突的。”

    姚珹:“上一副吃完了,还需要回去跟大夫复诊,调整药方。再说那些只是调身体用的,不是治病的。哪里有小毛病就调一调,以免生大病,这叫养生。”

    黎湘笑出声:“我还以为补药都是智商税。”

    姚珹:“怎么可能,每一碗都不是白喝的。”

    黎湘心情愉悦,又被他一本正经的科普逗笑,走着走着就将手伸进他口袋。

    指尖相触,她的有点凉,贴着他温热的皮肤,他只犹豫了一下就张开手掌将她的握住。

    黎湘淡笑着将头靠向他肩膀,脚下越走越慢。

    他也慢了下来,眼瞅着快要走到的回程路,多走了好几分钟。

    天很蓝,只有散落的几朵稀薄的云朵飘过。

    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还有点晒。

    黎湘眯着眼,看着前方,看着天空,心情舒畅,眼前是一片通透。

    忽然间,她竟有一种双脚落地踏踏实实的感觉,而不再像是以往那样即便站在聚光灯下受万人追捧,仍会担心随时踩空。

    危机随时都有,隐患从未消除。

    可现在她觉得那一切都不重要,心里笃定,脚下从容,不管再遇到什么样的难关,心态上都已经不再焦虑。

    当然国内还有考验在等待,林新的湖底沉尸案不定要牵扯多少人,靳寻和靳疏的狗咬狗也会殃及池鱼。

    但这一次,她什么都不怕。

    作者有话说:

    红包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