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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其它 > 一斛珠 > 第26章 霁月光风的辉映(七)

    第二十六章霁月光风的辉映(七)

    车子停稳后,好久没有动静。好像就是在那里要停留休息片刻便离去似的。

    屹湘默默的看了一会儿,将窗帘拉好,看看在沙发上沉睡正酣的Allen,轻轻的抚摸了下他的额头。

    她关上病房门出来,这才看了眼手里的手机。是滕洛尔的来电,她进了电梯才接通电话。

    滕洛尔说Vanessa我能不能见见你?

    屹湘看着电梯门上映着的变了形的自己,说:“我想现在我们不方便见面。”

    滕洛尔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是不久前才知道的。

    屹湘想,滕洛尔并没有明白的说出她知道了什么。有太多的可能性,存在于这一刻。

    滕洛尔说我就是想见见你。有些话最好当面说。

    屹湘想,在机场看到滕洛尔的时候,她就猜到,滕洛尔不会没有下文。她曾经想过也许更大的可能会是芳菲打这个电话,可是对她来说,无论此时面对谁,都势必处于一样的“无话可说”境地,何况她确实什么都不想说。于是她说洛尔,就这样吧我还有事情。

    她毫不犹豫的挂了电话。

    大楼的门已经上锁,她跟值班室的师傅说:“我父亲在外面,您能不能让我出去见见他?”

    那中年男子看了她一会儿,很痛快的起身给她开门,说:“快一点儿。可不能开太多的特例。”

    屹湘道谢说好的我马上就回来。

    她说完朝着那辆黑色轿车走去。还没有走到,前面车门已经开了。她微笑着跟父亲的老司机和老秘书打招呼,说:“廖叔叔、李叔叔,我爸在车上吧?”

    她看到这架势,心知这两人同时下车来当然不是因为她的身份特别尊贵。显然是她的来意不但父亲已经猜到,而且身边的人也都知道这父女二人的脾气,有心让个空间给他们。果然这两人笑着一个说“我们俩站这儿抽口烟”一个说“等下你爸爸还要去开会啊”,就往旁边走了两步。

    “湘湘。”邱亚非推开车门,屹湘还没有叫他,便被他的样子弄的一愣。

    “爸,不舒服嘛?”她急忙伸手去触父亲的额头,温温的,湿漉漉的。她几乎立刻出了一身的冷汗,紧抓着父亲的手。

    邱亚非见她紧张,摆摆手说:“这几天没有休息好。你回来了,怎么不给爸爸打个电话?”

    屹湘仔细的看着父亲,确定的确没事,才放了点儿心。

    “哥说您忙。”她回答。父亲的手被她握在手掌心里,按摩着手上的穴位,她低了头,说:“再说,我觉得还是不在这个时候打扰您的好。”

    邱亚非的手被女儿粗糙的手指尖来回的按摩着,一会儿就有种气血流通后的温热从肌肤表面渐渐渗进骨肉中。他看着女儿额上的刘海儿轻轻的晃着,紧绷的小脸儿上,分明是隐忍不发的脾气——就算是忍着,这说出来的话,也很带劲儿了。他眉目舒展开。要是这时候没有脾气,还真就不是他邱亚非的女儿了!

    屹湘转眼看了看父亲的表情,见父亲目光炯炯的注视着自己。她松了松手上的劲儿,说:“姑姑状况不错,医生说最多再有一个周就可以出院回家静养了。这儿没什么事,您快回去吧。赵叔叔说您等会儿还有会要开……”

    “湘湘。”邱亚非心平气和的叫着女儿,“你这是撵你老爸走啊?这么多天不见,没话跟老爸说啊?”

    屹湘看着父亲消瘦而憔悴的面容,因为连续熬夜而显得发红的面颊和有血丝的眼睛,这都是肝火很盛的表现——她看着父亲就想到另一张憔悴消瘦的脸。胸口不断翻涌的气浪,让她有些困难的压制着自己不要立即爆发出来。

    只是她再忍,也不能在父亲面前忍了。她咬了会儿牙关,说:“我不撵您走,您也不上去不是吗?我在上面站了那么久,这车子就停了多久,我知道我不下来,今天、明天、还不知道有多少天我都见不着您。我就是有话跟您说见一面也难……我不撵您走,要跟您说什么?爸,我要说的,早就说过了;我没说的,您也心知肚明。我不是那么不懂事儿,拿那些话现在再来给您添堵……可是爸,我看着哥,看着您,看着我妈,我害怕……我知道你们爱我,可我不知道的、不让我知道的也太多了。”屹湘转开脸。

    “你想知道什么,湘湘?都可以问爸爸。”邱亚非温和的说。

    “我能问吗?”屹湘望着月光下泛着薄光的水泥地面,惨灰。要问什么,从何问起?

    “当然。”

    “爸,我想见个人,请您允许……”

    “你要见谁,随时可以。不用我同意。”邱亚非温和的说。这么温和的不带感情倾向的语句,轻易的就出了口。显然他是经过斟酌和深思的。

    屹湘盯着父亲看了一会儿,才说:“我是不愿意再打您的脸。”心里一潮一潮的涌动,都冷冰冰的。她知道父亲一定会这么说。这是对她的信任,也是一种胜券在握。

    “我以前也不愿意,但是没能做到。您放心我是您的女儿,无论何时都会跟您步调一致。只不过有些东西,该还的,我要还回去。”

    邱亚非静静的看着女儿的眼睛。

    他沉吟

    片刻,说:“湘湘,亚宁的事,我有数。”

    “但是?”屹湘听出父亲语气中的一丝犹豫。

    “我留了余地,他却没有给自己留余地。”邱亚非说着,看了眼手表,“我该走了,湘湘。”

    “等等,爸爸。”屹湘说。

    “好。”

    “……他没给自己留余地……意思是,不该他扛的,他都扛了,是吗?”屹湘看着父亲。

    邱亚非沉默。

    “我……还能再见到他嘛?”她问。

    邱亚非伸手,按了下屹湘的肩膀。

    屹湘的肩膀随着这一按,塌下了一寸。她睁大眼睛,不让眼睛里有些什么东西流露出来,她点着头说:“我应该明白了……您路上小心。”

    “湘湘?”邱亚非仍握着屹湘的肩膀。屹湘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但是他也不知此时该如何往下说。

    “再见,爸。”

    她总还算明白。对父亲来说,也许这一仗会赢,但赢的会不够漂亮。因为,最重的打击,竟然打到了原本也许最不重要的一颗棋子身上……可对于某些人来说,这偏偏又是最致命的。

    她木然的站在车边。

    邱亚非看到屹湘站在原地不动。若不是她那僵硬的表情,这简直是父女俩最日常最普通的一次道别。车子启动了,他以为也许屹湘会追过来,但她脚下生根一样,没有任何表示。他最终挥了挥手示意她快些回去,将车窗上的白纱帘拉上了。

    快开到大门处,李秘书说:“湘湘还在那儿呢。”

    邱亚非合上眼帘。他当然知道自己这个倔强的女儿还在那儿。

    他竟长出了口气,问:“那边怎么样了?”

    “滕美杏回来了。”李秘书说。

    邱亚非嗯了一声。

    滕美杏是董其昌轻易不会动用的一步棋。看来为了保住董亚宁,他是所有的力量都要用上了。

    白纱帘后,光影重重,忽明忽暗。

    他原本是想借着探访下妹妹、见见女儿而缓解下紧张沉重的心情,此时不但没有缓解,反而更紧更沉。

    他也是个父亲,明白这是为了什么。

    ……

    父亲黑色的车子消失在黑夜中,屹湘听到有人叫她,说要锁门了姑娘,快些进来吧。

    她迅速的跑了过去,钻进玻璃门去仍是没有停住。她没有乘电梯,而是一路跑进了楼梯间。

    空****的楼梯间里,她的脚步声很轻,感应灯都没有亮起来,只有安全通道标志那绿莹莹的亮光,鬼火一样指引着她,耳边有粗重的喘息声、而且越来越粗重,似乎有什么在跟着她……楼梯好像怎么爬也爬不到尽头,胸口的刺痛越来越剧烈。她应该停下来休息,可她不能停。

    绿莹莹的亮光处,那字迹愈来愈模糊。

    “嘭”的一下,脚下打滑,她整个人扑在楼梯上,头顶的灯亮了。

    膝盖骨碎掉一样的疼。

    她扭曲着双腿,坐在台阶上,大口的喘着气,胸口淤积的那团气,仿佛要把她的身体给爆掉。

    楼梯间里再次黑了,只剩下绿莹莹的鬼火,在跳跃。

    她**的脸上,则不住的往下流淌着热乎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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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爱的大家:

    不好意思更晚了。晚安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