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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峰顶遭暗算 阴阳二怪擒小侠 邪恶性难改 背信弃义杀双雄

  且说吕崇文下山行道以来,除了在皋兰被四佛十三僧合力擒住之外,尚未遇见过如此高手?只觉得对方一柄折扇,贴在自己青虹龟甲剑剑脊之上,往外一领,力量之强,宝剑几乎掌握不住!

  他逞强已惯,心中那里肯服?方待硬运真力夺剑,并化拆钟如玉点向自己肋下的一招,耳边陡的响起一声清叱:“文侄弃剑速退,按照原计行事,此人交我打发!”眼前更有三点金星,一条白影,电掣而至!吕崇文听出严姑姑话中,焦急之音特重,不敢再行逞强,素性把手中青虹龟甲剑柄,向前猛推,就势拖展绝世轻功,七禽身法,宛如一只大鸟似的,退后倒飞,然后翻身拳足,一踹一伸,扑往先前所见的囚人铁槛!严凝素因听恩师妙法神尼闲中谈述昔年成名人物,知道这白面人妖阴风秀士钟如玉,炼有一种绝毒武功“七阴指”力,其威势之强,竟与佛门降魔绝学“大金刚神指”,不相上下!

  见吕崇文不识厉害,竟欲硬加拆解,不由急得出声阻止,一面发出三枚“伏魔金环”,人也随同进扑!白面人妖阴风秀士钟如玉,确是暗中拖展“七阴指”

  力,想把吕崇文立毙指下!所以见他蓄力夺剑,正中下怀,一丝残酷冷笑,利刚浮上嘴角,却未想到吕崇文突然听话起来,以进为退,隆地推剑飘身,不但躲过足以致命的“七阴指”力,并还使自己往外粘吸的真力一空,几乎闪得倒退几步!

  而劈面飞到的三点金星,破空之声,既不同于寻常暗器,打的也是双睛及胸前“七坎”要穴,逼得不能不移步闪躲!就在他移步避那三枚“伏魔金环”之时,眼前白影一飘,香风一掠,自吕崇文手中夺过的青虹龟甲剑,又被天香玉凤严凝素抢回手内!

  白面人妖阴风秀士钟如玉,真未想到严凝素有如此大胆,敢在自己手中夺剑,凶心一起,把初见天香玉凤绝代容光的悯香惜玉之情,减去不少,“七阴指”二度发力,阴毒己极的反手自肋下发出一缕奇寒劲气,向后袭去!

  那知天香玉风严凝素在胆大之中,还要加上心思极细!夺回青虹龟甲剑以后,猛提一口真气,娇躯平升数尺,仗着绝妙轻功,就在白面人妖的湘妃竹折扇之上,微一借力,“紫燕倒穿帘”,飘然已在丈许以外!钟如玉这反手一指,又已落空,不由气得这位白面人妖的白面之上,越发惨白,湘妃竹折扇,刷地一开,双眼凶光一注严凝素,严凝素已把自己的灵龙软剑归鞘,手持吕崇文的青虹龟甲剑,俏生生地傲然卓立,屈指弹剑,剑作龙吟,青芒电闪之中,对着钟如玉笑道:“你不要以为这‘白面人妖阴风秀士’八个字,有多大声威,严凝素要叫你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尝尝我南海剑术,与这柄青虹龟甲剑的厉害!”

  女侠早已瞥见旁观的一群贼子,正在分人阻截吕崇文前往大铁栅中救人。虽知道这些酒囊饭袋,不堪一击,但吕崇文此时手内已无兵刃,万一拖延时间,等老怪白骨天王与玄龟羽士,赶回峰头,则满盘计划,岂非尽成画饼?

  所以玉手一抬,青虹龟甲剑精光打闪,微伏纤腰,似是扑向白面人妖,其实身形长处,又是方才施展的那一式“紫燕倒穿帘”,但这次穿得更远,追上扑往吕崇文的五六个贼徒,半空中出声清叱声,剑化一片青芒,威势无伦的当头狂扫!

  白面人妖阴风秀土钟如玉,见自己又中了天香玉凤的声东击西之计,暗咬钢牙,一声不响地悄悄跟踪纵起,湘妃竹折扇合成一股,毫无声息,点向严凝素腰后!

  他在纵到严凝素身后一丈左右之际,半空中血花四溅,业已飞起三颗人头!

  白面人妖怒满胸膛,折扇加力下点,以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突然一击,定可将这智勇兼全的天香玉凤毁在折扇之下!

  那知天香玉凤慧质灵心,白面人妖钟如玉虽是提气轻身,毫无声息扑来,她却早知这位魔星,决不会任自己屠戮他手下贼党,而置诸不理!故而在动手杀贼之间,特别注意身后动静,已在地上忽有忽无的淡淡月色之内,瞥见一条人影,凌空飞来!

  天香玉凤佯如未觉,“伏地追风”,剑刺前逃一贼,但在招发方半之时,娇躯疾转,青虹龟甲剑倒卷精芒,宛如一条青色神龙,向当头扑到,挺扇下击的白面人妖钟如玉拦腰逆扫!

  当夜月色,本不甚佳,何况风急云多,时掩时现,所以白面人妖钟如玉,万想不到严凝素会在依稀月影之中,发现自己扑到!身形正在下落,青芒如电的森森剑影,已自逆扫而来!钟如玉功力再高,也不敢与这类神物实刃硬抗,尚幸临敌经验太多,一身武学,也委实几达炉火纯青之境,在百忙中奇险之下,左掌微吐劈空劲气,击向地面,略借反震之力,一停身形,右手却以准确无比的手法,用折扇前端,闪电般的点向严凝素疾扫而来的青虹龟甲剑的剑脊之上!

  就仗这轻轻一点之力,白面人妖钟如玉好纯的功夫,半空中两个滚转,闪出一丈三四,逃过了一剑之厄,但心中业已连声暗叫惭愧不止!

  天香玉凤得理之下不肯让人,她好就好在把敌我强弱形势,及此来目的,看得极其清楚!所以根本不想武功高出自己的白面人妖阴风秀士,青虹龟甲剑精芒腾彩,一连两式“风卷残云”、“滚汤沃雪”南海剑法之中的绝学,攻向其余群贼,惨嚎厉吼声中,又是三四名贼党洞胸、折肢、飞头、裂脑!

  白面人妖阴风秀士钟如玉,此时已对手下贼党死活不再关心,知道倘若不出全力,颇难制胜这颇令自己头痛的天香玉凤!

  遂先把被对方激怒的盛气一平,恢复了初出大厅时的潇洒从容,但除去了那股不可一世的骄狂神态!湘妃竹折扇轻摇,面含狞笑的一步一步走向天香玉凤。

  严凝素偷眼旁观,残余的四五名贼党,又有两人丧命在吕崇文的“乾坤八掌”

  及玄门罡气之下,而且离那囚人的大铁栅,也不甚远!

  知道只要自己能绊住着白面人妖阴风秀士一段时间,吕崇文必可功成,遂专心一志,静气凝神,足下不丁不八,暗合阴阳太极的稳立如山,欲以妙法神尼新近参悟相传的师们绝学“伽罗十三剑”,会斗这位久未出世,武功绝高的白面人妖阴风秀士钟如玉!

  世间事往往百密之内,终有一疏,天香玉凤严凝素本是聪明绝顶的人物,但却把眼前一桩极大漏洞,未曾看出!

  因为白面人妖阴风秀士钟如玉,分明知道自己与吕崇文夜闯丈人峰之举,志在救人,则理应先截吕崇文扑往囚人铁栅,他如此之图,却要向自己拼力缠斗,岂非其中显然藏有谋略?

  钟如玉自见严凝素后,起初觉得对方不过以剑法神妙,及轻功灵活见长,但此时突然神凝气静,稳得像座山岳似的,横剑卓立,容光绝世之内,隐具莫大威仪,才深知此女不但身负极高武学,掌中又是一口稀世宝刃,委实不可轻敌!

  走离严凝素身前数尺之处,折扇一合,方待递招,好个天香玉凤,业已把握敌不动,我不动,敌欲动,我先动的内家要诀,一剑生寒,斜劲而出!

  这一招,名叫“慧剑降魔”,是“伽罗十三剑”中招术,初出手时,看来慢吞吞的威力并不甚大,但在接近的一刹那间,突然变慢为快,而且快捷得无法形容,电闪光腾,幻起千重剑法,宛如如来世尊的普渡法轮一般,直向白面人妖阴风秀士钟如玉卷去!

  钟如玉看出她这一招,不但威力奇大,其中并还藏有无穷变化,自然不肯遽加拆解,方一避势飘身,严凝素就倚仗这一着先机,把“伽罗十三剑”,一招接着一招的施展开来,展眼之间,剑化万重光幕,人疑千手观音,足下并踩着南海绝学“七宝金莲步”法,散着她身上生来特具的淡淡天香,把个盖世魔头,圈在其内!

  饶你白面人妖,身负阴毒无比的极高功力,在这一柄青虹龟甲神剑,及两般禅门绝学之下,也不得不暂时屈居下风,手中湘妃竹折扇,按架遮拦之间,还得时时避免触及对方斩金截玉的神锋剑刃!

  但等天香玉凤严凝素,把一套妙法神尼精研亲传的“伽罗十三剑”,使得将近尾声,白面人妖阴风秀士钟如玉,已凭藉精纯功力,渐渐平反劣势,手中折扇有守有攻,并不时来上一下毒辣绝伦的“七阴指”,显见得严凝素这一套精妙无比的看家剑法,使完之后,便必非败不可!就在这种紧要关头,赶往大铁栅中救人的小侠吕崇文,却已出了岔事!

  原来吕崇文推剑飘身,纵往大铁栅之时,群贼以内,已有两名赶到!

  吕崇文那里会把这些妖魔小丑放在眼中?右手打出一股劈空袭人的玄门罡气,把当面一贼震得口喷鲜血,跌出丈许,左手却顺势一招“横断江流”,生生切在一个手持锯齿雁翎刀,挺身进扑贼党的大腿上,“喀嚓”一声,腿骨应掌立折,疼得那名贼子,鬼哭狼嚎,抛却雁翎刀,疼得在地上抱着大腿乱滚!

  二贼虽然在一照面下,便被吕崇文收拾,但这一耽延,其余群贼,业已蜂拥而上!

  吕崇文眼看严姑姑青虹飞舞之下,已替自己斫了不少恶贼头颅,豪兴一发,纵声长啸,施展师门绝学“乾坤八掌”,对付缠绕自己诸贼,那还不如虎戏羊群?

  刹那之间,足踩九宫,身游八卦,把三四名贼子,圈在一片掌风之内!

  ’

  严凝素开始用“伽罗十三剑”,对付白面人妖之际,吕崇文已把贼人收拾得只剩下两个,而这两个,也已心胆皆碎,斗志毫无,呼啸一声,分头逃去!

  吕崇文看出严姑姑青虹龟甲剑在手,又复使出了看家绝学“伽罗十三剑”,却仍然胜那白面人妖钟如玉不得,知自己所能利用的良机无多,不顾嗜杀追杀,接连两纵,自到达那内中囚人的大铁栅外!

  这具大铁栅之中,立有两根极粗铁柱,柱上背缚两人,但因设在月光难透的极暗之处,不到贴近铁栅,无法辨清被缚之人的身形面目,看栅贼徒,可能怯于吕崇文威势,业已逃得一人不剩!

  吕崇文在距离铁栅五六尺远之处,便自开言问道:“栅内可是裴老前辈及欧阳居土?晚辈吕崇文,特来相救!”

  栅内被囚之人,似已被折磨得毫无气力,极其低微的“哼”了一声,吕崇文天生侠胆,一阵心酸,凄然抢步上前,一手攒住一根铁栅,便自猛凝真力,硬往左右分去!

  就在铁栅被拉得已见弯曲之时,栅内突然连声阴沉冷笑,那两个背缚在铁柱之上,面容看不真切之人,倏地回身,每人手中一面半红半白小旗,照准吕崇文脸面之间,微一拂动!

  冷笑一声入耳,吕崇文便知中计,但事出突然,闭气不及,那半红半白小旗一拂之下,鼻端微闻氤氲香气,神智立昏,全身一软,便自倒地!

  吕崇文这一昏倒,峰头灯火通明,每座房舍之间,均出现了预先埋伏的贼党,同时厉声呐喊着,要天香玉风弃剑就缚!

  严凝素除了一开始之时,施展“伽罗十三剑”略占优势之外,本来已在渐落下风,再见吕崇文中计遭擒,芳心一乱,不禁连遇险招,胸前期门穴上,几乎中了白面人妖钟如玉的“七阴指”力!尚幸身法灵活,一连两个就地滚翻,不但躲过了白面人妖的致命一击,同时趁这电闪之间,心中也已决定,自己在此拼死力战,不过是徒逞匹夫之勇,毫无益处,必须立时脱身,会同西门豹、澄空、慕容刚等人,设法营救,吕崇文才有生望!

  白面人妖钟如玉乘着天香玉凤严凝素,因瞥见吕崇文遇险,心神一分之际,用了一招“魁星点元”的“七阴指”力,逼得对方施展燕青十八闪翻身法,逃过此难!心中不由得意非常,一阵纵声狂笑,跟踪扑过,湘妃竹折扇贯足真力,“玄鸟划沙”下击严凝素纤腰,口中叫道:“小贼业已在桃竹阴阳幡妙用之下被擒,剩你一人还想逃得出我钟如玉的手内么?”

  严凝素银牙暗咬,香肩一靠地面,整个娇躯倒翻而起,左手内两枚伏魔金环,反打凌空扑下的白面人妖,右掌中的青虹龟甲剑,却连演伽罗十三剑中连环双绝‘优昙飞钵”、“顽石点头”,但漩光剑雨,一发即收,足下暗用“金鲤倒穿波”,一纵便是两丈多远,倏地施展始终留而未用的一招伽罗十三剑中,威力最大绝学“伽罗礼佛”,几乎连人带剑,化在一道经丈精虹,青芒如电的向着围在身外东南一面的群贼,劈头猛扫!

  白面人妖钟如玉,因江湖经验老到,眼力又高,看出伏魔金环所化的两圈金虹,不似平常暗器,那两招“优昙飞钵”、“顽石点头”,配上青虹龟甲剑的森森精芒,威力又复奇大,自己站在稳胜局面之下,乐得慢慢消耗严凝素劲力,何必硬拼,遂一收“玄鸟划沙”的下击之势,改为“雁度寒塘”飘身左避!

  算计虽然又稳又毒,但却未料到天香玉凤严凝素,深明利害,不是为了同伴中计,盛怒死拼,而是藉此两环两剑,略为逼开自己,可作脱身之计!

  所以在白面人妖钟如玉警觉之时,天香玉凤已以狮子搏兔之力,对付群贼!

  一招“伽罗礼佛”是伽罗十三剑的精中之精,粹中之粹,经丈精虹电卷之下,可怜碌碌群贼,那里禁受得起?人头滚滚,断肢纷纷,等白面人妖怒叱赶过,天香玉风的白色罗衣之上,业已染满了斑斑血渍,脱身重围,退往峰下!

  严凝素汗盈盈,微微带喘的把吕崇文中计被擒,自己拼力脱围经过,絮絮讲完,慕容刚一面心悬吕崇文安危,一面疼严凝素的一番艰危浴血,急得剑眉紧皱,在室中不住负手往来蹀踱,西门豹见状叹道:“事已至此,慕容老弟你纵自急煞也是徒然,还不如静摄心神,彼此好好商讨一下!”

  慕容刚扼腕摇头说道:“武力一道,确实丝毫勉强不得,那天南第二怪白骨天王韦光,确实已非我们能敌,再加上这么一个白面人妖阴风秀士钟如玉,如想硬闯丈人峰救人,不啻飞蛾投火,平白取辱,决办不到!若靠所擒玄龟羽士宋三清,作为交换,则充其量也不过能换回吕崇文一人,其余的裴老英雄及欧阳居士,难道就听任他们沦于贼手,忍受长期凌辱么?”

  西门豹摇头叹道:“此事虽是吕崇文发起,但我也是认为可行,加以赞许!

  想不到生平以计弄人,如今遇见高明对手,虽然擒得宋三清,却又把个吕崇文,落入人家的算计之内!”

  说到此处,突然暴眼内射神光,一阵轩眉狂笑说道:“我自积翠峰石室之中,当着贤叔侄,烧去那册‘百毒真经’以后,本已尽毁生平所炼毒物,立誓永不再用!但今日为了对付这群万恶凶邪,及拯救正人侠士,少不得再度一施故技,我去准备一点东西,且等澄空大师峰头交涉回来,看看结果如何再说?”

  不提铁胆书生天香玉凤等人,在山下店内,忧心如焚,且说那丈人峰头之事:

  白面人妖阴风秀士钟如玉见天香玉凤严凝素,不但从自己手内退去,而且在她青虹龟甲剑之下,又复死伤了二三十名贼党,满地都是断头折肢,纵横血迹!

  不由把一腔盛怒,欲对吕崇文发泄,将手一挥,贼党抬过一具绝大门板,小侠吕崇文昏迷不醒,被三四道极粗绳素,绑在其上!

  白面人妖阴风秀士钟如玉,命人把门板支在场中,自己在两丈以外,向手下贼党要来一袋十二把飞刀,狞笑说道:“你们且用桃竹阴阳幡解药,把这小贼用水救醒,我要叫他眼睁睁的惊心碎胆,然后才慢慢死在飞刀透体之下!”

  贼党兴高彩烈的如言办理,独门解药,自然灵效,吕崇文觉得一股辛辣之气入鼻,人已醒转,但双目才自朦朦胧胧的微开一线,便见白面人妖钟如玉,手携一袋飞刀,站在距约自己两丈之处,面含狞厉笑容!其余群贼则在四外,各执强弓硬弩,兵刃暗器,环形围立!这种形势,青虹龟甲剑又不在手中,慢说自己被绑门板之上,就算身无寸缚,也决难逃得出白面人妖钟如玉的湘妃竹折扇及七阴指力之下!

  但任何人均不愿甘心就死,尤其是吕崇文一身功力,并未丧失,遂故意装作尚未全醒转,其实在利用这刹那生机,猛力提聚自己的玄门罡气!

  白面人妖钟如玉,何等目力?一来知道桃竹阴阳幡的独门解药,入鼻即醒,二来已看出吕崇文胸际微微起伏,冷笑一声说道:“吕家小贼,装甚么死,你在四灵寨翠竹山庄之中的威风何在?”右手起处,一道白光电射而出,直向绑在板上的吕崇文的面门打去!

  吕崇文本来胆大,但在此生死关头,却又突然心细起来!暗想这白面人妖钟如玉,先救醒自己之意,还不是要在自己神智清楚以下,尽兴凌辱泄愤?既然如此,这第一刀,那会就制自己死命?且自不去理它,利用这千金难买的光阴尽量提聚真气内力备用!

  果然一缕急劲寒风,劈面袭来,那柄飞刀,擦着吕崇文头顶,登的一声,钉入门板之内!

  白面人妖钟如玉,见吕崇文分明已醒,但对自己这一飞刀,却连眼皮都未抬上一抬,不由冷笑连声,又复接连发出两把飞刀,一左一右,直向板门飞去!

  吕崇文此时真气内力,业已贯拄周身,试出身上所绑的三四道绳素,若以十二成罡力硬挣,或许能够震断!

  所以只顾继续凝聚真气,对钟如玉第二次所发飞刀,仍然连看都不看一眼!

  果然白面人妖钟如玉这第二次的两柄飞刀,仍是对吕崇文加以心理威胁,白光电闪之下一左一右,齐在吕崇文双耳之旁,钉入板内。

  但见吕崇文依旧毫无惧色,白面人妖钟如玉不禁胸头冒火,杀气腾眉,一阵桀桀厉声狂笑叫道:“吕家小儿,死到临头,居然还敢如此狂傲?我这一柄飞刀,要在你的右颊穿洞!”这回手法用得极重,“呼”然作响一道刀光,疾逾电闪的又自飞出!

  吕崇文此时全身内力,业已贯注膝肘之间,但知钟如玉已被激怒,这次不是虚言,故在刀光迎面飞到之时,提聚玄门罡气,张口一喷,一尺以外,便把那柄飞刀,凌空击落!

  白面人妖钟如玉,狂傲已极,先前便觉得天香玉凤严凝素所施展的伽罗十三剑,及一身绝顶轻功,业已高明得大出自已意料,如今更想不到这年岁轻轻吕崇文的内五行功力,居然练到能够喷气击物?

  想到此处,心头猛的一惊,暗骂自己糊涂,对方内功既有这高,三四道绳素,那里绑得他住?

  虽然自己只要不再藐视敌人,施展全力以搏,对方决难逃出掌握之内,但若被他挣脱绑缚,手下贼党却难免又要受伤损!

  利害一明,慢慢向对方消遣解恨之心遂泯,剩下的十二柄飞刀,电舞当空,用的是满天花雨手法,宛如一蓬刀雨,向门板上的吕崇文疾飞而至!

  钟如玉飞刀出手,吕崇文双目一瞪,精光电射,突然引吭龙吟,蓄积已久的罡气内力,一齐发出,不但把身上所绑绳素挣断,连那块厚大门板,也四分五裂地震成数块!

  而且就利用手中现成的绳素,漩成万条光影,以柔克刚,把那一片几乎无法躲闪的飞光刀雨,悉数击落!

  他知道虽然脱缚,要想突围下峰,仍非易事,剑眉剔处,杀意也生,左手趁势探囊,一大把铁石围棋子,“倒洒满天星”,不打自知难以击中迎面的白面人妖钟如玉,却专打四外那些狐假虎威的群贼,刹那间,惨嚎四起,已有七八人中棋子倒地!

  白面人妖钟如玉,“哼”的一声,把自己的湘妃竹折扇,收入怀中,双臂倏地一张,全身骨节巴巴地一阵连响,十只手指,不但顿时粗大一倍,并且全为变成紫黑颜色,箕张高举胸前,一对凶睛,以极凶极毒极冷酷的光芒,觑定吕崇文,口角挂着半丝阴森狞笑,一步一步地慢慢走近!

  吕崇文先前才斗一招,青虹龟甲剑便告出手,心头怎不深深警惕这白面人妖厉害?此时见他这副凶相,知道业已凝聚甚么极毒阴功,要把自己一举毁在掌下!

  功力悬殊过甚,如若不服硬抗,无非自速其死,吕崇文一面慢慢后退,一面以玄门罡气,暗暗护住前胸后背几处致命要穴!

  这时四外群寇,也自鸦雀无声,静静看着桃竹阴阳教护法,白面人妖钟如玉,怎样施展绝世功力,搏杀对方这位年轻人物?

  钟如玉在缓缓前行之中,口内突作怪声呻吟,这种呻吟,忽而穷媚极艳,令人心神俱荡!忽而沉哀绝痛,令人心酸泪落,其意也消,忽而凄厉无伦,令人心悸魂摇,周身都起粟!

  吕崇文知道对方所用,叫做“七情魔音”,欲在自己心神略为所诱之间,立下辣手!一面既要抱元守一,静气宁神,防范有形毒手,一面又要以内家定力,抗拒无相魔音,委实太难应付周全,自己在这丈人峰头,恐怕终必难逃一劫!

  陡地白面人妖钟如玉口中,魔音尽歇,舌尖暴涨春雷,威势之强,震得远山近壑齐作回音,嗡嗡不绝,四外群贼竟有不少人惊倒在地!

  吕崇文骤出不意,也觉心神一悸,但就在这刹那之间,白面人妖钟如玉袍袖双甩,人已凌空拔起四丈多高,掉头扑下,十指半曲如钩,怪的是由粗大一倍,不仅恢复原状,并较原来更细,细成尽贴骨上,形同鸟瓜一般,但颜色却由紫黑转成乌黑,指尖各有腥气丝丝作响,十来丈方圆以内,全在他掌风身形笼罩之下!

  吕崇文遁无可遁,知道难逃伤损,雄心也自勃发万丈,素性把玄门罡气,乃本身所有真力,贯注在右手中指之上,巍然卓立,就如同一座山岳一般,准备等白面人妖钟如玉扑到之时,根本放弃防守,以一指换两爪,与他拼个同归于尽!

  就在这双方生死,悬诸一发之时,一声怪啸,已自遥空而起!

  啸声初发之时,听来极远,但转眼之间,尾音袅袅,已至当头,飞也似的掠到一条白色人影,正好迎着钟如玉下扑身影,袍袖疾挥,潜起一股强烈阴风,向上挡去!

  白面人妖钟如玉,从啸声之内,早已知道来人是天南第二怪白骨天王老怪,但却绝想不到,白骨天王会出手护卫吕崇文,施展白骨阴风,阻碍自己雷霆万钧的全力下击之势!

  尚幸真力初发,还来得及收势飘身,但见白骨天王韦光,双掌沾满血渍,气色神情,均似在刘氏荒坟以内,吃了甚大亏损之状,不由更自瞠目惊愕!

  白骨天王韦光,知道白面人妖钟如玉,不懂自己阻挡他搏杀吕崇文,浓眉微皱说道:“钟贤弟不必惊疑,宋三清在刘氏荒坟之中计被擒,生死未明,我们不得不暂时留这小贼一命!

  说完转面对吕崇文说道:“你在老夫等人手下,不必再事逞强,乖乖束手就缚,只要宋三清未死,我们也决不伤害于你!”

  吕崇文此时心头委实难过已极,一个白面人妖钟如玉,自己已非其敌,再加上天南老怪白骨天王,斗是决斗不过!但真如老怪之言,束手就缚,休说有辱师门威望,便自己也决不肯为!念头一转,纵然拼却一死,不能对老怪等略为输口,一阵仰天狂笑说道:“不知羞的老怪们,整日骄狂,自诩世少敌手!但却在贼巢之中,对年轻后辈,倚众逞凶,小爷便把条性命交代在此,看你们却有何颜面,与天下英雄相对!”

  说完又是一阵震天狂笑,便向自己的天灵拍去!,白面人妖钟如玉,依旧面含冷笑,但老怪白骨天王韦光,却受不住吕崇文这几句讥嘲,因彼此距约一丈三四,欲速止吕崇文自尽,已来不及,只得回手摘下月白长衫上的一粒纽扣,闪电般的屈指弹出,正好打在吕崇文拍向天灵左掌的脉门之上!

  吕崇文左臂顿时一阵酸麻,自然垂下,老怪韦光自鼻内哼的一声冷笑说道:

  “小贼休要不服,此时想死,却不能由你!老夫双掌均中奸计,受伤不轻,如今就以带伤的一只右掌擒你,还算不算是以大压小?”

  吕崇文哈哈一笑说道:“我自蒙恩师启迪教化,下山行道以来,从不占人半点便宜,休看你是成名老怪,倘仅用一只右掌,吕崇文宁死不愿动手!只要不仗人多。随便你们那个老怪出面,吕崇文接战百合L”白骨天王韦光,把两只长衫大袖,往上一翻,露出两只鲜血淋漓,尚未全干的手掌,向吕崇文狞声笑道:

  “小贼简直不知天高地厚,你若非占了我师侄宋三清被擒的一点便宜,恐怕早已在我钟老弟的‘阴寒鬼甲’之下,伏尸多时!放眼天下武林,除了你那老鬼师傅和北岳无忧、南海妙法以外,能接老夫百招之人,可说绝无仅有!以你这般年龄,三掌之内,并还许躲许接,我如不把你震伤倒地,不但任你扬长而去,并把那裴伯羽、欧阳智交你带走!”

  吕崇文虽知老怪厉害,但眼看他一双手掌,鲜血未干,不禁雄心顿起!暗想以师门绝顶轻功“七禽身法”,辅以玄门罡气,真不信连躲闪带硬接,就逃不出你老怪负伤未愈的三掌之下!

  既然蓄意一试,遂自气贯周身,功行百穴,方对老怪韦光,微一点头,白骨天王左掌扬处,便是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劈空劲气,当胸涌到!

  吕崇文双臂一抖,猛提真气,“一鹤冲天”拔起一丈来高,那股劈空劲气,虽从脚下掠过,但因威势过强,仍然把吕崇文身形带得在半空中一阵震荡!

  吕崇文虽然心惊自己还是第一次见识有如此威力的劈空掌风,但仍趁着一震之势,一式“风-落花”,飘出七八尺远,口中仍自故意傲然叫道:“我已说过,生平决不占人便宜,老怪物你若单掌发力,吕崇文可只躲不接!”

  白骨天王韦光阴恻恻地说道:“小贼休再利口,你替老夫拿半条命来!”。

  双掌在胸前一合,不但不进,反而退后半步,掌缘左右微张,双掌掌心往前一登,这次却不像上一掌一般,毫未发出甚么疾风劲气,但吕崇文却感觉到有一股令人窒息的绝大潜力,向自己身前逼来!

  他知道这次老怪是用双掌徐徐发力,上下左右,方向随意变化,必然不容自己再行倚仗绝世轻功闪躲,不由雄心一长,猛运玄门罡气,也自往前一逼,但这次可吃了大苦,觉得面前那股无形潜力,简直重如山岳,自己所发玄门罡气,不但无法前进,反而被逼回头,全身立被潜力罩住,口鼻一窒,便即晕死!

  吕崇文刚刚倒地,峰头宛如电掣风飘,又掠上来一条灰影,正是那位铁木大师澄空和尚!

  澄空远远见吕崇文倒地不起,“咳”的一声,双眉紧皱,接连几纵便自赶到近前,等看出只是受伤未死,眉头方自略展,他口角向不轻薄,合十当胸,对天南老怪白骨天王韦光施礼说道:“宋三清现在山下,完好无伤,吕崇文却落在老前辈手内,我们今夜初更,就在这丈人峰腰的一片松林之外,彼此互换人质如何?”

  老怪韦光点头说道:“老夫兄弟,及阴阳双圣等人,送帖恒山,是与宇内三奇订约明岁岁朝,在这岱宗绝顶,丈人蜂头一会!宋三清、吕崇文互换以后,不到会期之前,若再在泰山周围,发现你们这干不知死活的后辈,可休怪老夫手狠!”

  澄空静听老怪发威,依然神色谦和说道:“晚辈等本无意于会期,有所失礼,但裴伯羽、欧阳智既然失陷在这丈人峰头,晚辈等则不得不竭尽微力,与老前辈周旋到底!后话休提,今夜初更,峰腰敬候”。

  话完,微一恭身为礼,肩头轻晃,便已退后数丈,回身纵往峰下!

  老怪白骨天王韦北,一面命人把晕在地的吕崇文抬走,一面怪声笑道:“想救裴伯羽,欧阳智?老夫一定让你们如意称心就是!嘿……嘿……嘿!”

  澄空耳边听得这一串连声长笑,不由头皮发炸,皮肉皆颤,颇不明白老怪何以笑得如此凄厉?

  等他回到店内,晓日早升,西门豹、慕容刚,及天香玉凤严凝素,均在愁眉相盼!

  虽然听说吕崇文被老怪白骨天王韦光,震伤倒地,人事不知,大家一齐心悬无已!但因只须等到初更,便可双方换回人质,也就在无可如何之下,略为宽解,纷纷各自调气行功,准备宵来再会对方之时,万一又要拼力动手!

  西门豹一面端坐行功调匀真气,流转周身,一面心头暗自盘算,苗疆野人方面,因那鸠面神婆常素素,过份厉害,宇内三奇,必须联手应敌,方足一拼!金龙二佛,对那天南大怪,骷髅羽土韦昌,也不过顶多持平,颇难占得胜面!

  而丈人峰头,除了桃竹阴阳教主凌风竹、毕桃花二恶,不知何往不算,就单凭天南第二怪,白骨天王韦光,与那白面人妖阴风秀士钟如玉二人,自己这面,即已难以为敌!

  统盘局面衡量之下,明岁岁朝大会,就连留守金龙寺的醉佛飘云,痴佛红云,一并邀来,仍然是群魔方面,显占优势!要想一举奏效,尽残群魔,使武林中从此清平,必须设法削减对方实力,或另约绝世高人助阵不可!

  但举世之中,那里还有比宇内三奇再高的正派好手?西门豹遂不但为眼前吕崇文的安危担心,更为将来道浅魔高的泰山大会,悬忧不浅!

  苦思绝虑之下,到底被他想出一线曙光,西门豹那等深沉稳重之人,几乎独自手舞足蹈起来!

  原来西门豹当初在广西勾漏山的一条绝谷以内,发现那册被他当着慕容刚吕崇、文撕毁烧去的“百毒真经,之际,因骤获奇书,极度惊喜之下,竟未继续细搜那座藏经秘洞!

  但后来研习那册“百毒真经”,却从经上注解看出,三百年前武林之内,有两位盖代奇人,叫做天游尊者与天缺真人。

  天游尊者以百岁光阴,足迹遍历天下,把各门各派的武学精髓,完全设法学在身上,然后以苦心卓行,闭关勾漏山幽谷,研著一部“百合真经”,这部奇经,虽不过寥寥数百字,但极度摘要钩玄,深奥无比!只要能够参悟贯通,则可把本身学得的各种武学,综合发挥,威力自然强大无匹!

  天缺真人则因特殊嗜好,搜尽天下的奇毒之物,著作了一部“百毒真经”,二人在功行圆满解脱皮囊以前,把这妙夺造化两册真经,秘藏在同一洞内!

  自己所得是册“百毒真经”,既知还有一部更为精妙的“百合真经”,当然又去勾漏山幽谷搜素,但搜遍洞内,亦自毫无发现,才深信这一饮一啄,莫非前定,福缘不属无法强求!

  月前相偕诸人之中,慕容刚、吕崇文,均身得无忧、静宁,两家之长,尤其是吕崇文既已精娴-字多罗剑、太乙奇门剑,一路上又复磨着他天香玉凤严姑姑教会了妙法神尼新近研创的南海绝学“伽罗十三剑”,并曾扬言将来要把这三种剑术,融会贯通,另行创造一种盖世无双的天下第-剑!

  他既有这种志愿,又已学会当世至高无上的三种剑法,若能机缘巧遇,得到那册“百合真经”,定然短期之内,即有大成!再加上那柄青虹龟甲神剑,那怕不慑伏群魔,威震天下?

  自己未归正道之前,在兰州桃林,巧施鬼计,假手铁胆书生慕容刚,毒死他父亲梅花剑吕怀民,如今虽蒙他宽仁厚德,义释这种不共戴天之仇,但当年憾事,偶然一上心头,总觉得宛如芒刺在背,无法对此子予以重报!

  今夜将人换回以后,如能照自己安排,把双首神龙裴伯羽,及老友欧阳智,也一并救出,则拟请澄空、慕容刚、严凝素等人,暂时退出山东,觅地各自练功,等待宇内三奇,金龙寺二佛,野人山会战鸠面神婆,天南大怪的胜负消息,自己则与吕崇文跑趟勾漏山,试试可有这种绝世机缘,令他明岁岁朝,在泰山绝顶,仗青虹一剑,光寒天下!

  用毕晚饭,皓月一升,众人便带被点晕穴的玄龟羽士宋三清,揉升丈人峰半腰,在一片深密松林之外,静待天南老怪韦光,屈时赴约。

  天香玉凤严凝素,知道敌强我弱,生怕老怪韦光,与白面人妖钟如玉,一面不放吕崇文,一面恃强硬夺宋三清,所以不但点了玄龟羽士晕穴,并以青虹龟甲剑,始终指定他的要害之上!

  时到初更,松林的另一端处,果然出现了一条人影,走到距约十丈,已可辨清正是老怪韦光,白面人妖钟如玉,与另一个肩抗吕崇文的贼党!

  西门豹喝声:“对方止步,我们各自先行解开被擒之人穴道!”

  天香玉凤严凝素,玉掌轻挥,拍开玄龟羽士晕穴,宋三清悠悠醒转,凶睛方一瞪,看见青虹龟甲剑,精芒如电,正指在胸前,只得狠狠瞪了这位昔日同列四灵的严凝素几眼,不敢倔强!

  那边老怪韦光也伸手解开吕崇文穴道,慕容刚最为关心,提气叫道:“文侄!

  你的伤势怎样?”

  暗影之中,吕崇文一声不答,慕容刚正在疑心是否吕崇文受伤极重,越发担忧之际,西门豹业已猜出吕崇文心意,笑声叫道:“吕老弟,你在龙潭虎穴之内,力敌两个年龄比你大上五六倍的名震江湖魔头,真说得上是虽败犹荣,难道还有什么值得惭愧之处么?”

  西门豹如此说法,吕崇文才低低,“哼”了一声,老怪韦光也自扬声问道:

  “宋师侄,你可曾受这般小辈虐待?”

  玄龟羽士宋三清答道:“师叔放心,宋三清不曾有辱天南门下威望!”

  老怪韦光自宋三清语音之中,听出他果然未受伤损,遂向群侠叫道:“双方人质既然均已无伤,我们莫再拖延,各自放手!”

  说完便将吕崇文放过,这边天香玉风严凝素,也将青虹龟甲剑,往后一撤,玄龟羽士宋三清带羞含恨的忙往师叔白骨天王身前纵去!

  玄龟羽士一走,西门豹因防范老怪等人,恃强突袭,立刻抢步上前,接住吕崇文,扬手一把奇腥无比的银色毒砂,飞舞满空,对着白骨天王韦光叫道:“老怪物们!老夫为了应付你们这些穷凶极恶魔头,业已再度动用我昔年七十二般绝毒之物!这一把‘蚀骨银沙’,沾身即死,倘若不信,尽管上前一试!我们今夜换人已毕,就此别过,三月之内,定然叫你们自动把裴伯羽、欧阳智放出!”

  老怪韦光,与白面人妖钟如玉,何等眼光?从那漫空飞舞银砂的奇腥之味之上,便已看出此物果然具有剧毒,遂招呼宋三清与另一贼党,转回峰头,并遥遥用真气传声狞笑道:“今夜暂且饶过你们,但要想救出裴伯羽、欧阳智,却除非日从西起!”

  这时,心中最难过的却是小侠吕崇文,虽然第一次是西域四佛十三僧,倚众围攻,第二次又是败在天南老怪掌下,不能算是丢人,但两度被擒,总觉得脸上太无光彩!

  他心性本极高傲,一想不开之下,竟然不欲再见诸位伯叔,奋身一跃,便往峰旁百丈绝壑纵去!

  西门豹在他身旁,急忙一把抱住,并对吕崇文低低说道:“目前且让这干老怪,耀武扬威,我包你在泰山大会之时,可以手刃白骨天王,与阴风秀士!”

  吕崇文闻言微觉一怔,他因在丈人峰,与白骨天王,阴风秀士,均曾拼死力战,知道两个老怪,名不虚传,自己功力所限,实非其敌!

  目前距离泰山大会之期,不过仅有三个多月,那里会在这样短短时间以内,能有如此进境?

  论理不足信,但衡情却又深知这位西门老前辈,对自己从无虚言!他昨夜与老怪韦光最后的一掌硬抗,所发玄门罡气,被人家返逼回头,连同白骨阴风,透骨而入,以致周身百穴及奇经八脉之间,气机滞塞,受损不浅!适才羞愤交集,意欲跳崖自尽,并未怎样觉出,如今被西门豹揽在怀中,好言相慰,心神一懈之下,不禁双颊飞起一片桃红颜色,口内也自发出痛苦微呻!

  这时澄空、慕容刚、及严凝素等人,也均赶过,欲对吕崇文劝慰,澄空因昨夜亲见吕崇文被老怪韦光震伤,心中本已暗诧,双方各以真气硬拼,以老怪功力之深,,吕崇文怎会不受伤损?如今见他这副神色,眉头一皱,伸手点了吕崇文黑甜睡穴,向众人说道:“老怪韦光的白骨阴风,一经透体,能令百穴闭塞,骨髓成冰,端的厉害已极!昨夜虽因一来是宋三清刘氏荒坟被擒,老怪投鼠忌器,下手不敢过辣!二来吕崇文所习玄门内功,根基深厚,不致有生命之危,但就这样,也需要两名好手,替他隔体传功,细搜百穴,驱散所中白骨阴风余毒,再加调养,才得复原,我们赶回店中下手施救为要!”

  铁胆书生慕容刚,听澄空如此说法,也不禁剑眉深锁,下腰捧起吕崇文,便自各展轻功,下峰回店。

  无忧头陀所炼的万妙灵丹,因过份珍贵,只有吕崇文获赐一粒,在枫岭山积翠蜂石室之中,义释深仇,救了西门豹!但另一种固元益气的灵药固元丹,澄空身旁却带得有,解开吕崇文睡穴以后,果然牙齿开关,捉对厮并,全身冷战不休,脸色也逐渐由桃红变为紫黑!

  澄空一连喂他服下两粒固元灵丹,及吕崇文身边自带的静宁真人所炼灵药,便向慕容刚说道:“慕容师弟,你与我同在这间内室之中,各以本身纯阳真气,隔体传功,替他细搜百穴,驱散阴寒,但在三日以内,可不能有人惊扰,万一老怪等人下峰挑衅,寻到此间,却不但前功尽弃,还可能使吕崇文蒙受更重伤损!

  所以这外室护卫之责,端的极重l西门大侠,可有什么万全之策,加以布置么?”

  西门豹面色沉重,点头说道:“昨日上午,我已配制了几种昔年所用的狠辣之物,并已在宋三清身上做了手脚,企图从这条途径,搭救峰头被难的老友璇玑居士与双首神龙,所以三日之内,老怪必派人来,但不会翻脸动手!大师与慕容老弟,且请摒除百虑,尽速疗伤,凭严女侠一身南海绝学,青虹龟甲神剑,及西门豹连昔年为恶江湖都不大肯用的三般奇毒之物,保你三日三夜,无人侵扰!”

  澄空听他已在宋三清身上,作了手脚,不由略觉宽心,遂与慕容刚先自调匀本身真气,各以一掌贴在吕崇文的“鹿车穴”及“灵羊穴”之上,缓缓传人,冲破吕崇文因本身真气大损,无法自行冲破,以致阴闭难通的“生死玄关”,走“九宫雷府”,度“十二重楼”,转折于“紫微”、“太乙”之间,然后再调玄武,分经玄牝、贤命,下达中元,如此不停反复周旋,细细搜除吕崇文体内所潜的白骨阴风寒毒之气!

  这样做法,每一反覆循环,需要一日一夜,共需细搜三遍,才能将寒毒尽除,再用培元固本灵药,调养所受亏耗,所以澄空说是三日之内,不能有人加以惊扰!

  一日一夜过后,吕崇文全身抖颤已停,但那种由经脉穴道之间感受奇寒,而现在脸上的紫黑之色,却依然丝毫未变,西门豹、严凝素隔室相窥,知道必需再有两日才得功成,不由一齐暗自心惊,老怪韦光的白骨阴风,果然狠毒难敌!

  正在相顾咨嗟,店家轻弹室门,报说店外有一白衣老人求见!

  西门豹一听来者是个白衣老人,便知老怪韦光居然自己亲来,忙向严凝素说道:“澄空大师及慕容刚老弟,为吕崇文疗伤之事,不必使老怪看见,严女侠在此守护,我往隔室与他谈话!”

  严凝素恐怕西门豹独对白骨天王韦光,有所差错,秀眉一蹙,西门豹业已会意笑道:“老怪此来,是有求于我,不会妄逞凶威,严女侠尽管放心,我往隔室会他一会!”

  说完便命店家把那白衣老人,引往隔室自己所居房中,严凝素不便再问,只得紧握青虹龟甲剑,并暗扣伏魔金环防备不测!

  西门豹才入自己房内,老怪韦光已由店家引至门前,西门豹挥退店家,满面笑容的请客入室,斟过一杯香茗笑道:“老前辈的白骨阴风,委实厉害无比,我们那位吕老弟,若非练有‘乾元罡气’,及‘太清神功’,此时想已骨髓成冰,那里还能拉着铁胆书生?去往日观峰头,一眺泰山绝景呢!”

  老怪韦光休看功力盖世,却对这位名震江湖的“千毒人魔”,一样深怀戒意!

  那杯香茗,自然点滴不敢沾唇!他本以为吕崇文身受自己白骨阴风,定已命在旦夕,忽听此言,不觉微愕,暗想“乾元罡气”与“太清神功”,均是玄门无上绝学,此子年岁太轻,怎会有此造诣?

  但微愕以后,并未多想,阴恻恻地对西门豹说道:“宋三清忽然狂笑不休,可是中了你的‘紫追魂断肠笑箭’?”

  西门豹点头笑道:“西门豹因至友欧阳智、裴伯羽,尚在老前辈手中,不得不稍弄狡狯,但‘紫追魂断肠笑箭’,中后狂笑断肠,无药可解,西门豹不敢如此歹毒,只是用了相似而毒性较轻之物,三日之内,保证生命无危,解药则更是现成,只要老前辈千金一诺,答允将欧阳智,裴伯羽放回,彼此明岁岁朝,再行正式较量,西门豹便立刻奉上!

  老怪白骨天王韦光,听说西门豹要用宋三清所中奇毒解药,交换欧阳智、裴伯羽,脸上突有一种说不出的神色微微一现!

  西门豹何等心机?何等目力,见老怪神色微变,不由心头陡然一颤,目射神光,注定老怪伺道:“老前辈也是当代武林之中的一派宗师,我那两位老友,既已成了你的阶下之囚,难道你还会对失去反抗能力之人,加以伤害?”

  白骨天王韦北,霎那之间,脸色便已恢复正常,但已不由暗暗心惊这西门豹好毒的眼力?一阵哈哈大笑说道:“老夫全部依你,且将解药拿来,三日以后,宋三清若告痊愈,便把欧阳、智裴伯羽两个匹夫,皮发无伤的送至此店!”

  西门豹正色说道,“老前辈威震天南,谅无戏言?”

  白骨天王韦光,又是一阵纵声大笑道:“只要你解药有灵,老夫以数十载威名,保证把他们皮发无伤的送到此处,何必多此一问?”

  西门豹又狠狠盯了白骨天王韦光几眼,起身先自屉中,取出一个透明淡绿水球,握在左手,然后又拿了一个三四寸方圆铁匣,向老怪笑道:“老前辈功力太高,西门豹几手俗学,螳臂当车,无法抗衡,所以不得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透明绿色水球之中所贮,乃是‘守宫精’与‘蟓蛇毒液’,沾身即死,无药可治!西门豹身畔,尚有一袋‘蚀骨银沙’,那铁匣以内,却盛的是宋三清需用解药!老前辈且请先行,欧阳智、裴伯羽送到店后,再为交付!”

  白骨天王韦光,知道西门豹顾虑自己在取得解药以后,翻脸逞凶,所以早有准备,“蚀骨银沙”,前夜已然见他用过,威力甚强,这水球以内的“守宫精”,及“蟓蛇毒液”,更是人间至毒,听着都有些暗暗心寒,遂微微一笑,起身出门,西门豹则左手握着那只淡绿水球,右手托着解药铁匣,随后相送!

  两人都是当代奇雄,西门豹固然因澄空、慕容刚正在隔室为吕崇文疗伤,丝毫惊扰不得,面对这位武功绝世,一翻脸之间,便可制自己死命的白骨天王韦光,提心吊胆L但白骨天王韦光,何尝不为这位千毒人魔?手执几般奇毒无比之物,跟在自己身后,而觉得脊骨生寒,汗毛直竖!

  双方各怀鬼胎的出得店门,走到较为僻静之处,西门豹驻足向老怪笑道:

  “老前辈请接解药,宋三清痊愈以后,便请如约放人,西门豹在此恭候!”话完,右手一扬,那只内盛解药的铁匣,便自凌空抛过,老怪韦光伸手接住,拢入袖中,向西门豹,阴森森的冷然一笑,也不再答话,便自扬长而去!

  西门豹目送老怪身形一杳,赶紧取出几粒丹丸,自行服下,回到店内以后,一面直对天香玉凤严凝素摇头,一面取出一包药粉,调入水中,仔细净手!

  严凝素隔室凝神,已把西门豹与老怪韦光的一番谈话,听在耳内,秀眉微颦问道:“西门大侠你先把解药予人,老怪是否能按江湖道义,如约行事?还有那‘蟓蛇’之毒,虽足以消人骨肉,但轻易难觅,你在此人地生疏,是怎样弄得来的?”

  西门豹取巾拭手,神色凝重答道:“天南老怪虽是邪恶一流,但在武林之中,既有这高身份,信守二字却不能不讲,我何曾未发觉他神色有异?好在彼此各用心机,万一真有差池,也够这老怪师徒生受的了!”

  说到此处,把那淡绿水球弄破,倾入杯中,一饮而尽笑对天香玉风说道:

  “蚀骨银沙,确是我匆促所配,至于甚么‘蟓蛇毒液’,严女侠说得不错,一时之间,却往那里去找?不过泡了一杯上好碧螺春,藉着西门豹昔日的‘千毒人魔’恶名,吓吓天南老怪罢了!”

  严凝素闻言,也不禁为之失笑,这场风险应代过去,别无波折。但到第三日中午,预计再有半日,澄空大师,及铁胆书生慕容刚,便可各以本身内力真气,相助吕崇文把体内所潜白骨阴风余毒,驱尽之际,西门豹默计宋三清服下老怪韦光所携回解药,狂笑不止之疾,此时当已痊愈,何以白骨天王,甘毁一世盛名,不把璇玑居土欧阳智、双首神龙裴伯羽,送来践约?

  想到前日想过的一桩极为不利之事,不由眉头略皱,向天香玉凤严凝素说道:

  “老怪韦光,这久不来践约,委实令人起疑,难道他们真敢不顾天怒人怨,违反武林道义,对业已被擒之人,再下毒手?……”一言未了,店家双手捧着-大只朱红皮匣,推门走进,说是有人送到店内,吩咐交与西门豹尊客!

  西门豹命店家将皮匣放在桌上退去,双眉紧皱着,注目凝思!

  天香玉凤严凝素,也诧向西门豹问道:“西门大侠,这只红皮匣,可是天南老怪差人送来,他们不如约放人,却送这东西则甚,里面到底是何物?我们打开看看!”

  西门豹凝神好久,突然全身一颤,泪如泉涌,但仍强忍奇悲,用手向里室一指,意似不令严凝素惊扰澄空、慕容刚、吕崇文三人,以免功亏一篑!低低向严凝素颤叹道:“西门豹身上可能又多添一项罪孽,终身愧对良友!我已大……大略猜……出,这朱红皮匣之中,恐……怕……是……是两……两张带……带发……

  人……皮!”

  严凝素闻言,想起老怪前日的阴森狞笑,和那一句“定将欧阳智、裴伯羽,皮发无伤的送至此处!”不由芳心狂震,眼角含珠的便待伸手开启放在桌上的朱红皮匣!

  西门豹低声叫道:“蜂虿尚有剧毒,对这恶辣阴险的天南老怪,不得不防,何况在他业已失言背约之下,更是任何手段,均做得出,严女侠你避开正面,用灵龙软剑挑匣!”

  严凝素知道西门豹江湖经验,老到已极,如言撤下灵龙软剑,避开朱红皮匣正面,左掌凝功,右手持剑轻轻一挑,果然不出西门豹所料,立自匣内喷出一蓬金色光雨!

  严凝素事先有备,左掌轻扬,便把那蓬金色光雨震散,但往匣内一看,不由掩面低头,泪如泉涌!原来西门豹猜得半点不差,朱红匣以内,正是齐齐整整的两叠人皮,一叠是白发白须,另一叠却是微须苍发!

  虽系两叠人皮,但五官形态,仍旧依稀可辨,西门豹与璇玑居士欧阳智,多年至友,严凝素与双首神龙裴伯羽,则有十载兰盟,均是到眼便即认出,自己几经浴血苦战,费尽心力想救之下,果然已遭天南老怪毒手,惨绝人寰的剥下人皮,盛在朱虹皮匣以内!

  正在严凝素怒愤填膺,西门豹目-皆裂,但均默默无声,使满眶热泪流淌之际,里室房门启处,吕崇文虎吼一声扑出,抢到桌前盯着两叠人皮,双目之中,暴射无限杀气仇火,不住搓手顿足,地上坚厚方砖,应足寸寸俱裂!

  铁胆书生慕容刚,双眉飞煞,面色铁青,澄空大师则合掌低头,不住暗念阿弥陀佛!

  片刻以后,西门豹一阵纵声狂笑,划破室中的悲惨沉寂,先伸手掩上朱红皮匣,对群侠说道:“我欧阳老友及裴大侠,虽遭不幸,但西门豹前日已有安排,宋三清三日之内,必然身受奇惨而死,老怪白骨天王韦光,在明岁岁朝泰山大会之时,也更有他意想不到的飞灾恶祸!所以报仇之事,须在将来,目前我们功力人手,均所不敌,必须委曲求全,忍辱负重!老怪既在这皮匣之中,都设了机簧暗算,可见得业已甘冒天下之大不韪,不顾任何江湖道义!宋三清突然一死以后,天南老怪与白面人妖,必然来此逞凶,我们不必和他拼这匹夫之勇,所以第一件事立即离此,寻一幽秘僻处,静待宇内三奇老前辈野人山之战消息,第二件事是由此时起,西门豹欲携吕崇文单独他往,准于泰山大会正日,赶到丈人峰头!慕容老弟,你能否放心应允?”

  铁胆书生慕容刚,知道西门豹此举必有深意,急忙道:“西门兄,对文侄提携,正是他的福缘造化,小弟那有不放心之理?不过欧阳居士与裴大侠,双双遇害,我们就这样悄悄退去,胸头恶气,委实难平!”

  西门豹凄然一笑说道:“暂由贼扈,且看天心!大丈夫要拿得起,放得下,此处不可留,我要先告辞了!”

  说完转身向桌上朱红皮匣深深一拜,口中祷祝说道:“欧阳老友与裴大侠的英灵不泯,请随西门豹安息灵山,明岁岁朝,我必令韦光、钟如玉两个老贼,断首飞魂在吕崇文的青虹龟甲剑之下!”

  祷毕起身,严凝素已为吕崇文整好行囊,西门豹提着那只朱红皮匣,又向慕容刚细晓谕利害,令其千万暂忍一时之气,静候宇内三奇野人山返来,在明岁泰山大会之上,再合力尽歼群贼之后,便与吕崇文飘然赶往广西勾漏山而去!

  铁胆书生慕容刚,天香玉凤严凝素及澄空大师,三人虽为欧阳智、裴伯羽惨遭不幸之事,伤心惨目,怒气难平,但深知玄龟羽士宋三清一遭恶报之后,天南老怪,白面人妖必怒倾全力来袭!西门豹说得好,“暂由贼扈,且看天心!”目前确实只有忍辱负重为是!遂利用“防远不防近”的通常心理,就在泰山左近,租了一宅民房,除了轮班易装,探听宇内三奇行踪是否由野人山返来以外,便均足不出户,由澄空督课,各自痛下苦功,精练师门心法!

  西门豹前日在店中交与白骨天王韦光的那匣解药,不但匣外大有文章,连匣中所贮,也是暂时性的解药,防范老怪万一变卦,则宋三清性命,仍在自己的掌握之内!所以天南老怪韦光,白面人妖钟如玉,见宋三清狂笑之疾痊愈,失信背约,惨下毒手,杀害欧阳智及裴伯羽两位大侠,剥下人皮,再在皮厘之中,装设机簧暗算,送去以后,不由得意已极,在丈人峰头,开怀畅饮!

  玄龟羽士宋三清,本来还可多活两日,但这一饮酒,加上自己所最恨的昔日金兰义弟双首神龙裴伯羽及璇玑居士欧阳智,均已惨杀泄愤,自然饮得略为过量!

  他那知性命只在片刻之间,头重脚轻的站起身形,端着一杯美酒,向天南老怪韦光及白面人妖钟如玉笑道:“弟子心头有点泛恶,业已不胜酒力,敬师叔与钟老前辈这一杯,便要先行告退了!”

  韦、钟两个老怪,也不知究竟,还待劝他多饮几杯,宋三清突然暴吼一声,面如巽血,双手一掀酒桌,蹦起七八尺高,然后摔下地面,一大口紫黑腥血,喷得天南老怪和白面人妖,满脸满身,腹破肠流,厉声惨嚎,满地乱滚,但一时尚自不得毕命!

  白骨天王韦光,知道宋三清所服西门豹解药不真,此时毒性发作,七窍之中,均自狂沁黑血,人已绝对无救!但因平素功力极深,尚在地上血泊之内,滚转裒号,一时还难得断气!

  不由又是伤心,又是激怒,几度扬手,想替宋三清加上一掌,免得他多受痛苦,但因二三十载师叔侄情深,始终不忍下手!

  白面人妖阴风秀士钟如玉,也看出宋三清生望已绝,及白骨天王韦光心意,默运自己的七阴指力,不声不响的隔空向地上的宋三育胸前一指,宋三清才“吭”

  的一声,方告气绝!

  白骨天王韦光,此时方自惨然泪下,白面人妖钟如玉,一面挥手命人将宋三清好好掩埋,一面向老怪韦光安慰说道:“宋三清虽遭西门老贼毒计暗算,但我们还不是剥了他们两张人皮?事到如今,讲甚么江湖礼节?小弟与韦兄联手同往,把那残存的五个贼子,一齐毁掉,以解心头之恨!等宇内三奇来时,素性诱他们深入埋伏,利用各种手段,予以铲除,武林之中,岂不是唯我独尊?再无心腹之患!”

  白骨天王韦光,引袖拭泪,切齿狞声说道:“未来之事慢谈,眼前我非要擒住西门豹老贼,把他全身骨骆,一寸一寸的用铜锉锉成骨灰,方消我恨!老贼智计绝伦,忒已狡猾,我们要去快去!”

  袍袖展处,与白面人妖钟如玉,双双扑下丈人峰头,但西门豹洞烛机先,早与铁胆书生慕容刚等人,分头鸿飞冥冥,以致韦、钟两个老贼,满怀杀人凶心而来,却落得个颓然而返!

  且说西门豹启泰山脚下,率领吕崇文经苏、皖、赣、粤,飞速南驰,路途之间,便告知吕崇文,自己要想带他去往勾漏山幽谷,寻找那部天游尊者遗著的“百合真经”,使他在短期之内,即可倚仗此经之力,融会“太乙奇门剑”“-字多罗剑”与“伽罗十三剑”宇内三奇的三般绝学,而成为一种出乎诸邪意料之外,威力无比,冠绝武林的罕世绝学,在泰山大会,仗剑降魔,扬名天下!

  吕崇文闻言,自然喜极,到得勾漏山后,因西门豹是旧地重游,并未费了多少气力,便自找到自己昔年得那“百毒真经”的幽谷秘洞之外!

  这洞共只数尺方圆,并不宽敞,但形势绝佳,洞在谷底,被一片藤箩掩覆,不知内中有洞之人,外观决看不出。

  谷内青松翠柏,茂草奇花,恰当洞口之旁,还有一条细灵泉,自谷顶施青曳白,顺壁下流,壁下藓苔之属,滋润得也自绿油油的肥厚如掌!

  西门豹在入洞寻经以前,就在那条灵泉右侧,倚仗吕崇文青虹龟甲神剑之力,开出一个深大石穴,把璇玑居士欧阳智,双首神龙裴伯羽的两张带发人皮,连那朱红皮匣,放在石穴之内,移来大石盖好,二人一齐倒身下拜,西门豹暗中祝祷道:“欧阳老友与双首神龙裴大侠,请从此安息灵山!,并望英灵不泯,默佑自己寻得‘百合真经’,助吕崇文早成绝学,好在泰山大会之上,尽戮群魔,报仇雪恨!”

  吕崇文与璇玑居士欧阳智,虽未识面,但双首神龙裴伯羽,却是极熟,见好好一位光明磊落大侠,竟被恶贼所害,只剩下一层人皮,埋恨幽谷,心头当然凄惶已极,也自誓雪此仇,凭己力所及扫荡群魔,为苍生造福!

  进洞以后,西门豹对寸土寸石之微,都不放过,反复仔细搜寻,但连搜三日,几乎连洞翻转,那有丝毫发现?

  吕崇文则见这洞中,虽有禅床石桌等物,但似乎过份逼仄,不由对西门豹说道:“天游尊者与天缺真人,身怀绝世武学,宇内名山灵洞极多,何必定要在这逼仄颇甚的小洞之中,参求金丹大道?西门老前辈,你说是否耐人寻味?”

  西门豹被他一言提醒,觉得此洞果然太小,可能洞中有洞,但四壁石色无异,敲将上去,也均作实声,禅床石桌各处,几经仔细勘察,找不出机关暗门存在!

  万般无奈之下,只得一试愚公移山之法,利用青虹龟甲神剑锋芒,慢慢试挖石壁。

  左壁挖了三日,毫无所得,西门豹仍不死心,掉头再往右壁细细挖掘!

  挖到第二日时果然挖出端倪,居然在石壁之中,挖出一只长约四寸,宽约一寸的小小铁匣!

  西门豹心头狂喜,但因这铁匣过小,不似藏得下一册穷极内家奥秘的“百合真经”,所以又不免疑心起来,轻轻用青虹龟甲剑拨开铁匣,里面果然只是一张素简,和一粒异香挹人的青色丹药!

  素简之上写着来人能有虔心毅力,获得此匣,已属可嘉,匣内“换骨灵丹”,足抵二十年内家吐纳,倘若再求深造,定欲得那“百合真经”,则必须甘冒奇险,先把禅床中央的石墩毁去,然后把禅床石桌,一左一右,交错推动,即有奇事出现,但从此若不将“百合真经”,完全融会贯通,即可能永世无法再出尘世!

  西门豹、吕崇文,既得骊珠,那里还顾什么奇难绝脸?先把那粒“换骨灵丹”

  揣好,然后如言用神剑毁去掸床中央的石墩,再行合力推动禅床石桌,果然一阵隆隆巨响,后壁首先往外倒塌,现出天光,洞顶跟着突然碎裂坍堕,二人身在其下,无处躲避,慌忙向那透出天光之处纵去,但一经纵出不由相互惊魂皆颤,外面不是实地,竟是深逾百丈的无底绝壑!

  勾漏山幽谷,谷中有洞,洞外有壑,西门豹吕崇文二人,一步纵空,自百丈高处,直坠无底绝壑的生死祸福,暂且不提。先要表叙另一场惊险绝伦的宇内三奇,金龙寺二佛联袂同往苗疆野人山,会斗六十年前,即世无敌手,如今寿过百岁的狠恶魔头,鸠面神婆常素素!

  野人山绵延滇西,以山多生苗野而著名,无忧头陀、静宁真人、妙法神尼等宇内三奇与病佛孤云、笑佛白云,一行五人,自藏经青,便到滇西,路途本不甚远。

  但因金龙寺四佛,藏人对之敬若神明,见即纷纷礼拜,病佛孤云为了在宇内三奇这等高人面前,避免此类世俗排场及无谓烦扰,特地尽挑些深山幽谷,不走官塘大道。

  这样-来,自然略为绕路,等到得滇西,进入野人山,寻找鸠面神婆常素素所居的鬼愁峰、断魂涧之时,行迹居然业已被人看在眼内!

  三奇二佛,对这野人山,因系初到,地势极生,加以到处都有“金钱”、“桃花”等类极毒恶瘴,故要想找到那座仅知其名的鬼愁峰与鸠面神婆常素素所居的断魂涧并非易事!

  这日搜了几座险恶高峰,走到一条满是落叶的深涧以内,突然听得前路转弯之处,“当”的一声“报君知”,响!

  静宁真人侧顾与自己走在一起的病佛孤云笑道:“想不到这样穷山恶涧之中,还听得到‘报君知’响,这位卖卜先生,应非俗士,我们迎上前去,打听一下这座鬼愁蜂、断魂涧,究在何处?”

  病佛孤云方一点头,来人已自涧角转出,踏着落叶行来,足下竟然不出丝毫声息!

  不但轻功极好,那副长相,也真凶得怕人,两道浓眉,又粗又短,一对鹰跟深陷眶内,眼珠不停乱转,鹞鼻成钩,薄片嘴唇,再配上一张颧骨极高的菱形小脸,领下一撮微须,使得任何稍具江湖经验之人,一望而知,决非善类!

  静宁真人到不注意他长相凶恶,却着实为此人踏叶无声的绝顶轻功,及那只鹞眼之中所隐藏的锐利神光,暗暗惊奇这野人山中,居然还有如此武林高手?

  明知此人不善,仍然故意稽首问道:“这位先生,贫道有事请教……”。

  那面容凶恶,身着土黄长衫,手执“报君知”之人,不等静宁真人说完,便自把薄片嘴皮一撇,目光视地,冷冷说道:“道士们不自种桃洗药,炼气养生,却跑到这‘勾魂涧’中,分明劫数已到,本人有术卜命,无力回天,你何必还要问什么吉凶祸福?”

  静宁真人毫不为忤的依然微笑说道:“道人等生平行事,永顺天心,祸福自知,无须问卜,此地既名‘勾魂涧’请教先生,断魂涧’在何处?”

  那人闻言,眼皮连抬都不抬地,以一种极为冷酷的声音答道:“勾魂断魂,不过是一字之差,你们倘若定欲‘断魂’,可在日正天中之时,前行十里!”

  一面说话,一面已在缓步前行,毫未见他有何纵跃,但最后“里”字入耳,身形已在二十丈外,脚下却连一张落叶均未掀起?

  静宁真人长眉微耸说道:“此人对我们满含敌意,临去之时,又显露了这一手‘凌虚缩地’的绝顶轻功,到底是何来历?”

  笑佛白云凝视黄衣人背影,霍地瞿然问道:“道长与此人答话之时,可曾注意他那持着‘报君知’的右手,是否缺一小指?”

  静宁真人方自把头一点,无忧头陀也已皱眉说道:“白云大师猜得不错,我也觉得此人那副凶相,颇似当年被故去已久的滇池香兰刺客郭老前辈,施展三才剑法,震断纯钢禅杖,削去一指的法灯凶僧!想不到此人未死,竟在野人山中出现,并已蓄发还俗?”

  这法灯凶僧,武功诡异,昔年几与魔僧法元齐名,自为前辈剑客香兰秀士郭心灯三才剑法所败,便自绝迹江湖,传说久化异物!今日突然在这野人山出现,宇内三奇,金龙寺二佛均由不得的多添一份沉重心事!

  静宁真人点头说道:“我正觉得此人临去施展的‘凌虚缩地’轻功,世上并无几人能擅,如今想起果是法灯凶僧的独门家数!这些隐迹多年的万恶魔头,一个个的纷纷出世,看来真是大劫将临,我们只好尽己力所及,能挽回几分算几分了!”

  说到此处,忽然“咦”了一声,向病佛孤云诧道:“贫道方才问他‘断魂涧’方向之时,他答以“如欲断魂可于日正天中,前行十里”,照这语意推详,‘勾魂’、‘断魂’两涧相通,但何必要激我们,在日正天中,才行前进?”

  妙法神尼“哼”了一声答道:“鸠面神婆常素素,确实厉害无伦,至于这蓄发还俗的法灯凶僧,据我看来,却没有什么大了不得!他既有此言,不如素性就在此处,略为休息,等到日正天中,再往前行,到看看这些鬼蜮邪魔,有甚高明手段?也免得他笑我们空负三奇、四佛之名,却对一句虚言,都有所怯惧!”

  字内三奇之中,以妙法神尼性情最怪,金龙寺二佛亦颇为骄傲,闻言首先赞同,静宁真人虽较稳重,无忧头陀则更炉火纯青,但也不信对方有甚出奇手段,奈何自己?一齐含笑螓首,就在涧底所积乱叶之上,静坐歇息。

  五人各自功行十二周天以后,妙法神尼一看日影,已将正午,遂含笑而起,与无忧静宁及并笑二佛,顺着这幽涧涧底,向前走去!

  七八里路,转眼即过,慢说毫无埋伏,连个虫兽之声,都听不见,涧底草树,也静荡荡的,毫无半丝风色!

  但三奇二佛何等江湖经验?从这种沉静得几乎达到死寂的程度上看来,均已觉出似有一桩绝大祸变,即将爆发!

  走到昔日法灯凶僧化身黄衣卖卜人所说的十里之处,正好是一段断谷,对谷千仞绝峰之旁,另有一条幽涧,地上堆积的落叶更厚,当涧横放一大块长方青石,石上摆着一具人拳大小的白骨骷髅,和一具形状狞恶的乌铁鸠头,青石正面,并以金刚指力,携出“到此断魂”四个大字!

  字内三奇,金龙寺二佛,均自一眼便即认出,那乌铁鸠头与白骨骷髅,正是鸠面神婆常素素,及天南大怪骷髅羽士韦昌的特殊表记!尤其那具白骨骷髅,不同于江湖中所传说的普通表记骷髅令,乃是大怪韦昌贴身所佩!此物既然出现,可见对谷那座千仞绝峰,就是久寻未获的鬼愁峰,峰旁幽涧,也必是鸠面神婆常素素所居的“断魂涧”!

  妙法神尼哂然一笑说道:“鸠面神婆常素素与天南大怪韦昌,均自负一身旁门左道武学,足以盖压天下,无敌武林!怎的却这样小家子气,弄这些不值一笑的玄虚做甚?”

  无忧头陀心思最细,彷佛觉得这一段幽涧、断谷之内,过份幽寂,行约十里,竟连一只飞鸟,均来遇上,未免太已异常!而且这种“留物镇人”之策,只是以强凌弱,先给对方心理威胁,常素素韦昌明知三奇、二佛,声势极强,依然如此做法,其中必然另含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