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起朝她走过去,身体和神经都绷得很紧,体内的血却热起来,伸手接电话“我的。”
秦禾看了他一眼,或者说没空再多看他一眼,把手机递过去,偏头迎上一个穿夹克的男人“喻言今晚尸检吗”
那个叫喻言的男人点点头,模样很周正,他刚现场收完证,从雨刮器上摘下了死者一只摔出来的眼球,血糊糊的装进尸检袋中,戴着满手套的血,问“有目击者吗”
“有。”回答的是技术科专门负责拍照的技术员,手指按着相机键,切换手动对焦模式,在anara的车窗顶部边沿处,给一团乳白色疑似于脑浆状的液体拍了个特写,一边道,“还有监控录像。”
尸体已经抬上灵车,耳边却仍旧响着电话铃,秦禾不禁侧目,看见唐起一张苍白的帅脸。
嗯似乎帅得似曾相识
秦禾疑惑地蹙起眉,刚想开口,那边喻言的声音传过来“秦禾,你也回殡仪馆吗”
“啊。”听见问话,秦禾惯性的朝他颔首,“需要我搭把手么”
喻言一点儿都不客套“当然,反正你人都在这儿了。”
“加了个夜班,”秦禾解释自己为什么在,“本来跟周毅出来吃夜宵,他今儿值班,结果临时接到通知,我正好也在车上,就顺道跟他跑一趟。
“那就跟我的车回去吧,请你夜宵。”
那边周毅的脑袋从灵车车窗探出来“听者有份啊方大法医。”
方喻言脱了带血的手套装进卫生袋封好“你先把尸体运回解剖室。”
“还要做解剖吗”周毅摁亮屏幕,看了眼手机时间,凌晨三点半,“那都该请早饭了。””不解剖。“现场有目击者,有监控录像,根据大厦顶层露台上留下的痕迹,方喻言跟警队可以排除他杀,既然不算刑事案件,方法医道“就做常规的尸表检验。”
秦禾朝方喻言那辆尼桑走过去,中途回头瞥了眼大堂中的男男女女,透出一派奢靡之像,她摇摇头,道“要对死者进行膀胱穿刺”
方喻言不置可否,拉开车门坐进去“肯定得做尿检,现在这些年轻人,玩儿的开,不要命。”
唐起站得不近不远,听见方喻言这一席话,显然是怀疑死者嗑药的可能性,然后秦禾的目光绕过大堂里的男女,又盯了他一眼,这一眼分明将他和这些玩得开的年轻人归为一类,臭味相投。
秦禾坐进副驾驶,扣安全带时看向前方,恰巧跟唐起的目光对上,她不禁啧一声。
方喻言偏了一下头“怎么了”
此刻后车门拉开,技术科那位技术员端着相机坐进来,砰一声带上车门。
秦禾抬了抬下巴“我总觉得那个人有点儿眼熟。”
方喻言看过去“唷,这么帅,像哪个明星吧。”
技术科警员也朝前看“哪个明星诶,脸真白,他是在看咱们吧”
此话刚出,唐起的注意力就被再度响起的手机铃分散,他盯了眼屏幕,接起来,没说两句,立马转身往大堂冲。
孙忘还在录口供,说自己后来胃痛,缩在比较偏的沙发角落里躲酒,正跟唐起发微信,就突然听见有人喊跳楼了。
说着孙忘还把手机划开,翻到聊天界面,递给审问他的警察看。
唐起这时冲进来“孙忘,我用一下你的车。”
看出对方的焦急,孙忘一边掏钥匙一边问“怎么了”
“我奶奶突发脑溢血,现在在医院急救。”
孙忘腾地站起来,口供都不录了“哪家医院,我送你。”
“不用”他刚要拒绝,孙忘立马打断“刚出完事,你别开车,我送你过去。”转而朝那位年纪轻轻的小警察道,“警察同志,咱口供录完了吗没录完咱明儿再录行不行明儿个我亲自去警署找您,现在家里老人在急救,我必须送我兄弟去趟医院。”
不等小警察发话,匆匆拽着唐起往外跑。
孙忘一脚油门轰到底,法拉利的音浪差点把一票警察掀翻,全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动静吓了一跳。
而此情此景,孙忘自己都觉得这轰鸣声暴躁无匹。
唐起太阳穴一突,眼睛蓦地瞠大,因为孙忘一个漂移甩出去,差点跟那辆拐出来的尼桑撞上。
两台车同时在十字路急刹,有惊无险地相差一个巴掌那么宽。
“我去”后座的技术科警员没系安全带,正埋头翻相机,车子突然急刹,他整个人撞向前靠椅的瞬间撑了一把,又猛地弹回靠背,一颗心还没落稳,把歪斜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扶正,就看见那辆炫酷的橙黄色跑车,气势汹汹地跟他们车身相怼,带着一股旋风,卷起漫天尘灰。
“没蹭上吧方哥”他支棱着一脑袋粗硬的短发,完全没搞清状况,后背激出了冷汗,“法拉利欸,车漆都得进口的,咱出个任务,给报销不”
方喻言心有余悸,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此路口限速四十迈,结果法拉利猛窜出来,“就算蹭了撞了,也是他们全责。”
方喻言解安全带下车。
法拉利只降下半扇车窗,露出孙忘半张匆忙的脸,对方喻言匆忙道歉,随即一脚油门,匆忙甩尾,将一句声讨都来不及出口的方喻言晾在原地,差点被巨大的引擎声轰得双耳失聪。
疾风掀起滚滚尘灰,黑雨一样,扑了方喻言满头满身,落在车上。
秦禾盯着漫天灰烬,飘在挡风玻璃前,不禁开门下车,路边被车轮辗过的水泥地面留下一小滩火烧之后的痕迹,还有几张没能燃尽的纸钱,被车轮卷到斑马线上。
秦禾脚尖停在那团火烧之后的痕迹前,望向前方耸立的金悦大厦,目光从死者警戒线的位置拉到顶层露台,她缓缓仰起脸,盯了须臾。
技术科警员坐车里伸长脖子,看向法拉利远去的车尾“溜得挺快呀。”一片灰烬贴在镜片上,他抬手抹掉,“怎么这么大灰。”
秦禾冷不丁道“有人在路边烧过纸钱。”
警员琢磨了一下日子“清明节快到了么,那也不允许在大街上烧纸啊。”
方喻言拍了拍头发和肩膀上的灰尘,重新回到车上,用一种发牢骚的口吻接话“老百姓在路口烧纸的行为根本难以杜绝,就算说了不允许,大半夜的没人管,还是出来偷偷烧。”
技术警员跟着操闲心“污染环境不说,就怕引起火灾。”
“秦禾。”方喻言见她立在原地,“看什么呢,走了。”
解剖室设在殡仪馆内,方喻言穿了手术衣,接过秦禾递过来的穿刺针,长达厘米,给高坠尸提抽血尿,技术科员举着相机在一旁,指哪儿拍哪儿,每一个特写都血肉模糊,因为死者是正面朝下砸车顶,整个面目全非,颅骨碎裂,脑组织外溢,别说内脏破裂,整个身子的长骨都碎了,实在惨不忍睹。
三个人忙到近六点,没吃上夜宵,清理完出来,肚子饿得咕咕叫,去叫上值夜班的周毅吃早点。
殡仪馆一大早就有安排火化的逝者,已经陆续来人上班了,周毅正跟同事聊起半夜接的那趟活儿,互相惋惜了小姑娘香消玉殒后,又辗转同情起车主“不过这车主也够倒霉的,好端端停在底下,突然祸从天降。”
“可不嘛,简直无妄之灾,据说当时那车主就坐在车里,突然有人坠楼,血溅得到处都是,估计都给吓尿了。车顶砸下去好大一块。”说到车,周毅帮忙搬尸体的时候还看过,“几百万的车,都是顶配。”
话聊到一半,周毅就被秦禾叫走了,坐方喻言的尼桑到不远一家早餐店围上桌,他们早上刚看完血淋淋的脑浆,几个重口味丝毫没受影响,叫了四碗豆腐脑,秦禾甚至还往自己碗里淋了两勺油辣子,红白相间的拌了拌。
方喻言端来两盘儿蒸饺,瞅一眼她的碗“早上你吃这么辣。”
秦禾起先尝过“这辣椒油基本没辣味。”
方喻言往碟子里倒醋,倒了四份饺子醋,分给大家“没辣味你也少吃点儿,北方本来就干,上火不说,对肠胃不好。”
方法医一片好心,秦禾剥着茶叶蛋,随意点头,结果一转手,她又在自己吃的那盘醋碟里舀了勺辣椒油。
方法医脸色一木,周毅没忍住笑,他说“你别管她,她就这样。”
不大点儿事儿,秦禾可能嘴上应着,上一秒还在认可你的话,下一秒却仍旧我行我素,点头答应就跟糊弄人似的,你说你的,她爱咋咋地。
周毅都习惯了,她就是一副我不妨碍你,你也别管我的死德性。
秦禾还自由散漫,除了必须赚钱糊口,工作勉强勤奋外,干啥她都不积极,生活中极度散漫,而且懒惰,嗜睡,标准的混吃等死型人格。
方喻言还欲再说她两句,被兜里响起的电话打断,他接起来,向警队领导汇报了龚倩月的尸检结果。
待挂断电话,秦禾突然问“你刚说死者叫什么来着”
方喻言咽一大口豆腐脑,回答“龚倩月啊,怎么了”
秦禾蓦地想起她从保时捷车座底下掏出来的那部手机,她当时扫了两眼来电显示,依稀记得就是龚倩月这个名字。
她回忆起车主苍白的脸色,接过手机攥在手里,半天没接听。
秦禾警觉过来,遂问“联系上死者家属了没”
“还没有。”
“打给王警官,告诉他,”秦禾戳了个蒸饺,在醋碟里蘸满辣椒油,说,“去审那位保时捷车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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