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旧年年底,街道两旁已经张灯结彩准备着迎接新年,连路边的树上都挂上了大大小小的五彩灯球。
这些热闹没能给陶卉带来一丝好心情,她一路都垂着头,目光放空,愣愣地发呆。
脑子很乱,宇宙无敌非常乱。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进家门后的半个小时,陶卉才像是在梦里突然惊醒,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她从来都不擅长应对这种情况,跟小迷弟打游戏时的对话、那条被她丢给韩不羁的长项链、冒充记者的那位程家小姐、电梯里的修罗场……
一切都像是起起落落的潮汐,在耳膜上砸出稀里哗啦的嘈杂。
韩不羁怎么就变成了每天跟她打电话的小迷弟了?
那个一脸禁欲瞳孔幽深的家伙怎么就跟她的阳光奶狗小迷弟是同一个人了?
陶卉站在没开灯的客厅里,一脸懵逼,半晌,她抓起茶几上的笔,把头发挽成一个髻。
实际上陶卉特别特别不擅长对应这种状况,到现在整个人都是懵的。
连18岁那年遭遇事业滑铁卢,全网铺天盖地的都在骂她,陶卉都是机械地该吃吃该喝喝,脑子里一团乱麻没搞清楚到底是咋回事儿。
然后她的助理离职,周浔买来一堆好吃的安慰了她一通,陶卉才突然爆发,哭得惊天动地,楼上的邻居第二天清早连夜就搬走了。
陶卉是那种反映弧比较长的,网上黑粉们都要词穷了,她才后知后觉感到难过。
这次也是一样,挣脱开韩不羁拉着她的手臂,又一路坐车回家里,陶卉面无表情,也没反应过来这一晚上到底都发生了什么,整个人处于迷茫、震惊、愤怒、失落各种情绪混合的懵逼状态。
18岁那年陶卉能够快速从滑铁卢打击里走出来,乐观确实是一部分原因,但支撑着她的一个动力就是当时急着找韩不羁道歉,以及误会韩不羁炒人设、性格暴躁后的愤怒。
这次她没能找到什么支撑她的事儿,也没能理解这么点小事儿为什么让她比经历事业滑铁卢还难受。
陶卉用拇指按着自己的太阳穴,从厨房柜子里翻出一瓶红酒。
一人我饮酒醉!
兔毛肉,A滋,鹅呐泽dei!
陶卉把开酒器拧进红酒的软木塞里,慢慢把木塞拔.出.来,“啵”的一声,酒香四溢。她擡起手直接举着酒瓶喝了一大口。
一口红酒下肚,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当当当”。
很轻,但在安静的陶卉家格外明显。
陶卉举着酒瓶的手僵了僵,她提着礼服长长的裙摆,光着脚,悄悄穿过厨房和客厅,轻轻迈步,走到防盗门前,伫立。
不用看也之后门外的人是谁,陶卉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难道要她对着韩不羁那张脸喊一声“嗨,小迷弟”?
窗外月光温柔,冬季干枯的枝桠被月光柔柔地镀上一层淡色,冷风呼啸,陶卉背对着窗,看见自己的影子投在门板上。
门外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
陶卉心脏跟着一紧,她就是在这个瞬间,蓦地想到韩不羁跟吴越站在楼道里说悄悄话那天,韩不羁那个对着她房门的,宠溺又无奈的眼神。
“陶卉,我们聊聊。”韩不羁的声音隔着房门,轻飘飘地传了进来。
韩不羁只说聊聊,又没说让她开门,那就这么隔着门聊吧。
陶卉没回应,抱着酒瓶缓缓坐到地板上,地暖烘烤的木质壁板温度刚好,陶卉又喝了一口酒,靠在门上。
露背礼服,裸.露的皮肤贴在冰凉的门板上,陶卉偏头,做出一个倾听的姿势。
韩不羁曾经演过一个电影,饰演的角色贼几把深情,跟女朋友解释的时候那副小心翼翼又认真的样子,状似舔狗实则绅士,简直就是完美男友。
那段电影里的道歉戏是几千万韩梅梅找男友的至高理想型。
连陶卉睡前都是要看几遍的,顺便做个不可言说的梦什么的。
这么一想,脑子浑浑噩噩又神情恹恹的陶卉,总算是提起一丝兴致,等着听韩不羁的深情解释。
陶卉都想好了,不论韩不羁说了什么,她都装听不见,等明天韩不羁问她,她就说自己没在家,反正她家里也没开灯。
这么想的时候,陶卉没注意到自己心情好转,甚至开始盘算着怎么整韩不羁了。
门外的韩不羁就像是长了透视眼,在她靠在门上的那一刻,突然开口了:“对不起。”
“?”陶卉被嘴里的酒呛了一下。
不是,说好的解释呢?说好的小心翼翼又认真呢?说好的状似舔狗实则绅士呢?
就仨字儿啊?
陶卉捂着嘴,努力不让自己呛出声来,红酒顺着手心从嘴角咳出一小股,掉落到胸口。
门外的人贴心地问:“陶卉?你还好吧?”
“我不好!我差点呛死!”陶卉没忍住,喊着,“你先给我解释解释,你那个项链,怎么回事儿!你怎么就变成我小迷弟了!”
想想还是很郁闷呢!
死骗子!还我阳光温柔的小奶狗!
门外传来一点悉悉索索,门缝里塞进来一张纸。
陶卉愣了愣,把纸拿起来,一看,火冒三丈:“韩不羁你有病啊!我又不是韩梅梅你给我签名照有什么用!”
借着月色有点看不清照片上韩不羁的样子,只能看到大概轮廓是他去年拍的魔术师系列杂志照片,带着表白色手套的手上停着一只胖乎乎的白鸽子。
这张照片陶卉是见过的,还记得韩不羁带了美瞳,眼睛是白绿的琥珀色,颇具异域风情,非常帅。
当时陶卉正在小区的林荫小路里悠闲地啃鸡爪,翻开杂志正好看见这组照片,先是愣了一下,随后非常潇洒地把这页照片撕下来,“噗”,鸡骨头就滚落在“韩不羁”的鼻子上。
那天她还遇见过一只流浪狗,陶卉大发慈悲地把鸡骨头都给狗吃了,还给狗子起了个小名儿,叫“小不羁”。
这会儿她捏着这张纸气得不行,却听到门外的韩不羁笑着说:“给你画王八用的,随便画,画完我帮你裱起来。”
陶卉捏着纸没吭声。
浸了酒精的脑子不太灵活,但也觉得韩不羁这人真是深不可测,明明只看见过两次她在他照片上画的王八,就已经断定这是她的习惯了。
难道是她画王八时熟练的手法暴露了她?
门外很快又塞了一张纸进来,陶卉撚起来,看见韩不羁在他自己的照片上画了一只巨大的王八。
巨大到什么程度呢?
王八头顶“韩不羁”的发际线,尾巴戳着“韩不羁”的下巴,非常豪放地布满了“韩不羁”的脸。
陶卉:“……”
韩不羁说:“我帮你画,画到你消气为止。”
说完门缝就开始源源不断地被塞进韩不羁的照片,每一张照片上面都趴着一只嚣张的大王八,速度还挺快,几乎一张接着一张。
月色如洗,陶卉面前铺着十几张画着大王八的韩不羁。
“陶卉,消消气,项链我没骗你,真的是一个朋友做的。”韩不羁说,边说还边塞进一张刚画完的王八。
好像从来没人这么惯着她过,红酒度数不高是不高,但喝了几大口也有点上头,陶卉听着韩不羁温温柔柔的声音,眼泪“吧嗒”一声砸在了王八上。
她吸了吸鼻子,闷声说:“你别画了,凭什么你画的王八看着都比我画的嚣张!”
女人,哭着的女人,通常都不太讲道理。
韩不羁也不生气,隔着门安慰:“别哭,乖,是我不对,我是故意加你打游戏的,我应该早点告诉你。”
说完韩不羁像是自嘲似的,笑了一声,继续说:“但那时候你对我防备挺深的,担心说了你更不理我了,陶卉,我真是拿你没什么办法,感觉怎么做都不对。”
这语气真的宠,比那个什么电影里更深情的样子。
不是,就因为我游戏打得好,影帝都想主动接近我的吗?
我!好!牛逼!
陶卉顿时就乐呵了,擦掉眼泪正准备说点什么,放在身边的手机亮了。
参加晚会的时候陶卉把手机调成了静音,现在屏幕上正一闪一闪地亮着周浔的名字。
陶卉接起电话,心不在焉地把手机搭在耳边,实际上周浔说的话都变成了耳旁风,她的注意力都在韩不羁的声音上。
多说点多说点,说说你是怎么崇拜我这个游戏大佬的!
韩不羁说:“…我是从你前助理那里了解到的,她说你打游戏好,还把你的游戏账号卖给了我,说来咱们也有缘分,你这个游戏账号,我也是花了13万买来的,搬到你家对面做邻居我也是故意的。”
“陶卉,骗你不是我的本意,我想走进你的生活是真的,想接近你也是真的。如果你原意,我随时都欢迎你来问我原因。”
也曾想过步步为营引你入怀,但越是接近就越是发现,我对你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韩不羁无奈地想着。
陶卉迷茫地想,能是为什么?难道不是因为我游戏打得巨他喵的棒吗?
电话那边的周浔吼了一嗓子:“卉啊!你听见没!明天下午去录制我之前说的那个综艺!你有空去跟韩不羁说一声,吴越说他打不通韩不羁电话,会不会是有私生饭把韩不羁截住了?”
陶卉感觉自己要人格分裂了,一边是韩不羁的深情款款,一边是周浔的雷霆咆哮。
门外的韩不羁继续说:“今天不想问?那早点休息,晚安。”
陶卉手机里“哔”了一声,手机电量不足5%,她跑进卧室给手机插上充电器,然后冲着手机喊了一嗓子:“知道了浔妈!明天见!”
喊完陶卉提着裙摆跑出卧室。
韩不羁刚走到自己家门口,还没掏出钥匙,身后的门响了。
他回首,看见陶卉提着裙摆跑出来,晚宴上的波浪长发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在头顶挽成了发髻,修身长裙包裹着纤细的腰身。
她跑出来的那一步很急,韩不羁难得一愣,主动张开双臂。
那一刻韩不羁眼中的陶卉,像是终于挣破茧身的蝴蝶,正张开翅膀向他飞来。
她会怎么问?她会说什么?
韩不羁脸上不自觉挂上点笑,却听见陶卉急急说:“韩不羁,你周浔说吴越找你!你给吴越回个电话!快快快!”
作者有话要说:韩不羁:我他妈
北鼻们,啰嗦作者又要开始叭叭叭了,出门一定戴好口罩,人多的地方就别去了,我昨天晚上有点着凉,嗓子痛,可吓死我了!QAQ
然后关于你们期待的甜甜甜,应该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