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雅丽虚靠在医院走廊的墙壁上,身体在接到宋知城电话时,就仿佛被抽的一干二净,全身无力使不出一点儿劲。
她没有说话。
她知道电话那头的宋知城一定不会挂电话。
他在等自己给他一个交代。
这就是宋知城,他做任何事,从来不主动,他只需要抬抬手,别人就要给他答复,别人就会费尽心思的猜测他的想法,他的要求,他的目的……
黎雅丽反复琢磨了一遍宋知城刚才跟自己说的几句话,他说,让自己小心一点,他反复的说让自己注意点,他还说让宋义昌一起接这个电话……
让宋义昌一起接这个电话?
他是打算掀了自己的老底,让宋义昌看破自己的为人吗?
不!
不可以。
这么些年,她就是仗着宋义昌,仗着宋家三太太的身份,才享受了这么多年的尊荣,要是宋义昌知道自己这些年所做的事情……
尽管宋义昌现在牢狱加身,影响力已经不够,但只要他是宋家老爷子的儿子,唯一活在世的儿子……宋义昌总会走出低谷的。
黎雅丽坚信。
所以,她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放弃宋义昌。她也绝对不可能放弃宋义昌,她的几个孩子,还需要宋义昌……
所以,自己的形象不能毁。
可是,宋知城会放过自己吗?
不可能。
他不可能放过自己。
黎雅丽恍惚的想着,心底很明白,但却拒绝去相信这个事实。
半响,黎雅丽肃着脸,说:“知城,阿姨错了。”
宋知城笑笑,不语。
黎雅丽硬着头皮,说:“你说你六岁的事情,我承认是我做的。”说出口后,她停顿了下,想等待宋知城的反应。
谁知,宋知城没有任何反应。
对面没有回音,黎雅丽知道,自己还要继续说下去,说到宋知城肯出声,她才可以停住。
看,她是如此的深谙宋知城的性子。
可惜,就是斗不过他。
黎雅丽心知如此,还是硬着头皮,给自己辩解说:“你查清楚了,应该知道阿姨那时候的情绪崩溃过,所以做出了一些不理智的事情。”
辩解为,冲动之下犯的错?
闻言,宋知城莞尔。这黎雅丽真有意思,脸皮实在厚的不行。他家尤浅整天背地里骂自己脸皮厚,不要脸……可是在他看来,黎雅丽的脸皮,才是真正的厚。
厚如城墙。
自己怎么敢跟她比较呀?
于是,宋知城意味深长地说:“阿姨心里这么脆弱?但我看你现在也没有崩溃呀。”
黎雅丽浑身一僵。
宋知城勾起唇角,笑说:“阿姨第一胎被迫打掉,怀了第二胎,又被迫打掉,再怀第三胎又要重复前面的结局,换做平常人,的确容易情绪崩溃。”略微顿了顿,宋知城加了句:“我理解。”
宋知城稍微停了下,笑说:“但是我觉得阿姨最大的错,就是管不住自己的身体,不然……”
黎雅丽差点将手里的电话扔掉,使劲儿砸在地板上,可是……
这里是医院,是公众场所。
宋知城知道。
他竟然什么事情都知道。
连自己被迫打了两个孩子,都知道。
那他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当初,宋义昌跟宋知城的母亲结婚后,她才认识的义昌,宋义昌相貌英俊,身材高大,风度翩翩,还是宋氏集团唯一的继承人……几乎是所有的光环集于一身,这样的男人,哪个女人忍得住不爱慕他呢?
她只是情不自禁而已。
虽然宋义昌不认识自己,但她恰好任职在宋义昌的公司,有心打探之下,知道他婚姻不幸福,又费心打探他喜欢的女人是什么类型……然后,一出英雄救美的相遇,她跟他逐渐相熟,渐渐知心,再一起坠入爱河……
他们情不自禁的越过界。
她怀孕了,本以为能凭借这个孩子,让宋义昌离婚,但是……
这个孩子,在各种强权的压力下,只能被迫流掉,宋义昌也决定跟她分手。
她也因此,离开宋义昌的公司,转到一个小地方。
可是,她与义昌从来没有忘记过彼此一天,虽然他们的关系受世俗所不能容忍,虽然他们两地分离,但心却是紧紧联系在一起的。所以才有了后来顺理成章的再遇。
那个时候,宋知城的母亲还没有死,黎雅丽只能跟宋义昌偷偷的相处,最后还是露馅了,紧接着,宋知城的母亲自杀……
她离开宋义昌。
但是又发现怀孕了,这个孩子她想偷偷的生下来,可是宋家的人怎么允许呢?最后,也没有保住。
这两个孩子,是她心里的痛。
直到后来,听说宋知城的母亲跳楼自杀,死掉了,她才觉得痛快。
再后来,宋知城母亲死后两年,沉寂了两年,她跟宋义昌再相遇,她再一次怀孕,这一次,她不想再拿掉自己的孩子。
所以,竭力抱住自己的孩子的地位,才做出伤害宋知城的决定。
她只是为了自己的孩子而已,有错吗?
可是,自己伤害的是宋知城,宋知城拿着自己的把柄,还有自己在乎的东西,他当然不会理解自己,也不会放过自己。
黎雅丽几乎不敢再负隅顽抗,木着脸说:“你既然知道,那你想让我怎么做?”
拿宋景城作为要挟,只要她不够爱自己的孩子,放弃这个孩子,宋知城能拿她怎么办呢?黎雅丽脑袋里的念头一闪而逝,却心知没这么简单。
即使放弃景城,自己也得不到好。
就想宋知城说的,他什么都知道,但是却一直什么也没做,就在一旁看自己在宋家使劲儿蹦跶下去,跟看耍猴似的。
听到黎雅丽的话,宋知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语气淡定的反问道:“阿姨怎么又来问我?毕竟我又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事。”
黎雅丽明白了。
这是让自己把自己做的,都交代清楚。
她的心脏跳动的厉害,极力平缓情绪,想着要怎么开口。
宋知城盯着窗外的景致,月色很浓,这通电话,耗费了他二十分钟。有点长了。
自己应该早点回房,搂着尤浅睡觉。
想到此,宋知城眸光微沉,说:“这样吧,宋景城毕竟是我的弟弟,他现在下落不明,作为兄长,我总要出点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