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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其它 > 一念三千 > 第122章 今我来思 17

    我确实不记自己月事的日子。

    从前在宫里有女官帮忙记,后来入了冷宫,染上寒疾,月信一直不大准,之后虽调理过来,奈何没养成习惯,每月月信仍是依赖女官提醒,否则便手忙脚乱。

    绣姑道:“自跟在公主身边,公主的月信绣娘一直帮忙记着,这几日,只怕极易怀上身子,何况公主与那于世子,几乎……连屋子都没出过。”

    我垂眸不语。

    绣姑又自责道:“也怪绣娘,当时公主跟去于世子身边,绣娘其实想过要劝公主服避子汤的,但一来觉得避子汤久服伤身,二来见那于世子对公主发乎情止乎礼,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道:“我从前在宫里,听闻避子汤要事前服才有用,眼下再吃,是不是已经晚了?”

    绣姑点头:“是。”又为我把了脉,说,“但也不是没有旁的法子,妇人怀胎大约一月左右就闻得出胎象,公主若真有了身子,到时候可吃一剂落胎的药,虽有些伤身,但公主年轻,绣娘再为公主细细调理,必不会落下什么病根。”

    我犹疑了一下:“此事容我再想想。”

    绣姑愣道:“公主是有心跟在于世子身边,从此不走了?”

    “自然要走的。”我道,“远南已攻下平西,不日就要与二哥交锋,我乃随人,如何在这里呆得下去?最迟明日天明,你我一起离开。”

    “既然铁了心要走,公主就该把能舍的舍了,能断的断了。倘公主当真有了身子,又生下这个孩子,您与于世子之间的羁绊就再斩不断了。诚如公主所说,于世子要与焕王爷交锋,是侵我大随疆土的敌,您与他之间,实不该有任何瓜葛,这是孽缘,临到最后了,伤的还是公主您自己的心。”

    她说到这里,叹了声,“绣娘不是宫里的人,说话做事总少了几分规矩,心中虽敬公主是君,但这么些日子相处下来,不禁将公主当作自己的妹妹,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公主莫要怪罪。”

    我道:“你陪我留在远南军中,与我相依为命,对我百般照拂无微不至,我何尝不是将你看作亲人?我知道忠言逆耳,也知道你直言相劝是我为好,但我……终归有些不舍。”

    绣姑点头:“绣娘明白,若真是有了,毕竟是公主自己的骨肉。”她拿过药粥,一勺一勺喂给我,“无论公主做什么决定,绣娘都陪着公主。”

    昨夜行囊收拾得匆忙,绣姑帮我重新整理一番,随后亲自去城中采买药材。

    我实在疲乏,明明白日里已睡了许久,刚用过晚膳又开始犯困,沾到枕边就入梦,直到听到屋中有轻微的响动才醒来。

    于闲止不知何时已回来了,他更好衣,目光扫过搁在屋角的行囊,一言不发地在榻前坐下。

    我有些紧张,不知当怎么与他说明早离开的决定,微压了压被沿,借着灯火小心翼翼地觑他的脸色。

    过了会儿,反倒是他先道:“你晨间与我提的事,我已细想过了,你去你二哥军中实在不妥,若当真要走,我让莫恒护送你去淮安。”

    我愣了愣,撑着坐起:“你肯让我走了?”

    于闲止别过脸来:“我若强留你,你会留下吗?”

    我垂下眸,没答他的话。

    他轻叹一声:“桓不日也要起兵,从西里过来,北境开战在即,几方势力搅入其中,乱得很。”

    远南与桓早缔约盟约,于闲止知道桓的计划,是意料中的事。

    远南兵力虽强,却不足以倾覆整个大随,而今攻占了小河洲以北、雁山、岑岭,以及平西一带,自然要让桓增兵来守。

    一念及此,我心中淤塞得厉害,想与他打听桓的策略,却知道他必不肯相告。思索半晌,只问:“我记得你一向与桓廉亲王白朽交好,这回带兵过来的,可正是他?”

    于闲止应道:“是。”

    我又道:“可我听说这位廉亲王一直与桓太子不睦,当年桓帝立太子,在他二人之间还择选了许久。桓帝身体不好,大限之期不远矣,倘廉亲王带兵过来,深入随境,你就不怕身在桓都的桓太子为除心头大患,在后面使什么伎俩,反迫得你战事难行?”

    于闲止看我一眼,似是没听出来我的旁敲侧击,十分坦然地应道:“这一点桓确实比不上大随。朱煊朱焕是兄弟情坚,互相扶持,桓太子白桢与廉亲王白朽虽也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但自小互相猜忌,其实白朽能征善战,文韬武略都在白桢之上,当年桓帝原打算废嫡长制,立白朽为太子,后来白桢使了个绊子,叫白朽险些将西里以南的桓地败给沈羽,桓帝这才将太子之位给了白桢。”

    这事我知道,那年沈羽虽胜了,却是九死一生,二嫂拼着性命去救他,连肚子里已足六月的胎儿也没了,二哥正是因为这个,才与二嫂和离。

    “白桢与白朽虽不睦,但桓厉来穷兵黩武,国土不大,一半男儿都从了军,此前还能靠着掠夺周遭的小国来供给军粮军饷,周遭的小国掠夺得差不多了,拿什么来养这么多兵?除了增赋,只有靠扩张国土了。白桢再想除白朽,还要靠着他攻城掠地。何况中土大地上,勉强有力与沈羽一战的帅才不多,除了慕央,便只一个白朽,白桢要动白朽,也得等他与沈羽慕央战过之后,到那时,时局差不多已见分晓了。”

    我听于闲止这么说,点头道:“这我倒是听父皇说过,桓虽强,根基不足,疆土只比平西大一些,却有百万兵。”

    于闲止道:“也不能这么比,平西多是荒凉之地,桓土气候宜人,播下的稻子,一年能有两回收成。”

    我问:“你说要送我去淮安,淮安便不会有战事吗?”

    “会。”于闲止道,“辽东已反,慕央已与辽东开战,沈羽不日便会回济州领兵,何况你皇兄应当给了慕央密令,让他将沈羽牵制在辽东,只怕大随与辽东这一战打得长久。”

    “我皇兄给慕央的密令,你怎么会知道?”

    于闲止看着我,眸色渐沉:“两年前,平西王李栟的接风宴上,你被人引去御花园桃花阁,撞见被下了药的李贤。这桩事,沈琼插了一手。”

    经他这么一提,我倒是想起来了,那时我与于闲止订亲在即,我身为随公主,竟险些被人在随宫里陷害,后来虽得知是平西李栟所为,但单凭他一人,还不足以手眼通天。我一直在想李栟背后会否还有旁人,原来竟是沈琼。

    “你大皇兄那时便知道沈琼沈羽两兄弟有反意,八成连兵都养好分出去了。他们准备充分,随自然要应对。沈羽领兵的本事实在太厉害,慕央虽能勉强与他一战,若真要说对手,还谈不上。你大皇兄是个极其明达睿智的人,深知慕央是个既对敌,就要一力破敌的实在脾气,是以给他这么一道密令,让他放宽心,慢慢与沈羽周旋,先把沈羽拖住,等北境战事缓和,朱焕、聂璎都能腾出手来,再围剿沈羽不迟。”

    我愣住:“沈羽竟这么厉害?要慕央,二哥、二嫂三人合力才能敌得过?”

    “还不一定敌得过。”于闲止笑了笑,“便说两年前,你二哥朱焕要带兵去月凉山突围,手上只有五万东拼西凑来的兵马。”

    我道:“是,当时形势危急,朝廷来不及从南调兵,还是……”

    还是于闲止把借来的四万辽东精兵给了大随,凑足了九万军,否则此战必败。

    于闲止道:“这么说吧,若当时把这五万随兵交给沈羽,不必带上我后来给的四万,他必有办法从月凉山突围成功。”

    我听了他的话,心中不由沉然:“照这么看,桓要入侵,北境乱局纷繁,慕央又要与沈羽周旋,这场仗不知还要打多久。”我忍不住问,“你我明日一别,日后……便不知何时再见了。”

    于闲止道:“越是纷繁,越亦分出胜负,越是周旋,越亦力竭而亡。”

    他坐近了些,为我理了理拂在颊边的发,轻声唤:“阿碧,我与你定个日子吧?”

    我问:“什么日子?”

    于闲止目色灼灼,吐息中,竟含带滚烫而决绝的热流:“三年。三年后,我必让这场战乱见分晓,谁胜谁败,我必能予你一个答案。到那时,无论你在哪里,我都去见你一面。”

    乱世征伐,各方势力割据,平西虽败,尚有辽东、燕、桓、远南与随。

    我不知于闲止是带着怎样的魄力与决然才许下三年,古来兵戈乱世,短则数月乃或一年,可长久的,几十上百年不止。

    但我看到他眸里莫名的,近乎破釜沉舟一般的灼光,便不由地信了他。

    我点头道:“好,三年,我等着你。”

    于闲止轻声又道:“阿碧,再留几日,你脸色不好,在我身边歇足精神养好身子再走好不好?”

    我道:“你也说了,桓要从西里北上,我再不走,只怕会与他们撞见。”一顿,又垂下眼睑低声道:“再说了,倘留在你身边,我如何能歇好?”

    于闲止一愣,顷刻笑了,伸手揽过我,贴着我倾身而下:“说得也是。”

    作者有话要说:

    男女主年纪不算特别大啊,女主现在23,男主2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