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白落苏,楚酒站起来,“我得把白落苏叫过来。”
白落苏和眼镜男同房,说不定眼镜男手腕上就有印记,有印记的人都收到了主人的信和系统提示。
楚酒倒不是怕白落苏不是眼镜男对手,而是怕眼镜男突然发难,吓到白落苏。
毕竟他的精神值那么宝贵。
话音刚落,就有人敲门,楚酒过去打开,是白落苏本人来了。
他进来反手带上门,多少有点尴尬,“我来你们这边坐坐。”
楚酒问他:“怎么了?”
“我同房间的那个人,就是戴着金丝眼镜的那个,”白落苏用手在眼睛上比了两个圈,“奇奇怪怪的。”
楚酒好奇:“他怎么你了?”
“他倒是没有怎么我,我们两个一直在聊天,就是我总觉得,自从他刚才收到一封信以后,就一直在我背后盯着我瞧,好像背后灵一样,让人浑身不舒服。”
楚酒把桌上的信随手递给他,“是这封信吧?”
白落苏看完,严重地沉默了。
好半天才问:“‘制服’是什么意思?”
“丧失反抗能力。”楚酒说,复述了一遍收到的红字提示。
“系统不安好心,这是让玩家自相残杀。”白落苏想了想,“只要大家全都不动手,我们赶在明天仪式结束之前关停这里,就什么事都没有。”
楚酒心想:但愿。
白落苏说:“对了,我去旁边几个房间跟人聊过,有不少人都在商量着逃跑。”
连续死了两次人,现在大家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想逃跑是正常反应。
白落苏叹了口气,“我劝了他们半天,一定要遵守邀请函上的规则,违反规则离开庄园就是死路一条,总算暂时把他们留下来了。”
韩序从卫生间探出头,“白落苏,你也来洗洗额头。”
白落苏没懂:“啊?为什么?”
不过还是乖乖地进洗手间了。
外面忽然“哐”地一声响。
动静不小,不知道是哪个房间,像是很重的撞墙的声音,过了片刻,又是一下,然后再来一下。
楚酒跳起来,打开房门。
声音是从更远一点的地方传来的,楚酒仔细听了听,直奔斜对面的一个房间,敲了敲门。
其他房间的人也听到声音,纷纷探出头。
楚酒敲了半天,门总算开了。
门缝里露出小胡子的脸,他问:“有事?”
他一开门,楚酒就用手一把撑住,顺便把门开大,“我听见声音,你们怎么了?”然后探头往里看,“你室友呢?”
小胡子关不上门,又看见楚酒身后,韩序和白落苏也过来了,半天才说:“他晕过去了。”
他按着门和楚酒较劲,想把门重新关起来,楚酒看清了他的手。
也像楚酒的手一样,皮肤干瘪,起了一层细密的褶皱,不那么明显,但是留意的话,还是能看得出来。
小胡子只觉得眼前人影一晃,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楚酒就已经从他胳膊底下钻进了房间里。
床边地上,躺着和小胡子同房间的梳马尾辫的男生。
他的前额上是大片的淤血,明显是撞墙撞的。
韩序和白落苏也跟进来了,白落苏一看清状况,不由分说,一拳揍在小胡子脸上。
他的拳头打不到许为辞,打小胡子却很够用,小胡子左边腮帮重重地挨了他一拳头,人向后栽倒,撞得桌椅乒乒乓乓一阵乱响。
楚酒蹲下试了试马尾辫的呼吸。
他没死,只是晕过去了。
小胡子抹了抹嘴角的血沫,晃晃悠悠地站起来。
他说:“别人不懂规则,你们几个难道也不懂?你们都看见了,不遵守规则就得死。规则让我们听主人的,主人发的任务是制服人货,就必须得制服人货,否则让我等死吗?”
白落苏怒了,“就算做任务,截止时间也是明天上午,说过多少次了,在这之前游戏茧一定会被关停。”
小胡子笑了一声,“这里死就是真的死,我不能把希望全寄托在你说的‘关停’上。提示和信为什么要偷偷发给我们?就是为了方便我们下手,想都知道,越拖着明白的人越多,还怎么‘制服’?当然要趁现在动手。”
人与人之间的体力差距没那么大,尤其是不太强壮的“挑夫”,趁着“人货”们没有警惕心的时候,更容易得手,他算计得很清楚。
他刚说完,门外就来人了。
是颜七带着两个侍者。
侍者们直接过来擡马尾辫。
颜七站在门口,“主人说,要把制服的人货带走。”
他打着“主人”的旗号,楚酒没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马尾辫擡走了。
小胡子松了口气,精疲力尽地坐在床上,“我没杀他,只不过把他敲晕过去了。”他看一眼白落苏,“你刚才打我这拳,其实也没比我对他下手轻多少吧?”
他说:“要是你们治安局真能关停游戏茧的话,我就去自首。反正无论如何,我完成任务,死不了了。”
楚酒知道,他也是有血条的人,在这个倒计时的压力下,会更焦虑。
更何况身体正在奇怪地变老,拖下去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楚酒看向门外。
门开着,外面站着不少人,都在探头探脑地看着这一幕。
其中至少有一半人也收到了信和系统的提示,不知道现在正在想什么,而另一半人既没有提示也没有信,对这一切懵懵懂懂,一无所知。
“任务?你们在说什么任务?”有人问,随即醒悟了,“有人接到杀人的任务了??”
现在这种状况,与其让一半人蒙在鼓里,不如干脆说清楚的好。
“不是杀人,”楚酒说,“任务是,手腕上有印记的人要‘制服’手腕上没有印记的人。”
很多人自己手腕上并没有什么印记,立刻去看别人的。
有印记的人下意识地攥紧衣袖,不让人看。
这次很多人都是搭伴一起进游戏茧来玩的,通常都是同学和朋友,信任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我就知道你刚才收到的那封信有问题,你还不给我看!”
“你接到这种任务,居然都不告诉我?还算不算朋友?”
有人建议:
“我看大家都别藏着掖着的了,都把手腕露出来。”
露出印记,别人才好防备。
有印记的人大多数都没动,眼镜男握着手腕,问:“可是不做任务就会死,那我们怎么办?”
白落苏毫不犹豫地说,“还有时间,不要做任务,坚持住。”
现在还看不出这个游戏茧出逃的方式是什么,楚酒心想,唯有尽快把关停密码找出来。
手袋里只有刚拿到的小铜钥匙,不知道关停密码在哪。
人群外围一阵骚动,颜七又来了。
楚酒本以为他是来宣布“主人”的下一步安排的,没想到他直接穿过人群,来到楚酒面前,对楚酒说:“陆先生请您过去。”
应该是刚解锁的约会,倾心低语。
不知道陆西洲要跟她低语什么。
楚酒回头低声对韩序说:“你和白落苏小心。”
他俩手腕上都没有曼殊沙华印记,是人货,得小心被人暗算。
韩序点头:“放心,我知道。你自己注意安全。”
有他在,白落苏这只小羊羔也不会轻易被人吞了,楚酒带着她装满宝贝的手包,跟在颜七身后。
颜七引着楚酒穿过走廊,下楼梯来到一楼,路过大厅继续向里,开门进了一间书房。
书房四壁都是高到天花板的红木书架,上面密密匝匝地排列着各式书籍,书脊高低错落,颜色各异。
颜七的手指在不同位置的几本书上依次按了一遍,最后才拉开一本书。
一排靠墙的书架像门一样轻轻滑开了,露出里面向下的木制旋转楼梯。
楚酒:!
楚酒:地下!!系统最爱的地下!!
她和韩序两个人找了半天都没能找到的地下室终于出现了。
颜七回过头,看见楚酒脸上欢欣鼓舞的表情,莫名其妙:?
楚酒正色,“没事。”
两人一走进去,书架暗门就自动合上,沿着旋转楼梯一路下到底,地下的空间竟然很大,应该也是一整层。
脚步踏在厚厚的地毯上,无声无息,颜七像个幽灵一样引路,带着楚酒安静地穿过灯光昏黄的走廊,最终推开一扇雕花古旧的沉重的木门。
出乎楚酒意料,里面是一间会议室。
护墙板上挂满了油画和装饰用的镜子,正中是个巨大的深色实木会议桌,会议桌旁不止陆西洲一个,还坐了一大圈人,会议桌旁的椅子不够,还有人坐在外围。
楚酒:这“倾心低语”约会,是打算和这么整整一屋子人“低语”吗?
楚酒扫视一圈,这里男女老幼都有,还有今天在大厅里见过的那群老人。
应该不是错觉,他们肉眼可见地更老了,皮肤上打着褶,像一堆堆破布一样,萎靡不振地堆在华丽的刺绣缎面扶手椅里。
这些人凑在一起,就能看得出来,老人们气血不足,嘴唇应该没什么颜色,也不会涂口红,可这群人无论男女老少,每一个的嘴唇却都异乎寻常地鲜红。
这怕不是吸血鬼家族的聚会。
和他们一比,坐在会议桌尽头的陆西洲就显得英俊挺拔,唇色也正常得多。
楚酒下意识地转头去看墙上的镜子。
这是楚酒自从进了游戏茧后,第一次看到自己。
长长的卷发垂在胸前,浅蓝色的小礼服裙裙摆柔顺,在裙子颜色的映衬下,嘴唇也红得像鬼。
更可怕的是,脱水般的干枯已经蔓延到了手臂,爬上肩膀。
再这样发展下去,脸上很快就会开始冒出褶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