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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百的眷恋值起作用了。

    看来这就是那个约会,“春风化雨”。

    裴以初受不了她这个学渣了,打算亲自给她补课。

    满教室的同学原本都在同情地看着这个被裴师兄点了名的倒霉蛋,结果发现,楚酒身上竟然一点变化都没有,全都不可置信。

    而且这位冷冰冰的师兄,竟然转性了,还要下课给人补习。

    坐在最前排的一个寸头男生下意识地出声:“啊?怎么可能?”

    裴以初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寸头男生的脑袋上立刻长出一对往左右两边戳出去的棕色耳朵,看着好像是牛的。

    他被扣分了,吓得赶紧缩低头,闭上嘴。

    裴以初还没完,又转向另一个人伸长脖子,恨不得站起来往楚酒那个方向看的男生。

    男生的嘴巴和鼻子猛地抽长,前脸往前突出,变成了一只食蚁兽的样子。

    杀手师兄仍然不失杀手之风,小刀嗖嗖的,只不过不像昨天那样盯着杀楚酒一个人了,杀的是别人而已。

    裴以初又随手点了一个,用粉笔在黑板上随便画了个圈。

    “第三排这位穿黑衣服的同学,你明白这里是怎么推出来的吗?”

    第三排这位穿黑衣服的同学很绝望。

    他支支吾吾地说:“就是从上面……那么一推,就推下来了。”

    说的好像要把谁推下楼。

    裴以初没说话,扫视一遍整间教室。

    一教室的同学都老实到不行。

    每个人都使劲缩在座位里,尽量降低存在感,唯恐引起裴师兄的注意。就连韩序,都很识时务地韬光养晦,用一只手撑住头,低调地挡住脸。

    只有楚酒一个人,头顶的鸡冠和鸡尾巴高高地立着,俨然兽群中最醒目的一只大公鸡。

    大公鸡昨天那节课倒霉得要死,被狂扣学分,现在已经坦然回答过“看不懂”,并不怕他。

    裴以初这次没有再抓人提问,而是换了根粉笔,“你们都不懂的话,我再来一遍。”

    大家齐齐地松了口气。

    他写第二遍时,下课铃终于响了。

    裴以初抄起讲台上的书,却没走,示意楚酒:“跟我来。”

    楚酒得寸进尺,立刻问他:“我留在教室里自习,有概率能拿到一分学分,跟你去补课的话,是不是也有学分拿?”

    裴以初大概从没见过那么厚脸皮的人,怔了怔,有点无奈。

    “上课不认真听讲,要我花时间单独给你补课就算了,还想拿到额外的学分?”

    就算眷恋值八百了,他在学业的问题上,也还是一副不太好说话的样子。

    他站在前面,安静地等着楚酒,楚酒只得起身跟上去。

    裴以初带着楚酒,照例离开教学楼,到了隔壁大楼,进了电梯,才转头看向楚酒。

    “谢谢你让他来见我。”他说,“原来世界上竟然真的有鬼魂。”

    他今天一副情绪低落的样子,看来是和鬼聊得不太开心。

    楚酒好奇:“你们聊什么了?”

    “聊了一点以前的事。”裴以初似乎不太想多说。

    两个人和昨天一样,到了顶楼,只不过这次穿过外面的实验室,进了里间的办公室。

    他拉过一张椅子给楚酒,“这是我导师的办公室,我现在暂时在这里办公。”

    一看办公桌的桌面,就知道是他的。

    所有打印出来的文献分门别类,放在架子上,又按一作名字的字母顺序排列,贴着标签,电脑屏幕不知道每天擦过多少遍,一尘不染,键盘和屏幕的中线严格对齐。

    不止是他的桌面,整间办公室都被仔细整理过了。

    裴以初唯一没动的,是另一张办公桌,估计是他的前导师的,上面的东西胡乱放着。

    可办公室的其他地方,简直可以用有条有理,无可挑剔来形容,恨不得连垃圾桶里的垃圾都编个号。

    楚酒替他觉得累。

    他就像一只触手怪,在努力控制着他周围的环境,尽量让所有的细节都完美无缺。

    裴以初把椅子摆正,拿出一本厚厚的大开本的教材翻开,又拿了一沓草稿纸和一支笔,放在楚酒面前。

    “你自己先看一遍,也动手推一下,然后我再给你讲。”

    教材里,就是他在黑板上写过的东西。

    楚酒的头皮麻了麻。

    爸爸出事后,楚酒就办了休学,后来又变成通缉犯,然后开始马不停蹄地进游戏茧,当初学过的微积分早就忘光了,根本看不懂。

    这真是自从进游戏茧以来,最最倒霉的一次约会。

    裴以初拉过另一把椅子,在她旁边坐下。

    他“春风化雨”来了。

    这位坐在旁边,气味清新,人也赏心悦目,不亚于上次游戏茧里的秦云简。

    只是人家秦云简准备的是一大桌子好酒好菜,裴以初给她准备的却是一大厚本看不懂的教科书。

    裴以初耐心地问:“哪里不懂?”

    哪里都不懂。

    楚酒只得安下心来,一点点研究教材上的内容。

    还没读完一页,房间里突然黑了。

    楚酒欣慰地说:“啊!停电了?”

    语气过于欢快,以至于裴以初半天才无语地回答:“有可能。等一等就来了。”

    然而并不是停电。

    四周黑得很不正常,窗外的光透不进来,伸手不见五指,颇有点寝室里休息时间刚开始时的样子。

    门那边忽然亮起一点幽光。因为其他地方都彻底黑着,这点幽光就特别醒目。

    幽光中,一个黑漆漆的影子出现了。

    它全身上下都奇怪地扭曲着,脑袋和脖子朝一边歪着,两条胳膊架着,仿佛放不下来一样,两条腿一长一短,膝盖不太能打弯。

    它动作僵硬,一步一步地往这边走过来。

    “我死得——好惨啊——”它说。

    它的喉咙也好像被严重烧伤过,声音嘶哑难听。

    “真的好惨啊——为什么别人还能好好活着,只有我死了?他为什么不也去死?”

    楚酒转过头,借着那点光看见,旁边的裴以初脸色苍白。

    那黑乎乎的一团越走越近,裴以初终于出声叫它:“以沫……”

    黑影消失了。

    办公室重现光明,可见关灯这件事,只不过是幻象而已。

    裴以初的额头上,渗出了大滴大滴的冷汗,他喘不过气一样,深呼吸了几口,把两条胳膊撑在桌子上,双手在肉眼可见地发抖。

    楚酒审视着他,看了一会儿才问:“难道你弟弟是被你害死的?”

    裴以初闭了闭眼睛,半天才回答:“算是。”

    他补充说:“虽然不是我亲自动的手,也和亲自动手差不多。”

    他上次说过,他弟弟是死于一场实验室事故。

    楚酒问:“所以事故的始作俑者,就是你?”

    裴以初脸白如纸,“对。”

    他说:“我和我弟弟两个,从小到大,成绩都差不多,我们一起考进了这所大学,还读了同一个专业,甚至都是大三起,就争取到了提前进实验室的机会。”

    他拧绞了一下放在桌子上的双手。

    “我们在同一个导师的实验室里,一起做实验,有一天晚上,实验室其他人都走了,只剩下我们两个。以沫有事要先走,我最后一个整理东西……”

    他说:“我当时觉得,我好像洗干净了器皿,擦好了台面,把该收的全都收了,结果最后,我忘了仔细检查氢气钢瓶的阀门。”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说。

    “第二天早晨,我们一起来实验室,他走在我前面几步,先进了实验室,打开灯。轰隆一声。”

    大概是有电火花,引燃了泄露的氢气。

    偏偏氢气无色无味,闻不到,也看不出来。

    裴以初说:“我自己还在外面,逃过一劫。”

    他的孪生弟弟却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