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序点头,“我也去。你在这边,我去找过道对面。”
两个人一起深吸一口气,同时回到黑水里。
一回到“水”里,呼吸就像被人掐断一样,自动停了。
楚酒摸索着,踩到了旁边的座椅上,又顺着座椅,爬到了椅背上,扶着旁边的行李架站了起来。
她把手机举起来,碰到了车厢的天花板。
能看得出来,黑水确实是一直淹没到车厢顶部的。
荡漾的半透明的黑水里,手机的光照不了多远,楚酒检查了一遍周围的列车天花板,没有看到什么疑似“魂核”的东西。
她从座椅背的另一边下来,一步跨到对面的座椅上,爬上椅背继续找。
虽然看不见韩序,不过楚酒知道,他正在过道的另一边,也和她一样一点点往前推进着,寻找着藏在“水底”的魂核。
只往前找了几排,就憋得受不了,楚酒跳下座椅,趴在地上,深吸了几口气。
韩序也刚好下来了,他贴在地面上,遥遥地对楚酒说:“楚酒,水面不太对。”
楚酒也发现了,水面正在缓缓地“升高”。
换句话说,就是浮在空中的水面正在慢慢地向下降低,逐渐逼近地板,水面与地面之间原本有十几公分的空隙,现在正在缩小,有空气可以呼吸的空间越来越狭窄了。
一旦这点空间都没了,两个人就会被完全淹没在“水”里,窒息而死。
必须得抓紧时间,赶在车厢被水彻底淹没之前,找到魂核。
楚酒又一次爬到座椅上,继续往前检查天花板,时不时下去换气。
一次又一次,终于,她看到了一样东西。
就在前面不远处,靠近过道的地方,那东西浸没在黑水里,安静地贴在天花板上,像个乒乓球大小的小球,鬼火一样幽幽地在水中发着绿光。
楚酒盯了魂核一眼,没有去拿。
她的肺已经憋到快要爆炸了。
她火速跳下座椅,趴在地上,深深地喘气。
水面和地板之间可供呼吸的空间已经窄得只剩半个拳头宽了,黑水的水面荡漾着,时不时碰到地板。
楚酒吸足这口气,飞快地上了前面一排座椅,爬到椅背上,努力伸手去够天花板上发光的小球。
就在指尖几乎碰到时,黑暗中突然冒出一只手,一把攥住楚酒的胳膊。
是季夏。
黑水中,浮现出季夏的脸。
他的模样变了,身上不再是他宽松的卫衣和羽绒夹克,换成了女鬼紫红色的外套,头发也变成了长发,在水中黑色的海藻般上下浮动。
他不止换装了,还多了个新功能。
他长而蜿蜒的头发如同有生命的水蛇一样,一看到楚酒,就飞快地游动着卷过来,探向楚酒的脖子。
楚酒站在座椅背上,闪身向后躲,季夏的头发却奇怪地骤然拉长,猛地缠上楚酒的脖子,狠命一勒。
这回不止是无法呼吸,楚酒觉得颈动脉像是也被勒住了一样,眼前一阵发黑,头脸都在发胀。
她的纸刀一直和手机一起捏在手里,楚酒果断把纸刀扫向头发。
缠住她脖子的那缕头发竟然割不断。
楚酒恍惚中看见,黑水中,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季夏身后。
是韩序。他打算偷袭。
可是季夏脸上忽然现出一抹诡异的微笑,仿佛背后长着眼睛一样,连头都没回,一缕头发就往后飞快地射出去,也缠住了韩序的脖子。
这下倒好,两个人都要被勒死了。
楚酒口袋里还有一张可以复活的SSR卡,只要死了,就会被动发动技能,只是就算复活,说不定脖子还是被头发缠住的状态,没什么用。
不过她还有一样东西。
是上一个游戏茧里拿到的那张裴以初的SR卡,“聆听”,刚刚用卡做掉落的测试时,就被她单独放在一边的口袋里。
这张卡的技能是,会强制对方进入聆听状态,不能攻击和使用技能,持续时间十分钟。
楚酒把手伸进口袋,估量着位置摸索。
她的手指碰到了卡片上的“使用”,“聆听”的使用界面出现了,在窒息的眩晕中,楚酒拉开名单,找到了“???”。
确定。
聆听立刻生效,女鬼缠住两人脖子的头发骤然松开,人消失在黑水中不见了。
楚酒抓紧时间伸出手,探身一把抓住了那个发光的小球。
楚酒心中一松,从座椅背上跳了下去,趴倒在地面上。
然而水面和地面之间已经完全没有空隙了。
水面不停地向下“上升”,淹没了地板,地上既没有可供呼吸的空间,也没有了可以让魂核“露出水面”的空档。
只有想办法让魂核离开水面,那只紫红色衣服的水鬼才能被杀死。
楚酒眼前发白,已经快憋到极限。
这地方到处都是锁死的,又不能离开列车,完全没有出路,楚酒的意识开始模糊。
一个办法就是再去找到季夏,搜出他身上的钥匙,打开门,可是现在泡在水里,一两步以外就看不见了,完全不知道季夏躲在哪里。
没有时间了。
窒息的昏沉中,楚酒想到了另一个办法。
楚酒脱下衣服,是她身上真实的连帽运动外套,把袖口死死地打了个结。
衣服是眼下最方便就手的东西。
窒息的濒死的感觉越来越严重,楚酒看不清东西,眼前一片白光。
她努力控制着手指,把那枚魂核放进去,又打了个结,把魂核固定在袖口的空间里,又脱下两只鞋,全都使劲塞进衣袖里。
外衣的长度不一定够,楚酒正想再脱一件时,一个人过来了。
是韩序。
他找到她了,在半透明的黑水中,他的脸色也同样因为窒息憋得苍白。
手机的光照耀着楚酒,韩序完全知道她在干什么,也飞快地脱下自己的外套,动手把衣袖和楚酒衣服的另一只袖子牢牢地系在一起,也把鞋脱下来,塞进去。
两人一起探身出车窗外。
虚拟物品现在是反重力的,会向上飘,但是真实的衣服和楚酒本人一样,仍然符合现实世界的物理规律,只会向下沉。
车厢外也全都是水,列车此时像车轮在上,倒着开在河底。
如果列车内外的水面是连通的,刚刚水面“升”到了列车底部,以水面上升的速度,现在比车厢底部更低一些的地方,还应该还是“水面以上”。
两个人的衣服连起来,足够长了,虽然列车在往前开,但是有几只鞋子的份量,衣袖会往下坠,带着魂核一起冲出水面。
魂核离水,水鬼就会消失。
万一想错了,外面没有“水面”,有衣服连着,还能把好不容易才拿到手的魂核重新拉回来。
在强烈的窒息感中,楚酒用余光看见,季夏出现在两个人身后。
他现在仍然在聆听状态,不能发动任何攻击,楚酒不理他,抓住韩序的衣袖,把手里带着魂核的衣服往下一抛。
心想:这长度差不多够了吧?
带着魂核的衣袖垂下去的一瞬间,季夏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嚎叫,向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水波消失了。
车厢内外骤然亮了,远处的山脉在蓝天下起伏,枯树枝随风摇曳,阳光照进来,晒在一排排绿皮座椅上,黑色的水全部退去,退得无影无踪。
窒息的感觉也没了。
楚酒猛地吸了一大口气,吸得太猛,呛得咳嗽起来,她拉回那一大串衣服和鞋子,扔在旁边,坐倒在座位上。
平时并不觉得,现在才发现,有充足的空气可以呼吸的感觉,实在太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