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搜索: 热词:花儿与少年严歌苓习惯死亡张贤亮等待花开的日子暖暖风轻鹰扬天下

返回顶部

悦阅书阁 > 武侠 > 梵音邪针 > 第二十五章

  石门外是一个山谷,小溪流水,林木苍苍,空气中有花的香气,更有不知名的鸟儿在宛转低语,李传灯心中一时大有重回生天的感觉。

  这时身后轰隆声作响,殿中机括发动,石门自动合上了,李传灯回身,对着神殿深施一礼,低声道:“夏王前辈,多谢你赐给小子的神功绝学,灭唐小子做不到,但小子绝不会用轰雷九击做伤天害理之事。”一躬起身,回身觅路出谷,却忽然觉出有些不对,似乎有人,急抬眼看,只见小溪对面一株大树的树洞里,盘膝坐着一个老和尚。老和尚双目紧闭,身形枯槁,竟似乎是死了。

  李传灯跨溪而过,走近两步,抱拳道:“大师,小子李传灯有礼。”看那老和尚,一动不动,似乎真的死了,李传灯再走近些,注意到老面尚面前有一块青石板,上面写得有字,看那字,一时怵然而惊,石板上写道:示出神殿者,轰雷九击本名阴雷九击,轰雷九针本名阴雷九针,也叫邪灵鬼啸之针,创自五百年前绝世狂魔阴雷子,阴雷子以杀气入针,小小绣花针上竟有雷鸣之声,其实乃是杀气作啸,习者不觉,只以为是雷鸣之音,日久杀气越盛,致不能自制,屠毒天下,到最后杀气攻心,狂舞而死,害人害己。老衲慧明,于佛法中悟得一法,取名清心咒,可消弥阴雷九针的杀气,奈何于此谷中苦等百年,终不见有缘人出殿,阳寿已尽,书咒于后,后世有缘人见此,万万习练,则于天下幸,亦于己身幸,切切记之。

  “原来针上的轰响不是雷声,而是杀气作啸,怪不得每次运功提针,都有一种怪怪的好象要一针划破天地的感觉,原来那就是杀气,邪灵鬼啸之针,想来是旁人对此针的称呼了,好可怕。”李传灯暗中直冒冷汗,看那石板下面,果然有一段清心咒,咒不长,功法也颇为简单,当下用心记了,便以石板封了树洞,再堆石彻之,倒身三拜,祷道:“多谢前辈,小子本来自信不会仗轰雷九针胡作非为,但想不到针中杀气竟是不能自己,差点堕入魔道,此后必勤练清心咒,去针中杀气,以所学除暴安良,造福天下。”

  拜毕起身,觅路出谷。李传灯心中挂着两件事,一是师妹水杏儿的消息,二是长安镖局,也不知杨夫人母子最后怎么样了,白试等人有没有将杨夫人母子安全护送到家。

  “我先去那小镇上问问,说不定小镇上的人知道。”李传灯心中寻思着,出山后,觅路往那日的小镇上来,刚上了官道,前面数骑飞驰而来,李传灯抬眼一看,当先两人竟是宁凤和肖乘龙,另外上次在长安见过的朱龙、齐大志、谢虎、楚成等几个也在里面,到又是巧遇了,中间只多了一个女孩子,这女孩子大约十七八岁年纪,白衣如雪,一柄长剑斜背在背上,她身上并无特别招眼的东西,距离还远,李传灯甚至还无法完全看清她的脸,然而当李传灯抬眼看时,眼光却情不自禁落在她身上,事实上李传灯是先看到这个女孩子,然后才看到宁凤肖乘龙几个。

  上次长安喝酒与朱龙打架,李传灯颇恼了肖乘龙宁凤,但后来误以为陈耳等人是宁剑仁肖紫衣找来的,心存感激,连带对宁凤也生出好感,因此这时看到肖乘龙两个,心中倒高兴起来,站在路边,抬眼看着马队奔近,眼光与肖乘龙宁凤对上,含了笑刚要打招呼,肖乘龙却先叫了起来:“这不是我们的李总镖头吗?你老人家怎么突然在这里冒出来了?”

  他语气轻浮,话中大有讥笑之意,李传灯心底一沉,收了笑意,抱一抱拳,却不吱声,心中暗凝:“肖师兄对我好象有成见,为什么?”

  这时朱龙几个全停了下来,朱龙大笑道:“着啊,正是我们的李总镖头,前年你在长安威风凛凛,一夜变成个总镖头,可却又半路上连人带镖消失得无影无踪,我说李总镖头啊,你中途是怎么溜掉的,你保的镖呢?不是给你拐跑了吧?不过你若能在黑龙会手底将杨夫人拐走,那到也让人佩服了。”

  他这话更是不堪,李传灯又惊又怒,心中一股杀气腾然而起,不过马上惊觉,急默念清心咒,杀气稍抑,只是沉着一张脸,并不作声。心中却是暗暗思索:“听他话中的意思,似乎我被暗算后,白大伯连同杨夫人母子都失了踪,如果他们也是被黑龙会暗算,事情闹了这么大,黑龙会一定会放出风声,以警告那些敢向黑龙会挑战的人,江湖中即然全无消息,那么该当是掌门师叔他们请来的人将杨夫人母子悄悄送走了,但肖师兄语气也大是不善,难道掌门师叔师婶悄然行事,连肖师兄宁师姐都瞒着?”

  李传灯不知道,那夜他被暗算,因为是一追一逃,到镇外才动的手,肖紫衣两个甚至没有听到打斗之声,只是白等一夜,第二天起来,不但李传灯,连整个镖队都神秘失了踪,再找不到半点线索,以后也再没有半点风声,肖紫衣虽恼着李传灯竟敢不去见他,但还是猜李传灯和镖队的失踪是那股神秘力量所为,颇为叹服,回山庄后,闲谈中对李传灯颇为欣赏,只是猜不透李传灯到底有什么来头。肖乘龙听了这些话,不敢反驳,心底却越发的不服气,明摆着啊,李传灯当总镖头的头一天还挨了朱龙一顿暴打呢,有什么神秘来头了?肖紫衣两个欣赏他,只是偏心而已,妒火越盛,所以这会儿见了李传灯便大放怪声,朱龙是他死党,也早议论过这事,认定李传灯不是死了就是中途溜了,所以便有眼前这话。

  朱龙见他不答,哼了一声,对那穿白衣的女孩子道:“程小姐,你不是曾问起长安镖局的事吗?这位便是长安镖局的总镖头李传灯李大镖头了,小姐有话,可以当面问他。”又怒瞪着李传灯道:“李传灯,这位程小姐是白云涧青风神尼亲传的弟子,仙子一样的人物,你须老实答她的问话,不得放肆。”

  武林中有句话:白云有尽,苍海无涯。说的是两大秘境白云涧和苍海阁。两大秘境各有惊世绝学,声望之隆,还凌驾于佛道五大派之上,新冒出来的七大剑派更只有高山仰止的份,两大秘境极少有弟子入世,秘境的所在,更是无人知道,但两大秘境的威名,却始终高悬在所有江湖人的心中。两大秘境的名头,李传灯自也听水志远提起过,听得这白衣少女竟是出自白云涧,心中一震,抬眼看去,那白衣少女也在看他,眼光一对,李传灯全身一震,急忙低头。

  虽然低下了头,但白衣少女的影像却仍清楚的闪现在他脑中,那是一张清丽无铸的瓜子脸,不着半丝脂粉的脸庞仿佛是来自天界,平静的眼眸是如此的明亮清澈,宛若夏日午夜幽远的星辰。一直以来,李传灯对女人都没多少感觉,那不是说他没遇上美女,别的不说,就肖紫衣宁凤,便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就是水杏儿,分开时虽还只是十三四岁,也是天生的美人坯子,然而所有这些人,都从没有让李传灯有这么轰然一震的感觉。

  勉力吸气稳住心神,李传灯抱拳:“李传灯见过程小姐。”却是再不敢抬头。

  那白衣少女也抱了抱拳:“我是程映雪。”

  “程小姐有什么事请说。”李传灯仍是不敢抬头。

  所有人都看着李传灯,这中间自然包括宁凤,李传灯的神情自也全落在了宁凤眼里,眼见李传灯心慌意乱的样子,忍不住重重的哼了一声,如果说以前肖乘龙一直对李传灯心怀妒火,那这几天来,宁凤就一直在吃程映雪的醋。宁凤素来自负,家世好,父母的掌上明珠,又生得美貌无双,随便到哪儿,见了她的年青男子无不神魂颠倒,情不自禁的围着她转,宁剑仁曾不无幽默的说她就象个臭鸡蛋,只要出了门,身边就会围上一大群苍蝇,虽然他这个比喻惹得宁凤母女娘大发雌威,对他饱以粉拳,但也确是说出了实情。然而自程映雪一露面,情形突然就全变了,程映雪出身强过她,武功强过她,美貌也强过她,而最要命的是那种超群脱俗飘逸若仙的气质,宁凤对着镜子学了整整一个晚上竟然就找不到半点感觉,简直要把她气颠。程映雪出现后,所有男子象朱龙等人眼光就全绿了,时时刻刻以程映雪为中心,许多时候,仿佛就当宁凤不存在,甚至肖乘龙也有这种顷向,而现在象李传灯这样的傻大个儿竟也是神魂颠倒,她心中怒火更难抑制,一声怒哼,马鞭一扬,叫道:“你们慢慢问,我要走了。”打马直冲出去。

  肖乘龙虽也为程映雪美色所迷,但终究还有两分清醒,知道在程映雪这儿绝不可能有什么希望,自己一生的命运还是要系在宁凤身上,急叫一声:“师妹,等等我。”向程映雪一抱拳,打马追上去。

  这么一闹,程映雪也不好再停住马慢慢的来问李传灯,对李传灯道:“李总镖头挺身替忠义之后护镖的事,我十分佩服,但中间有些事让武林同道十分迷惑,只是现在我们有急事要赶去归元庄,如果李总镖头不反对的话,不如一起去,到时慢慢请教。”

  朱龙哼了一声,道:“程小姐何必这么客气,他身上疑点多着呢,去也要去,不去也要去。”

  他这话,是把李传灯当疑犯看待呢,李传灯怒火上冲,不过随即强自克制,抱拳道:“谨尊小姐之命。”

  见他答应,旁边的齐大志一跃上了朱龙的马,道:“我和朱兄共乘一骑,李大镖头就骑我的马好了,不过你可悠着点,你老人家架子大,别压坏了我的马儿。”

  听了他的话,朱龙等人齐声哄笑,李传灯已暗暗告诫自己不与这些人生气,默念清心咒,翻身上马,脸上不带半点表情。

  程映雪这次奉师命下山,肩负重要使命,因此对江湖上的事十分留意,当日李传灯突然成为长安镖局的总镖头,并有大批神秘高手护镖的事,在江湖中传得沸沸扬扬,程映雪自也是听说了的,这时见了李传灯,便格外留意,她功力远在朱龙等人之上,眼光也锐利得多,看李传灯站在那儿,虽是一脸憨像,气势却是凝重若山,尤其在朱龙等人的冷嘲热讽下而神色不变,显示出惊人的自制力,不由暗暗点头:“此人大不简单。”

  李传灯不知程映雪等人要去哪里,跟在马队中飞驰,奔了大半日,傍黑时分,前面一骑马奔过来,马上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汉子,左手用布带吊着,似乎负了伤,看看奔近,谢虎叫了起来:“是归元庄的叶苇兄。”打马迎上,叫道:“叶苇兄,你怎么一个人到了这里,庄里还好吧?”

  李传灯曾听水志远说起过归元庄,庄主谢归元乃是侠义道中响当当的人物,手创九九八十一式归元刀,辛辣霸道,足可跻身当世一流高手之境,归元庄弟子近百,在河洛一带,名头甚至还远在七大剑派之上,但看这叶苇的情形,归元庄似乎出了什么事。

  叶苇听了谢虎的叫声,翻身下马,一脸悲愤的叫道:“是谢虎兄弟,你们来晚了一步,神灯教言而无信,提前动了手,我们猝不及防,全庄兄弟死的死伤的伤,师父他老人家也给贼子掳去了。”

  “神灯教?这是什么教派?能攻进归元庄抓走谢归元,势力了得啊,怎么好象从来没听说过?”李传灯心中嘀咕,嘴上却并不出声,只在一边看着。

  这时程映雪等人都已下马,众人议论纷纷中,程映雪道:“叶大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说说清楚。”

  谢虎忙向程映雪一指道:“叶兄,这位是来自白云涧的程映雪小姐,你别急,一切自有程小姐给你做主。”

  叶苇听说程映雪来自白云涧,脸上露出又惊又喜的神情,扑通跪下,叩头道:“程小姐,请你大施援手,救救我师父。”

  程映雪忙道:“武林一脉,自当援手,你不要急,先说说清楚。”

  叶苇站起身来,定一定神,说了经过,而李传灯从他的话和众的问答中,也终于明白了个大概。

  神灯教是新近冒出来的一个邪教,野心不小,年余来并吞了不少黑道帮派,气焰极盛,找上归元庄,只是为一点小事,竟要谢归元亲自摆酒陪罪,否则便要屠庄,消息传出,侠义道中人无不惊怒,神灯教限定谢归元陪罪的时间是十天,算来是后天的事,虽然谢归元并未向侠义道任何门派求援,不少知道消息的侠义道中人还是赶了来,程映雪等人也是听到消息赶来的,再没想到神灯教言而无信,提前在这天中午动了手,且卑鄙无耻的下了毒,谢归元一则想十天之期未到,二则也是自负了些,没怎么防备,竟是全庄尽没,叶苇也是好不容易才冲出来求援。

  听叶苇说完,朱龙等人纷纷怒骂,程映雪秀眉微凝,道:“即是今天中午才动的手,那神灯教的人去得该不会太远,不知叶大哥可知他们的行踪,若有线索,我们立马赶去,必可救出令师。”

  “有一点线索。”叶苇点头,道:“这些日子我们对神灯教也留了意,在我们庄子的西面三十里处发现了一处叫鬼屋的地方,不时有他们的人出没,可能是他们的巢穴之一。”

  “那还等什么,我们立即就去,攻入邪教老巢,搭救谢庄主,随便将所有妖魔鬼怪一举扫荡干净。”谢虎振臂大叫,众人群情激愤,齐看着程映雪。

  程映雪微一凝神,断然点头,道:“好,就请叶大哥带路,攻入鬼屋,鬼屋即是邪教巢穴,防守的力量必然不弱,大家相机而动,可为则犁庭扫穴,否则便只救出谢庄主等人,再徐图后着。”

  众人一齐点头,齐齐上马,李传灯也只有跟着上马,朱龙忽地看了李传灯道:“你给我老老实实的,若敢妄动,这次不是上次,休怪小爷剑不留情。”见程映雪转头看过来,忙讨好的道:“这家伙上次的事神神秘秘,这次邪教冒出来,他也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了,所以我先敲打敲打他。”

  李传灯听朱龙竟把他和邪教扯上关系,心中怒火上冲,但这时程映雪眼光却转到了他身上,李传灯忙垂下眼光,却听程映雪道:“无证无据的事,朱兄不可乱说。”

  程映雪这话其实只是旁边人的一句公道话,但听在李传灯耳里,却不由自主的生出一股温暖之意。李传灯也不知如何,只觉能跟在程映雪身后,感觉着她的存在,或者偶而偷偷的用眼角余光瞟一眼程映雪美好的身影,心里就特别的舒服,而程映雪这句话,更叫他如沐春风。

  叶苇当头带路,一路急驰,跑了数十里,前面现出星星点点的灯火,象是一个小镇。叶苇停住马,对程映雪道:“鬼屋就在那小镇的西头。”

  程映雪点头,看众人道:“为免惊动敌人,马就放在这里,大家休息一会,吃点干粮,然后运轻功赶过去。”

  众人一齐点头,下马吃粮,李传灯身上没带干粮,自去坐在一边,却见程映雪走过来,伸手递给他一个馒头道:“李总镖头,多少也吃点吧。”

  她这举动大出李传灯意料之外,眼见程映雪一只欺霜赛雪的玉手伸到面前,一时间慌乱无措,忙伸手去接时,慌乱中竟碰到了程映雪手指,刹时间如遭雷击,一张脸胀得通红,结结巴巴的道:“谢—谢谢程小姐——啊,对,对不起。”

  程映雪这举动也打翻了朱龙一帮人的醋坛子,朱龙冷哼一声:“瞧那傻样。”

  眼见朱龙等人吃醋,宁凤却乐了,道:“朱师兄,你可别弄错了,我这位李师弟外憨内聪,我娘可说他是天下少有的聪明人呢。”

  “就他?”朱龙仰天狂笑,齐大志等人也是一齐哄笑,但程映雪听了这话却是心中一动,暗暗点头:“果然如此。”不由又多看了一眼李传灯。

  李传灯这会儿的样子可实在是不好看,一张脸胀得通红,双手捧着馒头,慌张之下不知道怎么办,就咬了一大口,嘴中塞了馒头,那厚嘴唇就加倍的突了起来,真是憨到了极点,程映雪看了他那样儿,也忍不住扑哧一笑,忙转开眼光。

  李传灯听了她的笑声抬眼看过来,却只看到了程映雪的侧脸,天光虽暗,她侧面的曲线却仍显示出惊人的美丽,李传灯一时看得呆了,心底只有一个念头:“她长得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