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夕看着桌上的白纸，走神。
“你决定吧。”这是第二个没对她提出任何要求的甲方。然而程胥说完这句话，她满脑子构图，乔宇说完这句话，她脑子里什么都没有。
“你以前不是说，要亲自为我设计办公室。”
乔宇还是那个样子，笑起来和煦温柔，像五月早上七点钟的阳光，没一丝烈度。
曾经她多么喜欢的笑容，后来成了伤心梦。因为他说“我和陆妍要去罗德岛”的时候，脸上依旧是五月阳光，温柔似水。
“叩叩——”
戚夕擡眼看向书房门口，程胥端着瓷杯立在门边，目光扫过那张白纸，“你神游了快两个小时了。”
戚夕看了眼挂钟，已经十一点多了，索性摘了眼镜，搁了笔，擡手扶住额头。
程胥想问问她出了什么事，又觉得太过僭越。
两相沉默了半天，戚夕起身，抻抻胳膊，淡淡笑道：“偶尔卡思路，睡一觉就好了。”便绕过他去浴室。
程胥回到卧室，眯起眼睛回忆了一会儿，走到窗边给姚越阳打电话。
“呦～怎么这个点打电话，也不好好——”
“戚夕的前男友，你认不认识？”
姚越阳呛了一口，立刻：“不认识！”
程胥：“答得这么快。”——心虚。
姚越阳清清嗓子，作轻松状笑道：“我说你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连——”
程胥：“名字，单位，履历。”
“…………”姚越阳沉默了许久，“程胥。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周二晚上，戚夕打开公寓门，一室漆黑。难得程胥比她回来的晚。
进到厨房，本来打算随便凑合一顿就抓紧赶工，一打开灯——电饭煲里焖着饭，高压锅里焖着骨头汤。戚夕下意识地转头，试探地喊了声：“程胥？”
没有任何声音。
电饭煲上一张便签条，两个字：冰箱。
程胥没想到第一次动用关系，是用来查这么一个人。
BOSS助理大晚上的陪着这位BOSS的“朋友”来公司看档案，对方沉默寡言，完全摸不清他什么来历。看他盯着乔宇的个人简历，揣测大约是认识的，加上BOSS让她知无不言，便道：“乔设计师，在设计部B组，‘空降兵’，美院陆教授的准女婿。”
戚夕周二熬了一通宵，周三交图。
副总看后，大体满意，只是零零碎碎的修改意见很多。
“戚设计师，楼梯的线条能不能再硬朗些？……这里，绿化台最好再大一些……还有这里，隔断能延伸到二楼么？”
戚夕对此习以为常，拿出手劄一一记下，逐条与之讨论。
副总离开后，她一一整理修改。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不会随便妥协自己的设计。”
戚夕手里鼠标顿了顿，慢慢转过身，看向沙发上的乔宇，冷冷道：“乔宇，不要自以为了解我。”
一天下来，在离她2-5米的空间内，乔宇阴魂不散，戚夕觉得心累甚于身累，以至于她推开公寓的门闻到饭菜香味，觉得心里陡然塌了一角。
程胥看到难得准时下班的戚夕站在门口恍神，摘下围裙：“洗手。吃饭了。”
又熬了半宿，周四早上，戚夕的脸色很不好。
程胥看着她，皱皱眉头：“什么项目，你这么拼？”
戚夕喝了口牛奶，含混地说：“早结束早好。”
上午出详图，中午午休，小多刚吃完饭，餐具都没收，就被戚夕拎出门往广告公司而去。
“如果没有问题的话，那么接下来跟进装修方的工作，将由我的助理负责。有任何问题，可以随时联系我。”戚夕把优盘递给小多，颔首告辞。
“戚夕！”还没出大门，被人从身后叫住，“接下来的装修，你——”
连着三天两夜没有休息，戚夕非常疲倦，转过身：“我不可能在未来两个月里天天到这里报到。我的工作，已经完成了。接下来有任何问题，你可以和小多沟通。”
乔宇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戚夕出了电梯，一进大厅，就看到了迎面而来的陆妍。
对方看到她，惊讶明显大于礼貌性的喜悦：“戚戚！你怎么在这儿？”
戚夕疲于客套：“工作。”
陆妍扯出一个笑：“什么工作？”
戚夕：“XXXX公司翻修。我负责的部分已经结束了。公司还有事，告辞。”便越过她离开。
乔宇看着戚夕的背影，恨恨捏了捏拳头。当初设计部翻修集思广益，是他向总经理推荐了戚夕所在的设计公司，又放掉一个到手的案子，自荐当监工。结果她视自己如无物，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等乔宇回到临时办公区，IT已经把戚夕做的整体视效图挂到了共享盘里。众人一边围观一边调侃。
“留洋回来的风格这么纯良？我还寻思着要走奔放路线呢。”
“人长得就纯良~”
“长得——你熟么你就知道人纯良不纯良？”
乔宇皱眉，清了清嗓子。
“呦，熟的人来了。”
“乔组长，戚设计师走了？”
乔宇：“工作时间，你们严肃一点。”
“哎~驸马爷，不带你这样的啊。一边貌美如花~一边如花貌美~”
“哥是过来人，一脚踏两船的事情，做不得——”
“乔宇！”一声怒喝。
众人噤声。乔宇一僵，转过头：“妍妍，你怎么来了？”
戚夕打开公寓的门，tiny闻声跑了过来，在她脚边转来转去。
长舒了一口气，戚夕慢慢蹲下身，摸了摸它的脑袋。
宠物店老板诚不欺她，两个礼拜不管它吃不管它喝，tiny还能认自己这个主，当真忠心可鉴。
程胥端着鸡汤出来，就看到戚夕坐在地板上，靠着墙，tiny站在她膝盖上，一人一猫大眼瞪小眼，失笑道：“忙完了？”
戚夕：“嗯。早死早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