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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偷得出宫半日闲

对于芳儿要进宫的要求,墨烟早就反复考虑,心中已有定见。


她缓声安抚心急的芳儿稍安勿躁,既是重病了那么许久,也不能才见了淑妃娘娘一面,就像是吃下仙丹似地,神奇地好起来了!总要有个康复的过程。


同时,借着来沐府探望芳儿,墨烟才有个出宫的充份理由。


是故,一时半会儿,芳儿还必须在闺房里病著。


墨烟简单将春宴置装的计划说了一遍,向来十分仗义的芳儿当然连连点头,拍胸脯保证没问题。反正是装病避婚,不在乎再多病些时候。


正午过后不久,接近未时,墨烟离开沐府。车辇往城中的闹区行去。行到半路,墨烟传令马车停下,走出车来,她已经褪去华缎宫装,换穿较为朴素的民裙。


瞧了瞧那精绣顶盖的宫轿,太过华丽,明眼人一见就知是从宫里出来的。再加上旁边有太监宫女随行,如此引人注目的阵仗,走在大街上肯定被人群围观,想不招摇都难。


她命护卫和宫女太监,以及轿子,寻一偏僻的树荫下等候,而墨烟自己,要弃轿步行去到市集。


娘娘的旨意,随行人等当然是领命听从。可那卫队长手中另有一道太子的旨意,躬身对墨烟说道:〝奉太子令,娘娘于出宫期间,东宫暗卫要全程追随,望娘娘勿怪!〞


就算是不乐意,墨烟能有异议吗?


她只能嘱咐暗卫行事需得隐密些,别招百姓注意。而后,便由夏荷陪同,往市集的东街逛去。


虽说太子给了出宫的文书,但是只有半月的效期。月底之前,她一定得找到那替代雪纱的布料。


其实,之所以会生出这仿制雪丝裙的念头,并不只是一时的异想天开。


是因为儿时,墨烟曾经在青香楼里某个客人手中,看过那样的物品。那客人,自称是往来京城和边境以物易物的走贩。当时,他见墨烟可爱,大包袱兜里掏出一个身穿雪白纱裙的布偶娃娃,送给她当作见面礼。墨烟不肯接,说道;〝丝纱绸缎,寻常百姓根本穿不起,却让个布偶大喇喇穿在身上,看得别扭透顶,乃是不祥之物。〞


一番谈吐,听得那商人先是一楞,而后哈哈大笑,觉得墨烟人小鬼大,非常讨喜。他拉着墨烟的细手,坚持让墨烟收下人偶,还附耳告诉墨烟:〝布偶身上这身丝纱,看起来漂亮,却都是假货。是用一种黄心麻草丝仿制的,几可乱真,是不?这秘密只说予你一人知道,不可泄露出去。否则,叔叔的生意,就砸锅了!〞


后来,墨烟再没见过那商人,从商人手中收下的人偶娃娃也因为年纪渐长,不再把玩而下落不明。但是那件轻软薄透,蝉翼般的假丝裙,倒是留下深刻的印象。


而事实上,真丝制成的绸缎布匹,在民间难得一见。


因为墨国律法规定,丝制品和盐酒,皆属官营。绸缎由织造局统一编纺,而后收归国库。大多是运往边境做为与邻国贸易,或是交换马匹之用。少数进贡宫廷供皇室使用,再少数流通市面,有钱的富贾豪门买去显摆门面。


因此,民间流通的,大多是麻纱混上少量劣质丝纱纺出的假缎。


前次爬墙出宫时,墨烟已经往西街,整条街上的布庄扫个通透,没有找到心中想要之物。


这次,她往东街而去,但愿能够有所斩获。


才走了几步,就觉到夏荷咦了一声,而后不见人影。


墨烟心中奇怪,回头张望。


却见到一个俊逸的身形,做儒生装扮。仔细再一瞧,竟然是……太子!


这一惊非同小可,墨烟顾不得满街都是人,欠身福礼,被太子一把钳住拉到身前,低声喝道:〝大街上,这虚礼就免了!本殿可不想百姓们知晓,墨国储君微服出宫,就为了陪妃子上街购物!〞


东宫殿下无预警地出现在城中大街上,站在她的面前?


〝殿下,你这是何故?〞


〝这还用问?当然是不放心爱妃只身行走于人群中。毕竟你一介弱女子,闹市里人蛇混杂,难保不会出事。〞


这说法实在过于牵强,不是派了一整队的护卫在暗中跟着吗?真有那不长眼的混混敢来惹事,还不一下就被料理个干净?不过,似乎她和太子,从来没机会出到民间。自打跟了他之后,活动的范围不是驿站就是皇宫,像今日这样,他身着儒衫,她穿素裙,宛如一对平民夫妻,倒也是新奇有趣的紧!


于是墨烟也不多言,表示要往东边排比林立的布庄那儿去看看。


没想太子却一把抓着她,摇头说道:〝那不成,午时已过,本殿……夫君我还未用膳,得先找个地方填饱肚子才行!〞


〝用膳?〞墨烟气结,要吃饭怎不留在宫里呢?想吃什么都有,跑大街上来做啥?墨烟直喊自己不饿,可太子若是蛮横起来,比力气墨烟根本不是对手。他仿佛是没听见烟儿的抗议声,径自拉着她走进街边一家牌楼高矗,看来富立堂皇的酒店。


酒店的门檐之上,挂着一块红底金边的牌匾,上面写着〝鸿福居〞三个大字。门内则是生意鼎盛,高朋满座。两人才跨过门槛,眼尖的店小二就迎上前来,弯腰招呼。


太子玉面微肃,沉静说道,要个舒适、隐密的雅间,让小二立即带路。


十足的派头,看得店小二脸上堆满笑容,心里不停寻思:这举手投足里都带着贵气,看来像是皇亲贵族里出来的少爷?可城里的豪门大户公子,大多是鸿福居的常客,怎面前这位,眼生的很,从来不曾见过?


店小二虽是嘀咕,手脚却十分俐落。很快就张罗好二楼角落里一间包厢,领着小夫妻两楼上入座。东宫的太监总管成公公,还有宫女夏荷,此时都换了民服,充做家仆。太子回头朝身后的成公公说道:〝由你作主点菜,随便点什么都好!清淡些,要有荤有素,别太咸,太辣的也免了,太油腻的千万不可!〞


成公公听得皱起苦瓜脸,这么多要求,还说点什么都行?心里叫苦,可太子的意思他一听就懂,是想和淑妃娘娘说话,不想旁的人打扰。遂喊夏荷还有店小二,到外头说话:〝咱前面柜台上去瞧瞧,看这店里,有些什么招牌的菜色!〞


随着脚步声的远离,厢房里一下安静下来。


太子拿起成公公一直拎在手上,临出房门才放在桌边的一个布兜。翻开袋口,拿出一个瓦盅,递给墨烟:〝给!这是今日中午该喝的补汤。〞


难不成,太子还把小厨房里炉子上炖著的药膳给带来?〝殿下,这可以回宫再喝,您带着它出宫,未免太小题大作!〞墨烟不禁翻起白眼。


〝就是不能等!太医说了,一日三餐要定时定量,一餐都不能落下!〞


〝唉!竟然有人上饭馆自带炖汤,传了出去,定是一桩笑谈。〞墨烟直摇头,只能说佩服!看太子那样严肃,若是不喝,这顿午饭没法善了。她只得捧起汤盅,咕噜噜灌进嘴里。喝到一半,忽听屋外碰然巨响,似是重物落地之声,而后便是脚步杂沓奔忙,还有人声呼喊,各种的纷乱。


太子警觉地从座位起身,行到窗边,头伸向往窗栏外,朝着街上张望。


〝是发生了何事?〞墨烟亦是好奇,放下手上的瓷碗,挤到太子身边伸长脖子。


〝角度不对,只看到人头耸动,似是在围观什么,看不真切。〞


说话间,暗卫统领,已经来报。原来是一张木椅,不知何故,被人从二楼丢到大街上,碎成木屑,才会弄出这样大的动静。


〝属下已经令人到二楼所有的客房都查看一番,片刻就会回报。〞


〝嗯。若只是喝酒闹店的小事,便不必理会。本殿不想无端引来注意。〞太子低声吩咐,同时眼睛瞟著桌上那汤盅,示意墨烟,该做的事,尚未完成!


暗卫离去,墨烟重回座位将那带着浓厚参茸涩味的汤水喝下肚。太子这才满意,开口问起芳儿在沐府的情况,收了墨箫托付的东西,可有说些什么?


这一提起箫皇子,墨烟脸色立即就不悦。〝没有!啥也没说。就一个破木匣,还想让人说些什么?〞


〝哦?〞太子正待再问,却听见厢房外传来尖锐的惊叫声,接着便是许多脚步从楼下往楼上冲来,厚木的楼板地震一般,踏得嘎吱作响。这又是发生何事?太子竖起了长眉,目光盯着房门口急忙赶来的成公公和夏荷。


〝殿……少爷,咱赶紧走吧!西边的客房里,听说有凶杀案,发现了两具尸体。〞


〝尸体?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行凶?去看看!〞墨烟嘴上惊讶,眼神里却是满溢着好奇,站起身来,就冲出房外。速度之快,太子大声喊她回来的声音,全被抛在脑后。


这酒楼不只供人吃食,还兼营客栈的生意。二楼的厢房,分东、西两侧,东侧是用餐的雅间,西侧则是隔了有十来间大小不等的客房。


站在可以俯看整个一楼堂厅的走廊上,墨烟朝着人群聚集的方向直奔。


见那出事的地点,早就已经挤满好事者在探头探脑,房门被店家关着,不让人进。


墨烟灵机一动,悄悄退往窗边,尖指用力一戳,纸窗上立马就一个小洞。正要弯身把眼睛凑在洞上,太子来到背后,语调微微发急:〝烟儿,让你别多管闲事,你却是当耳边风?走吧,店家自会通报官府前来处理。〞


〝既然碰上了,当然要瞧上一眼。不知被杀的是男还是女?〞边说着,墨烟已经贴著窗纸往房里窥伺。就著那指尖宽度的圆洞,只能看到房内的一角,正好瞧见一个黑衣的男子,斜瘫在墙边,嘴边流满白沫。眼球突出,耳鼻流血,死状甚是恐怖。


颤了一下,她直起身来,眨著杏眼,脸色略显呆滞。


太子想她必定是见了可怖的景像,给吓著了!埋怨道:〝这等凶事,姑娘家怎能看得?快随本殿离开。〞


这次,手臂上用了三分力气,绝对不让墨烟有挣脱的机会,硬拖着她走下楼梯。酒楼里的店小二,因为突如其来的祸事而忙乱,根本顾不上招呼客人。太子便带着墨烟,走到大街,成公公驶来马车,载着两人往东街行去。


车座上,墨烟仍是静默,不发一语。


〝烟儿,怎么了?真是吓得傻了?〞太子心疼不已,〝要不,咱们回宫去吧!〞


猛瞪太子一眼,她微带怒气,〝就是因为殿下说要用膳,才拖延了臣妾办正事的时间!现在回宫?那这半日时光,烟儿就不就是白白地浪费了,一事无成?〞


〝好、好,烟儿说上那儿,夫君我一路奉陪,不离不弃,如此可好?〞


这样肉麻的话,太子说得脸不红,气不喘,直把墨烟的眼白翻上了天。只好目光望着窗外蓝天,一片万里无云。


街上人车川流,往来如常。客栈里发生的一段事故,没对这世间繁忙,掀起多大的影响。


墨烟却忘不了,那纸窗小洞中,看见的景象。


向来,她十分自豪于自己,过目不忘的能力。读书一页十行,识人,见过一面,她便牢记在心。客栈里被杀的那个男人,她见过!


是那一日祥云寺里,爹爹和他的义子分道扬镖之后,突然现身桃花林,而后紧跟着墨忌身后追去的男人。身形矮瘦,蓄八字胡,就是那人,她没有记错!那人是何身份?何故横死客栈之中?和墨忌可有关联?种种谜团,千头百绪,扰人心思啊!


作家的话:
啊呀呀 偶自己挖坑 想快快填完 却码了千字也说不清~~
另外 忘记了这八字胡男子的 可以回看《五六。冬祭盛典一日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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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芳儿要进宫的要求,墨烟早就反复考虑,心中已有定见。


她缓声安抚心急的芳儿稍安勿躁,既是重病了那么许久,也不能才见了淑妃娘娘一面,就像是吃下仙丹似地,神奇地好起来了!总要有个康复的过程。


同时,借着来沐府探望芳儿,墨烟才有个出宫的充份理由。


是故,一时半会儿,芳儿还必须在闺房里病着。


墨烟简单将春宴置装的计划说了一遍,向来十分仗义的芳儿当然连连点头,拍胸脯保证没问题。反正是装病避婚,不在乎再多病些时候。


正午过后不久,接近未时,墨烟离开沐府。车辇往城中的闹区行去。行到半路,墨烟传令马车停下,走出车来,她已经褪去华缎宫装,换穿较为朴素的民裙。


瞧了瞧那精绣顶盖的宫轿,太过华丽,明眼人一见就知是从宫里出来的。再加上旁边有太监宫女随行,如此引人注目的阵仗,走在大街上肯定被人群围观,想不招摇都难。


她命护卫和宫女太监,以及轿子,寻一偏僻的树荫下等候,而墨烟自己,要弃轿步行去到市集。


娘娘的旨意,随行人等当然是领命听从。可那卫队长手中另有一道太子的旨意,躬身对墨烟说道:〝奉太子令,娘娘于出宫期间,东宫暗卫要全程追随,望娘娘勿怪!〞


就算是不乐意,墨烟能有异议吗?


她只能嘱咐暗卫行事需得隐密些,别招百姓注意。而后,便由夏荷陪同,往市集的东街逛去。


虽说太子给了出宫的文书,但是只有半月的效期。月底之前,她一定得找到那替代雪纱的布料。


其实,之所以会生出这仿制雪丝裙的念头,并不只是一时的异想天开。


是因为儿时,墨烟曾经在青香楼里某个客人手中,看过那样的物品。那客人,自称是往来京城和边境以物易物的走贩。当时,他见墨烟可爱,大包袱兜里掏出一个身穿雪白纱裙的布偶娃娃,送给她当作见面礼。墨烟不肯接,说道;〝丝纱绸缎,寻常百姓根本穿不起,却让个布偶大喇喇穿在身上,看得别扭透顶,乃是不祥之物。〞


一番谈吐,听得那商人先是一楞,而后哈哈大笑,觉得墨烟人小鬼大,非常讨喜。他拉着墨烟的细手,坚持让墨烟收下人偶,还附耳告诉墨烟:〝布偶身上这身丝纱,看起来漂亮,却都是假货。是用一种黄心麻草丝仿制的,几可乱真,是不?这秘密只说予你一人知道,不可泄露出去。否则,叔叔的生意,就砸锅了!〞


后来,墨烟再没见过那商人,从商人手中收下的人偶娃娃也因为年纪渐长,不再把玩而下落不明。但是那件轻软薄透,蝉翼般的假丝裙,倒是留下深刻的印象。


而事实上,真丝制成的绸缎布匹,在民间难得一见。


因为墨国律法规定,丝制品和盐酒,皆属官营。绸缎由织造局统一编纺,而后收归国库。大多是运往边境做为与邻国贸易,或是交换马匹之用。少数进贡宫廷供皇室使用,再少数流通市面,有钱的富贾豪门买去显摆门面。


因此,民间流通的,大多是麻纱混上少量劣质丝纱纺出的假缎。


前次爬墙出宫时,墨烟已经往西街,整条街上的布庄扫个通透,没有找到心中想要之物。


这次,她往东街而去,但愿能够有所斩获。


才走了几步,就觉到夏荷咦了一声,而后不见人影。


墨烟心中奇怪,回头张望。


却见到一个俊逸的身形,做儒生装扮。仔细再一瞧,竟然是……太子!


这一惊非同小可,墨烟顾不得满街都是人,欠身福礼,被太子一把钳住拉到身前,低声喝道:〝大街上,这虚礼就免了!本殿可不想百姓们知晓,墨国储君微服出宫,就为了陪妃子上街购物!〞


东宫殿下无预警地出现在城中大街上,站在她的面前?


〝殿下,你这是何故?〞


〝这还用问?当然是不放心爱妃只身行走于人群中。毕竟你一介弱女子,闹市里人蛇混杂,难保不会出事。〞


这说法实在过于牵强,不是派了一整队的护卫在暗中跟着吗?真有那不长眼的混混敢来惹事,还不一下就被料理个干净?不过,似乎她和太子,从来没机会出到民间。自打跟了他之后,活动的范围不是驿站就是皇宫,像今日这样,他身着儒衫,她穿素裙,宛如一对平民夫妻,倒也是新奇有趣的紧!


于是墨烟也不多言,表示要往东边排比林立的布庄那儿去看看。


没想太子却一把抓着她,摇头说道:〝那不成,午时已过,本殿……夫君我还未用膳,得先找个地方填饱肚子才行!〞


〝用膳?〞墨烟气结,要吃饭怎不留在宫里呢?想吃什么都有,跑大街上来做啥?墨烟直喊自己不饿,可太子若是蛮横起来,比力气墨烟根本不是对手。他仿佛是没听见烟儿的抗议声,径自拉着她走进街边一家牌楼高矗,看来富立堂皇的酒店。


酒店的门檐之上,挂着一块红底金边的牌匾,上面写着〝鸿福居〞三个大字。门内则是生意鼎盛,高朋满座。两人才跨过门槛,眼尖的店小二就迎上前来,弯腰招呼。


太子玉面微肃,沉静说道,要个舒适、隐密的雅间,让小二立即带路。


十足的派头,看得店小二脸上堆满笑容,心里不停寻思:这举手投足里都带着贵气,看来像是皇亲贵族里出来的少爷?可城里的豪门大户公子,大多是鸿福居的常客,怎面前这位,眼生的很,从来不曾见过?


店小二虽是嘀咕,手脚却十分俐落。很快就张罗好二楼角落里一间包厢,领着小夫妻两楼上入座。东宫的太监总管成公公,还有宫女夏荷,此时都换了民服,充做家仆。太子回头朝身后的成公公说道:〝由你作主点菜,随便点什么都好!清淡些,要有荤有素,别太咸,太辣的也免了,太油腻的千万不可! 〞


成公公听得皱起苦瓜脸,这么多要求,还说点什么都行?心里叫苦,可太子的意思他一听就懂,是想和淑妃娘娘说话,不想旁的人打扰。遂喊夏荷还有店小二,到外头说话:〝咱前面柜台上去瞧瞧,看这店里,有些什么招牌的菜色!〞


随着脚步声的远离,厢房里一下安静下来。


太子拿起成公公一直拎在手上,临出房门才放在桌边的一个布兜。翻开袋口,拿出一个瓦盅,递给墨烟:〝给!这是今日中午该喝的补汤。〞


难不成,太子还把小厨房里炉子上炖着的药膳给带来? 〝殿下,这可以回宫再喝,您带着它出宫,未免太小题大作!〞墨烟不禁翻起白眼。


〝就是不能等!太医说了,一日三餐要定时定量,一餐都不能落下!〞


〝唉!竟然有人上饭馆自带炖汤,传了出去,定是一桩笑谈。〞墨烟直摇头,只能说佩服!看太子那样严肃,若是不喝,这顿午饭没法善了。她只得捧起汤盅,咕噜噜灌进嘴里。喝到一半,忽听屋外碰然巨响,似是重物落地之声,而后便是脚步杂沓奔忙,还有人声呼喊,各种的纷乱。


太子警觉地从座位起身,行到窗边,头伸向往窗栏外,朝着街上张望。


〝是发生了何事?〞墨烟亦是好奇,放下手上的瓷碗,挤到太子身边伸长脖子。


〝角度不对,只看到人头耸动,似是在围观什么,看不真切。〞


说话间,暗卫统领,已经来报。原来是一张木椅,不知何故,被人从二楼丢到大街上,碎成木屑,才会弄出这样大的动静。


〝属下已经令人到二楼所有的客房都查看一番,片刻就会回报。〞


〝嗯。若只是喝酒闹店的小事,便不必理会。本殿不想无端引来注意。〞太子低声吩咐,同时眼睛瞟着桌上那汤盅,示意墨烟,该做的事,尚未完成!


暗卫离去,墨烟重回座位将那带着浓厚参茸涩味的汤水喝下肚。太子这才满意,开口问起芳儿在沐府的情况,收了墨箫托付的东西,可有说些什么?


这一提起箫皇子,墨烟脸色立即就不悦。 〝没有!啥也没说。就一个破木匣,还想让人说些什么?〞


〝哦?〞太子正待再问,却听见厢房外传来尖锐的惊叫声,接着便是许多脚步从楼下往楼上冲来,厚木的楼板地震一般,踏得嘎吱作响。这又是发生何事?太子竖起了长眉,目光盯着房门口急忙赶来的成公公和夏荷。


〝殿……少爷,咱赶紧走吧!西边的客房里,听说有凶杀案,发现了两具尸体。〞


〝尸体?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行凶?去看看!〞墨烟嘴上惊讶,眼神里却是满溢着好奇,站起身来,就冲出房外。速度之快,太子大声喊她回来的声音,全被抛在脑后。


这酒楼不只供人吃食,还兼营客栈的生意。二楼的厢房,分东、西两侧,东侧是用餐的雅间,西侧则是隔了有十来间大小不等的客房。


站在可以俯看整个一楼堂厅的走廊上,墨烟朝着人群聚集的方向直奔。


见那出事的地点,早就已经挤满好事者在探头探脑,房门被店家关着,不让人进。


墨烟灵机一动,悄悄退往窗边,尖指用力一戳,纸窗上立马就一个小洞。正要弯身把眼睛凑在洞上,太子来到背后,语调微微发急:〝烟儿,让你别多管闲事,你却是当耳边风?走吧,店家自会通报官府前来处理。 〞


〝既然碰上了,当然要瞧上一眼。不知被杀的是男还是女?〞边说着,墨烟已经贴着窗纸往房里窥伺。就着那指尖宽度的圆洞,只能看到房内的一角,正好瞧见一个黑衣的男子,斜瘫在墙边,嘴边流满白沫。眼球突出,耳鼻流血,死状甚是恐怖。


颤了一下,她直起身来,眨着杏眼,脸色略显呆滞。


太子想她必定是见了可怖的景像,给吓着了!埋怨道:〝这等凶事,姑娘家怎能看得?快随本殿离开。〞


这次,手臂上用了三分力气,绝对不让墨烟有挣脱的机会,硬拖着她走下楼梯。酒楼里的店小二,因为突如其来的祸事而忙乱,根本顾不上招呼客人。太子便带着墨烟,走到大街,成公公驶来马车,载着两人往东街行去。


车座上,墨烟仍是静默,不发一语。


〝烟儿,怎么了?真是吓得傻了?〞太子心疼不已,〝要不,咱们回宫去吧!〞


猛瞪太子一眼,她微带怒气,〝就是因为殿下说要用膳,才拖延了臣妾办正事的时间!现在回宫?那这半日时光,烟儿就不就是白白地浪费了,一事无成? 〞


〝好、好,烟儿说上那儿,夫君我一路奉陪,不离不弃,如此可好?〞


这样肉麻的话,太子说得脸不红,气不喘,直把墨烟的眼白翻上了天。只好目光望着窗外蓝天,一片万里无云。


街上人车川流,往来如常。客栈里发生的一段事故,没对这世间繁忙,掀起多大的影响。


墨烟却忘不了,那纸窗小洞中,看见的景象。


向来,她十分自豪于自己,过目不忘的能力。读书一页十行,识人,见过一面,她便牢记在心。客栈里被杀的那个男人,她见过!


是那一日祥云寺里,爹爹和他的义子分道扬镖之后,突然现身桃花林,而后紧跟着墨忌身后追去的男人。身形矮瘦,蓄八字胡,就是那人,她没有记错!那人是何身份?何故横死客栈之中?和墨忌可有关联?种种谜团,千头百绪,扰人心思啊!


作家的话:
啊呀呀 偶自己挖坑 想快快填完 却码了千字也说不清~~
另外 忘记了这八字胡男子的 可以回看《五六。冬祭盛典一日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