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搜索: 热词:胭脂扣李碧华翦翦情楼采凝双输游戏叶迷都市妖奇谈可蕊吃定乞愿女寄秋

返回顶部

悦阅书阁 > 网络 > 异香 > 第80章

    如此商定之后,她借给了知晚一套骑装,然后两个人拉着手又去了马场。

    还没走近,知晚就看到了成天复一身黑色骑装,长发如墨用玉冠紧束,显得窄腰腿长,只悠闲地立在马场里,正在用马鞭子无聊地抽打着一旁拴马的桩子……

    偌阳公主看那油黑的鞭子都有些站不住了,小声哭诉道:“你看,他今日还拿了马鞭子!”

    而成天复看到了表妹知晚也来了,倒是扬了扬眉,给公主施礼问安后,便问知晚:“你怎么也来了?今日不忙了?”

    知晚知道表哥话里暗藏的意思,是讥讽她在躲他。

    可扭头看看一旁脖子缩得跟鹌鹑一样的公主,她不好直接说公主因为怕他,将她拽来做挡箭牌。

    她想了想,只当没听出表哥的暗讽,说道:“公主夸赞表哥你教得好,这样的良师只她一人跟着学,有些浪费,便拽着我也跟着学一学。只是方才我给公主请脉的时候,发觉公主似乎身有不适,不宜太过操劳。还请表哥一会儿授课的时候,怜惜公主,别让她太累了。”

    偌阳公主发现,还是盛家表妹管用,今日的成将军听了这话,扬眉想了想,居然点了点头,然后用鞭子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示意着公主可以到一旁暂且休息一会儿。

    这让偌阳公主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不过看起来成天复并不打算放过替补的表妹,居然一板一眼地让表妹开始练习骑马了。

    看着盛香桥又像她前几日那般被成天复折腾着,反复地上马下马,偌阳公主暗自庆幸自己逃过一劫,又是有些愧疚对不住小友。

    在今天熬过这一场之后,她定然要盛香桥多选几套名贵的头面作为补偿。

    想到这,她便放心缩在椅子里,指望着成天复莫要再想起她来。

    知晚倒没有像公主那般痛苦不迭。

    她以前便知道表哥是一位严师,他平日里教自己拳脚功夫的时候,也是如此,哪一招不到位,都要反反复复的练习。

    只是没想到,他教公主时居然也不知变通,照这个样子下去,是娶不到老婆的。

    所以待成天复过来替她牵马稳住马头的时候,她低声道:“表哥,不要只教我一个,也顾一顾公主,她身子不舒服,便陪她说一会话,不能让她在那干坐着。”

    她平日舞刀弄枪,按理说胳膊腿已经练开了,可如此反复之后也觉得有些累,也难怪公主当初受不住。

    成天复听了这话,似乎还不开窍,只一边让马儿定住不动,剑眉下蕴着深潭的眼睛,深深地看着她,薄唇嘲讽地勾起道:“怎么?要支开我,你再偷一会懒?你若不愿意练就不要练了,大不了以后需骑马的时候,还是我带着你骑。”

    知晚想起那次他带她去行宫的事儿了,那次是她与成天复第一次共骑一匹马儿。

    她知道他话里的意思,是以后还要抱着她共骑的意思。

    ……真不要脸,哪个需要他抱?

    当下她深吸一口气,继续上马练习。

    所幸她向来聪慧,没一会儿便练习得有模有样了。

    当知晚小心翼翼地催动马匹绕着马场跑一圈之后,脸上也渐渐有了笑意,扭头对一旁的偌阳公主喊道:“这骑马当真有些意思,要不然你也来跟我一起骑一骑。”

    偌阳公主暂且忘了宫规,瘫在椅子上伸出一根手指坚决地晃动着,表示自己今日要与椅子共存亡。

    那么好玩的事儿,还是她跟她的狗表哥一起去玩儿吧。

    所以懒洋洋望了那马场上的表兄妹一眼后,公主继续一边喝着热茶,一边看着手里的书。

    既然练过了骑马,接下来便是射箭了。

    宫中所用的都是给公主贵人所用的特制的小弓,并不需要太大力气,然而想要看准靶心,瞄准射击,还是需要一定技巧的。

    或许是嫌弃表妹的姿势不对,成天复几次指导之后,居然绕到了她的身后,长臂舒展伸手抬起她的手臂,同时扳了扳她的脑袋,调整细微的姿势。

    知晚被他的气息环绕,满鼻子都是他熏衣的栀子熏香的味道,有些不敢喘气儿。

    等稀里糊涂的射出了一箭之后,居然还正中靶心,再次惹得偌阳公主拍手叫好。

    就在这时,成天复又将一支短箭搭在了她的弓上,看那意思,还要扶着她的胳膊教她射箭。

    知晚连忙一躲,瞪眼低声道:“你当真不知陛下叫你入宫来做什么?这般缠着我,你可像话!”

    可是成天复舒展长臂,懒洋洋地扯住了她的头顶的小发髻,害得她低声叫了一下,又不得不站回原位。

    然后成天复继续一脸正经地纠正她的姿势,沉声道:“你若能劝公主上场,我自然是要教她的。可是公主既然已经说了,让我也教一教你,为臣子的哪里敢不听从?”

    知晚被他气得不行,可是又不能不走流程,做一做样子,毕竟四周都是宫人,她不好跟他大吵一架。

    总之这一天里,成天复把自己的表妹练得有模有样,也许是学生太过聪慧,让做夫子的宽心,成将军居然还陪着表妹一起拔箭捡箭,绝不让她一个人在场上跑来跑去的落单。

    等功课总算结束之后,逃课一整天的偌阳公主,无比感动地拉住了知晚的手,小声说道:“受苦了,不过……以后的骑术课你可都要来,不准推三阻四。你看他今日的样子就比上次要好一些。以前我还羡慕你可以跟这般风流倜傥,俊逸非凡的表哥朝夕相处,现如今才懂了你的苦楚。也难怪你拳脚功夫,样样都会。想来你表哥平日里也拿你当大头兵来训练……真是可怜了!将来做你嫂子的人,也不知那位小姐又该怎样度日!”

    知晚诧异地看着偌阳公主,轻声道:“不是说陛下有意将你许给我表哥吗?怎么公主如此说话,难道是看不中我表哥了?”

    偌阳公主一瞪眼道:“我是有多想不开?找个他这样的小爹做驸马来管我?你可快别提这话,回去赶紧叫你姑母另寻他人吧。”

    知晚一听便知姑母招公主为儿媳之梦,就此要破碎了。

    等回到盛家,姑母问询起公主叫她入宫原因的时候,知晚也不好隐瞒,老老实实地照着实情说了。

    这给桂娘的心气坏了,一拍桌子道:“我儿这是训兵训傻了吗?那么娇滴滴的公主,陛下和皇后疼都来不及,可他却这么不留情地去折腾人家。我若是陛下,也舍不得自己的女儿嫁给这么不疼人的男人!”

    于是等成天复回家的时候,一向跟儿子好脾气的桂娘将成天复叫来,狠狠骂了一通,最后还是祖母出面,才算是拦住了桂娘的滔天怒火。

    “行了行了,说两句得了。天复不娶公主也是好事儿。依着你的性子是个立不住的,你以为给公主当婆婆是那么轻省的?”

    听母亲这么说,桂娘不服气道:“看母亲说的,您以为我不知娶公主的难处?可若为了儿子,受儿媳妇的气我也甘愿!您也知道我们跟田家不和。太子登基之后,田家更是如日中天,总要寻个由头和解了才好,总不能老有人在官场给我儿使绊子吧。若娶了公主,田家也要看在皇后的面子上,让一让天复啊!”

    成天复这时见母亲的怒火宣泄得差不多了,才开口道:“母亲替儿子着想,这厢谢过了,不过朝堂上的事情,我自心里有数,不必母亲担忧过甚。另外,母亲也不必再另外给我说亲,我已经有意中人了。”

    这话一出,满堂惊讶。

    家里人包括祖母都呆愣地看向了成天复,香兰更是圆瞪眼睛,暗自跟弟弟书云嘀嘀咕咕。

    只有知晚拿起一杯茶,掩饰地饮了一大口。

    桂娘迫不及待地问:“是哪家的小姐,我怎么从没听你提过?”

    成天复也端起茶杯垂眸饮茶,酌了一口后道:“她还未应,我也不急,等她愿意了,自然会禀明外祖母与母亲,为我俩张罗婚事。”

    桂娘是知道自己儿子主意甚大的,可没想到他连婚事都自己掂量好了,甚至大有绕过媒人,自己去跟姑娘下聘的意思……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啊?

    可她再问,儿子什么也不肯说,只是朝着厅堂里的人拱了拱手,便回书斋去了。

    再过几日就是殿试,由着陛下亲自主持,自然要准备的充分一些。

    可是桂娘给儿子吊足了胃口却没了下文,不由得一阵急切,于是便转头问香桥知不知道什么风声。

    知晚压根没料到成天复会跟家人说起这个,一时也有些无言以对,只迟疑开口道:“我也不知……”

    余下的时间里,就是桂娘盘问香兰和书云,可这两个小的更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至于得晴,因为已经出嫁,不在府中,桂娘想问也问不着。

    她寻不到答案,便长叹一口气:“我这儿子,从来什么都不跟我商量,当年参军也是快走的时候才甩出一句来,任着家里水珠子炸油锅。没想到这成亲相看姑娘也是如此,主意怎么这么大?我这个娘就成了摆设?……不过他话里的意思是那姑娘还不中意他?……这是谁家的姑娘,眼光这么高?”

    做母亲的都认为自己的儿子天下第一好,所以桂娘听说那姑娘似乎没瞧上天复,心里很不服气。

    香兰倒是觉得有些解气,看姑妈平日里眼高于顶,原来还有瞧不起表哥的姑娘,看来也是个人物,还真想不透表哥中意的是哪一个。

    单是凭着给成表哥吃闭门羹这一点,她盛香兰就要敬那位姑娘一杯!

    知晚只默默听着,又喝了一盏茶之后,才朝着花园子走去。她叫身后跟着的两个丫鬟先回屋给她准备热水洗漱,自己则一个人想在园子里走一走,清净下心神。

    结果走着走着,走到了成家跨院处。

    成天复原来没有去书斋,而是站在了武场子,对着那根新换的木桩子上下打量。

    知晚正好看见这一幕,呼吸一紧——旧的那一根是她那日心烦用剑砍烂的。

    不过仆役们见武场的设施坏了,自己主动调换也很正常,表哥这么看,是有什么不妥吗?

    她不想私下里跟表哥说话,便快步转身想要离开。

    没想到表哥却慢慢悠悠地喊道:“走那么快干嘛?说说,为什么砍烂我的木桩?”

    知晚只能停下,却并不想跨过院子,只隔着院墙透过轩窗道:“原本就快要稀烂的木桩子,手下没控制好力道,自然要烂的,大不了,我赔个新的给你便是了……”

    成天复走过来,没说原来的木桩也是新换不久的,可不是几下就能砸烂的。

    他将胳膊搭在了轩窗边,轻笑着道:“是有烦心事儿?我听看护武场的仆役说,你砍木桩子的力道,比战场的屠夫都骇人。”

    知晚不看他,只将背靠在墙上,抬头望天低低问:“你是故意那么对公主的?明明这桩姻缘好处甚多,公主也并非那种娇蛮不讲理的,你为何不愿?”

    成天复直起身子,漫不经心道:“别人不清楚就罢了,你为何还要问?再说公主金枝玉叶,自然要配更好的,我母亲也就是想想觉得好,待真娶了,她第一个吃不消……”

    知晚扭头冲着窗户道:“所以,你自己挑拣的,便是个能将你母亲伺候明白的?”

    她一直都想不透表哥为什么喜欢自己。不是她妄自菲薄,而是表哥真的能找到许多强过自己的。

    若是他怕母亲受气,所以才看上了一直在盛家寄养的自己,倒是有情可原。

    但是这么想想,她突然又觉得胸口闷闷的。

    成天复有些不爱听她的话,挑眉开口道:“什么叫将我母亲伺候明白?若是那样,满院子的丫鬟,我就要娶个遍?满京城都挑不出比你更气人的丫头!”

    知晚听了这话,抿嘴便要走,谁知成天复却伸直胳膊够住屋檐,腿下一个用力,白光一闪,若飞鸿轻燕般,径直利落地越墙跳了过来。

    知晚吓得后退了一下,手捂住胸口道:“好好的院门子不走,偏在我眼前跳墙……吓我一跳!”

    成天复轻笑着看着她挂着嗔怒的白皙面庞,道:“好了,又是我错了,下回绝不吓你。不过你得答应我一样,不准去给金廉元拆线,他若是这次得了香甜,岂不是隔三差五地划刀子来找你?”

    知晚瞟了他一眼说道:“一早就请了别的郎中去赴约拆线了,我哪里会再见他……对了,我明天就趁着去叶城清点商铺子,护送舅舅他们去叶城了。你的殿试贺宴,我大约也赶不上了,先祝表哥高中状元,前程似锦。”

    成天复最近看着小表妹,都是半撅着嘴,一副别别扭扭的样子。

    看来再玲珑剔透的小姑娘起了性子时,也是鼓鼓的气包一个。

    他以前总是不理解那些同窗泡在风花雪月的场子里,跟一群不知所谓的红颜知己有什么可聊的,居然一泡就是一整天,可是如今他倒是品会出一二来了。

    若是心仪的,整天腻在一处,就是不说话,心里都是舒服极了的。

    “表哥,你快要殿试了,就不要再分神了。现在时候尚早,还不去快些读书?”知晚不想在墙下跟他久立,所以便催促着他快些看书去。

    成天复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对丝麻银线的小手套,递给了知晚:“这是我给你买的,戴着它再用剑砍桩子,手上不会磨出茧子来……”

    说完他就将手套塞入了她的怀里。知晚觉得表哥又在调侃他,可再抬头时,表哥已经转身大步朝着月门翩然而去了。

    知晚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那副练功手套,精致小巧正合她的尺寸,而且在手套上,居然有倦鸟知晚归巢的式样。

    这画境便是巧妙地将她的名字嵌在图样里。

    她不准自己多想些不属于自己的,可还是忍不住心里一甜——谁说他不会哄女孩子,只要他肯愿意,总是能润雨无声地触动人的心思……

    因为她一早就跟祖母表明过,想自己经营出一份家业来,所以这几年里祖母都不禁她外出。

    毕竟祖母也知道她是个心里有数的孩子,既然她有能力,多积攒些家业出来总是好的。

    所以这次当她提出要回叶城,祖母也没有多问,只叮嘱她多带些人手,路上一定要多加小心。

    她自己经营着船行,走水路也很方便。所以这一路无话,便将舅舅一行人送到了叶城。

    知晚在那给舅舅一家买了宅院,也算让舅舅有了落脚的地方,那宅院前后有几亩良田,她也买了两个手巧的丫鬟帮着舅妈料理家务。

    这里民风淳朴,也不必有什么盗匪之忧。

    舅舅看她一个小姑娘家娴熟地打点着一切,心里也是很感慨。本以为自己的儿子锡文已经饱经人间风霜,可是现在看来,跟晚晚的世故相比,他在自立上还差远了。

    待知晚料理好舅舅一家,便去正在修建的酒庄子那去查看了。

    舅妈李氏也很喜欢知晚的干练,待外甥女走了以后,便对夫君道:“知晚这孩子真是有情有义,她跟锡文年龄又相当,若是将来她跟锡文能亲上加亲……”

    章韵礼连忙挥了挥手:“快别说这等羞臊人的话了。你看看锡文如今哪里配得上她?且不说她被盛家养的举手投足都是大家闺秀的风范,就算她父亲在世,这也是状元家的千金,我们家如今身无恒产,举头无瓦,拿什么招揽金凤凰?人家盛家将来肯定要给知晚安排不错的人家的。”

    李氏听了也觉得有些道理,可是心里还是希翼着自己能招揽个这样的儿媳妇,于是叹气道:“若是锡文有出息,那我们也能有脸提提,可惜了……”

    他们夫妻俩在屋里说得有上句,没下句的。殊不知,章锡文正立在窗下听个正着,难过得抿紧了嘴巴。

    若是他能得到机运,像她成家的表哥那般有出息,是不是父亲就可以跟她提亲了?

    ……

    再说知晚,将舅舅一家在叶城安顿好以后,便用心料理着自己的事情。

    不过并不是如她原先打算的那样,拓展在叶城的买卖,而是盘点自己三年来买下的田地,准备寻了合适的价钱卖掉。

    知晚在知道了成天复要娶自己的话并非玩笑之后,翻来覆去地想了许久。

    虽然她先前不懂感情滋味,可是也知道自己是绝对不能白白忍受别人轻薄的。

    若是旁人,怕是早就在近身的时候,被她怀里的小刀手起刀落了。可若是表哥,她只会觉得脸红心躁,变得全不像自己……

    她知道自己有点动摇,想要相信他的话,可也知道“相信”和“能做”是不相干的两回事。

    可每当她动摇,想要不管不顾地相信表哥一回的时候,便想到祖母知道了他俩结下私情后的震怒样子,还有姑母恨铁不成钢的哭泣,更有香兰“原来如此”的轻蔑眼神……

    这些让稍微露头的那一点“相信”打散得烟消云散。

    表哥此番虽然没有娶成公主,但是依着他现在的发展,入了殿试后,就算不是头名状元也是前三甲的名次,陛下一定会重用于他。

    可是现在他恋慕着自己,又是个打小恣意,惯自己拿主意不听人劝的,将来只怕有个适合他的良缘,也要就此耽搁了。

    可就算她抵死不愿,让他死心之后,再另外娶妻,可若是对自己念念不忘,岂不是耽误了未来嫂嫂的幸福?

    知晚也是几经辗转,痛下决心,待安排好一切后,跟祖母陈明原委,就此带着舅舅一家辞别。

    至于原来的那个香桥,这么多年杳无音讯,只怕已经跟那个戏子成亲生子,就此安顿下来了。

    自己也不必在盛家为她占着位置,就此谢过盛家三年的养育之恩,也不再扰乱表哥的心思。她尽可以做回自己,做柳知晚想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