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书房里，大先生坐着，小先生站着，桌上的电脑萤幕转了过来，页面是个干净简单的论坛。
只是内容跟网站风格不太一样。
王旭安面上平静地问：“这是什么？”
王峻睿不敢正面回答，绕开问题，反问王旭安：“你怎么可以偷看我的东西？”
“因为你的行为超出了我可以接受的范围，所以我想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接触了什么东西。”王旭安还说：“我打电话问过奶奶了，她已经很久没带你看八点档，也很久没有问你能不能接受爸爸交女友了。”
“我只是打电话问你回家了没啊，是你自己找许阿姨出来喝咖啡的，瞒着我还骂我……”王峻睿满腹委屈。
“都跟你说了是在路上遇到的，我没事约她出来喝咖啡也不会选在超商。”结果王峻睿的反应太偏激到好像他们父子的身份对调，其实他这个爸爸是个早恋的国中生。
王峻睿好像得到了什么答案似的，眼神像飞刀咻咻地射向他：“所以你真的想约她？”
什么跟什么？
王旭安把重点导了回来，不给王峻睿逃避的机会，直接问：“你为什么要上网看这些东西？还装女孩子问这些问题？”
他本以为王峻睿生气自己把他留在爷爷奶奶家，一个人偷偷出去玩，可当儿子在电话中的问题越来越犀利，态度越来越偏激，还大哭大闹，他就觉得不对劲了。
王峻睿不喜欢家事服务员，不喜欢家里有外人出入，一连换到许典瑶还是没有停止抗争，后面却有点变了味，好像许典瑶会威胁到他的存在，抢了他的爸爸他的家。
只是没有人在他旁边出主意，王峻睿再聪明也不可能表现得超龄太多。既然不是在小睿奶奶那里接触到的，剩下的触角面积只剩同学跟网络了。
王旭安从王峻睿的电脑记录里点开几个看起来明显有异的论坛分页，就著电脑自动登入的账号顺藤摸瓜，查到儿子收藏的资源。
《父母离异，爸爸想再婚，以后我还可以去跟爸爸住吗？》
《爸爸想再婚却隐瞒我，该怎么办？》
《有人想勾引我爸爸，要如何阻止？》
王旭安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酸爽的感觉，尤其在点开儿子发表的问题，他才明白这四十多年来尝过的人生滋味这么寡淡。
看看这什么问题！
《我男朋友好像喜欢其他女生，谁教我抢回来？》
头痛欲裂。
王峻睿秒了一眼萤幕，避重就轻。“爸爸说不能在网络上泄露自己的讯息，我只好装女生。”
还觉得委屈了？
“为什么问这问题？”王旭安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在儿子面前念出题目的。“哪来的男朋友？”
他不怀疑儿子的性向，连情窦初开的年纪还远呢。
王峻睿扭扭捏捏说不出话，抬着可怜兮兮的上目线，卖萌看他老爸，想换取缓刑。
以前百试百灵的招数，今天却不管用。
王旭安捂住他的眼睛，又问了一次：“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王峻睿哭了，湿了王旭安一掌心。他抽抽搭搭地说：“因为爸爸说遇到坏人要喊失火才会有人注意……”
“我是说过，但这跟你问这种问题有什么关系？”
王峻睿抖着声说：“因为他们不回答爸爸交女朋友该怎么办，改成男朋友就很多教学……”
这话说得王旭安无言以对，他不需要儿子这种举一反三。
“爸爸，你不要交女朋友好不好？”王峻睿哭到鼻涕泡泡都冒出来了，往王旭安这里前进一步，伸手想抓他的衣服。
王旭安叹了口气，抽来面纸帮他擦脸擦眼泪，又折了张新的面纸盖住他的鼻子，要他用力擤。
“爸爸……”王峻睿的眼泪还是掉个不停。
“爸爸什么时候要交女朋友了？”王旭安拿他没办法，只好把他抱到自己的大腿上，好声好气地跟他说：“许阿姨只是来家里帮忙，你只是因为你的猜测就到处找她麻烦，跟之前你班上怀疑别人偷了他的Switch，结果是自己忘记放在家的同学有什么两样？”
“……为什么不能跟以前一样，以前只有我跟你两个人啊？”王峻睿抱住他，眼泪一颗颗地掉在王旭安的肩膀上，肩头瞬间就湿了一块。
“之前我们讨论过这个问题了，现在也只有我跟你两个人。许阿姨只是来帮爸爸的忙。”王旭安顺着他的背，想想也是一阵恶寒。“该不会以前来家里帮忙的阿姨，你都怀疑我会跟对方有什么关系吧？”
他发誓如果王峻睿说对，他一定打破绝不体罚的原则，揍到他这辈子不敢再说对。
还好王峻睿没有，只是说出来的解释也没让他多开心。
“她们说不定有女儿啊。”王峻睿哼哼两声，小脾气又冒出来了。“明明是来照顾我的，还一直问你的事情，讨厌。”
“小睿，爸爸没有要交女朋友，你因为这样怀疑许阿姨是不对的，以后不可以这么做，要有礼貌，知道吗？”
王峻睿没有回答。
“声音呢？在哪里？”王旭安晃了晃儿子，王峻睿还是不说话。“爸爸永远是你的爸爸，谁也抢不走。”
“可是……你最喜欢的就不是我了……”王峻睿抱着王旭安的手更紧了。“我们班的黄景伦就是这样，他爸爸交了女朋友，那个人跟他爸爸说黄景伦的零用钱太多了，还说他吃太多饼干，现在黄景伦没有零用钱，也没有零食了。”
“你放心，没有人可以教我养小孩。”王旭安按住他的脑袋，沉声说：“小睿，你永远是爸爸最喜欢也最重要的人，不要胡思乱想，也不要上网看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有问题就来问我，如果爸爸也不懂，我们再一起找答案，知道吗？”
王峻睿点头。“知道了。”
王旭安打铁趁热。“以后对许阿姨好一点，不要再找她麻烦。”
“爸爸。”王峻睿从他身上坐起，眯眼看他。“你真的不喜欢许阿姨吗？我看你很喜欢啊。”
我不是，我没有。
王旭安像被泼了一脸黄连粉，又苦又呛，父子对话又绕回原点。
看来他一句话都不能帮许典瑶说，容易引起腥风血雨、滔天巨浪。
优典小姐的工作日志：
今天没上班，没有日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