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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其它 > 月半弯 > 010 走韭黄

    010走韭黄

    传菜铃声这时又响了,林爱卿离开后,关好彩在李静芬旁的椅子坐下,对面是郝韵。

    郝韵头都不擡,在手机里飞快点好几个菜:“姜葱捞面,上汤净云吞,猪手例牌,蚝油芥兰……外婆,还要加点什么?”

    李静芬取来醋壶,给自己的蘸料碟倒上:“问你家姐吧。”

    郝韵撩起眼帘,问她:“你吃什么?”

    关好彩抽了张纸巾,只擦自己面前那一小片桌面:“我都不知有什么吃。”

    郝韵轻笑:“哦,在外头住了几年失忆了是吧?连云吞面店里有什么吃的都不知道了。”

    关好彩一噎,随即瞪她:“啧,就你牙尖嘴利。刚才戳我背脊*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

    “好了好了,你俩别一见面就吵。”李静芬指尖敲了两下桌面,及时阻止战火蔓延,跟郝韵说,“给你姐点碗细蓉,走韭黄。”

    她多倒了一碟红醋,推到关好彩面前,但话还是对着郝韵说的:“天气冻,她应该更想吃点汤汤水水的东西。”

    两个姑娘没再继续针锋相对。

    关好彩把口罩拉低,没摘下,就卡在下巴处,垂眸看着面前那碟红醋。

    怪不得第一晚回广州,她在酒店点的那碗云吞面,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小时候她吃云吞面,总会有样学样,学着外婆那样,往面里滴上几滴浙醋,来中和掉面条的堿水味道。

    很老派的吃法,后来加入进来的郝韵就没这种习惯。

    “戴着帽子怎么吃饭啊?把帽子也摘了吧。”

    李静芬深深睇了关好彩一眼,嗓子有些哑了,“不用担心,这里的老友记都不怎么了解你们网上的那些事,没人会说你什么的,你就安心吃顿饭吧。”

    关好彩有一半脸藏在鸭舌帽帽檐投下的阴影中,架在桌上的双手交握,左手拇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抠着右手拇指指侧的起皮,没有应外婆一声。

    不到五分钟,她的面前落下一碗云吞面,是刚才那位热情待客的店员阿姨端来的。

    关好彩做博主的这些年接过不少探店的商务,其中自然有港式茶餐厅或广式粥粉面店,店家为了拍照好看,连一碗云吞面都会刻意摆盘过。

    面条在下,云吞在上,一颗接一颗整齐码放好。

    就像她住酒店点房间送餐的那碗云吞面,恨不得把除了面条之外的所有食材都展示在最上面的那一层,好让客人们觉得他们没有偷工减料。

    但眼下的这一碗,却遵循了最传统的做法。

    云吞沉底,复上细面,得将那一颗颗宝藏盖得严严实实才算合格。

    汤水不过面,清澈见底,香气扑鼻,往上飘的水汽裹着暖意,轻轻贴吻她的嘴唇,鼻尖,还有眼皮。

    那早就成了干涸沙漠的眼眶此时有了些许湿意,关好彩阖上眼皮,抑住胸腔里翻腾不停的情绪。

    半晌,她把鸭舌帽摘了下来。

    李静芬和郝韵没等她,早已低头吃起晚了两个钟头的晚餐,她俩分吃一份捞面和一份净云吞,猪手和青菜则是三人共享。

    关好彩先喝汤。

    暖汤顺着喉咙往下,把酸涩冲淡后,她才拿起筷子。

    搅几下,让那些被掩住的云吞重见天日,再开始吃面。

    手工竹升面弹牙,鲜虾云吞嫩滑,汤水香味浓郁,没有关好彩不喜的韭黄粒,这是一碗刻在记忆里的云吞面。

    关好彩吃到第三颗云吞时,察觉到什么,蓦地擡头,正好捕捉到向天庥慌张躲开她目光的一瞬间。

    她眨了眨眼,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细节,但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不知不觉,她竟吃完大半碗细蓉。

    云吞都吃完了,还剩几口面,她实在吃不下了。

    但这已经是她这段时间吃得最多的一顿,因为她还解决了两大块猪手。

    摄入量有些超标,如果是她没出事之前,晚上吃这么多,回去得做多两组帕梅拉才能安心入睡。

    今晚就算了,房间太小,总不能跑四楼天台做操。

    她吃饭速度很慢,细嚼慢咽的,放下筷子时外婆和郝韵早就吃完了,外婆在剔牙,郝韵在刷手机。

    “还有面条呢,不吃了?”李静芬问。

    “不了,很饱了。”关好彩捂嘴打了个嗝。

    “行,那走吧。”

    关好彩站起身,边戴鸭舌帽边问:“怎么回?”

    李静芬像看傻仔一样看她:“当然是走回去啦。”

    关好彩无语,走去拿行李箱,径直离开了面店,没跟谁道一声再见。

    李静芬同林爱卿等人道别后也离店,恩宝路这个钟点还是热闹的,来往行人挤在窄长的骑楼下,李静芬左右探头,遥望关好彩已经走远,及腰高的行李箱是粉红色的,在人群中很扎眼。

    郝韵陪着外婆慢慢往家的方向走,忽然听见一声叹息。

    她侧过脸:“怎么了外婆?”

    李静芬一手握拳,在后腰处慢慢捶着,摇摇头说:“没事,就是担心你姐。”

    郝韵不以为意:“她看上去不大像是需要人担心的样子。”

    她见过谩骂关好彩的那些话语,有想象过关好彩或许会憔悴落魄得没了型,可“女明星”不愧是“女明星”,就算素面朝天,从头发丝到指甲尖都透出一股不经意的精致,身上穿着的单品是精挑细选过的,不说衣服裤子鞋帽这些,连口罩都是设计款,不是药店里降价促销、十元一大包的那种医疗口罩。

    关好彩的状态好得,让郝韵感觉在地铁上瞎操心的自己好蠢。

    “呵,死顶而已。”

    李静芬并不赞同郝韵的说法,目光锁紧那颜色突出的行李箱,“可她就像一罐没了拉环的罐头,你没法轻易让她开口,虽说可以用开罐头的刀子去割去捅,但我不舍得啊。

    “阿韵,放你姐一人回上海我不放心,所以我会留她在家里住一段时间,你可以吗?”

    郝韵顿住,眉心微拧:“为什么问我可不可以?”

    “哎,都不知你们两姐妹上世人是不是有什么牙齿印*,这世人八字相冲,讲多几句话就要吵起来。”

    “那是她总撩事斗非,我好声好气讲话,她非要挑我骨头。”郝韵闷声说,“在她心里,我一直是‘仇人’之女,就是因为我爸,她父母才会离婚。”

    “啧!你又开始胡思乱想!”李静芬拍了一下少女的手臂,“总之这段时间你们努力好好相处,一家人嘛,没什么过不去的坎。”

    郝韵默不作声,待外婆再交代了一遍,她才不情不愿地应了声“知道了”。

    可没想到,几分钟后,苦口婆心教导她要和家姐好好相处的外婆,先和关好彩吵起来了。

    关好彩的行李箱太重太大,骑楼楼梯太窄太陡,一个人直接拎上去有些困难,两人一前一后地擡又有些危险,李静芬提议先在楼下土多店里拿塑料袋子分装起一部分行李箱里的衣物,减轻行李箱的重量,少量多次地搬运。

    但关好彩不愿意,觉得这样做好肉酸好核突*。

    “怎么就肉酸核突了啊?乌灯黑火的有谁会看你?”李静芬已经在掏店铺拉闸门的钥匙,接下来的那句含在嘴里,“又不是什么女明星……”

    “明明是你这楼梯反人类反科学。以前的人是怎么往楼上搬行李的啊?楼梯窄成这样,转个身都难……”关好彩也细声嘟囔,双手握住行李箱把手,想再尝试一次提上楼。

    李静芬本来就没好气,越说情绪越激动:“以前的人哪有你这么大一个行李箱啊?你明知家里有这么道窄楼梯,干嘛还带这么个大家伙?哇噻,大得都快能把我装进去了!等我百年归老,不用给我买棺材,就拿这个装就行了!”

    关好彩才刚刚往上走了两阶,听到这些,心烦不已,把箱子重重往下一丢,“砰”一声巨响,在骑楼廊下跌跌撞撞:“那我本来也没打算回来长住啊!我在酒店住得好好的,是你硬要我退房搬回来的!”

    李静芬怔了几秒,火气瞬间冒尖,掐腰指着关好彩吼:“我真是好心还被雷劈啊!你在广州又不是没家,回来了住酒店像什么样子啊?离婚的事你藏着掖着,现在既然我知道了我能不管你吗?你真的、真的和你妈——”

    “好了好了!”这下轮到郝韵太阳穴一下下疼,“我帮着一起擡就行了,赶紧上去吧!”

    虽然已经入夜,但街上还有途人,附近有些店铺也还没关门,几人站在街边大小声,让她觉得很难堪。

    她好不容易才能休息一天,实在不想在这些无意义的争吵中浪费时间。

    郝韵让外婆挡住会自动回弹的防盗门,正想弯腰帮关好彩托起行李箱的底部,旁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我来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