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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 这样就能看得见了

    030这样就能看得见了

    飞常准提醒李静芬那班飞机准时落地,关好彩在到达出口处等待,双手架在玻璃护栏上,无意识地开始抠起拇指旁的死皮。

    向天庥垂眸,盯着那被抠得泛红的指尖片刻,突然开口:“喂,你记得大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喊你外婆叫‘叻婆’的吗?”

    关好彩一愣,擡头看他:“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

    “就看看你还记不记得嘛。”

    “我记忆好着呢。”关好彩撇撇嘴,空气有点闷热,她把口罩扯到下巴处卡住,“是我们初三的时候……”

    她刚起了个头,就听到向天庥“噗”地笑了一声。

    关好彩皱眉瞪他:“你笑什么?”

    向天庥也觉得自己够没出息,一句“我们”就让他反应这么大。

    他擡手蹭了蹭鼻子,说:“没事,你继续。”

    “就初三那一年嘛,那时也不是喊她‘叻婆’……”

    恩宝路的拆迁是在亚运前几年就开始的,但因种种原因一度烂尾,亚运结束很久之后,恩宝路依然是一片废墟。

    旧楼破败,砖瓦遍地,建筑垃圾一袋接一袋,求其堆在一栋栋百年祖屋旁边。

    杂草丛生,虫鼠横行,电线乱挂,老屋犹如无掩鸡笼,贼仔们自出自入,治安乱得一塌糊涂。

    李静芬那时还没到“婆”的年纪,大家喊她芬姨、芬婶。

    她向来热心肠,正义感爆棚,捉过公车上摸小姑娘屁股的“咸猪手”,哪一家的老婆遭丈夫打骂她便挺身而出,有小古惑仔欺负小孩时她会大声呵斥,拆迁的泥头车压坏路基时她会追着对方要他们负责修好……关好彩念过她很多次,叫她量力而为,但李静芬永远会搬出那一句,“做人要对得住天地良心”。

    说不让她知道也就算了,但只要知道了,她就要尽力去管。

    有一次李静芬在土多干活,听到路上有人喊“捉贼啊”,李静芬跑出去,见有个男人朝她这边跑过来,后头有个中年妇女追着她。

    关好彩都不知道李静芬当初是如何做到的,瘦巴巴的一个大婶,居然能扑倒那贼人。

    但性别和年龄差距摆在那儿,李静芬很快被那男人推开,可她没放弃,又扑了过去。

    可能是她见义勇为的精神鼓舞了其他人,有别的街坊见状忙上前帮忙,最终把那男人抓住。

    中年妇女是隔壁街小超市的收银员,男人来买烟酒,但给的是假银纸*,女人发现异样时男人已经抱着货物拔腿狂奔。

    有人拨打爆料热线,当天就有《新闻日日睇》的记者来做了采访,得知可以上电视的街坊们争先恐后,把李静芬做过的好人好事都讲了出来。

    不知是谁先称李静芬为“叻婶”,晚上的新闻出街,主持人也这么称呼她,之后这个“名号”就一直跟着李静芬。

    待李静芬年岁大了,便变成了“叻婆”。

    ……

    两人难得好声好气地聊着往事,向天庥见关好彩没再抠手指,也稍微松了口气。

    他想了想,说:“我小时候有一次被人勒索,是叻婆救了我。”

    关好彩睁圆了眼:“是什么时候的事?”

    “小学三四年级?有几个飞仔*总在我们学校附近抓小孩,说要收‘陀地费’。”

    向天庥回忆过去时会微眯起双眸,语气轻松得好似在讲别人的故事,“我被逮住两三次吧,好在那时候身上不会带多少零花钱,损失不算惨重。最后一次是叻婆正好路过,赶跑了那几个飞仔。”

    关好彩找寻十岁左右的记忆,突然惊呼:“怪不得!那段时间我们土多的卷闸门被人淋红油!还总有人晚上跑到店门口屙尿,臭到爆炸!”

    向天庥惊讶:“真的假的?是那几个飞仔做的吗?”

    “不知啊,我只知个大概,我们那个年纪,大人们发生了什么事都不会跟我们讲的。”

    关好彩努力回想,确实只能寻得零星片段。

    像是李静芬戴着口罩和手套,用味道很刺鼻的洗涤剂刷洗着土多的卷闸门,嘴里碎碎骂着谁。

    关好彩问外婆发生了什么事,外婆自然不讲,只塞给她钞票几张,说这里太臭了,让她去街口的租书铺看一阵子书,晚一点再回家。

    关好彩斜瞪向天庥:“要真是那几个飞仔做的好事,那你可就欠我外婆一个好大的人情哦。”

    向天庥转了个身,身体往后懒懒散散地靠着栏杆,笑得有些无奈:“是啊,怎么办?我欠了你们家两个人情了,以后怎么还啊?”

    他的笑声很近,狗尾巴草似的,关好彩耳廓微痒,不动声色地往旁挪了一小步:“我的就免了,我外婆的你自己看着办。”

    向天庥还真的认真思考了五秒,说:“终生提供免费细蓉可以吗?每次另加猪手或牛腩一份。”

    关好彩嘴巴张了张,还没来得及说“才不要”,身体的反应比大脑快,肚子发出一声“咕噜”。

    声音不小,足够社死的音量。

    今天外婆和郝韵都不在家,她睡到中午才起,点了个贝果和冰美式,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东西下肚,虽然到这会儿有点饿了,但没想到只是听到“细蓉”“猪手”“牛腩”这样的词语,就会引起身体发出抗议。

    向天庥自然听到了异响,猛咬住下唇,不让笑意溢出来。

    男人憋笑的模样惹恼了关好彩,挑起眉,一个眼刀直接甩过去:“笑笑笑,笑屁啊!从小时候开始就只知道笑……”

    话音未落,关好彩余光扫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不高,瘦小,但挺直的身板让人觉得她能撑起一片天。

    “外、外婆,是外婆。”拢共才几个字,关好彩竟说得磕磕巴巴。

    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她还把口罩重新扯高。

    向天庥没回头,目光一直落在关好彩漾着淡淡粉色的脸颊、和根根分明的眼睫毛处。

    他擡手屈指,轻勾住她耳侧的口罩绳子,把这些天总罩住关好彩大半张脸的那片布,蓦地拉下。

    关好彩没料到向天庥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心脏猛蹿到喉咙:“你!你干嘛啊?!”

    向天庥低声道:“你遮得那么严实,叻婆哪能见到你?”

    “痴线!如果被别人拍到——”

    关好彩手忙脚乱,手刚摸到口罩,就远远地对上了李静芬的视线。

    她停顿片刻,最终松了手。

    关好彩往前探身,朝李静芬挥了两下手,大声呼唤:“阿婆,这里!”

    李静芬眯眼确认自己没看错,嘴角逐渐扬起笑:“好彩!”

    “瞧,这样就能看得见了啊。”

    向天庥声音很低,似是自言自语。

    他转身,也学关好彩那样,对李静芬挥手:“还有我哦叻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