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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其它 > 鱼钩 > 第二十八章

    于丝中午才醒,入目简洁而辽阔的空间,设计多用几何线条,布置抽象却精致,摆件几乎有价无市。身下这张三乘三的床,莫名像座迷航的岛。

    能感觉到主人的审美一流,还能捕捉到他权利的磅礴。

    隋弋吧,她昏迷前听到了脚步声,城堡里没人能走出那种步伐,也没人能在权势上凌驾于他。

    她还穿着昨天的衣服,洗漱间只有一个人的洗漱用品,旁边是个显得突兀的木盒,法语标识难懂,只认识“disposal”,意思是一次性。

    打开木盒,里面是一副洗漱套装。

    可笑一次性也是电动牙刷和水晶漱口杯。

    她洗漱完,下楼,一层,又一层。

    这是一处五层独栋,一层约莫两百多个平方,是低密住宅的楼王吗?

    站在窗前,她能看到京山繁华的街景,房间却听不到一点川流不息,隔音竟能做那么好。

    要能运用到她家,岂不是再也不用担心楼下找上门了?

    她想入非非,花园传来声响,她看过去,看到一个肩宽腰窄的背影。明明宽松的衣服,怎么就是能叫人幻想那层布料下的身躯呢。

    嗯。

    隋弋年轻个十岁,应该杀疯了吧。

    她走下来,站在不偏不倚的岛台一侧,隋弋正在浇花,他养了火炬姜和红玉珠,一些欧石楠,一些金花茶,别的不认识,反正姹紫嫣红,却摆得适宜,一点不艳俗。

    她看向左右,锁定一件外套,一根领带,它们被随意搭在沙发靠背。百分百丝织的领带很脆弱,一碰就是褶,上边那么多褶,是她昨晚揉了吗?

    很长时间,隋弋都在呵护他的花,她也没话要说,就要走,这时隋弋终于转身,却不是要理会她,而是拿起花枝剪,继续修剪那些不老实的杈。

    她扭头就走。

    “没礼貌。”他说。

    她停下,没有转身:“是你没有。”

    隋弋没有停下修剪的动作,“我把你带回来,你至少要说一声谢谢。”

    “那是你外甥,他违法乱纪,伤害无辜,我没追究你管教不严的连带责任,你才该谢我。”于丝思路清晰。

    “你没签约,他没理由为难你,是你带走他喜欢的人。”

    于丝转过身,诧异道:“他囚禁、虐待,这是对待喜欢的人的态度?”

    “你不带走她,她不会遭受那些。”

    于丝觉得可笑,“我带走她,你可以说我思虑不周,没有综合实际情况就做出了决定,但秦广伤害人是板上钉钉的吧?怎么作恶的人没错,见死不救的人要被指责?”

    “这个世界另有它运行的规则。”

    隋弋口吻平淡,于丝的激动反而显出她的稚嫩,但她暂时还没发现,反驳道:“当然,你这种人制定的嘛。”

    隋弋不再搭话,弯腰托起一朵垂首的花。手指纤细,关节分明,指尖微红。花很娇嫩,他更甚。

    于丝却不会掉入他的粉红陷阱,乘胜追击道:“在你的逻辑里,我应该是条顺毛狗,乖乖扮演你们给我安排的角色,这样就是对。我不听话,偏要冒头,这就是错。”

    她停顿,垂下眼睛,攥紧的拳头是对这个世界的失望,“根本不用依照法律,也不用参考道德,对错你们一锤定音就是了。”

    隋弋没接她的话,说起他的花:“这一支常年在阴面,照不到阳光。”

    于丝看过去,那一支根在阴面,但颈部弯曲,花朵和大部分枝叶都在阳光下,哪里照不到阳光?

    “这一支倒在阳面,却也照不到。”

    歪脖那支抢了这支的地盘,这支没那支长势猛,被压制,故而矮小。所以呢?于丝不懂。

    接着他走到一片未开垦的土地,又说:“这块地最好,但需要开荒。”

    于丝皱起眉。

    隋弋回过身,剪掉一支长到花圃外的。

    这一支长势逊色于第一支,但又没第二□□么凄凉,这样倒也还好,偏偏花茎向着那块荒地,与哪里都格格不入。

    隋弋淡淡道:“这一支可以为了光改变自己,但又不想挡别人的光,还要惦记那块未开垦的地。”

    于丝心一顿。

    隋弋放下园艺工具,洗手,上楼去了。

    自私,但又不彻底,还想救一手别人。简短比喻,把于丝扒得干净。

    她头脑风暴,很快便理清,得出结论——

    一心朝着光长,她会成为隋弋;

    接受命运,不争不抢,她只会是世界上那百分之九十八,普普通通;

    开荒,她也要先成为隋弋,进入规则中心,再说变革。

    届时她才能真正把陆瑶从深渊拉出来。

    能力不足时见义勇为,确实害人害己。

    隋弋拿下一个未开封的手机盒,放在桌上,另附一张晚宴的邀请函,芯片在晌午光照下熠熠生辉。

    于丝看一眼,又抬头,盯着他。

    隋弋从容道:“想去,可以跟我一道。”

    她渐渐懂了。

    她之前说能帮到他,他听进去了,并且也这样觉得。他似乎,是想带她进入他的世界,想让她站到他身旁……

    她走到桌前,只拿起手机,“天下哪有白吃的饭,谢谢隋先生好意,我不感兴趣。”

    她提步离开,隋弋也没多阻拦。

    出来发现,果然是京山路绛上院。市中心建氧吧,闹中取静,权力垄断资源的最佳证明。

    隋弋的资源很馋人,跟着他,她会少走很多弯路,但这一定有代价。

    他自然不会告诉她是什么,万一她上船发现,代价是她不能承受的,就晚了。

    秦广不是好人,他舅能好哪去。

    走了一段,她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下意识躲到灌木丛。

    许迦七姑妈。

    她在搬东西?迦七搬这儿来了?

    于丝心跳迎来一段异常节奏,随即转身,往回走,摁响隋弋家门铃。

    门上摄像头转动,门自动打开。

    于丝进门,径直走到桌前,邀请函还在桌上,她抬起头,面对隋弋。他仍是一副清冷无言,她解释道:“我改主意了,我想去,我也愿意跟你常来常往。”

    如果获取隋弋的资源是有代价的,她会谨慎考虑;

    如果获取资源的同时,还能合理地接近许迦七,那就是一换二,一换二她为什么要拒绝?

    她伸手要拿,被隋弋抢先拿起,她皱眉,再度抬头,看着他。

    隋弋轻松拿高,“来晚了。”?

    于丝歪头,不解道:“就算你在我出去几分钟里,把这张给别人了,你搞不到第二张吗?”

    隋弋没答,放下手臂,准备收起邀请函。

    于丝不信这鬼话,找准机会,朝前探身,伸手便抓。谁知道,隋弋上了年纪,反应还挺快,身手更是敏捷,她又一次扑了空。只是这次因为投入力量太多,一下落空的后果有点吃不消——

    她从侧面抱住了隋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