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许瞳呵呵笑起来,拍着手掌一派天真的叫着:“不错不错!我的确是野孩子,因为我那父亲受小三勾引,抛妻弃女,对我不管不问;从小没有父亲管教,钱秘书你说我怎么可能不野呢?说到这我真诚地想问上一句:钱秘书,当年你勾引章总的时候,就没想过人家是有家有老婆有孩子的呢?”
十多年前,民风尚纯朴,许瞳妈妈许燕又是个要强的女人,再加上后来章康年把家搬去海外多年,所以章康年这一段负心的风流韵事倒也鲜为人知。如今这件事被许瞳当众直直白白地说出来,直叫章钱两人臊得几乎要恼羞成怒起来。
有人在窃窃私语,有人在啧啧称奇。有人在暗暗唏嘘着,想不到看起来光鲜亮丽雍容华贵的章夫人,她的身份背后竟然隐藏了一段如此肮脏的真实内幕。
许多人的目光里,开始浮现出丝丝鄙夷。
钱如云羞愤交加,失去平日理智,手指用力戳向许瞳尖叫起来,“许瞳你这没教养的人,胡说八道些什么!我真是好奇,你小小年纪,可为什么会心黑成这样,专要挑你妹妹生日这一天过来闹事!你凭什么说我是小三?我和你父亲是真心相爱!难道相爱是有罪的吗?凭什么拥有真爱的两个人不可以厮守在一起?……”
钱如云喋喋不休的讲述着她自己的光明道理。许瞳听着她那些歪话,手臂激起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她觉得所认识的人里,再也没有谁会比眼前这人更加囧囧有神。
眼前这女人,对付男人的手段倒是又多又辣,可对付起女人来,想不到竟完全是蠢蛋一个。当年要不是妈妈太过要强,不想将就一个负心的丈夫,就凭她钱如云这副脑残资质,又怎么可能登堂入室做得成章太太。
此时此刻,她真心同情章康年。
看,他当年竟是为这样一个寒碜丢人的女子抛妻弃女、为人唾弃;真不知这算不算叫做恶有恶报、坏人自有坏人磨。
钱如云完全意识不到自己正在出丑,自顾自地喋喋不休着。
最后时,还是再觉丢不起更多人的章康年一声断喝喝止了她,“闭嘴!想说到什么时候?还不够丢人吗!”
钱如云立刻瑟缩噤声。
许瞳桀桀娇笑,“钱秘书,你应该知道这样一个道理:脸,别人给你的时候,你就好好收下,这样大家皆大欢喜;可如果别人给你脸你不只不要,还把它给丢掉,那就是你自己不要脸和非要丢脸了!”
章康年终于再也沉不住气,对许瞳也吼了起来,“你也给我闭嘴!”
章康年一声断喝,全场陷入一片安宁。一瞬间,竟静得没有一丝声响;一瞬后,许瞳咯咯轻笑出声。
她随手抹下一朵蛋糕上绽放着的小红花,送到嘴里,吮去手指上的奶油后,抬起眼,看向章康年,轻轻问:“记得吗?小时候你说,以后每年我过生日,都会买蛋糕给我吃。”顿一下,舌尖拂过嘴唇,仿佛流连回味着奶油的甜蜜味道,“可你从来没有做到那件事。我想你一定不会记得,今天也是我的生日!”
许瞳把目光转向章真瞳,呵呵笑着,“我知道,你无论什么事情都爱学我,我只过阴历生日,于是你也只过阴历的;可是怎么今年突然就改成过阳历了呢?哦,我猜到了!一定是被你发现,今年你的阳历生日正好就是我的阴历生日呢!哈!真是讽刺,所有人里,能知道今天是我生日的,居然是你!”
似被人当众拆穿心事,章真瞳面颊上浮现出气急败坏的神色。
许瞳知道章女此刻一定恨不能扑过来撕烂自己的嘴,于是她笑得更加甜美;说起话来,语调更加宛转悠扬,“章真瞳,说起来我们身上不是没有相同点的,比如从懂事开始,我们就在彼此厌恶着;当然也有非常显著的不同之处,比如我厌恶你,我会恨不得离你远远的最好可以永生不见,而你厌恶我却死命贴着我,恨不得能从我这里扒走一切我所有。父亲,名字,男朋友,从小到大,我所拥有的,你通通都要抢,不惜任何代价,不计任何后果,不要脸不要皮不要命,豁出去一切的,只不过为了能掠光我的东西令我一无所有。今天,我想问你一句,你这样做已经小半辈子,觉得有意义吗?章真瞳我想告诉你一句话,就算你妈和你爸终于能做成合法夫妻,那也磨灭不了你是以私生女身份出现在这世上的事实!你母亲大人的卑劣行径注定你出生时是个户口本上没有爹的见不得光的庶出!这辈子,就算你能抢走我再多东西,你也比不了我堂堂正正的出生,光明正大的长大成人!”
看着章真瞳抽搐痉挛的面部肌肉,许瞳对她不屑的嗤笑一下。
抬手从身旁桌面上取过一杯酒,送到嘴边仰起脖子喝光后,她将杯子倒过来提在手里,视线望向章康年的同时,手指忽然一松,酒杯“啪”一声摔落在地上,只一个刹那便已溅得粉碎。
许瞳感觉到脚面似有微微刺痛。她没有低头去看自己是否被割伤,只是一直望着章康年微笑,“乔爷爷告诉我,说你惦念我。呵呵,你惦念我?”她本来恬美的笑着,皎白面容上,似有一种隐在薄雾之后的朦胧美好。忽地她将笑容一下收敛,神情只一眨眼就变得肃厉冷凝,“这还真是个笑话!回国那么久你有找过我吗?连说话都是靠别人为你转达,你自己做过什么?真是有趣,以为我会在乎你的钱?以为你说想把遗产一部分分给我,我就会迫不及待收下,对你前倨后恭说谢谢,冲你感恩戴德叫爸爸?从此怀揣着你所给予的钞票,抱着你的脚,谄媚的笑,一边帮你制造父慈女孝的天伦假象一边替你掩盖你曾经抛妻弃女的卑劣事实?呵!简直荒谬!不错,钱的确是充满诱惑的东西,可惜那诱惑对于我来说,如果不带感情,就是一文不值的废纸,我不稀罕!”
无视章康年已经惨白无血色的脸和颤抖如筛糠的唇,许瞳冷冷地厉声继续:“你一没养我,二没教我,三任由她们娘俩一直装疯卖傻的对付我,在你心里什么时候真正有过我?你只知道为你身边这个宝贝女儿如此隆重地庆祝生日,却压根不记得真正在这一天过生日的,其实是你另外一个女儿;你对我根本没有尽到身为人父的责任,所以今天,你没有资格说我半句!你刚刚那句‘你也给我闭嘴’,现在我原封不动把它还给你!”
“你对我根本没有尽到身为人父的责任,所以今天,你没有资格说我半句!你刚刚那句‘你也给我闭嘴’,现在我原封不动把它还给你!”
许瞳顿一顿,厉声又说:“章总,请‘你也给我闭嘴’,听清楚,我妈妈这辈子你都欠她的,她的墓地你没有资格去碰!”视线如刀子一样划去章真瞳脸上,“你想建你的游乐场,在哪里不成?非挑中半山上一块墓地?不要以为我猜不透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玩阴的,冲我来,再敢把花花心思动到我妈妈那去,当心我把你送到她身边去给她扫厕所!”
章真瞳一脸委屈,捂住胸口急急喘息,一副摇摇欲昏的样子,仿佛不胜娇弱。钱如云出声痛斥,“许瞳,你太放肆了!你把这里当成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骂就骂,父亲,继母,妹妹,从头喷到尾,你眼里还有没有规矩王法?”
她还想说下去,许瞳不耐烦的打断她,“你老公刚刚没有告诉你‘闭嘴’吗?我放肆不放肆,跟你有什么关系?这房子的主人,姓章不姓钱吧?章总都没有说我放肆,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抢白我?你有资格吗?自己女儿教育得一塌糊涂,真难得你还有勇气去管教别人孩子——你看你那宝贝女儿,除了继承你的衣钵愿意夺姐妹所爱,外加自杀成瘾,她还会做些什么事情?”
呵呵冷笑两声,许瞳无限怜悯的看着钱如云,“钱秘书,你老公都没站出来说我什么,顶多一句‘你也给我闭嘴’,你凭什么蹦出来对我指手画脚的?真可怜,蠢还不自知。知道你老公为什么放任我这么‘放肆’吗?因为他心里有愧!因为他知道今天他要是不让我把话说出来,明天或者我会叫来许多记者一起堵在你家门口!想必那时,你们的丑事可就不单单只眼前这些人知道了,说不定整个神州大地都会流传你们的真爱风采呢!到那时候,你老公想每个人都解释一次,他大女儿自幼性格乖戾思想偏激、想要蒙蔽大伙的认知可就不是眼下这么容易的了!啧啧,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她视线扫回到章康年脸上,对方不知究竟是因为被人说中心事,还是想不到自己在亲生女儿心目中竟然已经坏到如此地步,他脸色惨白得几乎没有半分血色。
许瞳心中钝钝一痛。期待对方反驳一句:“我在你心里难道就这样不堪吗?”可是久久不得回应。
最后一丝几乎已经小不足道的希望,终于也就此破灭掉。
她看着章康年,脸上隐隐浮现出几缕悲怆神色,心中似有无限恨意。幽幽开口时,她将这恨全都转嫁到钱如云身上去,“钱秘书,你老公有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岂是白混的?他都没有吭声,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多嘴?就不怕激怒我之后,我索性真的把事情搞大吗?我告诉你,之前我不跟你计较,是我妈妈念着一份旧情不许我同你们纠缠,你们已经做了那么多对不起我妈妈的事,够了;假如以后你们继续不知好歹,连最后一点良心也泯灭掉,”说到这里,她稍稍停住;目光凉凉如锋利冰刃,从章家三人脸上逐一划过,“如果,再让我知道你们有谁还想以什么名义打我妈妈墓地的主意,那么,以后谁也不要想再会有好日子过!”她冷笑,“我会拖着你们一起下地狱!”
许瞳说完转身即走。脊背挺得笔直,脚步迈得干脆。她脸上带着一种决绝的炫目之美,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落在她面颊上,无声注视着,直到她窈窕身影消失在门口时,仿佛还有一丝意犹未尽的味道,暗自咂摸不已,并不急于收回视线。
从屋子里出来,许瞳没有当即就走。章家的房子建在高处,临街的地方建了一个悬空的小小花坛,周围围着栏杆。
许瞳走过去,倚在栏杆上,抬起头,一个人静静的看着天上的星星。
她纤瘦背影隐没在夜色中,无比荏弱,像一片孤零落叶,只一阵细小微风,已经足够令她飘零。
身后有人踩着一地怜惜行来。
许瞳没有回头,她猜得到对方是谁。
刚刚走出来时,那些射落在自己身上无数目光的主人里,虽然她只是匆匆一瞥而过,但已经看得足够清楚,有两人是她所认识的——其中一个她熟得很;另外一个,她想,从他颇为惊艳的神情里,或许她很快就能获得想要的那份工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