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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阅书阁 > 玄幻 > 云秀行 > 终章

    那天,刘辉在悠舜和静兰的陪同下如约来到了仙洞省。

    打开仙洞令伊室的门,只见除了羽羽外,还有璃樱也在。

    刘辉的脸一下子亮堂起来了。看到他倒下的时候还真担心了好久,现在看他脸色已经好了很多了。

    “璃樱,绛攸那件事真的太谢谢你了。”

    “没什么。”

    璃樱低声回答。

    羽羽托着那缕长胡子抬头看着高大的刘辉。

    “那么,主上,有关王位方面的事,以前有些是没有对您说过的,现在是时候说了。尤其是有关王家和缥家方面的。”

    刘辉的脸紧绷着。

    在蓝州的时候,瑠花曾经说过。

    “哼,原来羽羽没有说么。即位的时候,一般来说都应该说出来才是。看来你看起来实在太没用了吧。”

    像碧家的神镜之类,刘辉所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为什么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人提过——这个刘辉不会问。瑠花所说的话,应该就是答案。

    不过,现在羽羽打算告诉自己了。

    “愿闻其详。”

    是,羽羽点了点头。一边用手抚着那雪白的胡子,一边思考着应该从哪里说起。

    “主上应该知道,缥家和仙洞省在有关王位继承权,即位仪式,主上的婚姻方面,具有特别的发言权。简单地说的话,就是对于王位以及血脉继承方面有全权负责的权限。”

    “嗯。”

    “虽然这种情况很少发生,不过只要满足某个条件,缥家和仙洞省就会拥有某个莫大的权限。简单而言就是一旦发现王家的继承问题出现异状,缥家和仙洞省就能直接介入王位继承权和后宫问题。”

    刘辉不禁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来。

    “这种事情,朕可从来没听过啊?”

    “因为历代以来都几乎没有这样的例子的关系继承问题出现异状,要满足这个条件非常困难。确切地说,也就是‘苍玄王的血脉有可能断绝’。这种状况很少出现。就算当时的王膝下没有子嗣,也还有其他被冠以紫家姓氏的兄弟亲族可以继位。如果只是为了进谏的话,缥家和仙洞省也是不能滥用这个权利的。不过”

    被称为血之霸主的先王。为了结束被称为暗黑期的混沌不清的王位争夺战——

    “父王他,是把拥有继承权的人全部清除之后才坐上王位的啊”

    “没错。之后又因为再次争夺王位的关系,各位公子也相继被处刑,只留下主上您第二公子也被流放了。冠上紫家之名的,现在只剩下主上您一人。当然,若再战时,可采取例外措施,但现在毕竟是平时。在这样下去的话,缥家就会拥有介入王位问题的权利了。”

    悠舜十分警惕地提出了自己的问题。刚才的一席话中,有一点是无法忽视的。

    “羽羽大人,所谓介入王位问题是指?应该不会是能够左右王本身吧?”

    “就最终结果而言的话也有可能,例如,不是因为妃子,而是因为王本身的问题无法留下血脉,又或者说没有诞下子嗣的打算的话——那么无法留下苍玄王血脉的王就可以视为没有价值,可以发出更换王位人选的指示。”

    没有价值。刘辉的脸痉靡起来了。

    “要是楸瑛听到的话一定会说这种说法过分吧。”

    “哪里过分了?”

    低声说出这句话的人是璃樱。

    “只不过是立场互换了而已。妃子生不出王子的时候就可以随便迎娶别的妃嫔,而王生不出儿子就被人换下来就叫做过分么?男人就无所谓女人就不可原谅是吗?太不公平了。”

    羽羽不禁苦笑。正因为缥家的男人深知道两方面的世界,才能说得出这番话。

    **********************************************************************“也就是说,在这样下去的话缥家就有可能要求更换王位了。作为仙洞省,也不能坐视不管啊。”

    悠舜皱起了眉头。以前,曾经听羽羽提起过还有好几个王位继承者残存——

    “王位的更替,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吗?”

    “没有冠上紫家姓氏,但血统上毫无问题的人还有好几个存活于世。最重要的是——”

    羽羽瞄了一眼璃樱。璃樱粗鲁地搔了搔头。

    “——是缥家。”

    “璃樱?”

    “以跟苍玄王有着同样血统的妹妹·苍遥姬为始祖的缥家,能够成为关键时候的替代王家。至今为止,也曾经有过以紧急避难性质登上王位的王。”

    刘辉想起了瑠花说过的那句王家跟缥家相当于硬币的表面和背面的关系的话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缥家之所以会重视女儿,把生孩子继承血脉放在第一位,当然也有异能问题的关系,同时也是为了不让王位继承者灭绝的关系。根据伯母大人的话就是,‘王家由始至终都在发动战争,比起统治,战争的时间还要长,公子们则钟情于打斗生事多于圣贤书。这样如何能培养出明君?简直就是在自取灭亡。没有半点进步。’那就是伯母大人看不起男人和王家的理由。”

    刘辉忽然觉得似乎有一个谜团已经被解开了。

    “璃樱哪么缥家的孩子,从小学习学问和政事吗?”

    “唔?啊啊,这个当然吧?万一发生什么事情的话,说不定有机会成为王啊。不管男女,头脑里都被塞进了一推古今东西的书籍。仙洞令君也是缥家的工作嘛。每个人都接受培训,以备不管什么时候要封官都能胜任。”

    羽羽也点了点头。那是缥家一门其中一个值得骄傲的地方。

    “是的。尤其是瑠花小姐非常重视学问,一直对此给予奖励。说不定缥家是学究,技术最为先进的地方。瑠花小姐对于男性可能过于严厉,不过在学问,技术,知识的继承方面也广开门户,奖励男性的加入。您看璃樱就应该明白了。这个年龄已经完全能够胜任仙洞令君的工作了。”

    刘辉点了点头。他一时说不出话来,知识睫毛在轻轻颤抖着。

    璃樱露出了一副十分理所当然的样子。

    “王家管理表面上的政事。缥家则掌管内里的神事。不管缺少哪一边都无法成立。不过,在这样下去的话王位及后宫问题,应该会再次发生以缥家为首的各家自作主张,最后产生混乱的局面吧。说不定会向之前的王位争夺战,让百姓再次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只有这个,请千万注意——”

    羽羽双手相握,向着刘辉深深低下头:“主上,仙洞省不,我的希望是希望您能够尽早成婚。在那之前,我可以成为主上的盾保护您的安全。但是再这样下去的话,我也会无法再压制缥家和仙洞省了。”

    “是吗。羽羽仙洞省方面,也已经开始对朕不满了啊。”

    而那些不满,都是羽羽一个人一直压制过来的。这点刘辉完全没有发觉。

    “就如王有王的工作,仙洞省也有自己的职责。”

    “这个朕知道。总是说不要不要,只会一个劲逃走的人,是朕。”

    一切只为了一个少女。

    过了一会儿,刘辉看着羽羽。然后视线转向悠舜,以及兄长。

    “我会好好考虑的。”好几次,刘辉闭上了眼睛,最后终于开口了。

    “瑠花她说过不会认同朕。是不是事到如今,不管干什么都没用了?”

    回答的人不是璃樱,而是羽羽。

    “主上,请不要弄错了。大小姐瑠花小姐的意思并不等于缥家的意思。另外,那位小姐的意见也未必一定是正确的。如果您只是为了让瑠花小姐认同您而施政的话,只会再次引起别的某个人的不满,导致众叛亲离吧。一再重复这样的错误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总会有一天连何谓正确何谓错误也分不清楚,迷失方向,只会在每次作出选择的时候胡乱应付而已。主上应该坚定自己认定的‘原则’才是。”

    说的没错。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跟当初为了让秀丽喜欢自己而施政一样。

    羽羽的话简单明了,有现实的重量感。仔细一想,作为跟嚯榆并列的最年长者,就算不是位于务实的第一线,也起码是从父亲或者祖父的时代开始一直看着政事的人。

    但这是刘辉第一次听见他说这样的话。

    “缥家的事情,缥家的人应该会决定吧。要动员或者改变缥家,这都不是主上应该做的,应该交由缥家一族自行决定才是。”

    璃樱转过脸去。似乎那番话是在针对他。

    刘辉除了仙洞省之后,回过头去看看从开始到最后都没有发表过意见的静兰。静兰并没有表示惊讶。兄长曾经被认定为下一任的王,所以就算早就知道羽羽所说的事,也并不奇怪。这么想来,从以前开始,兄长就已经十分关注缥家的行动了。

    “静兰对秀丽”

    “是?”

    沉默过后,刘辉只说了一句“没什么了”,便离开了这个地方。

    ****************

    迎接返回后宫的刘辉的,是代替珠翠成为女官总管的十三姬。

    刚想说“欢~~迎回来”的时候,十三姬注意到刘辉的表情并不寻常。

    于是,她马上屏退了左右的女官和侍官。用不了多久就能够接替珠翠掌管后宫,丝毫不输给珠翠的管理能力实在了得。十三姬常说:“虽然比不上珠翠小姐,不过总比驽驾暴烈的马要容易一点,所以总能应付过去。”

    十三姬把刘辉引至私室,手脚麻利地倒了一杯茶。不是一杯,而是连自己的那杯也会一并准备好,这点跟珠翠有所不同。

    “发生什么事了?”

    “朕这么容易看穿吗?”

    “比马容易看穿一点。”

    比马还难看穿的人也未免太过复杂了。

    刘辉拿着茶杯,扑通一声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十三姬也跟着背靠他坐了下来。

    刘辉喝了一口手上的茶。温热的茶开始渗透冰冷的身体。

    不知道怎么回事,眼泪夺眶而出。

    自己所做的,究竟是对还是错?是应该放弃,还是继续坚持?

    一切都已经搞不清楚了。仿佛重要的一切都在无声崩溃,化为灰烬。

    因为跟十三姬背靠背坐着的关系,所以不用担心被她看见自己哭泣的表情。

    “朕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

    “你太多心了。累了是吧。夜晚总是会让人绝望的啦。到了明天就能打起精神来了。”

    她语气果断地否定了。刘辉吸了吸鼻子。

    “毕竟所谓的王,工作就是让人欺负嘛。挡了那边挡不了这边。只有挨打的份儿。事情不可能样样顺利的。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叫你还是个菜鸟主上呢。不过,跌倒了爬起来还能抓把沙子不是吗?骑马也是便跌边学的啦。习惯了就会觉得轻松了。”

    “可是,如,如果早点开始努力的话有多好”

    “大家都这么想啊,不会这么想的人是很少的。但总比一直不努力的人要好很多吧。什么,发生了什么现在亡羊补牢已经来不及的事情了吗?”

    刘辉喝了一口茶。泪水又再滴滴嗒嗒地滴下来了。为什么她会知道呢?

    十三姬越过肩膀扔了一条手巾过来。刘辉呼的一声抿了一下鼻子。

    “说不定朕不能娶秀丽了”

    十三姬沉默了。这种事应该怎么安慰他呢?

    “啊,这个,算了啦,要是这样的话我嫁给你好了。人们不是都说初恋不会有好结果吗?我自己的也不行啊。反正跟秀丽长得那么像。”

    “谁像啊?”

    “咦?我啊。唔?这么说来,好像只有你从来没有说过我们像呢。”

    作为女官总管入宫后没多久就经常被人误会是“红贵妃回来了”,就连静兰在见到她的时候也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这么说来只有这个王,从来没有过类似的表现。

    “你是你,秀丽是秀丽啊。”

    十三姬喝了一口茶。心中突然涌起一阵温暖,肯定是因为茶的关系吧。

    十三姬觉得王实在是太可怜了。在去蓝州的时候,自己也亲眼看过他哭泣。

    总是一个人加油,加油,再加油,但结果还是会寂寞难过的像这样子哭啊。

    如果他还有路可以逃的话就好了。

    “要是你在王位上实在坐不下去的时候,我会跟你一起骑马逃离这里的。这种城池,用马可是很容易逃出去的。你就尽量努力吧,要是到时候真的觉得不行了,我就带你去一个不用你再当王的地方。我答应你。”

    刘辉睁大了眼睛。会对自己这样说的人,十三姬是第一个。

    “真的?”

    “真的。秀丽那件事,你也再加把劲吧。这种事情你可以跟楸瑛哥哥学习一下。我会跟你一起想的。如果这样还是不行的话就用我来迁就一下吧。”

    “听你这么说,怎么好像朕是个没用的男人似的啊?”

    “啊?在遇到秀丽之前你过着怎么样没出息的生活这点,我已经听到耳朵都快长茧子了。现在才来装什么无辜。你可是超级没用的男人啊。”

    刘辉的鼻水终于止住了。

    “你听说了!?”

    “又不是我要听的。说的人还是自信满满的呢。我还是第一次受男人牵制。主上还真是受欢迎啊~我还以为楸瑛哥哥已经是个很没用的男人了,但谁知道你更在他之上。不过现在不管看到你多么窝囊的样子,我都不会幻灭的了,放心吧。一个人在船上可怜巴巴地哭的样子我已经看过了,吐得一塌糊涂然后砰的一声倒下的样子见过了,跟马谈心事的样子见过了,在山上一个人遇难的样子见过了,最后因为犯高山病被迅照顾的样子也见过了。还有就是让熊猫安慰你了?现在才来装帅也没用了啦。明天的早饭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

    刘辉用水擦了擦泪水。

    “肉包”

    “明白。”

    *************************

    “啊——啊——,明明一起及第,踏上了文武升官的康庄大道的说。想不到竟然会同时摔个跟斗啊。竟然被静兰和秀丽赶在前头,这还真是不过,人生偶尔也需要休息吧。”

    绛攸正在吏部侍郎室中收拾自己的东西,明明没有喊楸瑛(无所事事)过来,他还是来了。绛攸背对着他静静地说道:“楸瑛。”

    “唔?”

    “这次真不好意思。”

    “彼此彼此吧。”

    绛攸不禁有点不高兴。王和楸瑛每天都来绛攸的牢中探访,在那里聊些不着边际的话题,一直待在他身边。这个已经听秀丽说过了,但绛攸没有道谢。

    绛攸低头看了一眼刻着“花菖蒲”的玉佩。

    “我还剩下的,就只有这个‘花菖蒲’了么。”

    “已经足够了吧。王在最后说了,这个他不想收回来咯。”

    绛攸笑了一下。

    收拾好东西之后,出了吏部侍郎室。这是,绛攸注意到一个人影正在迎面走来。

    “杨修大人”

    杨修一瞬间,看了绛攸一眼,之后就完全无视他,擦肩而过了。

    绛攸目送他的背影离开,深深地行了一个礼。

    自己总是在他面前露出丑态,就算被他看不起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即使如此,在最后的最后,杨修还是来看望绛攸了。

    第一个把绛攸作为一个人来认同,说需要他的人。

    “再次从头做起吧。”

    直到有一天自己能够再次进入到杨修的视野。

    楸瑛一边走着一边嘀咕。

    “不过,竟然把你跟黎深大人一口气处分掉,看来今后会有一段动荡时期啊。”

    “跟你那个时候不同,红姓官吏可是占了朝廷很大比例的啊。而且最重要的是均衡已经被破坏了。”

    国试派,贵族派的抗衡之中,已经失去了一个角了。而且同时也非常漂亮地解决了红家和蓝家。

    对于贵族派而言,黎深这件事恐怕仅仅只是开始的讯号而已吧。

    绛攸咬紧了嘴唇,总觉得某种无法挽回的事态已经开始在黑暗中蠢动了。

    *****************“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子两人慢慢相处了呢,黎深。”

    百合用心地以熟练的动作给回到了红家府第中的黎深打点。

    “不过,其实很久没有见过面了。有多久来着?半年左右?”

    “192日。超过半年了。”

    “你还真是细心呢。”

    看到黎深走进了自己的房间,百合连忙追了上去。

    “你看来不太高兴啊,黎深。”

    “为什么你在来见我之前先去见绛攸?”

    “这个是当然的吧!比起悠哉悠哉地待在尚书室里的丈夫,当然是应该先去见还在牢中受苦的宝贝儿子比较重要吧!!”

    “哼,比起丈夫,儿子更重要吗?”

    “是啊。因为我是母亲嘛。你不也是一样吗!”

    “”

    百合看着赌气似的一屁股坐了下来的黎深。

    突然,伸手从背后抱紧了他。

    “你很努力呢,黎深。好厉害。孩子总有一天要里靠父母的,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本来就觉得无所谓的吏部尚书的官位,现在变成了绛攸成长所需的粮食和通往未来的踏台,完全没有用过的吏部尚书的桌子和椅子也应该得偿所愿了吧。我说啊——绛攸真的以为把你从吏部尚书的位置上揣下来的话会被你讨厌呢难道就连平时你那打从心里发出的官位什么的根本无所谓的主张,在绛攸的心中也是一种美好的想法么我看你是早已经在心里焦躁不已,喊着“给我快点行不行”了吧?”

    “就因为你平时太宠他了,他才会这样磨磨蹭蹭。”

    “什么?就是因为你总是叫绛攸干这个干那个,所以他才会到现在也离不开我们啊!”

    百合猛地拉了一把黎深的头发。

    “这么说来,有件事情我一直很想问。你究竟是在哪里找到绛攸的?是在我在马车里发烧昏睡着的时候捡回来的吧?”

    “山上。”

    “山?!那个时候是冬天吧。爬山了?你吗?为什么又去”

    “马车经过山道的时候,突然有两只文鸟飞了过来,一只白色的,一直灰色的。”

    “冬天里?还真是像在听神话故事呢。然后呢?”

    “它们抓走了我的手帕飞走了。”

    “啊,手帕,这种东西被偷想不到你还真会去追啊。”

    “那是用来给你敷额头的。”

    百合不禁瞪大了眼睛,脸也跟着红起来了。偶尔觉得比自己年龄小的好像也不错,就是因为这点。

    “那你追出去,就发现绛在那里了?在那么寒冷的冬天的山里吗——”

    百合没有再说下去。

    严冬的山中。肚子一人呆着的孩子。

    你又要回去的地方吗?百合想起了当自己这么问的时候,绛攸的表情顿时僵硬了。

    百合用力抱紧了黎深。

    “这样啊”

    黎深的双眼突然变得深沉起来。

    “真的很像”

    “唔?”

    “他的眼睛。好像在看着很远的地方。让我觉得很像在等待哥哥回来的自己。”

    不过那孩子看起来比黎深还要哀伤。

    应该是要等谁来的,可是却不知道要等的那个是谁。那个孩子突出如此说道。

    明明有很重要的人,但却偏偏忘记了——

    光是静静地等待邵可回来已经够悲伤的了,这种感情,一个小孩子怎么能忍受得了?

    于是,黎深把他捡了回来。至少让这个跟自己一样的孩子,想起自己要等的人是谁那一天为止。

    我还要当祭品,不能跟你走。我不要。小孩子拼命说着这些愚蠢的话反抗,不过黎深还是毫不留情地把他从树下拉了出来塞进了马车里。

    绛后来之所以会肯乖乖跟着走,是因为看到了由于发烧而躺倒的百合。“这么漂亮的人,我还是第一次看见。”绛说道。于是黎深就让他照顾百合,结果绛就不再闹着要走了。

    “不过,绛攸应该已经忘记了吧。”

    百合终于明白了。她一直都想不通为什么黎深会把绛攸捡回来

    黎深把绛攸跟以前的自己重叠在一起了。

    一直等待这总不见归期,比谁都深爱的哥哥回来的自己。

    比起单独一个人更寂寞,失去了心爱的人的,只剩下半边的心。

    “你有我在啊。我会一直一直待在你身边的。”

    “不要说谎了。把我丢在这里已经192天了,还敢说这样的话。”

    这不都是因为你不工作的关系吗!百合心里虽然这么想,却始终没有说出口。”我知道了。那么,我会听你的话。只要你说不要走,我就绝对不走。我答应你。”

    黎深扫了百合一眼。然后低声嘀咕了一句。

    百合瞪大了眼睛。还以为自己一辈子不会听到这句话了。

    “好。我答应你。”

    黎深哼的一声转过脸去。

    “百合,我要立刻回红州。”

    “啊?等一下。这么回事?”

    “必须马上回去。有好几件事我要马上做。而且还有些事想调查一下。”

    “要做的事情——?”

    说到一半,百合猛地打住了——难道难道王真的已经被逼到这种地步了么?

    “我明白了。那么,我留在贵阳。”

    “我说你啊,难道连自己在三秒钟前说过什么都忘记了吗!”

    “呵呵,不好意思。我收回。等一下嘛,绛攸在这里,而且我也很担心小不点,还是留下来好了。”

    红家当主被王罢免官职,返回红州。这件事看到旁人眼中会变成怎么样,不用想也知道。

    变化,正在发生。而且速度还相当快

    一直在等待绛攸的王。以前只知道躲在一边哭的公子,现在正努力扎根成长。可以的话,百合希望能够帮他一把。

    “那些孩子们之所以会那么辛苦,要追根究底的话其实都是我们这些人的错。一直都只会把自己的家族放在首位,从来不肯伸出援手——不过,红家也应该是时候改变了。”

    百合抱紧了黎深。

    “所以,黎深,这次换你来迎接我了。我会一直待在贵阳的。”

    黎深的嘴巴向下弯着,但是结果还是没有说出“跟我一起回去”这句话。

    “等你做完要做的工作,记得来接我哦。”

    ********************。

    那天晚上,夜幕深垂,静兰在庭院中看见了正在散步的秀丽。

    静兰走下庭院,秀丽抬起了脸。

    “哎呀,静兰,怎么了?”

    “小姐你才是,这么晚了还在这里干什么呢?外面已经很寒凉了啊。”

    “没什么,散个步。”

    静兰走到了她的身边。秀丽环视了庭院一周。

    “其实,我刚才想起了母亲了。”

    也许是因为跟百合见了面的关系吧。认识生前母亲的人。

    “小姐,这次真的辛苦你了。”

    “其实我也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帮上什么忙。只是勉强让绛攸大人免于辞官而已。一切都开始得太迟了结果跟清雅和葵长官他们算计的一样。”

    月光之下,秀丽叹了一口气。静兰觉得自己像是看见了那一声叹息犹如珍珠一般在空中撩过。

    “真为刘辉担心啊”

    完全没有了那种完成了任务的那种解放感。心中总觉得有什么放心不下。

    反而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不为人知地开始了。

    静兰想起了在仙洞省看到的刘辉的。

    “小姐,你说过从蓝州回来的时候,在船上曾经听到过王的最后的求婚是不是?”

    “是的,而且还是有期限的呢。”

    “你的心果然还是不为所动吗?”

    秀丽笑了。然后淡淡然地说道:“不可能。我跟母亲是同一类人啊。”

    被人说生不出孩子的母亲。可是奇迹发生了,生下了秀丽,真的让她非常非常高兴。这种话自己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了。可是刘辉并不是那种可以等待奇迹发生的身份。

    “这个世界,不会人人都像母亲那样幸运的。这种事没办法勉强。”

    而且刘辉已经宣告自己只会娶一个妃子,那秀丽就更不能嫁过去了。

    不管如何,秀丽都不可能成为刘辉的妻子。

    只娶一个妃子,这是个好提议。刘辉也比较适合这样。

    只是,那将会是除了秀丽之外的人。

    “小姐”

    “哎呀,静兰,你那是什么表情啊。我可是很幸福的哦。现在正走在通往自己梦想的康庄大道上呢。其实现在虽然我九成九没有心思结婚,不过十分之一成还是有的。只要有人能像父亲那样对我说:“只要到死都能够两个人在一起就行”的话。”

    秀丽大步向前走去。

    “不过这种话不能跟刘辉说,所以我才一直这样逃避他啦。”

    秀丽像是说给自己听似的,低声说道。

    *****************************************终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