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气煞与谋杀
白茯苓这么说,本来对她美貌大生好感,或对这事心存怀疑的人都不由得大大失望,原来这美人儿真的在说谎,也仍有人坚持认为白茯苓是被迫屈于权势,才委曲认错的。
刚才并非无人看见杨梅替白茯苓写的诗——当时在白茯苓身边不远处,就有两位小姐亲眼看着杨梅写下那四句绝妙好诗,还曾暗自震惊敬佩了好一阵。
她们从争执开始就远远躲开藏到了角落里,唯恐白茯苓或杨梅请她们出面作证,她们不敢得罪夏馨馨,也不愿昧着良心说谎,此时此地都是内疚不已。她们知道白茯苓是清白的,却不得不眼看着她被夏馨馨逼迫至此。
事实上,她们都不了解白茯苓……她从来就不是个任人鱼肉的软柿子
夏馨馨心中那口气还没有完全松下来,马上就被白茯苓下一句话噎得几乎当场气绝。
“我刚才身体不适,这首诗是我的女管家不忍我劳神,自己替我作的,没想到竟然得了夏小姐的青睐。既然如此,杨梅,你就再作一首梅花诗,一首咏雪诗请在场各位才子才女品评一番吧。”白茯苓看着夏馨馨笑容里透出讥诮与轻蔑。
白茯苓的意思,分明是要让她的女管家作出两首不输于“梅雪争春未肯降”的诗来,一个侍女有这么厉害?水榭里其他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夏馨馨更是难以置信。但是白茯苓自信的眼神令她打心里发虚。堂堂一个京师第一才女,不但才学还不如国公府小姐身边的奴婢,还自甘堕落做出剽窃之事,这样的丑闻足以让她万劫不复
可是现在已经骑虎难下,她也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她压下心里的恐慌,艰涩地佯作气愤道:“白小姐欺人太甚,这里是什么地方,岂容一个低三下四的奴婢放肆?”
杨梅本来还有些怯场,怕事情闹大了不可收拾,会让老爷夫人为难,听她一口一个“低三下四”,顿时气得变了脸色。
小祢再次开口,句句毒辣道:“你不敢让杨梅作诗,是怕她的诗作得比你好,证明了你剽窃她诗作的事实吧”
夏馨馨恨不得扑过去撕了小祢那张嘴,但是大庭广众之下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满怀悲愤”地向二皇子求助:“表哥他们……他们实在欺人太甚”
二皇子也觉得不妥,他虽然喜欢白茯苓的美色,但夏氏一门乃是他的母族,如果夏馨馨颜面扫地,他脸上也不好过。他正想说什么,那堆才子中走出一个又黑又瘦却目光明亮的青年,他向二皇子作揖道:“殿下,既然白小姐这么说,我们何妨听听她这位女管事能作出什么好诗,大家当众品评一番,也好叫她们信服口服。”
二皇子沉吟一阵,今日的事怕是不能善了,他如果太早表态,不免在仕子中落下以权压人,偏帮亲族的恶名,他正要出力招揽新科仕子,实在没必要为了个小小表妹就冒这个险,于是点了点头。
杨梅被夏馨馨气得够呛,向在场众人躬身行了一礼,道:“民女献丑了”她本就是良民,而且跟在白茯苓身边多年,早就不再自称奴婢了。她很介意夏馨馨的话,所以一开口就表明身份,她不是奴婢
她也不打算替夏馨馨留余地,当场念出了白茯苓版的仙人诗句之一:“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须檀板共金樽。”
不知谁带头喝了一声彩,然后便是全场惊叹
此诗境界意象,分明比刚才那首“梅雪争春未肯降”还要高出不止一筹,众人不由自主反复吟诵诗中句子,越念越觉得韵味无穷。
只有夏馨馨呆呆立在原地,杨梅口中诗句一字一字传入她耳中,犹如五雷轰顶,炸得她不知所措。
众人的赞叹声此起彼伏,终于慢慢低了下去,杨梅道:“第二首《咏雪》,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这首诗结合了北地风情,而正巧白茯苓就是自边城而来,虽然不如前面一首出彩,可要把今日的所谓才子佳作全部压趴下实在是件很轻松的事情。
众人除了赞叹还是赞叹,望向杨梅的眼光充满了崇拜与惊奇。没想到白家小姐身边一个女管事,就有这样惊人的才情。
夏馨馨两耳轰鸣,脑子里只剩下两个字——完了
杨梅念诵完两首诗低头行了一礼,几步退回白茯苓身后。
大家从震撼中清醒过来,投向夏馨馨的视线无比诡异,再无人相信她的话了,白茯苓身边这位女管事随便一首诗的立意境界都不输于当代文豪,就凭这两首诗就足以傲视今日所有人的诗作,实在没必要多此一举诬赖她剽窃的,而且哪有可能就这么巧了,一屋子人的稿子,独独就缺了白茯苓的那一张。
夏馨馨身子晃了两下,喉咙一甜,哇地吐了一口鲜血,仰面就倒,她身边的丫鬟连忙抢上去扶她。
就在这一片混乱之际,二皇子忽然听见头顶风声,他心知不妙,本能地往后倒退下蹲,拉过离他最近的黄细辛挡在身前。
黄细辛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根本不及反应,脑袋上就被硬物重重敲了一下站立不住往前扑倒。
就这样阻了一下,二皇子带来的亲卫已经反应过来,抢上前扶起主人往后急退。可怜黄细辛被砸得头破血流,当场昏死过去。
因为厅上众多官家千金,夏家又是特别注重礼仪,讲究男女大防的,水榭面积有限,二皇子怕自己的亲卫进厅无意中冲撞了那些娇滴滴的小姐们,又想着这里除了这些官家子女以及他们的亲信奴婢之外再无旁人,所以也没让亲卫们跟进水榭,都留在了厅门附近,否则也不至于这般狼狈。
变故发生得太过突然,厅上的人愣了一下才看清发生何事,不由得发出一阵惊呼尖叫。
击倒黄细辛的是本来悬在水榭横梁上用作挂灯烛的大型铜架,也不知道是因为何故忽然跌落,差一点点就砸到二皇子,幸好皇子殿下久经考验反应迅速地拉了黄细辛做替死鬼,否则他就算不被砸死,也免不了挂彩。
比较倒霉的是新科状元郎黄细辛先生,被砸了个正着,他不过想亲近二皇子好尽快出人头地,没想到出师未捷就先头破血流,能不能保住性命都难说。
水榭里唯一的主人家夏馨馨昏迷不醒,其他人被吓得六神无主。二皇子被亲卫们护在中间,惊魂稍定便又头疼起来,刚才他情急之下拉了黄细辛作替死鬼的举动,这里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传出去的话他辛苦经营的“礼贤下士、求贤若渴”名声就完了。
厅上正乱着,忽然厅门口急步走进几个人,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夏馨馨的兄长,那幅雪映寒梅图的作者夏国勋。
刚才夏馨馨手下的嬷嬷眼见情势发展有些不太对头,于是派人急急去请夏国勋来镇住场面,免得夏馨馨吃亏,他匆匆赶到,结果来不及帮妹子,反而撞上这摊子事情。
这个别院是夏阁老送给夏国勋的,二皇子殿下在他的物业里发生了这样的意外,新科状元重伤昏迷,相比之下,夏馨馨公然剽窃忠国公府一个奴婢的诗句倒不算什么大事了,夏国勋出了名的少年老成,面对这一连串麻烦也不由得变了脸色。
不过他很快便镇定下来,一边派人请大夫来救治黄细辛,一边派人马上返京禀报祖父夏国老这边的事情,吩咐丫鬟嬷嬷们照顾好夏馨馨,自己走到二皇子面前赔罪。
二皇子挥挥手道:“本宫无事,倒是连累大家受惊了,表弟先送客人离开,再慢慢彻查此事吧。”
夏国勋听了暗自松口气,他就怕二皇子认定这是有人存心刺杀他,当场发难要求将水榭里的客人全部扣查,那样事情将会更加麻烦,今日请的这些客人个个非富则贵,硬要把他们留下盘查,他们的父母亲长找上门来就难收拾了。而且一旦查出个什么,牵连的人也多,都是朝堂上非炸锅不可。
二皇子心里其实觉得这意外来得跷蹊,他也想查出幕后指使者是何人,不过根据以往经验,有些就算查出了也不见得能对付得了,与其因此得罪人,还不如表现得宽容一些搏个好名声。他还要烦恼黄细辛这边的善后工作,不想再令自己的名声雪上加霜。
杨梅、白果、云嬷嬷等几个人牢牢把白茯苓护在中间,随着送客的嬷嬷离开夏家别院,乘马车返京。
乌木马车上依然只有白茯苓与小祢两人,马车离开夏家别院不久,白茯苓冷冷开口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刚才的意外与你有什么关系?”
刚才厅上乱作一团,她特地注意观察小祢,这次她没有错过小祢脸上恐怖的杀意……
102约法三章
小祢对白茯苓质问的回应是装无辜,他那张漂亮小正太脸摆出这个表情,向来通杀所有年龄段的雌性动物。
白茯苓对着海浮石那张脸,也确实很难硬起心肠,但是难不代表做不到,尤其面前这个并不是海大帅哥本人。
尤其她已经开始觉得小祢很有问题,极可能会威胁连累到她的父母亲朋,这种情况下,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就是海浮石本人出现,她也一样不给面子。
小祢发现白茯苓冷冷的表情没有半丝松动的痕迹,扁扁嘴巴道:“我是小祢啊,我舅舅是海浮石,姐姐明明知道的。”
“还装?随便你,反正回去我就让白平子把你送到济困堂去,你爱装可以继续对他们装。”白茯苓冷笑一声,她也不是真的对小祢的秘密感兴趣,别人家的事,她向来没有太多好奇心也懒得管,她不会圣母到明知道小祢是祸胎一只,还坚持把他留在身边。
小祢忽然扑上来抱住白茯苓软声道:“姐姐说过会好好教导我、管束我,让我知道有人珍惜爱护我的,不可以赖皮”
白茯苓与白平子说这些话的时候,是走开了几步避开小祢的,如果他只是个普通孩子,又怎么可能听得到?
而且这家伙的力气也完全不像普通孩子,白茯苓知道自己挣不开这块牛皮糖,所以也不作无谓动作,只是漠然看着小祢道:“如果你是个普通小孩子,那自然没什么可说的,但你是吗?论起心机算计,就是大人也不是你的对手。如果你还念着这些天我家招待你的情谊,就请你马上离开。”
小祢沉默了一下,又恢复嬉皮笑脸的样子:“姐姐赶我走,就不怕我舅舅回来知道了生你的气?”
白茯苓好气又好笑,她是对海浮石有好感,可这些人怎么就都觉得她急着要倒贴海浮石?帅哥嘛,逗弄调戏一下就是了,这些人也太把海浮石当回事。
“你叔叔还欠着我二万两银子外加替我办事的人情,他凭什么跟我生气,我跟他是什么关系?”白茯苓嗤声道。
小祢阴下脸道:“你不是喜欢我舅舅吗?”
“喜欢,长得好看的我都喜欢,我喜欢的人多了去了,如果这样我就要替他们照顾家人,惹祸上身,我三头六臂都不够用。”白茯苓故意说得刻薄,想逼小祢负气离开,却不知道今日这番话会替她带来多大的麻烦。
小祢的神情变得十分可怕,他森然盯着白茯苓看了一阵,道:“你不想要鬼面蛊的蛊母了?”
白茯苓一凛,脑子里有些什么一闪而过:“你究竟是什么人?”
依照常理,紫草不会把这种事跟一个小孩子交待,毕竟海浮石就是为了替她找这个东西而失踪的,小祢如果知道了,不免会对害他舅舅遇险的白茯苓生出埋怨。
小祢察觉白茯苓犹豫了,有些安心地松开手坐在她身边,把玩着她裙上佩戴的白玉禁步,懒懒道:“我是什么人你别管,只要你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就好,待我舅舅回来,自然会把鬼面蛊蛊母给你。”
白茯苓心里飞快盘算了一番,小祢的口气,分明是肯定海浮石无事而且鬼面蛊已经十拿九稳到手。他自从进了忠国公府,再无与其他人联系,那就是说,紫草托孤之前,他就已经确认海浮石必然能平安带回鬼面蛊。而紫草托孤后却带了济困堂所有精英高手前往魔教总坛一带增援,希望能够把海浮石捞回来。
这其中有三个可能:
一是海浮石另有计划,故意隐瞒行踪,济困堂的人要么也被蒙在鼓里,要么就是故意合作演一场戏。而小祢也在他的计划之中,执行着某个环节的任务,所以在一个非常微妙的时机出现,然后通过她接近京中权贵的圈子,或刺杀皇子,或有其他更大的图谋。
第二种可能,小祢是魔教又或是其他不明势力的人,海浮石以及鬼面蛊都在他们手上,小祢再三试探她与海浮石的关系,其实是想衡量一下能够从她这里弄到多大的好处。发现她对海浮石没有他们想象中的在意,于是改用鬼面蛊蛊母要挟。
最后一种可能,小祢其实也不确定海浮石与鬼面蛊的下落,只是虚张声势想逼她合作。
不管是哪一种原因,她都是被威胁被利用的那一个
白茯苓最在意的不是面子问题,而是为了鬼面蛊与小祢合作,究竟值不值得。
她很想让父母恢复往日的好相貌,可以不必再承受别人恐惧厌弃的眼神,可以光明正大出现在人前。父母回到京城这些天,一直待在国公府里不曾见过外人,国公府对外也宣称她的娘亲林佩兰一直在外地养病没有回京,就是因为他们的外貌太过吓人,怕惹来别人的嘲笑嫌弃,怕连累她也一并遭人耻笑。
这是白茯苓想到的最后能为父母做的事情,但是如果与一家的安危比起来,她更愿意选择后者。她为白家上下准备的退路还没有完全弄好,此刻牵连上意图刺杀皇子的不明势力,一个不好赔上自己一家三口就罢了,那些受过白家救助,又或是正在救助的人失去了依靠,很可能重新跌回地狱,那她救助万人的任务怎么办?
思前想后,白茯苓忍痛道:“不行,你必须离开”
小祢没想到她这么固执,侧头想了想很快明白她的顾虑,不留情面道:“你现在与我划清界线不嫌太晚了?刚才诗会上,人人都知道我是你父亲世交之子,日后我被人发现了,你以为你家能逃得过去?”
白茯苓一想也对,不由得暗恨自己之前不听白平子的劝告,太没把小祢放在心上,一直只当他是个孩子,没想到要提防他,结果现在生生惹来一个甩不掉的祸胎
难怪他会忽然不怕她疑心,主动要求跟她参加诗会,在诗会上表现又那么奇怪,原来不但想借她找机会接近二皇子好实施刺杀,更是要逼得她不得不与他合作。
事到如今,后悔又或自怨自艾都已无用,白茯苓定了定神,对小祢道:“你要留在国公府可以,但是我们必须先行约法三章,否则我也不送你到济困堂,直接把你送到二皇子府去,想必他不但不责怪,还会多谢我家替他抓获凶嫌。”
小祢半点没被她要挟要将他送官的言论吓住,点点头道:“说来听听。”
白茯苓也知道这种威胁对他用处不大,人是济困堂交托到她手上的,如果小祢真的是海浮石的外甥,她把他交到二皇子手上,等于同时得罪了武林盟主与济困堂,其后果严重程度不亚于被皇帝下旨斩立决。
就算他与海浮石无关,敢刺杀皇子,也必然代表了某方面的强大势力,而且从目前看来,他的行事手段诡异离奇透着阴狠,自己坏了他们的事,结果可能比得罪武林盟主又或是济困堂更可怕,俗语有云: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
所以白茯苓也不去计较他漫不经心的态度,认真道:“第一,你要做什么事我不管,但请你手脚干净一点,绝对不可以牵连我家,这点你必须立下重誓。”
这是最最重要的一点,如果小祢不答应,她只好实施前言,拼着被人追杀暗害,也要先把他揭发出去。
小祢忽然似笑非笑道:“你很在意你家的人?”
“是如果他们有个万一,我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白茯苓定定看着小祢,毫不退缩。
小祢轻哼一声,很痛快地答应道:“行,我答应你。”
“第二,三个月内,海浮石必须把鬼面蛊蛊母平安送来。”
小祢眨眨眼睛抱着她的手臂蹭了蹭腻声道:“姐姐还是很在意我舅舅嘛,我还以为姐姐就要鬼面蛊蛊母,不要他了呢。”
白茯苓不答他这句话,继续道:“第三,不可以对我动手动脚,没有我的允许,不许靠近我三尺之内。”
小祢皱起眉头,老大不愿,死死黏住她不肯松手。
白茯苓也不挣扎,只是斩钉截铁道:“三个条件,随便一个不能做到,便一拍两散,不必多说其他。”
两人紧紧靠着,就在车内冷冷对峙。
“成交。”小祢最终似乎不想把白茯苓逼得太紧,松了手扁着嘴巴坐到她对面的椅子上。
窗外透进来的莹莹雪光,照在小祢脸上,那带着委屈不满的神情,活脱脱像个可爱的白瓷娃娃,换了之前,恐怕白茯苓已经忍不住伸手去掐掐他的小脸揩揩油了,不过现在她却只觉得一阵心寒。
这张熟悉的可爱脸皮下藏了一个什么样的灵魂?一时腼腆羞涩,一时沉默忧郁,一时邪气诡谲,一时阴狠冷酷,这哪里像个八九岁的孩子?
回想一下刚才的对话,除了他故意装可爱的部分,由始至终都是一个成年人的口吻,狡诈而冷静。自己答应把他留在身边,究竟是对是错?
白茯苓觉得很纠结,她痛恨这种无法掌握、无可奈何的情况。
京城这个地方真讨厌连遇上的人也格外讨厌
诗会发生的事,当天就传遍了京城,本以为有二皇子险些意外受伤、新科状元重伤昏迷的大事在前,夏馨馨剽窃国公府女管事诗作的事情应该不会传得太厉害,结果却事与愿违。
满京城里都在说着当日诗会上夏馨馨如何剽窃,如何被一个小孩一语揭破,又如何制造伪证反咬一口,最终如何被揭破的详细情形,一个个人如同亲眼所见,说得绘声绘色,而白茯苓的美貌更被渲染得神乎其神,连带才名也被人津津乐道——试问连家里头的女管事文采都这般出众,身为小姐的又怎会差了去?定然更在这位女管事之上。
更有人称,那几首绝妙好诗,根本就是国公府小姐的习作,不过是她有心报复夏馨馨的污蔑,所以故意说成是奴婢所作。
不但夏馨馨的名声跌到谷底,连她的兄长夏国勋乃至夏氏的名声都或多或少受到了影响。白茯苓已经可以想象,夏家必然恨她恨得牙痒痒地,只是顾着面子,不好意思公开对付她又或是国公府罢了。
二皇子遇险时拉了黄细辛作垫背的事情,也被传得风风火火,不过版本各不相同,有真相版,也有说是状元郎其实是一时激动想为夏馨馨分辩几句,结果走到了二皇子前面于是被误伤,也有说状元郎是救人心切,主动上前替二皇子挡了一下,听者不过唏嘘两句,连称可惜也就罢了。
传到后来,这件事也就很快淡了下去,其中很大程度是有心人暗中引导,群众的兴趣取向也发挥了一定作用——比起一个当了几个月状元,新鲜劲已过又昏迷不醒的黄毛小子,才貌双全的美人明显更有吸引力。
白茯苓对于这种会带来无尽麻烦的出名方式表示压力很大,但是事已至此已经不在她控制范围内了。
白丑听了这些传闻只是叹口气道:“这次夏家与二皇子的丑闻被传得这么厉害,大皇子一系怕是居功不小。黄细辛那孩子太过急功近利,竟然落得如此下场,你古伯伯也就是嘴巴硬,心里不晓得多难过。”
黄细辛乃是白家按摩馆管事古山龙的养子,两人之前虽然翻了脸,可是黄细辛真的出事了,古山龙第一时间便把他接回家中照料。
黄细辛的病情严重,方海亲自看过,称能不能醒来都难说,就算好了也可能留下后遗症,当官肯定是当不成了。往日围在他身边的一群“挚友”全数不见踪影,二皇子打发人送了大批治伤调养的贵重药物还有不少银子来,见他昏昏沉沉躺在床上,慢慢地也就不再派人时时来探看了。
白茯苓很郁闷地在任务人数上勾掉一个,瞪了小祢几眼。小祢没有承认二皇子的意外是他下的手,不过也没有否认,虽然不知道他是如何下手的,不过总算别人也没查出端倪,只是可惜她损失了一个救助名额。
比较奇怪的是靖国公府那边的反应,白茯苓闯了这么大的祸,直接把当朝数一数二的权贵世家得罪了个彻底,他们除了开始震惊了一下子,后面竟然也没抱怨也没有过度害怕,只是打量她的眼神又多了几分诡异。
白茯苓向来没把他们一家子放在心上,也就没去深究他们异常反应的根源。
剽窃事件发生后,白茯苓以为自己必然会成为京城官家女眷中著名的不受欢迎人物,她一次把夏阁老一家得罪狠了,谁还敢主动与她往来?不怕被夏家的人迁怒吗?
她正为自己不必三天两头打扮得花枝招展去应付那些无聊女人而高兴,事实再一次向她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她收到的邀请函不减反增。
白丑与木佩兰把请客的人家仔细分析一番,发现邀请他们女儿的基本上都是坚定不移的大皇子党,敢情他们觉得敌人的敌人就是他们的朋友。
两夫妻商量一番,觉得还是低调中庸一些的好,彻底拒绝大皇子一派的邀请,怕会得罪人,他们还要在京城待到新年后,同时得罪太多人怕会影响白茯苓的及笄礼。
可与大皇子一派过度亲近,又容易激起二皇子一边的打击报复,二皇子一党多数是文人,讲究体面,诗会事件理亏的是他们,夏馨馨虽然是夏阁老的嫡孙女,可她这样的嫡孙女夏阁老有好几个,她一个小小女子放在家族里还没重要到让夏家倾力维护,他们就算心里怨恨,一时也不至于公然下手报复,可如果涉及派系纷争,那就不好说了。
于是,白茯苓又开始三天两头病起来,大皇子一派女眷的约会有时去,有时不去,不冷不热地应和着。
诗会事件后,白茯苓参加的第一场聚会是兵部左侍郎黄藤叶的夫人相邀,作客的还有几个兵部同僚家的夫人小姐,以及几位留在京中的将军亲眷,由头是黄夫人家乡送来了几饼上好的红莲圆茶,所以请大家去品尝一番。
这位黄藤叶黄大人虽然是大皇子党,但是为人海派,交游广阔,是正经的科举进士出身,不但与毛家关系亲密,就是与二皇子党的不少中坚分子也颇有些交情。黄夫人在女眷之中名声也相当不不错,为人宽和风趣,白茯苓之前曾在某个聚会上见过她一面,印象还可以。
所谓红莲圆茶,就是白茯苓在现代喝过的普洱茶,她对茶并不偏好,更不晓得什么样的茶算好,不过身边的丫鬟红曲却是木佩兰亲自调教的品茶高手,红曲的兄长替白家在祁国西南、东南几个州县经营着茶庄,这也是白家非常赚钱的生意。
稍微有点历史常识的都知道,古代茶叶、丝绸、瓷器都是最受欢迎的外销产品,白茯苓察觉此处人文、自然环境都与中国古代相类似,所以这些年外销逐渐成规模,茶叶也成了白家的重要产业之一。
黄藤叶夫妇都极爱品茶,是京中有名的茶痴,朋友之中也不少嗜茶如命的,听听黄夫人的茶经,更有利于红曲了解京城官宦人家的喝茶习惯,她已经打算明年把红曲留在这里,借着绣坊与按摩馆的便利,做些高档茶叶的生意。
红曲两年前与她兄长的得力助手订了亲,对方明年也要到京城来拓展业务,正好让他们夫唱妇随。
聚会气氛不错,喝过一道茶,黄夫人便笑着对白茯苓道:“白小姐身边这位女管事可就是前几日作了三首好诗那位?”
“不过是游戏之作,不敢登大雅之堂。”白茯苓望了眼身边的杨梅,两人暗里交换个眼神——果然来了
旁边几个女眷都笑起来:“那样的好诗都不敢登大雅之堂,旁人岂非连诗都不敢作了?白小姐真是太谦了。”
黄夫人指指自己面前的茶杯,叹一声道:“我自幼便特别喜欢这红莲圆茶,可惜看见书本就头痛,勉强识得几个字,作不出什么好诗赞一赞我家乡的好茶,不知白小姐可否赐诗一首,好让我圆了这点心愿呢?”
白茯苓肚里料子十分有限,至少就没有关于茶的经典名诗,杨梅虽然才学不输于什么才子状元,但要随口作出一首可以媲美那三首名诗的好诗来,却很有难度,而且如果日后人人上来都要她们赋诗一首,那麻烦可就大了。
一鸣惊人不难,难的是之后每一鸣都不能与这第一鸣相差太远。与其这么麻烦,不如想个法子一劳永逸,彻底杜绝被人拉着吟诗作对的可能。
白茯苓与杨梅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对策,所以表现十分淡定,先是露出个为难惭愧的表情,欲言又止把大家的胃口吊了好一阵,然后才怯生生开口道:“大家还是莫要提诗会之事了,那日回去,外祖母把我叫到面前,好一番教训……”
黄夫人笑道:“我要有白小姐这么可人的孙女儿,可舍不得教训。好孩子,国公夫人都说你什么了?”
“外祖母说,作诗填词本是怡情养性的风雅之事,不是用来争强斗胜扬名立万的,我那日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大错特错,还纵容手下管事出面去与人争执,全无半点闺仪风范,若是让我娘知道了,不知道要多伤心。”白茯苓边说边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表情。
杨梅与另外几个伺候在她身边的丫鬟都很敬佩她睁眼说瞎话的本领。
那日她们回到国公府,把事情经过对老爷夫人一说,两人都是一副与有荣焉的得意表情,夫人哪曾有过什么伤心之意,反而搂着小姐好一番夸奖,说什么“我家女儿最聪明了”、“不愧是我木佩兰的好女儿”之类的,只差没吩咐人去买几串鞭炮来,敲锣打鼓庆祝“京师第一才女兼美女”后继有人。
103吹牛女英雄
不明真相的夫人小姐们听了,纷纷打抱不平道:“国公夫人这么说也太过,那夏馨馨仗着自家门第做下这等事情,莫非还要你忍气吞声不成?”
她们的夫家甚至娘家都是大皇子党,向来看不惯夏家那副书香世家的清高做派,夏馨馨倒霉对于她们而言只有“大快人心”四个字可以形容心里的感觉。
白茯苓摇摇头道:“夏小姐只是一时之过,外祖母教训得不错,我害她名声受损,还连累杨管事也与我一起受了训斥……我已答应她老人家再不在外与人谈论诗词、斗文比句,杨管事也不可多言。黄夫人,实在……实在是对不住……”
她神态楚楚可怜,如同个做错了事怕大人责难的小孩子,几位年纪稍大的夫人看得母性泛滥,哪里还好意思继续逼她,此事就此揭过。
白茯苓心中暗笑,小祢那家伙虽然不是个好东西,但是他惯用的招数确实不错。
她有心让红曲多了解京城贵族的茶经,于是特意请黄夫人与颇好此道的几位夫人小姐赐教,态度温柔恭谦,遇上不懂的就直接问,也不怕露怯,把黄夫人连带几位贵客哄得眉花眼笑,越看她越觉得可爱。
几个人坐了一阵,丫鬟来报说崔家大*奶带了陆大将军夫人前来造访,白茯苓没反应过来,杨梅与白果却顿时来了精神,祁国姓陆的将军不止一个,但其夫人与姓崔的人家有关系的就只有陆英一人,来的这位陆大将军夫人不必多说那就是崔珍怡无疑
陆英在祁国军队之中声望极高,有常胜将军之称,年纪轻轻已经官拜二品,崔珍怡也是四品诰命,在这一群夫人小姐中年纪算不得大,但品级却最高。
黄夫人以及其他客人们一听她来了,都不敢怠慢,纷纷起身相迎。杨梅见白茯苓一脸茫然,知道她压根没想到来者是谁,恨铁不成钢地低头在她耳边说了两句,白茯苓叹口气,无奈道:“真是冤家路窄,希望待会儿别吓着她才好。”
毫无疑问,白茯苓就是崔珍怡命里的克星,她前阵子饱受惊吓,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受大嫂的邀约出来走走,头一回就撞上了这一摊。
她这些时日都在将军府里耍自闭,也不曾听闻白茯苓在京城的“赫赫威名”,所以没有多想就随大嫂来了。她的父亲崔长云生前官拜正三品兵部右侍郎,与这里的主人家黄藤叶是同级,父亲死后,她家大不如前,兄长能力普通,靠着父亲余荫以及巴结逢迎大皇子,勉强当了个正六品的兵部主事。
大皇子之所以愿意与她兄长结交,又是看在她的夫君陆英的份上,所以崔家向来对她这个有出息的女儿十分重视。大嫂平日出门交际,能够拉上她的都尽量拉上她,颇有点狐假虎威的味道。
崔珍怡在一众官夫人面前架子端得十足,由黄夫人亲自迎进厅内时,头昂得高高地,略显苍白的脸上挂着矜持而淡漠的笑容,不过她高贵端庄的面具在踏入厅里见到白茯苓的那一刻,就冻结在了脸上。
她呆了一阵才没有大声惊呼出来,这个克星不是应该在北关城吗?怎么回到了京城?还堂而皇之地出现在黄大人的家里?
旁边的黄夫人不知道她心里的恐惧,笑着打趣道:“陆夫人还不曾见过白小姐吧,这可是我们京里新鲜出炉的第一才女兼第一美女,我第一次见到她时,看得眼都直了,忠国公夫人好福气,有这样一个倾国倾城的外孙女儿”
“黄夫人过誉了……”白茯苓询众要求红着脸谦逊道。
类似的应酬话说得她都快成复读机了,可是又不得不说,真是无聊得可以。其实她觉得这些赞美的话她完全当得起,她比较想说的是——谢谢,你眼光不错。
崔珍怡听了黄夫人的介绍,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这个商贾之女竟然是忠国公的外孙女?
她心里恨极也怕极了白茯苓,可早被她修理得没了斗志,尤其听说她似乎另有靠山,更是不敢招惹,她最想干的事情是马上提起裙子夺门而逃,但仅剩的理智提醒她,这里还有很多官夫人与千金小姐在,她如果做出这么失礼的事情,不用等到明天就会成为京城里的笑柄。
崔珍怡硬逼着自己扯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僵硬地向白茯苓点头为礼。
白茯苓由始至终没把她当成对手,要报复的也报复过了,只要崔珍怡再别来招惹她,她也不打算把她怎么样,所以客气又生疏地向她笑了笑就不再说话了。
一群人再次坐下品茶,崔珍怡一声不吭神情诡异地坐在离白茯苓最远的地方,很快其他人就注意到了她的异样,没人想到她在害怕白茯苓这么个年幼美丽又“娇弱”的小姑娘,只当她是大病之后身体不适所致。
她是贵客,黄夫人不好把她晾在一旁自去与其他兴致高昂的夫人小姐们侃八卦,说了几个笑话见崔珍怡都毫无反应,场面顿时有些冷。她的大嫂崔夫人当仁不让就说起了崔珍怡千里寻夫,如何代丈夫守城,身先士卒走上城头激励将士士气的英勇事迹。
这是她最喜欢说的话题,对于京城这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夫人小姐们,简直就是一则传奇,就算不少人曾在其他聚会上听过崔夫人的说书,也不介意多听几次。
崔珍怡心里乱糟糟地,一开始根本没听见自家嫂子在说些什么,等她定下心神,崔大嫂已经说到她如何身先士卒上城楼观战了,一想到事件见证人白茯苓正在现场听着,她的脸色顿时变得精彩非常。
她往日一直很享受那些夫人小姐在听到她的“故事”时,投向她的艳羡崇拜目光,这些可以让她暂时忘记在北关城的种种挫败经历,沉浸在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英雄美梦中,假想自己是与陆英举案齐眉、恩爱不渝的结发夫妻。往返北关城一路上所受的颠簸困苦、危险经历都成了她的荣誉勋章。
不过今天不一样,白茯苓的存在,毫不留情地把她拉回现实之中——被丈夫彻底嫌弃,在北关城处处碰壁,回京后饱受死亡威胁,一幅幅让她觉得屈辱、沮丧、愤怒、痛恨的画面如走马灯般在她脑海里来回出现。
她甚至不敢抬头去看白茯苓的反应,她与她身边几个侍女妈妈脸上一定满是讥诮嘲讽的笑容吧越想越觉得无地自容,再也忍不住将手上的茶杯往几上重重一放。
砰突兀的一声打断了崔夫人的精彩演说,满厅皆静,人人抬头惊疑不定地望着崔珍怡。
崔珍怡醒悟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后悔不已,不过她实在没办法继续待下去了,匆匆起身向黄夫人告罪道:“实在抱歉,我有些不适,扰了各位的雅兴,我先告退了,改日请各位到将军府上吃酒赔罪。”
说完拉了意犹未尽,一脸扫兴的大嫂,带着一种丫鬟侍婢不待黄夫人挽留便急急离开。
黄夫人心中不爽,不过谁让人家级别高呢,只得笑笑转过话题遮掩过去。其他夫人小姐见时间也差不多了,都识趣地起身告退。白茯苓也随大流地告辞离开。
出了门,白果与杨梅二话不说便挤上她的马车,待离开黄府一段路便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白茯苓无力地翻个白眼道:“你们要笑别在我的马车上笑,人家以为车上坐的是哪里逃出来的疯子呢”
白果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一边抹泪一边揉肚子道:“今日来得实在太值得了,哇咔咔,那崔珍怡还真敢吹啊,传奇小说看多了吧。还巾帼不让须眉的祁国第一女英雄、可以与陆将军比肩的一代女将呢天啊我不行了……小姐,你也太能忍了,你不觉得很好笑吗?”
白茯苓回想了一下,扑哧一声笑起来:“确实是挺好笑的。”
杨梅缓过劲来,叹气道:“她一定没想到,小姐会从北关城跑到京城来,这牛都吹上天去了。”
白茯苓听她提起北关城,想到在京城这些天以来的郁闷无聊,不由得更怀念起那段为所欲为、横行霸道的美好时光。
想到北关城便想到了义兄陆英,白茯苓梁上的笑容淡了下来,离她的及笄礼还有十天不到,不知道大哥能不能赶到呢?
正胡思乱想,耳边听见车外有人道:“我家主人想请白小姐到城西一会,有要事相商。”
白茯苓皱了眉头,这请客的方式怎么这般熟悉?
白阿五似乎与对方交涉了几句,便驰马跑到车旁低声道:“是六殿下的人。”
白茯苓想起杨珩上次的非礼行为,顿时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不见叫他哪边凉快哪边去”
白阿五迟疑了一下道:“来的人说,事关重大请小姐无论如何去见一面。”
白茯苓冷静下来想想,不情不愿道:“让他带路吧。”
104做我的妃子吧!
很快马车又再动起来,白茯苓盘算着杨珩那家伙虽然色心不死,但也不至于这么无聊玩“狼来了”的把戏,他是京城里的地头蛇,怕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跟自己说也不定……很有可能是关于大哥陆英的消息。
这么一想,她顿时精神一振。
约见地点还是在老地方,白茯苓今日仍是没带小狸花,心里懊悔不已,不过也打定主意,不管他如何花言巧语,一定不会再答应与他独处一室。
被人非礼,就算下手的是个超级帅哥,也一样是令人很不爽的。
见到盛装打扮的白茯苓,杨珩有短短的一刻忘记了言语,一怔之后才啧啧笑叹道:“难怪锦纶绣坊生意这么好,果然华衣美人相得益彰。”
他是京城权贵中极少数知道锦纶绣坊是白家生意的人之一,也听闻了最近锦纶绣坊因为忠国公府孙小姐一身二十四色妆花缎锦袍华丽登场而生意火爆的盛况,心里转了转就明白这是白茯苓刻意为之。不管如何,经此一役,锦纶绣坊在世家名门贵妇小姐心里的第一位置是牢牢奠定了。
白茯苓就算对杨珩有气,虚荣心也禁不住被他毫不掩饰的惊艳赞美狠狠满足了一下。
杨珩这样的风流胚子如果有心讨好女子,说出来的甜言蜜语绝对句句贴心:“素雅清丽,华丽冶艳,你不管作何种装扮都美。”白茯苓终于遇上个不用跟他客气的人物,扬起小脸笑道:“当然”
杨珩看她那得意的笑容就忍不住想伸手,不过这时候不好惹她,只得先行忍住。
“你让我来,不会就是想赞美我吧?”白茯苓虽然被夸得心花怒放,不过还不至于昏了头。
杨珩听她这么问,笑容里顿时多了几分凝重,道:“今早宫里送了候选的皇子妃名册到我手中。”
白茯苓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窗下一张软椅上,漫不经心道:“你要成婚了?恭喜你啦”
杨珩脸上的笑容慢慢敛去,一字一字道:“我看到你的名字在名册之上。”
白茯苓呆了呆,慢慢抬头瞪着杨珩道:“你会不会看错了?还是京里有人跟我同名?”不止她,连跟在她身边伺候的杨梅、白果等等丫鬟都被吓了一跳,全部人都是一副大出意料的呆滞表情。
如果是别人,杨珩不会特地约出来说这事,但是白茯苓……他很清楚她根本不会愿意成为皇子妃,现在一看她们的表情果然如此,他不知道该失望还是松口气。
他出门之前特地派人打听其他几个皇子的反应,几个不得势的兄弟都对白茯苓这个京城第一美人兼才女很感兴趣
他们的心理不难理解,既然皇位没有希望,找个背景太强的皇子妃只会惹来大皇兄、二皇兄的猜忌,倒不如找个没什么权势的岳家来得安全,他们身为龙裔,也不需要靠岳家来提升身份地位,日后新皇登基,自有他们的封地爵禄,可谓后顾无忧,既然如此,当然找个美人儿为妃更舒心畅快。
而白茯苓只是一个过气国公的外孙女,没有出色的父兄撑腰,忠国公也已经早早去世,身份上就非常安全,再加上名动京师的美貌才情,简直就是一个完美的皇子妃人选。
如果只是这样,那就罢了,杨珩有的是办法让他们无法得偿所愿,最糟糕的是,他辗转得到一个消息——二皇兄在夏府诗会上见过白茯苓本人后,似乎也对她颇有兴趣。
大皇兄与二皇兄最想立为正妃的,当然是对他们的帝位之争有决定性帮助的世家贵女,但现在并没有这样一个合适人选,这种情形下,为了平衡他们手下的各方势力,干脆选一个身份较低的“局外人”为妃也并非不可能。
大皇兄与二皇兄有诸多不同的性格特点,但有两样是惊人一致的,那就是好色与喜欢夺对方所好。
他已经可以预料到,大皇兄如果发现二皇兄对白茯苓感兴趣,十之八九会出面争夺,到时候真不是一个乱字了得。不过如此那丫头的风险反而会降低一些……杨珩在接到消息那一刻已经开始不自觉地为白茯苓盘算谋划。
那边厢白茯苓已经直接爆发了,她一下子直起身子怒骂道:“哪个王八蛋干的好事?”杨珩见她发火反而冷静下来,趁机挨过去一点,调笑道:“我就知道你多半不知情,所以特地来提醒你一声。你要想当皇子妃,直接跟我说了,我必定欣然从命,马上向父皇请旨,何必这般周折去参选?”
白茯苓火气上来才不管他什么身份,抄起身边一个东西就直接扔过去,杨珩哈哈笑着随手一接,原来是桌子上一个小银盏,盏里装了新鲜的牛乳,已被白茯苓喝了一半,他接盏的手法精妙,剩下的牛乳半滴未洒。
杨珩心中一动,就着白茯苓刚才喝过的位置将盏里的牛乳一饮而尽。
待看到他脸上暧昧促狭的笑容,旁观的丫鬟们连同杨珩的几个亲卫反应过来,眼珠子都几乎掉出来了。
白茯苓一想到盏边还留着自己唇上的胭脂印,饶她面皮很厚也不由得透出一阵红晕。这个满脑子不三不四的色狼混蛋
她未穿越之前,也曾跟同学同事吃过一个杯子里的东西,平常吃饭还夹一个碟子里的菜呢这有什么?没所谓的她要是在意,这个混蛋杨珩就得意了
白茯苓努力做着心理建设,假装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恶狠狠问道:“除了这件事,还有其他什么事情没有?”
杨珩慢吞吞道:“有还有一件……”
“是什么?”
“小心大皇兄与二皇兄,尽量别与他们接触。我暗里查问过,把你举荐参选皇子妃的,是靖国公,他的三公子最进如大皇兄府的人过从甚密,似有投靠之意。还有就是……”
白茯苓从他短短几句话里嗅到了一些什么,脸色顿时凝重起来,专心听杨珩的下文。
“还有就是……你这么凶,还是不要祸害我几位皇兄皇弟了,如果实在不行,小生随时愿意牺牲小我,迎娶你为我的正妃。”杨珩忽然伸手,在白茯苓小脸上轻轻摸了一下,然后一跃跳开,堪堪避过白果斜里劈来的凌厉一掌。
为了这一点小豆腐,他费了好一阵心机把白茯苓引到白果等几个会武的丫鬟前面,好让她们一时不及上前破坏他的“好事”,又借着说话的机会分散白茯苓的注意力,慢慢靠到她身前,终于一举成功。
因为两人所站的角度问题,杨珩的亲卫并没看见他的小动作,就见白果忽然暴起攻击主人,纷纷冲上起来要保护杨珩。
白茯苓众目睽睽之下再次被他揩油,气得脸色发绿,指着杨珩怒道:“你这个混账”
杨珩笑着约束亲卫不要与白果交手,向她眨了眨眼道:“一时情不自禁,不过欢迎白小姐随时上门,‘亲自’讨回公道。”
他特意强调“亲自”两个字,其意不言自明——欢迎白茯苓动手非礼回去。
杨珩也不是色中饿鬼,之所以忍不住对白茯苓动手动脚,不过是想逗逗她,看她怒气勃发的俏丽模样,让她可以记住他罢了。
总有一天,我要得到这个女子的全部杨珩在心里暗暗发誓。
再一次,与杨珩的会面以白茯苓单方面不欢而散告终。
白果与杨梅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总算确定上次白茯苓与杨珩单独商谈,然后白茯苓生了一天的闷气是怎么回事,想必上次吃的亏更大这个六殿下真是过份
偏偏同为女子的白果与杨梅却觉得很难去讨厌他对白茯苓的轻薄行径,人长得帅,果然是比较占便宜的。
回到国公府,白茯苓把自己被伯父靖国公举荐进了皇子妃候选名单的事跟父母说了,木佩兰勃然大怒,连连冷笑道:“好啊真当我忠国公府无人了竟然敢做下这等事情”
事关他们的宝贝女儿,白丑也无法冷静,跳起来就要与妻子同去。白茯苓拉住父母道:“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怎样把我从名单上弄下来,至于他们,说不定还以为这么干是抬举了我呢。”
木佩兰被女儿拦了一下,皱起眉头盘算一番,现在离女儿的及笄礼还有不到十天,这时候闹出些什么事,一家子这些时日来的忍耐筹划就要落空了,她还指望着盛大的及笄礼可以为女儿带来足够的福气,好让女儿平安度过十八岁的死劫,长命百岁呢。
皇子妃的事虽说年前就要定下,不过名单才刚送到各家皇子手上,要真正出结果至少得半个月以上,只等女儿的及笄礼过了,到时装病也罢、假死也罢总能避过这一摊子破事的。
女儿虽然生得倾国倾城,但估计那些皇子们也不至于会不惜代价非她不可。
两夫妻商量过,最终还是决定先忍了下来,假作不知,等女儿及笄礼过后再发难。
他们一家打算暂且隐忍,不过靖国公府那边却是等不及了,皇子妃名单今早已经送到各个皇子手上,这些日子以来旁敲侧击、软磨硬泡,木佩兰夫妇始终不肯松口答应说服忠国公夫人从“无耻”三兄弟中选定一个人去继承忠国公爵位。
靖国公夫人李氏心里另有算盘那还好说,可是靖国公自己倒淡定不起来了,他的身体情况越来越差,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日子可过,他的三个儿子偏偏都不成器,没有替他们找到依靠前,他真的是死也死得不能安心。
于是当晚就请了木佩兰夫妇过府用膳,白茯苓不想见他们,于是以今日出门吹了风,身体不适为由留在了忠国公府这边。靖国公想到自己要跟白氏夫妇商量的事情,确实不便在一个小辈面前提,也不去勉强。
白茯苓送走了父母,去看过外婆,然后自会读云轩去。
才进门就见小祢一个人坐在她房间门前的石阶上,一张小脸冻得红彤彤的,嘴唇都发紫了。自己的几个丫鬟正在旁边想劝他离开。
小祢一见白茯苓顿时眼前一亮,跳起身就扑过来。白茯苓一闪身躲到白果身后,冷声道:“别忘记你答应过我的话”
小祢停下动作,吸吸鼻子可怜巴巴地看着她,道:“姐姐去哪里玩了,怎么都不带我去,我很想姐姐,姐姐是不是讨厌我了?”
他这个样子,成功让在场所有女人的小心肝都跟着痛了一下,一道道或明或暗的带着谴责的目光投向白茯苓。
小祢的异样,白茯苓没有明白对其他人提及,她直觉认为其中多半藏了某些秘密,一般人知道的秘密太多,绝对不是件好事,她一片好心结果就造成了现在这种情况。
大家一面倒地同情可怜小祢,她成了冷漠无情的坏女人。幸好白家上下都熟知她的脾性,只是认为她不喜欢小孩,偏偏小祢又太粘人,所以把她惹烦才会对小祢那么冷淡。
白茯苓可不管别人怎么看她,她走进房间,回头上下打量了小祢几眼,问道:“你那些妹妹们呢?”
小祢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抬头答道:“我要在这里等姐姐,她们的嬷嬷怕她们着凉,把她们带回去了。”
他的好相貌通杀所有年龄段的女人,不但姐姐阿姨们喜欢,对小萝莉也有很大的吸引力,靖国公府的慧荷、慧菀两个小表妹见过他后,就经常想方设法赖到他身边,小祢要假装一个乖巧的小孩,不好直接驱赶她们,结果这几天天天看见他被两个六岁的小萝莉围着。
白茯苓觉得这是一个报复他的好办法,所以很是看了几天笑话。反正小祢的“任务”没完成之前,还要靠她家打掩护,就是厌烦也不会对两个小丫头下毒手。
啧啧两个小丫头果然有点本领,竟然缠得小祢要靠苦肉计脱身,白茯苓心中暗笑,被杨珩非礼的火气也消了不少。
“姐姐,她们说你要去选皇子妃,是真的吗?”小祢忽然问道。
105都是皇亲国戚
“她们?哪个她们?”这事已经到了街知巷闻的程度了?
“慧荷和慧菀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小祢很坚持地追问。这件事国公府里的人基本上都知道了,慧荷和慧菀也是听父母兄姐说起的。
白茯苓记恨小祢在诗会上故意给她惹事又以她家人的安危威逼她合作的事,对他态度十分不耐烦,闻言没好气道:“人小鬼大,关你什么事?一边玩去。”
小祢抿了抿唇,忽然道:“你不喜欢我舅舅,那不如嫁给我吧。”
房间里几个丫鬟听了都忍不住嘻嘻哈哈笑起来,白果道:“小祢,你才多大啊,就想娶我家小姐了?不得了小小年纪的就知道要看美女、娶老婆。”
小祢不理她们的打趣,很认真地看着白茯苓,等她的答案。
白茯苓压根不把他当回事,赶苍蝇一样挥挥手道:“等你长大了再说。”
小祢神情里透出几分诡异道:“我会很快长大的……”
木佩兰与白丑从靖国公府回来,就把白茯苓叫到了留芬阁忠国公夫人的房间。
忠国公夫人苏氏靠坐在床头,白茯苓上前去向她行过礼,然后乖乖坐到一旁,听娘亲说起今晚与靖国公夫妇“谈判”的结果。
靖国公夫妇果然是等不及了向他们摊牌,不外乎就是催促他们尽快从“无耻”三兄弟中挑选一个过继到忠国公名下,好早日袭爵。他们其实连人选都早就商议好了,长子慕礼要留着继承靖国公一系的香火,次子慕义已经生有两子,连孙子都有了,最适合过继到忠国公府来袭爵。
他们提出的交换条件就是,已推荐了白茯苓参选皇子妃,只要袭爵人选定下了,一定会想办法让白茯苓当上皇子妃,而且日后身为堂叔伯的也好为侄女儿撑腰云云。
话里话外不断暗示白丑的商贾身份,以及两人现在的特殊情况,意思是如果不是有他们出面,白茯苓的身份根本够不上资格参选皇子妃,这是天大的恩惠。以他们夫妇避居边城,根本不可能替白茯苓找到像样的婆家等等。
两夫妻去之前已经商议定,不管对方说什么,都坚持拖到白茯苓及笄礼后再说,靖国公两夫妇心里虽然不满,但也知道要说通忠国公夫人,只有通过木佩兰这一条路,幸好现在离白茯苓的及笄礼也没几天了,只得咬牙答应下来。
木佩兰简单把事情交代完,看向母亲忠国公夫人苏氏,道:“娘亲,你看这事该当如何?”
苏氏看了眼白茯苓道:“苓儿要当皇子妃?”
白茯苓用力摇头道:“不要”
苏氏闭起双眼,过了好一阵都不曾再张开,就在白茯苓怀疑她是不是已经睡着了的时候,她忽然开口道:“这爵位原本是留给你夫君的,既然你们不想要,那便罢了。”
白茯苓听得一头雾水,这口气,莫非外婆真打算把爵位传给那“无耻”三兄弟?
苏氏精神极差,坐了这么一阵就已经神情委顿,白丑拉过妻子女儿告退出来,白茯苓就忍不住问道:“爹爹娘亲,外婆是打算把爵位给靖国公府的人吗?”
木佩兰见周围无人,冷声道:“就他们这些年的所作所为,这爵位就是还给皇上也不会给他们承继,反正你外公本就并不真正姓林。”
“啊?”
木佩兰没有继续解释,直到把女儿带回自己房间,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你外公本来是当年禄亲王的私生子,禄亲王与林家交好,可惜他英年早逝,你外公还未出生他就战死沙场。禄亲王家中妻妾子女甚多,他怕你外公母子被人所害,所以死前把你外公母子交托给林家照顾。说起来,其实你外公也算是皇室子弟,与靖国公一家并无血缘,不过府里除了当年老靖国公,别人都不知道此事。先皇与当今皇上倒是知道的,所以你外公当年才能以弱冠之年就当上青衣卫当家。”
白茯苓暗暗冷汗一下,原来自己身上还有皇家血统,跟杨珩那混蛋算是亲戚呢。难怪她总觉得外婆对靖国公府的人的态度透着一种诡异,似是居高临下,不屑与他们纠缠一般,原来还有这样一段秘闻。
她就说嘛,就算外公靠自己的本事得到了国公爵位,外婆也不是那种看不起破落亲戚的势利之人,何况靖国公还在,他家还不算真的破落到底。而且依照常理,就算妯娌不和,也打不过亲族的利益,没道理外婆这么多年来就是不肯让靖国公府的人过继过来袭爵,原来打心里没把自己当林家的人。
这么算下来,她至少得是个郡主、县主的级别吧白茯苓偷笑了一下,也没放在心上。
不过这国公爵位如果就这么白白还给皇帝,真的好亏如果能弄个自己人来当国公,日后白家在京城的生意必然会顺利一些……白茯苓心里暗自盘算着。
白丑抓住夫人的手,歉然道:“委屈郡主娘娘下嫁我这个不长进的势利商贾了。”
靖国公府上下乃至所有知道白丑商人身份的人,都在为木佩兰不值,很多人都以为她是因为容貌变丑又或是重病缠身才会自贬身价下嫁一个籍籍无名的低贱商贾。
白丑本来并不以自己的身份为耻,只是回到京城后老听到别人以此明嘲暗讽妻子,甚至鄙薄他的宝贝女儿,也不由得有些难过。
木佩兰笑道:“你也来取笑我,你是不是又想听我说,能够嫁你是我这辈子做得最对也最幸运的事情?”
白丑心中情动,也不顾女儿就在旁边,伸手揽过妻子,深情款款道:“我也是这般。”
木佩兰轻叹口气道:“如果不是我,你们父女也不必回京来看别人的脸色,你再这么说话,我就当你是怪我逼你们随我回京省亲了。”
“不说再也不说了”
白茯苓看着腻歪在一起的爹娘,果断地起身溜了。
今夜无星无月,天地一片昏暗寂静,只有白雪簌簌落下的声音与城里偶然传出的更鼓、狗吠声,国公府里所有人都已经入睡,黑暗之中不知从何处飘来一阵淡淡的白烟,一个小小的身影无比利落地推开白茯苓房间的窗户,一跃落在了房间里。
被窝里的小狸花警觉地睁开眼睛,意图扑向无声潜入的“贼人”,不过才刚支起身子就觉得四肢发软,晃了两晃倒在床上,眯起猫眼昏睡过去。
来人正是小祢,他冷冷一笑,动作熟练地拎起小狸花往床尾一塞,俯身去看旁边的白茯苓。
她睡得很沉,丝毫没有察觉房间里多了个人,小祢伸手去摸了摸她的脸,然后掀开被窝钻了进去,紧紧抱住她,低声道:“是你先招惹我的你不可以嫁给别人,更不可以喜欢别人”
说着在她唇上大力亲了一口,闭起眼睛睡了过去。
白茯苓被人吃了不少豆腐,可是一点儿醒来的迹象都没有,仿佛睡死了一般。而就住在她隔壁房间的白芍、白果等人也都沉浸在睡梦当中,全然没有察觉有人登堂入室,已经爬到了自家小姐的床上。更不知道类似的情形其实已经发生过很多次……
第二天一早,白平子到国公府求见,带来了一个好消息,陆英最晚明天就要到京城了
白茯苓已经有两个多月没见过陆英,一听说大靠山到顿时心花怒放,白平子又道:“陆将军说他要先秘密进宫面圣,待他回来了我带他到十步巷,到时再与你见面。”
“大哥回京就住将军府吗?”白茯苓问。
白平子摇头道:“他说这次回京暂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所以不会回将军府,我已经替他准备了地方。”
白茯苓侧头想了想,不想太多人知道是一个理由,估计最主要的是不想见崔珍怡吧。
不知道大哥这次来会给她带什么东西作及笄礼物呢?
小祢坐在小厅的一角,听着白茯苓一脸期待地与白平子谈论着另一个男人,脸上冷得可以刮下一层冰……这个女人究竟还跟几个男人牵扯不清啊?
白茯苓听过陆英的消息,笑着把白平子打量了几圈,忽然问道:“你记得自己本来姓什么吗?”
白平子奇怪地摇摇头道:“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没什么没什么,随口问问”白茯苓眯起眼睛笑得一脸奸诈。
白平子警惕起来,道:“你一定有阴谋”
“没有啊,嗯……你这么聪明伶俐的人,当我家二总管有点太浪费了,有没有兴趣换一份更有前途的工作啊?”
“只要能陪在小姐身边,做什么工作都没关系”白平子说得深情款款,一双桃花眼用力放射高压电。
白茯苓却不吃他这一套,伸手去扯他的脸,一边笑骂道:“可我看你着这张脸看腻了,怎么办?”
“我长得这么帅,小姐还能看腻?”白平子闪开她魔爪的蹂躏,大惊小怪道。
“好了不跟你闹了,我想好了再跟你说……还好你叫平子,不是平之……”白茯苓缩回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