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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215章

  211天生杀人王

  白茯苓心虚地低头检讨自己的错误,越往深处想,就越觉得可怕。

  为什么自己会下意识地找借口亲近海浮石?

  答案昭然若揭——她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不在乎,她其实从一开始就已经情不自禁喜欢上这个貌似木讷老实的俊美男子,即使在后来知道他实际上是大魔头一尾,她也只是在理智上努力禁止自己去想两人之间的可能,不断历数众多两人不合适的理由然后好说服自己避开他,将对他的感情深深压抑。

  一旦找到一丁点放纵自己的理由,所有的压抑便都成了徒劳,理智轻易被冲垮,她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海浮石拙劣的谎言,然后放任两人的关系发展到现在这个难以收拾的阶段。

  白茯苓太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以至于没有发现,海浮石一点一点从疑惑到若有所悟,最后变得冰冷森寒的眼神。

  原本海浮石只不过是故意示弱试探,想调戏一下白茯苓,没想到竟然见到她这样心虚歉疚的神情,他还没有粗率白痴到以为白茯苓这是因为昨夜抓伤了他所以内疚。

  能让一向泼辣蛮横的小丫头露出这样的神情,必然与她一直瞒着他的事情有关……她确实做了某些“欺负”他的事,而且不是小事

  白茯苓这么个弱女子,能够“欺负”他的,只会是两人之间的感情问题……究竟是什么?海浮石回忆着白茯苓过往言谈中透露的种种信息,总觉得有些什么东西在脑中一闪而过,他想抓住却只是徒劳。

  可是这已经足够了,至少可以确定,白茯苓确实有事故意瞒着他而且愧对于他。

  海浮石抿着唇不说话,脸上的怒意很快掩藏在平静的神情之下。

  白茯苓察觉房间里诡异的寂静,醒过神来没话找话地问道:“看你刚才心情不错,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海浮石勾唇一笑:“还有大半个月就是老头子的寿诞,我刚才派人给老头子送两盒子礼物。”

  白茯苓一看他这神情就知道这礼物绝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哦”了一声没有接话。

  “你不问问我送他的是什么?”海浮石似乎很有聊天的兴致。

  白茯苓很后悔自己乱问问题,果然那边海浮石不等她反应,便自顾自继续道:“两个盒子里各装了一个人头,一个是他派来传话的使者,一个是他看上的武林盟主接任人选。”

  白茯苓忍不住哆嗦一下,温热的药汤仿佛骤然下降了好几度,海浮石在她身上温柔按摩着的一双手掌也让她觉得浑身发冷。

  就是这双手,在不久之前肆意割下了两个人的人头……

  海浮石语气轻松地说起昨日这两个人如何秘密找上他,又是如何傲慢又不容商量地宣告老头子对他的处分决定,然后他如何在那个使者的杯中下药,令他全身僵硬,口不能言,又是如何在几招之内将那个妄想顶替他的位置、成为武林盟主著名大侠打成重伤,当然最重要的是他想到了给老头子送礼这个好点子,于是这两个人有幸留下两颗人头,不过尸身则已经被化尸药粉化得干干净净。

  说话之间,他双手不停地继续给白茯苓按摩,似乎分毫没有察觉她的恐惧僵硬。

  白茯苓很清楚他是有心要吓她的,只是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得罪他了,刚才的温柔好男人一眨眼成了恶意恐吓她的魔鬼。

  眼前喜怒无常的男人让她觉得一阵无力,怎么自己偏偏喜欢上这种恐怖嗜杀的魔头?

  “不要说了你明知道我不想听这些东西,你为什么偏偏要说出来吓我?”白茯苓忍无可忍地打断他的陈述。

  因为我不好过,也不能让你太好过

  海浮石心里一个声音愤怒地咆哮着,面上却只是不在意地笑了笑,不紧不慢地完成了按摩将白茯苓抱出来裹上布巾擦干身子。

  海浮石仍如往日一样替白茯苓弄干发丝,白茯苓想了想道:“我说的话,也许你听不进去,不过我还是想说……杀人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好方法,皇帝与你始终是父子,何必非要如此。”

  “莫非我就要坐以待毙不成?”

  “起码不必如此激进,你就不怕他一怒之下抖出你身份的秘密?”

  海浮石冷笑一声道:“关于我身份的事,你不必担心,他比我更怕泄露此事。我能当上这武林盟主,得了他不小的助力,包括我与他的关系,武林盟中许多人心里有数,现在反口说我是魔教教主,嘿嘿,他这位至尊天子,还要脸不要?”

  “皇帝看起来,不像会干这种蠢事的人……怎么会为了你留下这么大的把柄?”白茯苓觉得很疑惑。

  海浮石得意笑道:“他也不愿,不过是被我与娘亲联手设计了罢了。”

  虽然白茯苓很有兴趣知道这两母子是怎么算计皇帝的,不过就这个问题继续聊下去,就要“歪楼”了,所以她当即果断的回到原来的话题上,继续劝道:“即使你不怕得罪他,可今**杀了两个,明日皇帝就能再找十个、二十个,杀那么多人,你手不酸吗?”

  “那你说说看,该怎么办?”海浮石漫不经心道。

  “他能够如此为所欲为,不过是因为他是皇帝,而且现在手上有实权,要么把他从皇座上拉下来,这是下策。要么让他知道,你与他利益一致,你好他好,你倒霉他也要跟着倒霉,这是上策。”白茯苓建就事论事道。

  “把他从皇座上拉下来?似乎很有趣……”暴力狂始终是暴力狂,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对前一个选项表示青睐。

  白茯苓苦笑着叹气道:“那个始终是你的父亲,况且换一个人,不见得会改变对你的态度。”

  “换一个人?杨珩吗?那小子能将我如何?”海浮石自负地笑了笑。

  似乎除了她与林平子,所有人都把杨珩看得很扁,她心里觉得这些人早晚会吃亏

  不过白茯苓不会傻得在海浮石面前替杨珩说话,海浮石已经对杨珩与她的关系颇有微词,如果她再这么不识相,纯粹就是没事找事了。

  “当我没说吧。你原本是什么打算?”白茯苓无奈地转过话题,她很想皇帝下台,因为这样,她的家人受到的威胁将大大减少,但是话才出口,她又后悔了。

  犯上篡位这是何等大事,一旦海浮石真这么干了,不知道会牵连多少人送命,而她这个“教唆犯”肯定也会受到影响,她好不容易看到任务完成的曙光,绝不能在这个时刻出意外。

  最近见海浮石频频与武林中人接触,想必他也是有些打算的。

  海浮石却只是轻轻一笑,弯腰亲亲她的耳朵道:“很快你就知道了。”

  白茯苓心里痒痒的,不过她仔细一想,不知道也是好事,不知者不罪嘛,既然她什么都不知道,那海浮石不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都跟她无关了。

  日子悄无声息又滑过几天,海浮石依然带着她一路往康州武林盟总部方向进发,每到一处都少不了要与当地武林人士应酬一番。

  白茯苓得到济困堂的帮忙,陆续挑选购买了十个年轻奴仆,托岳老四找人将他们护送往永州白家设立的“培训基地”去。岳老四还是有些不放心,拉着韩百子一起跟去视察情况,好确定这些人不是被拐卖进火坑。

  白茯苓掰着手指算一算,自己遇上海浮石后写给爹娘的情况解释信函应该再过不久就能送到他们手上,这些天她也陆续收到几封由白果那边转送过来的信函,有父母爷爷的信,有陆英的信,也有林平子的信。

  父母与爷爷写给她的信都是嘘寒问暖,只挑些轻松的话题说,对京城的形势与自身的处境写得极少,有限的几句相关的话也是不痛不痒,白茯苓明白这是他们怕她担心,只能无奈苦笑。

  陆英的信言简意赅,嘱咐她保重身体,路上注意安全等等,对于自己的情况也只是随便说了句一切安好就罢了。信中还提及已经派人送出急信,让留守的镇北军派出精锐,只要她一到北关城所在的永州境内,就马上将她安全护送回百里山。

  白茯苓有些谦然,她的中途被拐带,白白浪费了大哥一番布置。

  唯一比较有信息量的是林平子的来信,虽然开头不免惯例吹嘘一番自己在京城如何受女性欢迎等等,不过后面总算有些重点。

  他依照白氏夫妇的建议称病辞去了户部侍郎一职,现在赋闲在家。杨珩做事越发低调,不过似乎与皇帝出现了分歧,皇帝明显疏远白常山,朝堂上不少官员看出苗头不对,又开始转风向。白常山已经上表请辞,皇帝假惺惺下旨慰留,现在白常山正准备二次上表。

  天同国的使者终于带了十二公主离开,李云新那边警报解除,估计两个月后就会逐渐“痊愈”,这些天已经开始着手替徐氏姐妹的父亲收集证据翻案,根据杨珩的提示,他们到时候会着重提出这是夏家结党营私、贪赃枉法诬蔑忠臣,皇帝正想着怎么彻底修理夏家人,要翻案应该不难。

  消息有好有坏,白茯苓现在只希望爹娘收到她的信,知道她在大魔头身边时,千万不要太担心激动才好。

  212出发

  三月的京城,繁花似锦,一片热闹繁华的景象。

  白常山的阁老府前却清净了不少,往日往来的车马几乎不见踪影,府中的下人已经去了一半有多,行李细软也收拾妥当,只等圣旨一下便要离京而去。

  只不过关于去向却还有些分歧。

  白常山想着落叶归根,回老家安度晚年,不过白丑一家家业都在北关城,将来更有打算扬帆出海,就这一点上,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终归是白常山想多与儿孙一起享受天伦之乐,所以最终决定先到北关城去住几年,如果住不惯再作打算,反正白氏这一支人丁淡薄,即使在老家相熟的亲戚也少得很。

  白常山今日休沐,独自在家中,儿子儿媳都去了忠国公府。老夫人几日前于睡梦中去世,两夫妇忙着办理她的后事,他也是上了年纪的长辈,不便参与其中,便留在府中与前来告别的几位老友应酬。

  老国公夫人在女儿的悉心照顾与方海的细心调理下心情舒畅地度过了人生最后的时刻,去得十分安详,木佩兰早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倒不至于过度伤心。

  白常山前脚送走了客人,转身就见白侧耳拿了信函满面喜色地赶来,说是孙小姐的信来了。

  这些天以来,白茯苓偶然的来信已经成为白府上下一等一的大事,虽然信上也不过报个平安扯几句路上风光,不过家书抵万金,白常山与白丑夫妇还是日日期盼。

  白常山一手拿着给自己地信,一手拿着给儿子媳妇的信,顿时心理不平衡起来,怎么给儿子媳妇的比自己的厚那么多?

  白侧耳跟他相处多年,一看他那酸溜溜的表情就知道是在吃儿子媳妇的醋,忍不住暗笑两声,老爷子自从与儿子孙女相认后,那表情真是丰富多了,而且私下里性情越来越往小孩子的方向靠拢。

  白茯苓给爷爷的信照例是问问身体如何,又说不管辞官的事情顺利否都要保持平常心,不要大喜大怒,还有列出一大堆适合这个季节老人家调补身体的食物,嘱咐他有时间多走走锻炼身体,多做父亲白丑教的呼吸吐纳方法,虽然不指望他大器晚成成为一代武林高手,好歹也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云云。

  白常山自己看完不过瘾,还把几个老家人拖过来一起看,恨不得把信张贴到城门口,好让满京城的人知道自己有个多么孝顺可人的宝贝孙女。

  因为这几天白氏夫妇都住在国公府,所以给他们的信让人直接送了过去,同样是看信,白丑夫妇的心情跟老爹差了十万八千里。

  信上白茯苓说路上遇到魔教中人暗算,被海浮石所救,平州出了宝藏事件,武林各方势力云集,他们人多目标大,不得已让白果、白十三等人先行护送行李回百里山,自己由海浮石保护,晚一步回去,更百般保证自己一定会平安无事归来,让父母不要过于紧张,更不可冲动行事,先把京城的事处理好了说,一切按原定计划即可云云。

  因为怕信件半路有什么意外或被外人拆阅,所以信件措辞十分小心,对于海浮石的事更没提及半个字,只是暗示海浮石这次带着她,是以武林盟主的身份,不会对她做出什么不利举动。

  但是白丑夫妇又怎么可能放心?

  一想到自己的心肝宝贝竟然落在大魔头手上,这个大魔头还一直觊觎他们的宝贝女儿的,一路上孤男寡女,万一他趁机对他们的女儿做出什么不堪的事情,这还了得?

  所有人都没料到,首先伸出魔爪的会是他们“年幼无知,纯洁弱小”的女儿……

  信上千叮万嘱说此事先要瞒住爷爷,免得他这么大年纪还要为她劳心,两夫妻商量过后,决定待木佩兰母亲的丧事完毕,白丑便先行离开前去寻找白茯苓,木佩兰留在京城与白常山一道等恩准致仕的旨意下来,稍晚离开,这事暂不告知白常山,只说白家生意出了点事情,要先去处理,回头路上再与他们会合。

  林平子知道这事,二话不说就要与白丑同去:“反正我在京城也不过挂个国公名号,也不用干什么事。海浮石那家伙是大凶之相,表妹跟他一道就算人没事也少不得被他连累。”

  他不知道海浮石与甘遂是同一个人,他只知道海浮石身上杀气极重,普通人与他接触多了十分不妥,尤其是白茯苓的面相就是会早夭的,天知道海浮石会不会是她命里的劫数?

  偏偏这一点他不敢对白丑夫妇明说,怕惹他们更加担心不安。

  白丑想了想还是摇头拒绝,他当然也希望能多几个信得过的人帮忙,但是海浮石的身份实在不便让太多人知道,否则这些人很可能会被他灭口,这事还是由他们夫妇自己去解决更好。

  “京城里的玲珑阁以及其他许多生意都指望着你,你就留在京城吧,那海浮石既然一心想娶苓儿,总不会将她置于险地。他与苓儿男女有别,之前不得已就罢了,现在我去将苓儿带回来,于情于理他都不会拒绝,这也不是什么难事,你就安心留在京城吧。”白丑言不由衷道。

  林平子听了却找不着理由反驳,海浮石作为武林盟主,一言一行都是白道武林的表率,确实不至于强行扣住人家女儿不放的,只要白丑一到,就能将白茯苓带走,确实没什么可担心的。

  别人不知道白丑的底细,他们这些白家的核心人员却很清楚,秋风阁当年的第一高手,就算现在只剩一半功力也非同小可,要保护白茯苓绰绰有余。

  所以林平子没有再啰嗦,点点头接受了白丑的安排。

  “六殿下的事,你要小心一些,先顾着自己要紧。”白丑想到自己即将远离,特别交待道。

  林平子私下里替杨珩办事乃是机密,他谁都没说,没想到白丑竟然知道,不由得讪讪挠头道:“姑父你怎么知道的?”

  白丑好笑道:“我也算看着你长大的,你这点小伎俩怎么瞒得过我?六殿下他确实不凡,只是现在情况未明,皇帝绝不会轻易将布置了二十多年才到手的权柄拱手交出,他这个人,最是无情,必要时就是至亲也能下手,只看他如何处置大皇子、毛夏两家就可知一二。不管将来如何,眼下都是保全自己最要紧。”

  “我知道了,姑父放心,我自己就罢了,白家在京城这么多人,要是让我连累了,我也没脸见你们了。”林平子郑重点头。白茯苓的性子从来是赚不到钱还在其次,只要她家的人有点儿折损就难过得要命的,给他十个胆子,他都不敢冒险乱来。

  其实林平子替杨珩做的事也不过是收集消息以及从旁观察朝中大臣的情况罢了,并不涉及他的核心事务。杨珩事成登基为帝当然最理想,但是不能因为要辅助他就搭上自己的身家性命,这点原则林平子心里有数。

  接下来几日,白丑夫妇办完老国公夫人的丧事,便依照计划,由白丑先行离京去找白茯苓,这几天他们已经发动千晓楼的全部力量,大致找到了海浮石与白茯苓行进的路线,好在海浮石以武林盟主的身份“出巡”,也没有掩藏行踪。

  白丑会合了几个得力的手下,当即往武林盟总部所在的康州而去。

  另一边,杨珩也接到了消息,其中提及武林盟主海浮石带了未婚妻高调亮相,而这位未婚妻似乎正是白阁老的孙女儿白茯苓。

  杨珩坐在书房看着那份简报,久久未能回过神来。他一直以为白茯苓还小,自己有足够的时间,结果才分开不过两三个月,她竟然已经成为自己那位神秘兄长的未婚妻……

  海浮石在白茯苓进京的路上就跟她有所接触,甚至在白茯苓进京后,两人也曾单独见过面,这些他都知道,只是他没想到,白茯苓竟然会与海浮石缔结婚盟,他得到的消息,明明是白氏夫妇乃至白茯苓自己都并不打算与海浮石沾上关系的。

  换了任何父母也不会放心把女儿交给这么个大魔头

  杨珩是有限几个知道海浮石身份的人,年幼时母亲曾经跟他提过有这样一个兄长,他与海浮石也曾有过一些接触,他估计以白氏夫妇的消息灵通程度,以及木佩兰曾经的青衣卫六当家身份,不可能不知道海浮石的底细,所以他一直很放心,地认为这位兄长虽然优秀绝不下于他,但是以白家人不愿沾惹半点麻烦的性子,必然不会与他扯上什么关系。

  结果……

  是他太大意了吗?还是海浮石有什么地方足以打动那个刁钻难缠的小恶女?抑或……另有内情?

  杨珩站起身在书房内来回走了几步,他很清楚现在不是纠缠于儿女私情的时候,父皇已经开始对他起了戒心,他聪明的话就该把全副心力放在应对正事之上,但是偏偏白茯苓的音容笑貌,却不受控制地频频浮现于脑海。

  他觉得自己必须要亲自向那小恶女问个明白,就算对手是他那位兄长,他也决不会放弃。

  213他乡遇故知——情敌

  海浮石与白茯苓一路走走停停,足足花了近大半个月时间才到达康州武林盟的总部。

  路上白茯苓的月事如期到来,表示她借种计划第一阶段失败。白茯苓歪在车上恹恹地不肯理人,海浮石以为她身体不适导致心情烦躁,特地寻了不少调补身体的汤药补品给她进补。

  白茯苓痛定思痛,觉得也许是自己这副身体还太嫩,而且生孩子的事许多夫妻努力多年都不见得成功,她才一个月不到,没有怀上也很正常。

  换个角度想,现在海浮石正是“恋奸情热”,如果自己怀上了,又甩不掉他,岂不是连孩子都要亏给他了?

  这么一想,白茯苓顿时庆幸起来,同时也想出了一个很阴险的备用方案——万一怀上了,必须要到自己的地盘去生,到时候狸猫换太子,找个无父无母的小孩子假冒是她生的留给海浮石,自己的骨肉留给自家爹娘,那真正是两全其美

  海浮石把小孤儿当自己儿女,所谓虎毒不食儿,总不至于亏待他刻薄他,说不定二十年后就是一尾逆天魔头或者魔女,也不算吃亏

  虽然变相让海浮石父子骨肉分离,不过也算是没办法中的办法。

  白茯苓越想越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天才,心情也迅速多云转晴,不过这些法子左右不离算计海浮石,想到海浮石对她的好,白茯苓心中有愧,对他的态度也温柔贴心了许多。

  鬼臼、鬼目以为是教主的关怀照顾打动了她,都暗暗为教主欢喜。

  这一路紫草一直跟在他们身边,替白茯苓联络济困堂的人,一来寻访合适白茯苓购买的目标,二来安排人手替她把买下的奴仆分批送往白家在附近建立的培训基地去。

  有了她的通力合作,不过十几天,白茯苓便又再购下了三十多人,按照这个速度,说不定今年就有机会攒满一万张*****契,在她死之前,基本上所有人都可以赎身离开,开始新的生活,她的任务就可以胜利完成了

  不过有紫草这个大灯泡在,海浮石要与她亲近就更加艰难,导致他每次抓住机会时都异常凶猛,经常第二天一早白茯苓就一副要死不活的病弱模样,同行大半个月,白茯苓就“病了”好几回,紫草对她的健康状况深表关切,白茯苓只得偷偷对海浮石翻白眼。

  这一日海浮石等一行五人终于抵达康州地界。

  康州位于祁国国境正中部位,无论经济文化人口等各方面都非其他地方可比,白茯苓第一次来看什么都觉得有趣,海浮石对她十分迁就,一行人前进的速度更慢。

  这日黄昏,他们到达一处名叫青河镇的小城镇外,正打算进镇与前去打点客栈的紫草会合,住店休息,忽然听见前面传来一阵马蹄声,很快两名骑马男子拦在了车前。

  一个是冷着一张脸的白丑,一个是神态从容不过也没有笑容的杨珩。

  海浮石看见白丑,愣了一下从马车上跳下来躬身行礼道:“见过岳丈大人。”神情老实得如同每一个见到泰山大人的恭顺女婿。

  白丑一听,神情不由自主僵了一下,旁边杨珩也没比他好多少,场面当即冷得可以。

  “不敢当。既无父母之命、亦无媒妁之言,事关小女闺誉,海盟主还是称呼敝人‘白先生’比较好”白丑几乎咬牙切齿地说道。

  “是小婿疏忽,待回到武林盟,小婿立即请了大媒,三书六礼上门求娶。”海浮石不提“岳丈大人”了,却一口一个“小婿”,咬定了不松口,还装傻充愣,硬是扭曲白丑话里的不满,搞得白丑像是有意催他上门提亲,急着把女儿嫁给他一般。

  白丑气结,又不好在杨珩面前撕破脸跟他吵,女儿都还在人家手上呢。

  车上的白茯苓听到父亲的声音,二话不说就推开车门跳下车,鬼臼、鬼目也不拦阻。

  白丑正生气,忽然听见女儿的声音:“爹爹”接着就见白茯苓几步跑到他的马前。

  他担心了一路,也顾不上跟海浮石置气了,当即翻身下马,将女儿抱在怀里:“乖女儿,担心死爹爹了”

  白丑容貌俊美绝伦,看上去比海浮石、杨珩也大不了太多,俊男美女相拥的画面让海浮石看着极为刺眼,虽然明知他们是父女,还是手痒地想上前去把白茯苓抢回来,不过想到自己的计划……海浮石眯了眯眼睛,忍住没有发作。

  “爹爹我也很想你,娘亲和爷爷呢?”白茯苓黏在父亲怀里不舍得动,她长这么大,第一次离开父母这么久,虽然海浮石对她算是很不错了,但总还是爹娘更让她放心依靠。

  “他们有事,晚一步出发。”白丑侧头向杨珩招呼一声,一手牵马,一手挽着女儿就往镇上走,眼尾都没有扫过海浮石,完全当他透明的一样。

  白茯苓激动的心情稍稍平复,笑眯眯对杨珩道:“你怎么也来了?你不忙吗?”

  杨珩笑了笑道:“父皇派我到康州办事,正好与白先生一道。”

  他说这话确实是事实,不过能够这么巧与白丑一道,这差事是他考虑过后,特地向皇帝求来的。

  他一向能忍,很多年前,他知道母亲死于皇后之手的时候,他就能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被父皇冷淡、被其他宫妃暗中排挤陷害,被几个兄弟欺负打压的时候,他就知道假装出一副懦弱无能的德行,稍稍年长,他更懂得将自己伪装成一副纨绔子弟、花花公子的模样,就算是身边极为亲近的下属,也不见得能看透他隐忍微笑的假面,猜出他的心意。

  这是他第一次无法忍耐,无法说服自己暂时放弃,因为他觉得他这次放手,可能留下的将是一生一世的遗憾。从小到大他已经放弃了太多,他不想再放手。

  深思熟虑过后,他直接找到皇帝,请旨到康州办事,皇帝很生气,指责他是假公济私,沉迷女色,说是为朝廷办事,实际不过是想去与人争风吃醋他一心将他当继承人栽培,他却不知好歹等等。

  那一天皇帝说了许多重话,杨珩却像是吃了称砣铁了心,跪在地上一言不发,沉默地坚持着非去这一趟不可。

  皇帝看不见他低垂的脸上讥诮的笑容……

  杨珩来之前已经把所有的事情想得明明白白,包括皇帝的反应。其实他这位父皇心里很高兴他现在选择离开京城吧,不管是为了什么缘故。

  父皇重掌大权后,十分忌惮有人分了他手上的权柄,不过一两个月时间,一批因为辅助父皇又或是平叛有功而获得升迁的大臣,或被疏远或被申斥,表面上看是皇帝担心他们恃宠生娇,实际上是皇帝害怕他们成长为像毛家、夏家那样的权臣,威胁到他的无上权威。

  杨珩作为呼声最高的太子人选,更让他如芒刺在背——这个年轻人将来要做的不是分他的权柄,而是彻底取代他甚至在他还没有继承皇位之前,大臣们就会开始为未来做准备,努力巴结讨好这位祁国下一任掌舵人,甚至对他这个皇帝阳奉阴违。

  这是皇帝绝对无法容忍的。

  杨珩选择这个时候自请离京办事,皇帝会认为这个儿子被男女之情冲昏了头脑,生气是会有的,更多的却是松了口气,这样一个重感情的儿子,对他的威胁性无疑大大降低。

  只要他离开京城,皇帝就会暂时放松对他以及他身边臣属的监控打压,趁此机会,他可以办成很多事。

  皇帝心里隐隐害怕自己两个最优秀的儿子会联手*****,之前他还未掌权时,两兄弟为了一个女人反目,他会十分生气,而现在,他却隐隐感到庆幸。

  两兄弟之间有了这样一条嫌隙,还怎么能够合作无间对付他?

  杨珩把皇帝的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这才会做出这样一个别人看来愚蠢冲动无比的决定。

  白茯苓不知道这些曲曲折折的事情,眼珠子在海浮石与杨珩脸上溜了一圈,发现这两个人长得真是像,不只是五官轮廓又或是气质上的,还是一种感觉。

  不过想想也对,除了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再没有其他兄弟的血缘能像他们这么亲近了,奇怪的是,怎么她就只对着海浮石的时候,会脑子糊涂大发花痴呢?

  真是见鬼

  杨珩长得明明不输他的,而且性格温和风趣,好相处多了……白茯苓甩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拉着父亲叽叽喳喳问起别后的情况。

  海浮石被甩在了后面,杨珩也识趣地不去打扰他们父女重逢。

  白茯苓下了车,鬼臼、鬼目自然不敢待在车上让教主大人驾车,两女从车里钻出来,坐到了车夫位置上,赶着马车跟在众人身后缓缓而行。

  海浮石与杨珩慢慢走到了一起,海浮石看着前面快活不已,似乎已经把他彻底忘在脑后的窈窕佳人,抿了抿唇对杨珩道:“她是我的,也是你的嫂嫂,你最好离她远一点。”

  杨珩笑笑,摆出一副疑惑的表情道:“哦?她答应你了?还是白先生夫妇答应你了?”

  第214章食色陷阱

  杨珩的话正正戳中海浮石的痛处。

  没错!不但白丑夫妇从来没有松口允婚,连那个没心没肺的小丫头也只是口头答应婚约,没有半点打算履行承诺的具体举动,甚至连要跟他永远在一起之类的甜言蜜语都从来没有过。

  看着海浮石明显阴沉的脸色,杨珩心中一松。

  来的路上他就旁敲侧击过白丑的态度,发现他确实对海浮石成为他的女婿一事十分反感,而且言谈之中分明显示白茯苓与海浮石同行并非出自自愿。

  现在再看海浮石的反应,分明是白茯苓从没有主动给过他任何表示的,只要小恶女的心还在,他自问就有奋力一争的机会。

  海浮石硬声道:“那又如何,我不会将她让给你。”

  “我没说过要你让……”杨珩微笑着抬起头看他,一字一字道:“也不需要你让,我会让她主动选择我。”

  那副自信满满的神气让海浮石气极反笑,他很有冲动想说出他与白茯苓已经有了夫妻之实,让他不要再痴心妄想,但是话到嘴边却觉得自己很是无聊,白茯苓毕竟是未嫁之身,这样的事传出去对她极为不利,没必要为了一时之气就泄露他们两人的隐私。

  白茯苓是他的,杨珩现在所做的一切只能是徒劳,他就等着看他死心离开好了。

  “你这次来,就只是想给我捣乱?”海浮石很享受自己手里藏了个压倒性筹码的感觉,再开口问起正事,语气轻松了不少。

  杨珩略略有些意外,不过他确实有些事需要海浮石的合作,所以也暂且不再提伤感情的话题,答道:“确实有些事要与你商量。”

  白丑与杨珩已经在镇上安排好客栈,连前来探路的紫草都被他们请到了客栈中等候,几个人食不知味地用过饭,杨珩与海浮石有事商谈,率先到杨珩的客房去说话,白丑与女儿也有“正事”要谈,将女儿带回了自己房间。

  女儿不过离开他们夫妇两个多月,眉目间却已经多了几分妩媚娇态,这恐怕不只是情窦初开那么简单,白丑越看越心惊,可是又不好直接问,迟疑了好一阵方才问道:“你与那海浮石……到底、到底怎么回事?”

  海浮石似乎全不介意他的突然出现,对于白茯苓的行动也没有太多限制,神态间自有一股笃定淡定之色。如果不是有一定把握确定白茯苓无法随意离开,他决不会是这样的态度。

  白茯苓明白父亲想问的是什么,这事要隐瞒也隐瞒不了多久,她垂头组织了一下语言,轻声道:“阿爹,我待会儿说什么你都先不要生气,静静听我说完好不好?”

  白丑只觉得心肝都被吊起来了,涩声道:“好,你说。”

  “我与海浮石……已经有夫妻之实。”

  “他、他强迫你?”白丑挽住女儿的手一紧,这个可能性他来的路上已经想过千百次,但是真正听到,只觉得心都疼得碎了。

  那个该死的混蛋竟然敢碰他的女儿!

  白茯苓见父亲气得脸色发青,也有些害怕,连忙伸手轻轻抚拍父亲的胸口,一边替他顺气一边道:“不是的,是女儿自己愿意的……”

  “你不要骗我,就算不是他用强的,也定是他用些什么邪门手段诱惑你!”白丑绝不相信自己“乘巧纯洁”的女儿,会主动向那大魔头献身。

  女儿确实对海浮石有些心动,但是她从来不是那种感情用事不顾后果的无知妇人,她应该很清楚知道这么做的后果。

  白茯苓摇摇父亲的手臂道:“他没有强迫我,也没有引诱我……是我、我想生个孩子,但是不想与人成婚!”

  白丑又惊又气,道:“你说的什么傻话?!”

  白茯苓扁扁嘴巴道:“我不想离开爹娘爷爷,不想嫁人,如果招赘的话,哼!愿意被招赘的男人能是什么好东西?我不要跟个没骨头的家伙过一辈子,与其那样,还不如就我带着孩子跟爹娘还有爷爷一起过,来得轻松简单。”

  白丑被她番话说得目瞪口呆,但想想似乎又很符合女儿的性子,他为女儿的胆大妄为、离经叛道头疼非常,用力揉揉额角道:“就算、就算这样也不必去招惹那小子!”

  白茯苓撒娇道:“女儿喜欢他,他长得好看,日后我的孩儿也很好看!”父亲素来对她纵容惯了,她要装傻充愣,父亲也拿她没办法,而且就算犯了再大的错,父母也是会无条件地原谅她的。

  “陆英、林平子、甚至杨珩,没有一个比他差,杨珩是皇子日后可能登基为帝,这身份太过麻烦且不去说他,陆英与林平子从小与你一起长大,对你千依百顺,他们随便一个都比海家那小子强,他如果是个武林盟主那便罢了,他还是魔教教主!”白丑只觉得头大如斗。

  “大哥和平子就跟我的亲兄弟一样,我怎么可以跟他们……爹爹,我已经想好办法应付海浮石了,只要我们拖住他,暂不成婚就好,好不好爹爹!”白茯苓黏在父亲怀里出力撒娇。

  白丑苦笑叹气道:“你长大了,做事自有主张,也不用听爹爹的话了,你一心都向着海家那小子,爹爹还能说什么?”

  白茯苓在他怀里蹭了蹭道:“谁说的,爹爹是我心目中最最重要、最最英俊、最最厉害的男子汉,别的男人跟你完全不能比,苓儿这辈子就要跟爹爹、爷爷一起!”

  白丑被女儿的甜言蜜语哄得心花怒放,神情也放松了些,却开始忧虑实际问题:“海家那小子恐怕不是这么好打发的,还有杨珩……哎,如果他不是皇子,倒真是不错。”

  杨珩这一路上与白丑同行,表现得谦和有礼,行事得体,就算白丑再如何挑剔,也不得不承认这个青年确实是万中无一的俊杰,可惜他的身份与能力、野心注定了他不可能一生甘于当个清闲皇族。

  “爹爹放心,我已经想好了几个备用方案,最重要的是,你与娘亲一定要拖住他,至少在我们迁居小岛之前,稳住他就行。至于杨珩,我离京时已经跟他说清楚了,这种事始终要他自己想通地。”白茯苓觉得杨珩不是那种纠缠不清的人,总有一日会放下对她的感情,她并不担心。

  “万一你要是有了孩儿……”白丑还是很迟疑,他不赞同女儿的计划,但是他很清楚女儿的性情,她决定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他们夫妇这些年对女儿的娇惯已经成了习惯,再加上他心里始终惦记着妻子所说的,女儿可能只能活到十八岁的事。

  或许女儿自己生下孩儿,在人间多了牵绊,能够为这带来转机。至不济,女儿逃不过这一劫,也能有个孩儿留下,替她供奉香火,他们白家也不至于香火就此断绝。

  这些话他不敢对女儿提起,只能小心翼翼压在心底。

  “万不得已时,我回百里山生产,到时准备一个无父无母的弃婴冒充我的孩子,骗过海浮石也不难。”白茯苓压低声音在父亲耳边低声说道。

  白丑没想到女儿连这个都想好了,不过也确实是个办法,终于叹口气不再反对。

  次日见到海浮石,白丑的心情很复杂,想狠狠揍这个胆敢沾污他女儿清白折混小子一顿,又为女儿想对人家始乱终弃、利用欺骗而感到心虚,他不想让海浮石看出端倪,只得拉下脸爱理不理。

  海浮石原就料到白丑不会对他有好脸色,他现在很是好奇,昨夜这两父女究竟躲在房间里说了些什么。他想过偷听的,不过一来他与杨珩有要事商谈,二来白丑也不是等闲人物,万一露了形迹,彼此的关系可能会更僵。

  他也想过直接问白茯苓,有没有把两人的关系对白丑的坦白,不过昨夜两人是分房而居,白丑与白茯苓的房间相邻,他不好当着未来岳丈去纠缠人家女儿,也不便对他下药(如果失败被发现,恐怕白丑会直接翻脸),所以只能老老实实一觉到天亮。

  白茯苓一早起来吩咐鬼囟去买了早点,先亲自送到父亲的房间,然后便主动去找海浮石。

  鬼囟与鬼目快手快脚从食盒里取出点心、米粥、茶水等放好在桌上,便识趣地退了出去。

  白茯苓笑眯眯道:“我在路上就听说青河镇这里的四喜包子味道很好,我让鬼囟今天一早特地去买的,还热着呢,你快来试试!”一边说一边兴趣竹筷,夹了一个热腾腾的小包子送到他嘴边。

  海浮石受宠若惊计坐在桌子旁,白茯苓与他相识这么久,极少有这么主动讨好的时候,一定有古怪!不过心上人玉手喂食,就算是毒药,他也乐意一口吃下,反正他也不怕。

  慢慢张开口,咬上那个白白胖胖的小包子,松软的包子皮下是清香四溢的新鲜蔬菜混着细碎的肉末,口感恰到好处,两三口就能吃完一个,令人回味无穷。

  “好不好吃?”白茯苓笑问道。

  海浮石见左右无人,一双手搭上了她的细腰,笑得满足又暧昧:“好……不过我更喜欢吃你……”

  第215章同床异梦

  白茯苓身子后仰躲过他带着四喜包子味道的狼吻,顺手又夹了个包子塞到他嘴里,笑道:“不许挑食我爹爹在呢,你还是乖乖吃包子吧。”

  海浮石偷香不遂,听白茯苓的口气,似乎并没有对白丑彻底坦诚两人的亲密关系,随便嚼了两下将包子吞下,语气不善道:“你没跟你爹说我们两人的事?”

  “怎么可能不说?就算我不说,爹爹也会问。”白茯苓挣开他的手臂坐直身子。

  “那你是怎么说的?”海浮石步步紧逼。

  “我没说那个……如果我说你,我爹早就找你拼命了。”白茯苓叹口气道。

  “怕什么,他是你爹爹,我不会伤他的。”海浮石满不在乎道,白丑的武功不弱,尤其擅长攻击刺杀之道,虽然有些棘手,但他自问这还不至于对他构成什么威胁,反而是他,全力出手要将白丑击败打伤不过是十来个回合的事。

  “你还想对我爹爹动手?”白茯苓恶狠狠地瞪他。

  海浮石心里发酸,不过也知道大部分父母与子女之间的关系并不似他与宫里那个老头子,白茯苓从小就是父母的心肝宝贝,与父母感情极深,如果他对白丑夫妇动手,她绝对会翻脸的。

  “好,那我让他打几下出气得了。”如果白丑出完气愿意尽快把女儿嫁给他,他就让他打几下没关系,还未成婚就得了人家宝贝女儿的清白之身,挨几下打很值得。

  “你算了吧,你要真让我爹打你,保准他一招就把你结果了”白茯苓哼道,她爹当年可是秋风阁头号杀**手,擅长的是杀人的手段而不是武术切磋,出手招招都是杀人见血、绝不留情的。

  海浮石却听出了别的意思,笑得很讨打:“你担心我吗?放心,未来岳丈想必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好女儿守寡的,打死了我,女婿就没了。”

  白茯苓戳戳他脸,不服道:“天下间又不是只有你一个男人,我要找夫婿,求婚的人可以从北关城排到京城”

  “你人都是我的了,还想嫁谁?”海浮石不以为然,皱眉露出一脸凶相,就想把面前这个不安于室的小丫头抓过去好好教训,忽然听见外边传来鬼臼大声与白丑请安的声音。

  白茯苓一手甩开他,拖了椅子坐到他对面,一边狠狠瞪他一眼,示意他老实一点。

  海浮石满肚子不愿,可是终究不想在这个时候惹恼这两父女,只得坐直身子,伸出筷子夹了个四喜包子恨恨咬了一口,那样子好像要把包子当成白茯苓一般。

  白茯苓向他做了个鬼脸,果然不久就见房门被鬼臼、鬼目推开,白丑快步走了进来,见两人规规矩矩地隔着桌子相对而坐,淡淡哼了一声,对白茯苓道:“你母亲有信来。”

  白茯苓一听就站起身,欢欢喜喜挽着父亲走了,扔下海浮石一个对着满桌点心,本来鲜香美味的四喜包子也没了味道。

  门口身影一闪,紫草走了进来,毫不客气坐在白茯苓刚刚做过的位置上,啧啧有声道:“哇,师兄,你一个人吃这么多?胃口也太好了吧吃太多不利养生,还是让小妹牺牲一下替你解决疑难吧。”

  说着爪子一伸就探向海浮石面前那一笼子四喜包子,结果也不见海浮石怎么动手,就听啪一声响,紫草的爪子上被筷子狠狠抽了一下,当场留下一条微肿的红痕,疼得紫草捧着爪子惨叫一声。

  “闭嘴谁让你进来的,怕别人猜不出你的身份是不是?”海浮石的美人儿被拐跑了,现在看谁都不顺眼。

  紫草用力挤出几滴眼泪,忧伤道:“我让鬼臼、鬼目看住的,不会有人靠近我才进来的。师兄,你好狠的心啊”

  海浮石不去理她,慢慢把笼子里剩下的四喜包子一个个吃完,然后道:“明**便找个借口离开,一切按原定计划进行。”

  紫草吹吹自己受伤的爪子,劝道:“你不觉得这样太冒险了?”

  海浮石笑了笑:“原本是挺冒险的,不过现在多了个杨珩再加上我的另一手底牌……哼哼,此事或许要耗些时日,但一定能成功。”

  “你确定你家美人儿真的会依照你的计划做?我看她把手下人的性命看得比自己还重,恐怕不会答应你的计划。”紫草皱了皱眉头。

  海浮石沉默了一阵道:“不告诉她就好了……”

  紫草不以为然道:“她不是傻瓜,万一她事后猜到怎么办?她会跟你翻脸的”

  “准备布置了半年,没道理这个时候放弃这一着好棋,到时候哄哄她、让她出口气就是了。”海浮石的语气有些迟疑。

  皇帝的转变与动作比预计中的要快了许多,虽然他们之前已经准备了好几年,但仍没有必胜的把握,某些事虽然是这半年才开始筹划,但如果把这部分新的暗棋从计划中去掉,那他就要面临两个抉择,要么失败风险大大提升,要么就必须再忍耐准备几年。

  他已经等得不耐烦,所以前些天干脆动手杀死了皇帝派来的使者,双方正式撕破脸皮,那两个人头现在已经差不多送到皇帝手上,如今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紫草耸耸肩道:“这样的话,你自求多福吧你知我知,你家美人儿不是那么好忽悠的,你要做好最坏打算。”

  最坏打算?莫非白茯苓还真的会跟他彻底翻脸不成?海浮石第一次有些举棋不定,不过又很快说服自己,她不也一样有事瞒着他?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她人都是自己的了,还怕她飞到哪儿去?

  这事最坏的结果,不过是白家折损些许手下罢了,她气过了,自然就会回到他身边的。

  海浮石将所有顾虑抛开,很快又回复本来的从容态度。

  这一日原本的计划是海浮石会带着白茯苓到附近游玩,紫草则负责出门去给白茯苓找人,现在这类似人牙子的活计,她是越做越顺手了,结果因为白丑与杨珩的加入而不得不改变。

  甜蜜的情侣游,变成了气氛很不和谐的多人行,杨珩与海浮石全部掩饰对对方的戒备,白丑看着这两只斗鸡暗暗好笑,得意洋洋携了白茯苓四处游玩,一直玩到黄昏日落方才回到客栈休息。

  晚饭后,杨珩来找白茯苓,希望单独说几句,白茯苓没有反对,与他一起到客栈下面的小花园说话。

  整座客栈已经被他们包下,也不怕会有什么闲杂人等。

  初夏的夜风犹带几分清凉,月色之下,杨珩觉得身边的少女美得像一尊玲珑剔透的白玉娃娃,精致而生动,看着看着不由得痴了。

  “你把我叫出来,不会就是想要盯着我看吧?”白茯苓侧头打量他,虽然被这样的美男子深情凝望很能满足虚荣心,不过被看久了也是会心里发毛的,尤其让海浮石这只大醋坛子知道,问题更加严重。

  她答应与杨珩单独出来时,虽然警告过鬼臼、鬼目不得向上打小报告,可如果自己久久不回,她们就算不去找海浮石,也肯定会自己过来看一看,再把这情景向海浮石一说,她就麻烦大了。

  杨珩收回目光,苦笑道:“来之前准备了千言万语,看见你却一句都不敢说、不敢问了。”

  白茯苓笑起来:“我猜猜,你想问我是不是喜欢海浮石?是不是要跟他在一起?如果是的话为什么要选择他?当他的妻子麻烦也不少,对不对?”

  真是直截了当,杨珩认命地点点头。

  “我有些喜欢他,但到底多喜欢,我自己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还会跟他在一起多久。我对他,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对你就想对平子他们一样,只是朋友之间的喜欢。他确实也是个麻烦人物,所以我现在也很为难。”白茯苓真诚地给杨珩发了张好人卡,她知道杨珩对她好,所以更不想给他留下暧昧的希望,拿别人作备胎用这种事情她做不出来

  一个海浮石已经够让她心虚了,她不想连杨珩都一并耽误了。

  “你对我,还真是毫无商量的余地……”杨珩苦笑,吸口气道:“你年纪还小,对他也许只是一时迷恋,他将来或许会让你失望难过的。”

  “也许吧。”白茯苓耸耸肩,她以为这是杨珩找回场子的说辞,并没有注意他话里的深意。

  “如果有一**改变心意了,就到京城来,好吗?”杨珩不死心道。

  果然是说不通的,白茯苓想着反正还有三年不到,她就要挂掉,杨珩就算真的要等她,收到她的死讯也该死心了,以他的身份,就算真这几年真要为她“守身”,也耽误不了他的终生大事,自己再说什么也是多余的,于是随意点了点头。

  杨珩满意地笑了笑,露出一点点狡黠的神情道:“我明日就要离开此地,走之前想问你要点东西……”

  白茯苓有些不妙的预感,眼带警惕问道:“是什么?那两颗珍珠,我不会还你的……唔”

  一句话未完,嘴唇被突然封住——杨珩那家伙竟然非礼她这个该死的混蛋还亲她的唇

  双唇一触即分,不是杨珩克制,而是海浮石不知从何处跳了出来,一掌击向杨珩,直接将他打得连退半丈有余。

  杨珩武功本来不及海浮石,不及提防之下被打得当场吐了一大口血。

  白茯苓看着触目惊心,却隐隐觉得有些什么不妥,海浮石出现的时机未免巧合得过了头,分明一部三流言情片的狗血场景。

  但看杨珩那苍白如纸的脸色绝非假冒,如果是演戏,这是演给谁看?效果是不是有点太逼真了……白茯苓呆呆看着杨珩,一时没能回过神来。

  海浮石看了更是火大,一手将她扯入怀里,狠狠抬手擦了几下白茯苓的唇,要将杨珩留下的痕迹彻底抹掉,一边怒道:“你还看?你跟他……你跟他……我杀了他”

  说罢转身要去寻杨珩的晦气,正在这时,墙头上跳下数个黑衣人,其中两个一左一右扶了杨珩离开,另外几个如临大敌地挡在海浮石面前,拦住他的去路。

  海浮石神情森寒,举掌就要劈下,白茯苓反应过来了,双臂一圈揽住他的腰身——不管海浮石与杨珩是不是做戏,一旦让海浮石出手,他是真的会杀人的,人命在他眼中根本就不值钱。

  海浮石怕强行动作伤了白茯苓,当下停了一停,就这片刻,杨珩已经被人带着去得远了,几个负责断后的黑衣人也松了口气,一转身发足狂奔,几个起落就不见了踪影。

  海浮石知道追击不成,黑着脸转身搂着白茯苓,低头向着她的唇吻去,灼热的唇瓣夹带着狂暴的怒气紧紧含住她的,舌尖粗暴地在她唇上擦过,来回几次,仿佛是要刻下自己的气味烙印才甘心一般。

  白茯苓无法反抗,只得任他胡来。

  正当海浮石打算进一步深入之际,忽然一股大力涌来,他肩头吃痛,连连倒退了好几步,一抬头就见白丑满面怒容站在月光下。

  刚才闹出的动静惊动了白丑,他自房间中赶来,却被鬼臼、鬼目拦在花园外,他心知有异,施展轻功甩脱两女,没想到就见海浮石在花园里公然非礼他的女儿

  白茯苓双唇被海浮石弄得有些痛,不过眼前的场景实在令人想捶地大笑,今日都什么日子啊登徒浪子们倒霉的场景如此类似,实在太有喜感了。

  鬼臼、鬼目快步走进来,垂手站在一旁,按理她们应该上前围攻这个胆敢暗算教主的狂徒,但人家是教主的岳丈大人,教主都不敢得罪他,何况她们?

  白丑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拉过女儿转身离开。

  白茯苓被父亲撞见这样的情形,也觉得讪讪地很不好意思,回头瞪了海浮石一眼,就跟了父亲离开。

  白丑将白茯苓送回房间,皱眉道:“他就这样对你的?这样的混蛋你真要跟他一起?”

  白茯苓心虚道:“他、他平时不是这样的……今晚情况比较复杂……”她把事情经过简要说了一遍。

  白丑眉头不但没有松开,反而皱得更深:“杨珩那小子也是个混蛋,海浮石就算有什么误会,也不该拿你出气这样的人,你在他身边有什么好处?不必多说,明**就随我离开。”他心里也隐隐期盼女儿的计划能成功,可以拥有一个完全属于她、属于白家的孩儿,但不代表他愿意为此让女儿受委屈。

  白茯苓抱着他的手臂道:“既然我与他已经这样了,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我又不会一直待在他身边。今晚的事我怀疑他们两个是有心做戏,海浮石出现的时机太巧,只是没想明白他们这么干的原因,多半是想骗过皇帝,让皇帝安心吧。爹爹,他不会真的伤害我的,你就让我留下吧,不用多久的……”

  白丑知她说的也有道理,妻子说女儿可能活不过十八岁,如果要她放弃海浮石,另找一个男人当她孩子的父亲,时间上就未必来得及。

  即使女儿命中之劫纯属子虚乌有,她的清白已经给了海浮石,就算她如何嘴硬,白丑也知道海浮石在她心里的地位并不是其他男人可以轻易代替的。

  他虽然对海浮石的身份与行事风格颇为排斥,但不得不承认,无论样貌实力,这个小子都足堪配他的宝贝女儿。

  事到如今,也只能听之任之。

  窗**影里,海浮石盘膝而坐,气息收敛到近乎停顿,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将两父女的对谈一字一句都收入耳中。

  海浮石担心白丑会强行带白茯苓离开,所以不待他们父女离开花园便施展轻功抢先潜伏到白茯苓房间外,为怕白丑发现,甚至不惜用龟息之法将自己的呼吸暂时停顿。

  白丑在白茯苓房间坐了一阵便起身离开,待他走远了,海浮石才慢慢吐出一口气,恢复正常呼吸,他们的对话中明显隐藏了什么他不知道的算计,海浮石无心去探究,他脑子里不断回响着白茯苓一句话“我又不会一直待在他身边”……

  这个女人果然由始至终就不曾对他认真,不曾想过与他白头到老,她之前的种种亲密举动不过是为了骗过他罢了

  海浮石目光冰冷地看着房间里投射在窗户上的窈窕身影,心里狂怒与痛楚纠缠翻涌,既然她不在意他,对他欺瞒戏弄,他又何必再顾虑她的感受?

  白天他还在犹豫着自己的计划可能会令白茯苓反感伤心,现在却已经将最后一点迟疑彻底抹去。

  就这样吧既然她不肯真心爱他,那让她恨他也不妨,他已经放不开她了,不允许她将心藏起来,将他抛诸脑后。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茯苓房间的灯光熄灭,很快房中传来她均匀轻浅的呼吸声。海浮石心烦意乱,再顾不得顾忌白丑,轻手轻脚就潜进了房间,脱去外衣鞋袜躺到床上,将酣睡的美人儿抱入怀中。

  白茯苓已经太熟悉海浮石的气味,不自觉地在他怀里蹭了几下,唇边泛起淡淡的笑意。

  美人近在咫尺,海浮石却苦涩地发现,原来自己从来没有真正得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