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翻了个身,看向了一旁躺着的塞壬，却发现它早已醒来，湛蓝的双眼在暗室里仿佛会发光一样的醒目,它一手还圈在时余的腰际，细细地打了个呵欠。
[来找你了？]塞壬低低地问道。
“嗯。”时余应了一声：“只有三个小时了,三个小时内找不到海洋之心,系系就要没了。”
主系统一说，时余就懂什么意思了。
主系统给了他三个选择：
一,举报系系或者无限系统,它把这两个二五仔搞掉,送时余满级离开。
二，获取塞壬的基因片段，它也送时余满级离开。
三,什么都别管，老实待着，等着系系被强制卷包跑路。
其实仔细一看,这三个选项到处都是坑。
第一个选项，无限系统暂且不谈,他举报了系系,哪怕送给他海洋之心又如何？是能立刻重新拨给他一个鱼塘系统还是怎么的？大概率换了个‘听话’的鱼塘系统后想尽办法让时余彻底止步在六级鱼塘，永远无法升上七级,临时改变升级物品需求主系统又不是没干过。
如果这个新来的系统再听话一点，按照系系之前表现出来的实力来看,时余就算有塞壬在一旁保护,也说不定苟不下这条命来，毕竟按照系系的说法，系统是驻扎在宿主的大脑的。
第二个选项,获取塞壬的基因片段听着是很容易，塞壬如果自己不介意，其实这玩意儿非常好操作，他亲一口塞壬，直接获取唾液，再无耻一点收集一点精液，半条染色体都到手了。
但是，主系统之前就一直在试图获取塞壬的基因片段，就分析而言，塞壬的基因一定隐藏着什么关键因素的东西，难保主系统成功获得基因后翻脸，导致大家一起翻车。
这么一对比，第三个选项或许是主系统的退让之选？它摆明了态度就是惹不起他和塞壬，也不打算搞死鱼塘系统和无限系统。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时余被迫解除绑定后，主系统去搞下一任鱼塘系统的宿主！
时余甚至觉得这可能是主系统在违规操作，要是说能把任务者开了就开了，它至于这么费劲功夫在前头阻挠系统猫的前头的几位宿主？开了不就完事了吗？
这后面说不定也藏着什么能让鱼塘系统和无限系统翻车的玩意儿，不过很明确的是应该是祸害不到时余或者塞壬身上。
如果换做是刚绑定系统的时余，说不定一二三条他都可以，随便来哪一条他都接受，但是一年之后，时余觉得自己一条都不能答应。
塞壬定定的看着时余，似乎看破了他的所知所想。
时余按压下内心的烦躁，他觉得这不是他该参与的事情，他不就是一个不是那么普通的渔民吗？但是无论事情如何的魔幻，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事到临头，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做。
他倾身请问了一下塞壬的眼睑，随即起身，将房间的落地窗拉开了，海风在一瞬间就钻了进来，将两侧的窗帘吹得洋洋洒洒，他站在露台上，背对着大海，看向了塞壬：“塞壬，和我一起下海去找海洋之心吧，时间不多了。”
[好。]
时余轻笑了一声，随即向后仰去，深蓝的海水一下子就将他吞没殆尽，激起了一片喧嚣的水花，也惊走了一群在水下休眠的小鱼。
它们惊恐得自时余身边擦过，又被随之而来的人鱼吓得四散逃逸。
时余主动的投入了塞壬的怀抱，示意它带着自己去更远的海洋探索。
这一片海域在这一周的时间里，已经探索得差不多，海洋之心不在这里。
塞壬抿了抿嘴唇，一手揽着时余，另一手则是向上托举，陡然之间，时余就发现自己的视野变高了——不，更准确的来说，是他被裹进了一道浪花中，冲出了海平面。
天空之中乌云密布，方才还明明晃晃的月色被掩盖得消失殆尽，乌云碰撞着，摩擦着出了一道亮紫色的闪电，自空中一划而过，随之而来就是响彻云霄的雷声，震耳欲聋。
应该是起风了。
不远处的渔排上的旗帜被卷得像是一块被蹂躏得残破不堪的抹布，在空气中招摇着。
海平面在升高。
时余敏锐的发现了这一事实。
他不是很明白人鱼想要做什么，却也不阻止它，便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越发喧嚣的风吹起了滔天的浪花，向来平静的海洋露出了它的獠牙，将海水裹挟得越来越高，越来越宽广。
直到海浪形成了四五十米高的海啸，几乎是站立在浪潮顶端的时余几乎不敢再低头望下去，人鱼微微侧脸，问道：[准备好了吗？]
“……什……啊啊啊——！”时余话还未说完，海浪就像是过山车终于达到了巅峰开始往下冲刺一下，卷着两人往海面扑去，那一瞬间，就算是时余还在水中，依旧能感受到重力流失的惶恐感。
在海浪即将落入海水的前一刻，自海中又平地而起了一道高浪，像是接力一样的将两人节奏，冲往了更远的方向。
虽然现在很不合时宜，但是时余还是张了张嘴，发出了灵魂的疑问：“……我上次就想问了。”
[嗯？]
时余想了想，摇了摇头说：“算了……”
塞壬依旧保持着那种等待聆听的神情，静静地看着时余。
时余吞了口口水，小声的问：“你还记得有一次也是有这么高的海浪，你在海浪里到了渔排，看见了我……”
时余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似乎还在犹豫，末了才小心翼翼的接着道：“我当时就想问了，你在海啸里干嘛？冲浪吗？”
[……]
时余问完，见塞壬不回答，顿时也觉得有点尴尬，他摆了摆手说：“算了算了，我就是瞎几把问一问，应该不是冲浪吧……你可能也不记得了。”
[……嗯。]塞壬突然应了一声。
“哈？”
[就是冲浪。]塞壬笑了起来，不是那种惯常所见过的浅淡笑容，而是实打实的露出了一个堪称是愉悦的笑容，时余与它挨在一处，甚至能感受到它的胸腔都在震动。
塞壬把头埋进了时余的颈窝，在他的侧脸上留下了一连串的啄吻。
[就是冲浪，你没有猜错。]塞壬又重复了一遍。
时余：“……”
时余用一种惋惜的眼神看着面前的这条人鱼——可能大爷也不知道，它高贵优雅高不可攀的逼格在此刻已经正式宣告死完了。
浪潮的速度越来越快，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时余在一次浪潮后戳不及防的被压入了水面，被人鱼带着往更深处的方向游去。
***
“这就是海洋之心？”时余有点懵逼的捧着一块透明的水晶，水晶散发着异常扎眼的乳白色的光辉，头顶还挂了四个绿色的大字：海洋之心！
【还真就是。】系统猫在时余脑内逼逼：【果然欧皇就是欧皇，这也行？】
花了大约二十分钟将时余带回了它的老巢，时余是没搞清楚为啥要回它的老巢，不过在看见那个巨大的砗磲做成的贝壳床后确实有那一丁点儿的恍然大悟——怪不得大爷不是很喜欢家里的贝壳床呢，和眼前这一比，家里的那个连平价替代都算不上，最多算是个简陋的仿品。
其他不说，就砗磲在一片漆黑死寂的海洋中折射的七彩珠光就不是扇贝床能比的。
这只砗磲甚至还是活体，扒开上面对的如同一座小山的宝石，甚至还能触摸到砗磲在颤动着的贝肉。
塞壬将时余放进了砗磲床里，许久没有感受到什么叫做硌着人的时余再度享受了一把那种都被宝石压迫着的感觉。
明天小腿肚上一定泛青。
时余试图拨开砗磲床内的宝石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点，结果海洋之心就这么突兀的从宝石堆里头出现了，堪比在玩精灵宝可梦的时候哗啦哗啦钻草丛，然后屏幕一黑告诉你野生的炎帝出现了一样的刺激。
“就这么简单？”时余有点怀疑人生的喃喃道：“说好的可能要在这三个小时里经历九九八十一难，生死时速，一系列的爱恨情缠，你死我活，说不定还要死两个亲友的玩意儿就这么找到了？”
这玩意儿的光效和字幕明显就是系统给加上去的，大爷应该是看不见的。
还真是凑巧……？
系统猫骂道：【你能不能有点出息！给我提交啊！犹豫什么呢！】
时余被这么一提醒，清醒了过来，却没有急着提交到主系统，而是问道：【系系，你给看看，这是真货？查一下上面是不是携带了什么不应该有的东西或者其他？】
【不急，还有两个小时……我怀疑有诈。】
他说着，还用手在海洋之心上搓了一搓，试图将上面看不见的东西给搓掉。
无限系统冷不丁的插嘴道：【东西没有问题。】
【……那我提交了？】时余眨了眨眼睛，又问道。
他看向了塞壬，塞壬也点了点头：[没有问题。]
时余掌心中海洋之心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系统背包中出现了一个新物品——海洋之心。
提交物品的框已经弹了出来，时余却迟迟没有点下确认。
主系统会这么好？会这样轻而易举的让他完成任务？时余反复自问道。
不，这一定有诈。
正在犹豫之际，人鱼却突然俯身在时余的耳边说了什么，时余听罢，便不再犹豫，点击了确认。
随着物品提交，系统猫弹出了升级提示框：【……已满足升级鱼塘需要的所有物品，请问是否升级。】
时余咬了咬舌尖：【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