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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索: 热词:她和他和他和他2米米拉气傲苍天忆文漫漫长夜J.R.沃勒天堂之外·终结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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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夜,蔚蓝和步元敖都没有脱下喜服,这艳丽的红,是他们都留恋的颜色。

    他抱她躺上床的时候,蔚蓝觉得虽然有些害怕,但她也愿意承受。这是个为了她付出了一切的男人,她能回报他的实在很少,只要他高兴,她怎么都愿意。

    可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让她枕着他的手臂,两人默默无语地相拥而卧。

    这张**有过他们太多的喜怒,可最后的一晚,两个人互相依偎着,只感觉到幸福而平静。

    她是他的妻了,她身上还穿着专属于他的红。她是他的亲人,虽然她娇软的身体依靠在他的怀里,他却感受到了无比安全的踏实,这种感觉在失去亲人后就再也没有了。

    蔚蓝甚至有些感激他。

    她希望他能长命百岁,那就是说没有她了以后,还有好长好长的岁月……在属于她的这短短最后一晚,她最需要的就是他这样的温情和依靠。

    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她能听见他的心脏砰砰跳动,他也是。

    这一刻的温柔,除了他们彼此,谁也不会懂。

    天渐渐亮了,他们都觉得……自此别后,死而无憾了。

    蔚蓝起身,恋恋不舍地换下喜服,挑了身自己最喜欢的衣服穿上,来到镜前细细为自己梳妆。

    元敖起身,靠在床头微笑看她,这样的早晨……他要是能看一辈子就好了。

    “那嫁衣……就留给我吧。”他见她起身,淡淡地说。

    他无法留住她的人,留下这衣服也好。

    蔚蓝点了点头,明白他的意思。

    “我去找闵公子,这就出发了……元敖,你一定要好好保重。”她背对着他说,因为不敢看他的眼睛。

    步元敖靠着床头,看着床帐上的花纹,久久才嗯了一声。

    等她的脚步远去,他才缓缓下了床,细细迭好了自己脱下来的新郎喜服,小心地把她的嫁衣放在上面,摸了摸,眼泪掉落在丝绸的料子上,一下子就湿了一大片。

    人不能在一起,嫁衣也在一起。

    他要把这两件衣服带进坟墓,就好像她一直陪伴着他一样。

    他紧紧按住艳红的嫁衣,拼命想忍住不再流泪,他就知道自己会这样不停哭泣,才不敢去送她,不敢看她同闵澜韬一起离开的背影。

    他真怕自己像孩子一样,大哭出声。

    天渐渐大亮了,攸合庄各处下人都忙碌起来。

    蔚紫早早就来到花厅上,翻出账本来,三催四请地叫了柴霖来,柴霖满面隐忍地来了,勉强地作揖问安,坐在下手喝茶,听蔚紫喋喋不休地提出各种计划。

    自从邢芬雪被遣送回娘家,这位蔚姨奶奶就风光了起来。

    谁都知道她和邢芬雪是同伙,陷害了自己的亲姐姐,可爷处置了邢芬雪,偏偏没有惩罚她,可见还是十分宠爱的。

    因为有了这样的认知,之前攀附邢芬雪的人都转而巴结蔚紫,让蔚紫更加得意,连殷佩姝都不太放在眼里了。

    步元敖的生辰在即,她跳出来百般张罗做主,殷佩姝因为大病初愈,精神一直不济,所以也不太理事,步元敖根本也没理会过她,大家便觉得这是默许,就连柴霖也不好当面驳斥这位新宠蔚姨娘。

    蔚紫提出了很多想法,请什么戏班,什么舞娘,请哪家的厨子……极尽糜费。柴霖心下冷笑,这位蔚姨奶奶可真不一般,她才是蔚老头的好弟子,贪婪妄为学了十成十。只要过她手的钱,没有不克扣亏空的。柴霖想起蔚蓝被关在地库里,做为亲妹妹的蔚紫百般阻挠任何人解救姐姐,心里很是不齿。也就是爷没有追究下去,不然从殷小姐账房里丢失的三千两银票八成就在这位蔚姨奶奶房里。

    蔚紫见柴霖爱搭不理很是不快,正想说他几句,看见步元敖从花园那边缓缓走过来。蔚紫连忙收了脸上的戾气,快步跑去迎着步元敖。

    步元敖走得很慢,脚步还有些虚浮,像是喝醉了酒。可蔚紫跑到近前扶住他,他身上却又没有半点酒气。

    “元敖,你病了么?”蔚紫假装很关切地问。

    步元敖像是没听到她的话,只问也走了过来的柴霖,“闵澜韬走了么?”

    柴霖心领神会,爷问的未必只是闵公子,于是很详尽地回复道:“走了大概有一个时辰了,蔚蓝姑娘同他一起。为他们雇车的下人说,他们好像去蔚蓝姑娘家,给蔚少爷送什么药。”

    步元敖皱眉,才走了一个时辰?

    他嫌恶地看了眼蔚紫,现在赶走她,或许会让蔚蓝碰见,只能再忍忍了。他冷冷地从蔚紫手里抽回了自己的胳膊。虽然她是蔚蓝的妹妹,他实在对她没能有半点好感。很多时候,他都从她身上看到蔚家人的恶毒无情,于是又怜惜蔚蓝的凄楚无依。摊上那样的父母姐妹,蔚蓝离开攸合庄后都不能去投奔他们,都是些无情无义的混蛋!

    “元敖,你看我为你生辰准备的……”蔚紫笑盈盈地献殷勤。

    步元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随便你吧,无需同我说。”

    这句话在蔚紫耳中有不同的含义,元敖是默许了她的主张吧?她得意地瞥了眼柴霖,这下这个老家伙就不能拿着鸡毛当令箭了,元敖都说了随她便!

    “元敖……”她眨着眼睛撒娇,“看在我为你这样尽心,今晚就去我那里吧?”她来攸合庄也不短时间了,还没能同元敖有夫妻之实,这对她可不利。

    元敖厌恶地冷冷看她,一句话也不屑再同她讲。

    蔚紫被他看得发毛,傻傻也不敢再说下去。

    元敖冷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蔚紫讪讪转身的时候看见柴霖根本没掩饰的讥嘲,顿时就怒冲心肺。

    “既然元敖都同意我的计划,你这就按我的吩咐准备吧。”她傲慢地吩咐。

    柴霖挑了下嘴角,不疾不徐地说:”虽然爷同意了,这些事总还是要殷小姐做主的,老奴这就去请示。”

    这句话让本就气不顺的蔚紫暴跳如雷,”老柴,你这是什么意思?殷佩姝她还没过门呢,攸合庄什么时候事事要她做主了?”

    柴霖冷笑了一声,”这是爷的吩咐,以后事无大小都要问过殷小姐。”说着假意一揖,转身扬长而去。

    蔚紫瞪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齿,虽然气得脸色发青,也只能忍了。她转了转眼珠,和奴才较劲有什么用,还是要从步元敖身上下功夫。

    蔚紫气呼呼地回了房,把丫鬟都支使起来,翻箱倒柜地找东西,终于找到了她想要的。步家没败落的时候,送给蔚蓝很多华服美饰,她看得眼馋得要命,可惜与她定亲的孔家没法和步家比,蔚紫只能悻悻看着四姐那些漂亮的东西幽怨无比。

    蔚紫托起眼前这件淡紫色的雪湖锦裙裳,这是四姐十四岁生辰的时候,步家送来的贺礼之一。她一看就喜欢得要死要活,为了向蔚蓝要这件衣裳还挨了娘好顿训斥。最后,蔚蓝还是把这裙子送给了她,可是已经在生辰宴席上穿过了,蔚紫不甘心地收了起来,怕在家穿被下人嘲笑。

    幸好她因为这件衣服华贵而没有丢弃,还带到攸合庄来了。步元敖对蔚蓝明显还有情,蔚紫冷笑,她要好好利用一下步元敖的这份旧情了。蔚蓝得意的时候也没给过她什么好处,这就算是补偿吧。

    好不容易等到入夜,打听到元敖没有去其他妾侍房中,蔚紫暗喜。

    她只身来到弥纶馆,几个丫鬟虽然看见了她,也没有阻拦,一来是蔚姨娘最近风头正劲,二来她对自己的姐姐都那么狠,下人们对她敬而远之,犯不着得罪她。

    蔚紫顺利地进入内院,正巧看见元敖闭着眼躺在院中的躺椅上休憩,十分疲惫的样子。她放轻脚步,靠得近了才学着蔚蓝平时的声调低低喊了声:“元敖。”

    步元敖倏然睁开了眼睛,直盯盯地看向她。

    蔚紫正站在灯火幽暗的地方,看不清面目,但她身上的雪湖锦反着灯笼的微光,金银绣线幽幽发亮。步元敖站起身,那正是蔚蓝最喜欢的海棠花样。

    是不是闵澜韬忍不住把真相告诉了她,她回来了?

    步元敖悲喜交集,生闵澜韬的气,又对蔚蓝回来欣喜若狂。

    他刚想跑过去抱住她,蔚紫也向前走了一步,屋檐下的灯笼照亮了她的脸,她的柔情很造作,她还装腔作势地喊:“元敖……”

    步元敖顿时僵住了,喜悦来得突然,悲痛反噬得就更厉害。

    不是她……

    蔚紫并不知道他此刻心中的情绪起伏,只暗自高兴他并没有拒绝她的靠近。

    “元敖,我看你一个人,就来陪你说说话。”蔚紫扭着腰,上前想拉步元敖的胳膊,原本默不作声的他突然爆发了,狠狠把她推了一个跟头。

    蔚紫跌坐在地上,胳膊和膝盖剧痛无比,她吓坏了,忘记装出柔弱的样子,尖叫着喊:“你干嘛?!”

    “滚!滚出攸合庄!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他气得声音都发了抖。

    蔚紫哭闹起来,爬过去抱着他的腿苦苦哀求,她犯了什么大错至于他要赶她离开攸合庄?她不要会蔚家去,她受够了贫穷!

    姝姝听到消息匆匆赶来,元敖面无表情地坐在躺椅上,对蔚紫的哭号置若罔闻。几个壮硕的妇人受命要把蔚紫拉走,奈何蔚紫拼死撒泼,她们一时也没能把她拖住。

    蔚紫看见了姝姝,像看见救星一样扑过来,毫无平时的嚣张,丧家犬一样哀求姝姝说情。姝姝看清了她身上的穿戴,因为雪湖锦太有名,蔚蓝姐十四岁生辰她也有去祝贺,对这衣服还有些印象。

    姝姝立刻知道蔚紫犯下何种大错,在元敖心里,蔚蓝已经成为一块不可触碰的隐痛,蔚紫偏偏还要去刺伤,也怪不得元敖这样发怒。

    “既然元敖让你走,你就明早离开吧。”姝姝也很讨厌蔚紫,元敖这个决定她还是觉得很解恨的。只是元敖动怒的原因,让她心里酸涩不堪。

    蔚紫绝了望,哭声也渐渐弱了下去,几个仆妇趁机上来七手八脚把她拉走了。

    院子里恢复了平静,姝姝看着脸色苍白的元敖,竟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他是她的未婚夫啊……怎么丝毫都不在乎她的感受?可生他气,姝姝又不忍心,现在最难受的不正是他么?

    她只能流着眼泪默默离开,元敖竟像没有察觉一般,木雕泥塑般坐在躺椅上想他的心事。

    姝姝捂着嘴,哭着跑起来,到底要多久,元敖才能忘记蔚蓝姐呢?

    第二天一早,柴霖刚一起床就被步元敖叫到书房,柴霖担心地看着他的脸色,“爷,您有哪儿不舒服吗?”

    一夜未曾阖眼的步元敖摇了摇头,“闵澜韬带着蔚蓝去蔚家送药,离开了么?”

    柴霖疑惑地摇摇头,“这个就不清楚了。”

    步元敖沉默了一下,冷声吩咐道:“立刻把蔚紫赶出庄,给我备马。”

    柴霖阻止道:“爷,今天是您的生辰,上上下下都为您举办庆典,”

    柴霖想不通他到底要做什么,看爷的心情并不怎么好,也没敢追问,只是赶紧按吩咐一一办妥。

    蔚紫知道自己一定要走反而不闹了,里里外外收拾了很多行李,能带走的都带走了。柴霖虽然有些看不惯,也没出声阻止,爷似乎要偷偷跟着,难不成还有些舍不得?他也不敢对蔚紫太无礼,冷眼看着她被仆妇们带出去。

    蔚紫沉着脸坐在马车里,悻悻盘算着未来的生活,幸好没和步元敖发生过什么,她倒不愁嫁人。她低头看了看脚下放细软的小箱子,她一直带在身边寸步不离,刚才还担心该死的柴霖会借机检查她行李什么的。当初她和邢芬雪合谋毒害殷佩姝,从她房间里偷出的三千两银票就藏在这个箱子底,也亏邢芬雪被吓傻了,只求不被送去官府,完全不敢跟她提分这三千两,蔚紫冷笑两声,加上她抢着为步元敖筹办生辰克扣下的银子,她也算有所倚仗。

    蔚家新搬的地方离攸合庄并不算远,蔚紫想着心事,不知不觉就到了门口。

    蔚家夫妇得知小女儿也被赶了回来,气恨不已,蔚夫人与蔚紫抱头痛哭。

    蔚耀权的眼睛盯着女儿带回来的几个箱子,蔚紫瞥见了他的神情,心里一紧,也顾不上和娘再哭下去,慌忙央求着送她回来的步家下人,把这些箱子都送到她的房间里去。

    蔚耀权露出不悦的神色,当着外人也没有说什么。

    蔚紫看着人把行李都放回自己的房间,掩好门才回到院子里,步家的下人都已走了。蔚家现在住的小院很简陋,墙也矮,蔚紫隔着墙能看见送自己回来的马车车顶渐渐远去,心里很是哀怨。

    住过了攸合庄的华丽屋宇,再看蔚家的小院,简直像是马棚。

    蔚紫嫌弃地环视自己家时才发现蔚青坐在院子里的树下晒太阳,看见她也不是很热络,只是点下头算做招呼。

    蔚耀权这时忍不住对小女儿说:“既然你已经回来了,我和你娘自然要收留养活你。眼下蔚青的病已经治好,我想带着他重新开始做生意,重振家业,你好歹是从攸合庄回来的,多少能帮衬我和你弟弟一些吧?”

    蔚紫在心里哼了一声,真是一回来就谈钱!但她面上却露出伤心的表情,泫然欲泣地说:“爹爹,我也是被步元敖赶出来的人,怎么可能有什么钱财?”

    一旁的蔚青尖刻地开口道:“四姐还给了家里三千两呢,我就不信你是身无分文地离开的攸合庄!”

    蔚紫冷哼着瞪了弟弟一眼,“那是大姐给她的,她拿回家里有什么不对?”

    蔚青站起身,“别当我们不知道了,和四姐一起回来的闵公子都说了,你在攸合庄可得意呢!五姐,我们都是一家人,这时候你别藏私,帮着我和爹爹一些,将来蔚家恢复了,我们加倍还你就是。”

    蔚紫翻着眼睛嘴硬道:“我就是没有钱!”

    蔚耀权和蔚夫人听了,都露出十分不悦的神情。

    蔚青鄙夷地看着她,“五姐,你要不仁也别怪我不义!你一毛不拔的话,我这就去追四姐,告诉她当年是你向爹爹告的密!你偷听她和步元敖约好私奔,就来找爹爹去阻止,你说,四姐知道了会多恨你!”

    蔚紫脸色变了变,随即一想,她早就把蔚蓝得罪下了,还怕她记恨?于是无动于衷地说:“随便你!我做得出就不怕她知道!”

    蔚青见没吓住她,越发气恼,“你不怕四姐知道,还不怕步元敖知道吗?我去攸合庄告诉他这个秘密!让他知道一直以来他都怪错了人!你看,依步元敖那脾气,他会怎么对付你呢?”

    蔚紫没想到弟弟会这么狠,白着脸倒退了一步,还没等说话,只听后院墙外咕咚一声,像人从高处跌下的声音,还有马的轻声嘶鸣。

    蔚家院子很小,听得格外清楚,一家人慌忙跑到后门外查看,蔚紫吓得尖叫起来。步元敖面无人色地站在墙根下,见他们出来也没反应。

    蔚紫连忙上前哭着解释,“元敖,你别信蔚青胡说!我没有告发你们,是蔚蓝自己告诉爹爹的!”

    步元敖木讷地看着她,甚至没有骂她,身子像生病了似的晃晃悠悠,脚步虚浮地上了马,他简直是落荒而逃。

    他偷偷跟着蔚紫回来,对自己解释说是怕蔚蓝和闵澜韬还没离开,可是他怎么可能骗过自己呢?他只是希望能再看蔚蓝一眼……明知她应该早已离去,他仍不愿错过这一丝丝的机会。

    蔚家人为钱吵得面红耳赤,他不屑再听下去,正准备离开,却无意间听见了当初的真相。

    其实他一直就知道,他的蔚蓝不会背叛,他所有的责怪无非是希望自己能狠下心。亲耳听见真相,心像被刀片片凌迟,蔚蓝对他情深意重,他却还曾盘算过牺牲她成全自己。

    真正辜负了这份情义的人,一直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