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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这话说得郁宁自己都不太相信。

    但是说实话就现在人处于这个时代,按照顾国师的性子,既然已经知道了他家有不对,那么他家八成有暗哨帮他盯着,要杀兰霄真的是一句话的事情。

    但是,就真的能杀吗?

    开玩笑,这又不是在拍戏,轻飘飘的一句话说杀了就杀了,论不论责且不说,难道就不用承担任何心理负担?郁宁当了二十来年的良民,做过最大的坏事儿是上初中那会路上捡到七十块钱没上交,自己昧下吃了两天好的。

    兰霄这个人吧,再怎么说都是对他有大恩,郁宁能有现在的日子说一句全拜他所赐也不为过。或许这点子恩情在兰霄眼里就是抬抬手的事情,不值一提,但是对于郁宁来说则是改变了他一生的机缘,对自己的恩人说杀就杀?正常人能干出这事儿?

    除非中间加上一段惊心动魄的两人互相扶持渡过难关结果回到现世恩人对他痛下杀手意图抢夺机缘两人反目为仇期间还害死了亲朋好友1、2、3、4等等不死不休的剧情,郁宁才觉得自己可能会痛下杀手。

    见兰霄不说话,郁宁也知道这种大世家出来的霸总估计心里百转千回阴谋论得飞起,但是说到底他要是回去就是个没地位没靠山的风水先生,他要是不回去他就是国师对象的弟子,现世里兰霄摁死他容易,在这里他摁死兰霄容易,两人现在反正回不去,郁宁在主场也就压根不慌,现阶段他不对兰霄起坏心思就好。

    于是他对兰霄耐心的解释道:“总而言之,现在暂时应该是回不去了,这里是在山里,我又受了伤,生活不太方便,我们就先搬到城里去住吧。”

    “不等张然了吗?”兰霄问。

    郁宁摇了摇头,也不避讳的说:“我这里我师傅替我看着,如果张然真的从这扇门里走出去……”他指了指他家的大门,“那么我们很快就能收到消息。”

    郁宁虽然对这扇门不能完全掌控,但是多少也有点直觉,根据上一次带大黑和这一次带着兰霄的经验,没有他的带领,怕是那扇大门就永远都是一扇普通的大门,张然应该是过不来的。兰霄微微点头,算是同意了,

    “这里是平波府外的郊外,我师父在城里有一所宅子……”郁宁示意了一下旁边物资:“我本来就打算来这里常住一段时间,马上入冬了,过年也就不远了,这些都是打算给我师傅当年礼的。”

    郁宁想到此处不由在心里对自己的真知灼见赞许了一番——在兰霄他们来之前,把他买的东西提前的都给搬了过来,还把一些之前买的法器也扔了过来,这样就算是暂时回不去,也不会空手去找师傅……

    ——等等!

    他的作业!他拼好的盘子!还在书房里头!

    完球,这见到梅先生怎么解释?作业我做好了,但是我忘在家里了?

    这特么不就是小时候跟老师常用的套路说词吗!当时老师是怎么说的?——没带就是没做!

    郁宁没忍住沮丧的抹了一把脸。兰霄淡淡的看着郁宁的动作,诸事已经在他心中流过,此时那些震惊讶然疑惑统统已经被压下了心间,如果郁宁说的是真的,那么确实他此时的命就握在郁宁手上——这滋味儿着实不算好。但他也没有多大的不适,再大的风雨他也算是走过来了,何尝就畏惧了这一点?

    更何况他信郁宁是个良民,郁宁得到了这样的机缘,如果换做是他得到了,怕是早已凭借这一点机缘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而通过郁宁透漏出来的东西组合在一起,得出的结论居然就是郁宁在这里正正经经的拜了个师傅,学手艺混口饭吃。没想着要在这个世界搅风搅雨,也不想登上权力的巅峰,这样的机缘在他手上,大概就只能看见给他师傅带年货方便了。

    他不是一个普通人,却普通得异常真实。

    兰霄收敛起自己那点深沉的心思,见郁宁一脸丧气便问:“怎么了?不方便住在你师傅的宅子里?”

    郁宁一脸苦色:“不是,你之前应该看到书房桌上的盘子了吧?”

    兰霄点了点头,他一开始还好奇过为什么郁宁要在书房里摆那么多普通的杯碟碗盘,不过联想到第一次来的时候后院桌上那一堆碎片和黏合了一半的盘子也就猜得七七八八了。

    “那是我师傅给我布置的作业。”郁宁顿了顿:“你说我要是跟我师傅说我做完了但是忘记带给他看了,他信不信?”

    “你觉得呢?”

    “算了算了,等我们去了平波府我再补点作业再去找我师傅吧!”郁宁得出结论,倒也没指着新买两个盘子拼起来能瞒过梅先生的眼睛,到底梅先生是做修复的,一双利眼怕是那天递给郁宁是什么样的碎片都记得一清二楚,不过郁宁觉得反正梅先生是要他学艺来的,至于习题本身是宣纸还是A4纸印的应该不打紧。

    他也不等兰霄回答,站起身跑到衣橱那里翻了两套古装出来,一套是鹅黄里衣带浅青色外衫的,一套是白色里衣黑色外衫,现在他的手肘缓了一缓,倒是没有那么疼得厉害了,可以小幅度动一动。他问道:“选一套?”

    其实他那个橱子里还有两顶备用假发,但是他怕他现在拿出来兰霄会拉不下来脸来戴,打算等到兰霄换好了衣服再给他戴上假发。兰霄看了一眼,如郁宁所料选了那套黑色外衫的——所幸他喜欢的都是宽松款,兰霄和他身高体重差不了太多,穿他的身形的宽松款衣服也不会觉得多么不合身。

    “自己能换吧?”郁宁问了一句,得到了对方的答复后十分干净利落的拿着自己的衣服避到了屏风后头去换,免得双方都不自在——兰霄长得太好,总让他有时候不自觉的会盯着他,就算他不带任何邪念就是纯欣赏一下,但是大家都是成年人,还是需要保留一点不让自己尴尬的余地的。

    由于快要入冬了,这两套衣服里面的亵衣都是能保暖的暖玉绒布制的——一种有点类似于加绒内衣的那种绒布料子,具体是怎么弄出来的郁宁是不明白,梅先生和顾国师让针线上给他做衣服,他照着穿就是了。这样的料子制成的亵衣有保暖的功效,跟秋衣秋裤似地,而外头是看上去冰凉华美的丝绸。

    郁宁换衣服的时候在衣服兜里摸到了一个方方正正的东西,掏出来一看,居然是他的青玉苍龙玺!这倒是意外之喜,估计是刚刚用完了顺手就塞在了兜里,他本来就打算带给梅先生和顾国师瞧瞧这玩意儿的,刚刚还在纠结这东西放在家里是真的不安全,万一有个小偷闯空门把这东西捞走了,他真是要亏得吐血。

    郁宁三下五除二的把这一身衣服换好了,又等了一会儿,听里面衣物摩挲声不停,他也不去打扰,自顾自的把假发戴好了,又把之前王老板送的那个羽冠戴到了头上,对着镜子一瞅,下意识的露出了一个温文清淡的笑容,乍一看倒也是个风姿翩然的美青年了。

    郁宁看着黄铜镜中的自己,也发现了自从布置成功金蟾吞钱局后那一点说不明道不明的玄之又玄的气质,总觉得十分眼熟,站在镜子前孤芳自赏了片刻,这才想起来,这样的感觉和顾国师还有雾凇先生一流的身上他也感受过。

    ——倒是比以前更能唬人了。

    而此时屏风后传来兰霄的声音:“郁宁,你在吗?来帮我一下。”

    郁宁应了一声,或许是穿了这一身衣服,行走之间便有些行云流水起来,他走到屏风后,见兰霄大体已经穿好了,只不过左衽和右衽搞反了,裤子只套到一半,他没有办法站起来,自然也就没办法把裤子彻底穿上去。

    兰霄看见郁宁不由的一愣,郁宁穿这一身的气质未免与他方才的气质差得太大了些,郁宁微微一笑,也不在意,只管走到他身前,给他收拾衣服。

    “你衣服穿反了。”郁宁在他身前抬起手,看了兰霄一眼,见他眼中并无任何阻止的意思,就伸手把兰霄身上的衣带给一层一层拆了,直到最里面亵衣,他顿了顿,还是快速的拆了开来,露出里面苍白但是还算结实的躯干。

    有很多残疾人因为自身的残疾而日益瘦弱,但是兰霄就算是不良于行的腿也没有显出有任何不自然的地方,甚至身材管理要比大多数人都要好——比如郁宁就没有六块腹肌,但是兰霄有。

    “抱住我脖子。”郁宁提醒说,兰霄伸手抱住了郁宁的脖子,然后配合着郁宁一起发力抬起了身体,郁宁迅速的帮他把裤子拉好,然后放他下来,将衣衽给反了过来,然后一层一层的给他系好,穿好了里衣后又把腰封拿了过来替他系好,最后才是将外衫披在了他的身上。

    郁宁上下打量着他,见兰霄低着头,他也顺着他视线望过去,只见兰霄看的地方是郁宁的脚——郁宁一身公子如玉,然而穿着一双夹脚拖鞋。

    郁宁这才反应过来,问道:“是不是你脚觉得冷了?我先把靴子给你穿上?”

    兰霄进了他家,虽然不用他下地走路,但是也换了拖鞋,此时他正穿着一双亚麻的凉拖,而这里本来就处于深秋,山里又冷,郁宁忙里忙外的自然没什么感觉,兰霄却早就觉得有些凉了。

    郁宁也不避讳,到一旁取了鞋袜,也不避讳先摸了一把兰霄的脚,兰霄的脚触手如同冰块一样,吓了郁宁一跳:“这么冷?你怎么不早说?”

    兰霄就静静地看郁宁给他穿上鞋袜,也没有抗拒,因为他自己确实不怎么好办。他解释说:“没有什么感觉,冷得狠了才会有一点。”

    郁宁麻溜儿的给他穿好了鞋袜,转身去洗了个手取出了假发:“你腿本来就不方便,这一点还是要早点说。”

    郁宁犹豫了一下说:“现在你先忍一忍,等到了城里,我让人去买两个丫鬟来服侍你。”

    兰霄欣然同意,在这种方面他向来不会委屈自己:“不麻烦的话,谢谢。”